明君的第一佞臣 明君的第一佞臣 第26章
作者:杰歌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况且那些为了家国安宁而献出自己性命的人,难道不值得后世怀念铭记吗?
石竹进来帮谢恒熄灯,看到自家公子还睁着眼,眼中不见一丝困倦之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公子怎么还不休息,不困吗?”
谢恒微微叹息,“睡不着。”
石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公子是不是还在想卫老将军的事?”
谢恒:“不只是卫老将军,其实我朝将领中为大瑾贡献了全部的人还有许多,比如霍崇老将军也是如此。”
石竹歪着脑袋想了想:“但好在霍老将军回京了,而且不是说日后霍老将军就会留在西山营练兵,不会再重返战场吗?这样也能颐养天年了吧?”
跟在谢恒身边,石竹对这些朝事也知晓了些,稍微能说上一二。他也是有意了解,想着自己多知道一点,回头公子想要找人说话的时候自己也能搭上一两句,就好比现在。能接上公子的话,石竹都觉得没那么困了。
谢恒坐起来,又是一叹,“孤家寡人,何谈颐养天年?”
石竹不解:“难不成霍老将军不曾成亲?没有妻儿吗?”
“自然成过亲,不过成亲不到半载,霍老将军便赶赴沙场,”谢恒回忆着史书上的记载和今晚从宣景那听到的内容,缓缓说道,“霍夫人一年后病逝,为霍老将军留下了一个儿子,当时战事吃紧,霍老将军没能赶回来见妻子最后一面。霍家人丁凋零,无旁支可依靠,霍老将军只能让亲信将孩子接到军中。跟着一群大老爷们,一个婴孩能得到多妥善的照料,不过糙养着长大罢了。霍老将军一直希望能有亲眼看到四境安定、天下太平的一日,所以给孩子取名霍平。”
“对对对,就是霍平!”石竹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之前就记得霍老将军是有个儿子叫霍平,还是位很厉害的将军呢!只是很久都没有听到那位将军的消息了。”
关于霍平的消息,石竹还是好些年前一次上街偶然听人提到,说是什么虎父无犬子,霍平将军也打了胜仗,真不愧是霍老将军的儿子。
谢恒攥着被角的手微微用力,“你再没听到霍平将军的消息,是因为他也战死沙场了,就在新马关一战中。大夏以五倍兵力企图攻下新马关,霍平将军率兵迎战,哪怕兵力一时悬殊也没有退兵之意。最后只还剩下霍平将军一人,他站在关口的尸山血海之上,将军旗绑在身后,挥刀砍向一个又一个爬上尸山的敌兵,身中数箭而不倒。”
石竹牙关直哆嗦,在谢恒的讲述中仿佛看到了那极其惨烈的场景!心中蓦然沉重!
谢恒的声音既平缓又沉重:“当时援军已经快赶到,霍平将军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要坚持,绝对不能让敌军赶在援军到来之前闯进新马关占据防守优势。最终,霍平将军身中百箭,十戟穿胸!气绝之时仍然保持站姿,立于尸山之上,睥睨大夏贼人!大夏的军队被霍平将军震慑,也在这时,援军终于赶到,将敌军驱逐,成功守住新马关。”
每每回想起新马关一战,谢恒心中总是痛不可遏。
霍平将军于这一战成名,可又能如何?英雄已逝,唯有英魂永远飘荡在新马关上空。毕其功于一役,霍平将军以其惨烈的身死告知天下,什么是国之疆土寸土不让!
石竹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然已泪流满面。
“呜呜……公子,霍平将军太可怜了!卫老将军也是!这些将士们这样拼死拼活,为何朝廷还要主张和亲啊?”
是啊,为何?
谢恒狠狠闭眼,连石竹都知道的道理,为何那些饱读圣贤书的朝廷重臣却不知道?
不,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也不在乎知道!
再一想到他的将军在朝堂之上孤助无援,想到将军面对此事的愤恨失望,谢恒的心里就绞痛非常!
第五十三章 灶祭
谢恒也知道宣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和亲之事不能改变,那想来宣景会在其他事情上谋划,比如尽快定下南境统帅的人选。
之前谢恒还担心宣景会不会没有合适的人选,又被太子和三皇子钻了空子,但现在知道宣景跟卫老将军的孙子交好,那想来这新一任南境统帅应该就是卫显扬了。趁着陛下心中的愧疚劲儿还热乎着,及早定下来最好。
他的将军从来不是越权揽权的人,而且北境诸事繁多,在京中也不那么顺利,宣景哪里还有多少精力管南境的事?但凡朝廷给点力,那些朝臣们别天天只想着博从龙之功忙于站队,也不至于要他的将军这般煎熬心血!
谢恒越想越气,一拳打在棉被上!看看,他都已经气得霸凌棉被了!
石竹赶忙拿来一个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木板,递给谢恒,抹了把眼泪说:“打棉被怎么能泄愤?给,公子,打木板,效果肯定比打棉被好!”
谢恒极其无语地看着石竹:我谢谢你哦!
也不看看你家公子这瘦胳膊瘦腿的,真要泄愤一拳打在这木板上恐怕手也废了。要不是谢恒深知这小书童有时就是脑子不好使,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周氏或者万氏派来的奸细,专门来害他的!
石竹在谢恒的眼神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不靠谱的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木板扔到一边,手往棉被上一比划,“公子继续。”
谢恒:……
“算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石竹“哦”了一声,看谢恒重新躺下后熄灭烛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晚石竹也别想睡踏实,回到自己房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公子跟他说的那些话,这下要换成他失眠了。直到后半夜石竹还在被窝里蒙着脑袋想着都是自己没本事,不然也想上阵杀敌,像将军们那样守卫疆土!
一转眼到了祭灶之日,十二月二十四。
祭灶在坊间是个十分具有影响力的日子,流传也极其广泛。
《风土记》中所载: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谓灶神翌日上天,白一岁事,故先一日祀之。
说白了就是祭祀灶王爷,也叫灶君司命,负责管理各家灶火的神仙。传说中灶祭的第二日,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恶行为。玉皇大帝根据灶王爷禀告的情况,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之中应得的吉凶福祸的命运交给灶王爷。故而对百姓们来说,祭祀灶王爷实在是重中之重的事。
一般情况下祭祀都在暮色四合之时,一家人先到灶房,摆上桌子,向设在灶壁的神龛敬香,供上各种各样的贡品,但不管是富贵之家还是贫困蓬户,都要有的一样贡品便是糖瓜,只是品质不同,是为“供奉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好进言。”意为让灶王爷老人家甜甜嘴,明日好能在玉皇面前多说些好话。
像谢家这样自诩清流的小官人家,对于祭灶这种事自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该走的流程都会走,也会尽力供奉些好的贡品,只是到底不会像寻常百姓家中那样一家老小在灶房里三跪九叩,只是差不多走个形式,多供奉些香火。
在灶祭结束后,夜幕也完全降临,街上华灯初上,各式各样的彩灯将整个京城装点得五彩缤纷。
灶祭之后的灯会也是京城的一大习俗,多是年轻人在陪家中长辈完成灶祭之后便出来携友同游,共赏灯会。
灯会上不仅有各种造型、颜色各异的灯笼,许多摊贩还做起了小游戏,猜灯谜屡见不鲜,设置的奖品五花八门。还有的能现场教客人做灯。自己做出来的灯,就算丑了些那也十分有意思。
沿街还有不少售卖美食的小摊,烤串和铁板豆腐等香气四溢,走街串巷的糖葫芦在灯光下那一层晶莹剔透又闪闪发亮的糖衣勾引着不少年轻人和孩子。
谢家的几位少爷小姐也早早请示了老夫人出来了。不过并没有一起走。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兄弟姐妹也没有总黏在一起的道理。况且这种时候都要约各自伙伴,更是要注意男女之防。
谢斌和谢宏都提前约了同窗好友,一出门就自顾自走了。谢恒也约了寇越等人。
谢家三姐妹倒是没有约别府小姐。
谢元霞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比自己出身低的官家小姐,又不屑于去讨好那些出身比自己高的,故而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闺中密友。
谢元馨的性子娇纵跋扈,更是交不到朋友。
谢元柔安安静静的,甚少出府门,出去也是毫无存在感地站在两位嫡姐身后从不越界,也就没什么机会交到朋友。
谢元馨本有心跟着谢恒一起走,她很想见见谢恒的那几位朋友,随便一个站出来都比嫡亲兄长的朋友更有排面,她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母亲的心思都扑在姐姐身上,她不能不多为自己打算。
而且谢元馨也有私心,觉得以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家,能嫁给谢恒那几位朋友那样的身份为正妻就算是高嫁,哪怕爹娘再怎么宠爱姐姐也不会嫁得更好,毕竟自家门第摆在这里。要是自己真能与谢恒几位朋友中的一个成就好事,说不定将来还能压姐姐一头,也算扬眉吐气。
只可惜她话刚一说出来就被谢恒拒绝了,说什么出门在外更应该注意男女有别,自家亲兄长都要注意,更何况是外男?他如何也不能带几位妹妹认识他的朋友,否则传出去他谢家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元馨还来不及反驳就被谢老夫人训斥一番,连带着周氏都好一番数落,说她怎么教养的女儿,竟然这般不知羞耻。
谢元霞赶紧拉着谢元馨认错,生怕老夫人一气之下就不让她们出去了。
谢元馨在姐姐和母亲的眼神威胁下也只能老实认错。
谢恒出门便直奔跟寇越等人约好的地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谢元馨。
谢元馨气得跺脚,也不顾着现在还在门口,转头便跟谢元霞抱怨:“姐姐,你方才不向着我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帮着祖母数落我,这不是助长那个小杂种的气焰?”
“住口!”谢元霞严厉地呵斥一声,又赶紧左右看了看,见丫鬟们都眼观鼻鼻观心,门房离得又还远应该听不到她们说话,这才稍稍放心,至于身后默默无闻的谢元柔根本没被她放在眼里,“你这说话口没遮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谢恒是父亲的儿子,就算只是庶子,那也是被祖母承认的正儿八经的谢家少爷,你再看不起他,也绝对不能在人前这般骂他,若是被父亲和祖母听了去,少不得又要重重罚你,还会连累母亲!”
谢元霞丝毫不提自己,只说对谢元馨和周氏的坏处,谢元馨这才听得进去,不高兴地低着头嘟着嘴,“那我也是太生气了啊!再说我想跟小杂……跟谢恒一起走,也是为了姐姐考虑。姐姐都到了议亲的年龄,听说父亲已经在叫母亲给相看人家。咱们这样的家境,能相看到多好的人家?父亲又一向清高,最后不过是寒门举人,又或者是父亲的同僚罢了。哪里能跟谢恒的那些朋友相比?”
谢元霞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勾起嘴角,像个疼爱妹妹的长姐一般轻轻点了一下谢元馨的鼻尖,打趣般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为我着想,我看是你想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吧?”
谢元馨红了脸,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姐姐莫要打趣人家!”
谢元霞将谢元馨耳鬓间的一缕头发别过耳后,语重心长地说:“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其实对于姐姐而言嫁人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怎么安排我都接受,我是谢家长女,有些责任就需要我来扛,不管父亲是为了官途还是为了清名,将我许给什么人,我都只有接受的份儿。可你不一样,姐姐真心希望你能高嫁个好人家。只是祖母偏爱谢恒,怕我们的出现扰了谢恒交友,我也没有办法,要是硬争着让谢恒带我们一道,惹了祖母厌弃,可能今日连门都出不了了,你还是算了吧。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就当是与几位公子无缘了。”
谢元馨脑子瞬间敞亮了,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就算谢恒不愿意带着她们,但她们可以主动找过去,来个偶遇什么的,到时也可以说这就是缘分使然,谅谢恒也说不出什么。谢恒总不能当着他那几位朋友的面将她们赶走不是?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赶紧走吧,免得太晚都没逛到什么。”
谢元馨拉着谢元霞就往之前谢恒离开的方向走去,脚步之匆忙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办一样。
谢元霞假装无奈地被谢元馨拖着走,手帕掩住唇角算计得逞的笑。
第五十四章 偶遇
谢元霞的目标不是谢恒的那几位朋友,那些人既然跟谢恒交好,那想来对谢家的情况也了解一二,不管她现在如何修复在谢恒心中的印象,也难以彻底洗白自己,而且她也很难做到在谢恒面前放低身段。她更不想自己和未来夫君之间还横着谢恒这根刺。
就冲着以往她们对谢恒的态度和所作所为,那些人也未必会看上她们,也就是谢元馨这个蠢货从来不动脑子,以为长了张好看的脸就能无往不利了?这些公子哥见的美人难道还能少得了?
谢元霞是打算借着那些人认识更多的高门公子,三品四品大臣家的公子算什么?以她谢元霞的样貌手段,就是一品二品大员嫡子的正妻都当得!侯爷世子也不在话下!除了出身之外,她谢元霞其他方面不知道比那些高门贵女强上多少,二品以下的官员子弟都算委屈了她!
谢元馨至少有一件事说得对,爹娘已经在张罗给她相看人家,她要是再不采取手段就来不及了!以父亲爱惜名声的程度,说不准真会将她嫁给寒门举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谢元柔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就安分守己地跟在两位嫡姐身后,只是那被留海微微遮住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异样的光芒。
谢恒来到约定的地点,瞧见早就等在那里的寇越等人。
寇越一把勾住谢恒肩膀,“你这也太磨叽了,再不来我都要派人去谢家寻人了!”
谢恒微微喘气,“这街上人也忒多,有一段路我几乎被人群挤得双脚离地,就随着人群流动被带着走!”
上一次这种体验还是在现代社会挤地铁的时候,高峰期的地铁就是被挤着进去再挤着出来,双脚离地的形容并不夸张,确实不用他自己走就被带着上下车了。
冯凯嘿嘿一笑:“那是你不知道走捷径小道,下回我告诉你怎么走就不会被人群挤来挤去了,还能省时间。”
谢恒一笑:“有这样的捷径你也不早点告诉我。”
柳巡笑得意味深长:“这不是冯凯那厮怕被你笑话吗?他那抄小路的经验可是去烟花柳巷之地摸索出来的!”
冯凯“呸”了一声,“快别在这坏我名声,我就算去烟花柳巷之地也是过去喝酒听曲儿,还不允许人家风尘女子有几分才艺了?别自己色胚就以为人人都跟自己一样!”
众人哈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谢恒瞧着这些人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还真有几分羡慕。
今晚的行程寇越已经提前安排好,先是沿街闲逛,破几个灯谜再品尝些平日里都隐藏在深巷之中的美食,之后就是游湖赏灯。
京城南郊的明镜湖连通着环城河,绝对是赏灯的好去处。
不少男男女女们都会在河边放灯,将写好心愿的纸条塞进河灯之中,是把那不好宣之于口的隐秘愿望寄托于随波逐流的河灯,带着心中的期许目送河灯远去。
在船上不仅能欣赏到夜间朦胧灯光中南郊的湖光山色,还能欣赏到水面上飘飘荡荡的各种河灯,闲来还可以猜测一番这些河灯中都承载着怎样的愿望。
粉红色的河灯一般都是少女怀春,大红色的河灯是新婚祈愿,金色的河灯多是渴盼金榜题名……
人们的愿望总是无穷无尽,实现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就像这明镜湖里的河灯,没有哪一年少过。
游湖结束之后就可以顺着环城河从水路进城,到时还能欣赏两岸风景,看街头闹市。
谢恒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什么主意,自然是寇越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只是逛街时难免想着不知道这时候宣景在做什么,可有逛街赏灯?还是在书房之中处理永远都料理不完的公事?
这会谢恒是真希望自己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这样就能避开人群夜探王府,瞧瞧他的将军在忙些什么。
明镜湖上的一艘巨大游船上,宣景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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