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场文里的深情竹马 穿成火葬场文里的深情竹马 第146章
作者:徒玉
无论如何,他总能熬过去。
孟子冬喜出望外,得知成绩的刹那间就泪如雨下,又哭又笑的。只不过这次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是千帆过尽后,终于苦尽甘来得偿所愿的欣喜与激动。
瑜城三中给出的待遇极其优厚,不仅免去了所有学杂费与生活费,给予了一定的奖学金和贫困补助,还安排了单人宿舍。
暑假末尾,孟子冬陪裴谨修一起,先坐班车到川泽市上,再从川泽坐六个小时火车去瑜城,他们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完全陌生的城市。
下火车后就有瑜城三中的人来接,领着他们去学校完成了报名,收拾好宿舍后,孟子冬也该回澄县了。
临别前,孟子冬道:“我中秋再下来看你。”
今年中秋和国庆连在一起放,有八天假期,虽然在同一个省,但瑜城与澄县之间的交通并不便利,裴谨修一个小孩跑来跑去也不安全,还不如孟子冬亲自下来,就全当旅游了。
裴谨修点了点头。
没让他送,孟子冬最后看了一眼布置整齐的宿舍,万语千言尽在沉默间,他拍了拍裴谨修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从瑜城回来后的每一天,孟子冬都活在一种恐惧忐忑的心惊胆战里,吃不好也睡不好,生怕哪天就接到老师电话,告诉他裴谨修又出了什么事。
所幸,怕发生的全都没发生。
裴谨修时不时地给孟子冬发着短信,说同学都很好,老师也很好,他在三中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孟子冬紧绷的神经与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很快就到了他和裴谨修约定好的中秋。
中秋放假当天,孟子冬和父母一起来了瑜城,下火车后,又辗转坐了一小时公交才到瑜城三中。
他们到宿舍时裴谨修正写着作业。九月末,天气反复无常,有时候明天前一天还冷得发抖,后一天便热得冒汗。
今天天气就很热,裴谨修穿着深蓝色的卫衣,袖口高高卷起,漏出白皙光洁的胳膊。
没有伤口。
他气色看起来也比在澄县时好了不少,脸颊与嘴唇总算有了点血色,不似以往那般,苍白如纸。
孟子冬松了口气,此时此刻才终于放下心来。
毕竟裴谨修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就算受人欺负,被人针对,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不到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会忍着不说,就好像他不在乎的伤害通通没发生过,他能忍过去的伤害更通通不算伤害一般。
孟子冬有时候觉得裴谨修这样的性格也挺好的,势如破竹,百折不挠,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可孟子冬当的是小学老师,正是因为见过太多太多的小孩,他才觉得裴谨修并不正常。
裴谨修活得似乎很好,永远冷静克制,从容不迫,无论发生什么都能面不改色,淡定沉稳,但人不可能只往一个极端发展,既然别人的讨厌憎恶他不在乎,那么别人的关心呵护他一定也不在乎,只是会出于本能的礼貌表达一下感谢。
孟子冬不知道支撑裴谨修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但这样活在世上,小小年纪就与人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都离得很远,似乎唯有一种虚无空洞的孤独萦绕身侧。
光落在他身上,也像落在万古不化的雪山寒冰之上,虽灿烂闪耀,却冰冷至极。
孟子冬只是一个小县城的语文老师,他自己没有太高的追求,对学生更没有,比起裴谨修过得好,他其实更希望裴谨修能过得快乐。
但裴谨修怎么看都离快乐十分遥远。
这些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孟子冬偶尔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文人矫情病犯了。他是真把裴谨修当小孩养,太过关心,自然总是疑神疑鬼,操心不断。
孟子冬乐观地想,高中还有两年呢,说不定高考毕业时,裴谨修的性格就能有所改变。
寒来暑往,两年的时间就在澄县到瑜城的反复奔波中,匆匆结束了。
裴谨修的高中生涯过得十分平静,他年纪太小了,班上的同学普遍比他大四岁左右,因而每个人都很有当哥哥姐姐的自觉,对他礼貌客气,很是照顾。
他不怎么和班上的人说话,性格也如初中那般,沉默寡言,冷淡孤僻。
他个人倒是比起之前长高了不少,但是在一众一米八里还是矮矮的,脸也还是小孩模样,青涩稚嫩,人群中,显而易见的与众不同。
可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三,再没有一个人因这些不同而攻击孤立过他,或许因为瑜城三中里的学生本来就来自北河省的各个市县,大家求同存异,和而不同,虽偶尔会有一些小的矛盾争执,但从没出现过澄县那种恶性校园霸凌的情况。
两年高中生涯,裴谨修再次坐实了天才之名,凡有考试必是第一,声名赫赫到整个瑜城三中都如雷贯耳了。
高考之前,不仅孟子冬与胡悦专门来瑜城接他回去,他高三所在班的班主任李萍也会陪他回澄县准备高考。
裴谨修虽然已经离开县一中两年了,但县一中永远视他为学校最得意的学生与最大的骄傲。
此次裴谨修恰好就在县一中高考,三年前宿舍那场惨剧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县一中校方灵魂里。为防意外,校方效仿中考,每天车接车送,安排了比中考时还多的体育老师陪同等候。
程浩锋和丁龙等一批人恨得咬牙切齿,眼眶充血通红。可再恨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谨修好似衣锦还乡一般,被人群簇拥着,不容阻挡地走进高考考场。
两天后的下午,高考正式结束。
送班主任李萍到了汽车站,临别之时,微风和煦,阳光斑驳,树影婆娑。
全都考完之后李萍终于问他感觉如何了,裴谨修点了点头,很客观地评价道:“都会。”
李萍这下笑了,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无论裴谨修平时考得有多好,高考才是见真章的时刻,李萍这些年里一直带得都是优等班,见惯了高考发挥失常的,这些小孩往往不会等出成绩时才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一般考完后就有所感觉了。
既然裴谨修说都会,那他的高考成绩一定能保持平时的水平。
这次的省状元,又要落在瑜城三中了。
从北河考去京州大学并不容易,更何况裴谨修是从澄县考来的瑜城。
微风绒绒,想到裴谨修从小到大的经历,李萍一时间感慨万千,泪湿眼眶。
她想,或许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吧,成人所不能成之事,总要受常人所不能忍之苦。
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后,李萍坐上了去川泽市的班车。
暮色四合,裴谨修则跟着孟子冬一起回到了孟家。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早睡早起,看书学习,锻炼身体,规律到让孟子冬都忍不住咋舌。
县希望小学还没放假,不然孟子冬都想带裴谨修一起出门旅游了。
他连旅游地点都想好了,第一站一定是京州。毕竟裴谨修极有可能要去京州上大学了,孟子冬想带他出门长长见识,去亲眼看看首都风光。
裴谨修在澄县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孟子冬竟忘了裴谨修是被人从坟山上捡回来的,他本能地以为裴谨修从没去过京州,甚至完全没想过问一问。
直到半个多月后。
伴随着高考成绩的揭晓,一波接着一波的外乡人踏足澄县,最开始是各个顶尖大学的招生小组,紧接着蜂拥而至的媒体新闻记者,最后的最后,竟是那高居财富榜顶端盛而不衰望尘莫及的顶级财阀。
名贵豪车上下来了一众西装革履的青年,簇拥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金丝边半框眼镜,面容俊美,斯文高贵,气质斐然,与澄县刚下过大雨后泥泞的路面,燥热空气中飞扬的尘土,落后质朴荒凉的气质格格不入。
与其同时,一个巨大的惊雷在澄县轰然炸开,辐射范围遍布全国上下。
比起这位贫困地区出生的天才少年能在十三岁时就参加了高考,还一举成为北河省高考状元更令全国上下震惊万分的,无疑是裴谨修那原本富裕显赫尊崇无比的家世。
母亲是裴氏千金裴泠,父亲是高居财富榜第一的周铭仕。
而裴谨修,并非无父无母穷困潦倒的孤儿。
他竟是五年前意外走丢的裴家小少爷!
第136章
高考成绩正式揭晓之前, 最先打电话来的是京州大学招生办。打完电话后第二天,京州大学的招生小组就到了澄县。
与京州大学竞争的还有许多名校,千里迢迢赶来, 热切地围在裴谨修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人。
多年渴盼一朝成真,孟子冬整天乐不可支的,做梦都能被笑醒。
裴谨修没有犹豫, 果断选择了京州大学,他报专业时也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意见, 直接填了金融。
孟子冬此前还从未问过裴谨修未来想干什么,见他选了金融难免有些担忧。
毕竟孟子冬之前也有学金融的同学, 这个专业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光鲜亮丽的, 但要么毕业即失业, 完全找不到工作, 要么就是全国各地飞来飞去, 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熬夜加班是常态,通宵工作也十分正常, 忙碌操劳, 很是辛苦。
但既然裴谨修喜欢, 那孟子冬当然支持。
他向来尊重裴谨修的每一个选择。
彼时正值县希望小学学期末,孟子冬整天忙得飞起, 每天下班下得都很迟。不过他很早之前就给了裴谨修自家里的钥匙,所以假期的大多数时间里裴谨修都在孟家。
裴谨修不喜欢待在福利院里,因而每天总是等到不得不回的时候才肯回去。
高考报名已经结束了, 招生组的人接连离开了澄县。这天,裴谨修照常在孟子冬家里练字, 突然,有人客气而有礼地敲了三下门。
裴谨修搁下毛笔,跑去开门时还在想敲门的人是谁,孟家父母都有钥匙,就算忘了带钥匙,敲门风格也与此刻门外的人截然不同。
他很有安全意识地凑近猫眼,看清来人后,身体瞬间一僵。
伸出去开门的手微微颤抖,心底霎时间五味杂陈。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裴谨修从未想过能于此时此刻,如此突兀地再见故人。
贺华年站在门口,视线随缓缓打开的大门偏移,然后定住,一瞬不瞬地望向门后的裴谨修。
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八岁的小孩,眉宇间满是不屑一顾的倨傲,娇气矜贵,锋芒毕露,总是微抬起下巴,看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冰冷讥诮,不屑一顾。
五年过去,面容上倒没太大变化,虽然长大了不少,但也才十三岁,看着仍稚气未脱,小孩模样。
气质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
清泠泠的,锋芒尽敛,沉静如水,眉宇间的倨傲不屑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千万次被打破后再拼命重塑起的倔强与坚定,以往微勾的嘴角绷成一条线,更显坚韧。
望见来人,裴谨修一丝意外也不曾流露,他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唯独瞳孔深处流露出了几分戒备与警惕。
贺华年心想,他这五年里应该吃了不少的苦。
裴谨修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贺华年沉吟片刻,开门见山道:“你舅舅和姨妈们一直在找你。”
裴泠是裴万里最小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裴家的基业其实远不止一个万泠集团,只不过当初分家后,除了裴泠外其他裴家人都常年定居国外了,自裴谨修出生后就再没走动过。
裴谨修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弱智的小孩了,既然周铭仕都能为钱杀他,裴家那些姨舅们又有什么可相信的。
贺华年似乎听懂了他的沉默,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眼他。
带着几分惋惜与怅然,贺华年忽然叹了口气,眉目哀伤:“谨修,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足下的地突然变成了湿软的泥,世界天旋地转的,裴谨修突然之间站不稳了,行将摔倒之际,贺华年出手扶住了他。
“谨修,你姓裴,你姨舅们也姓裴,但周铭仕姓周,只要是裴家人,无论哪个裴家人都比周铭仕好,你说对吗?”
裴谨修怔了一瞬,愣愣地想:确实,姓裴就好了,是不是他又有什么所谓呢?退一万步讲,不姓周就好了,只要和周铭仕完全无关,又德才兼备能够胜任那个位置,那就是谁都可以。
所以无论裴家人帮他的心到底纯不纯粹,他们总归是统一战线的人,他们总归拥有同一个敌人。
贺华年和裴家关系匪浅,否则裴泠也不会请他来当裴谨修的书法老师,思及至此,裴谨修总算放下戒心,请贺华年进了门。
他们就几个关键问题简单交流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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