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小皇帝总想标记我 穿书后小皇帝总想标记我 第77章
作者:池翎
小少年“哦”了声,乖乖进了屋。
老者这才道:“谢公子,你跟我到这边来。”
他将谢让带去了一旁的小屋。
这小屋内也有桌椅床榻,像是许久没有使用过,并无任何生活的痕迹。但屋子里依旧打扫得很干净,瞧不见一丝灰尘。
老者推开窗户,悠悠问:“谢公子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谢让低声道,“七年前我流落至此,是您救了我,让我在此间暂住。”
“我这里不常来人,偶尔有上门求医的,我就会让他们住在这里。”葛大夫道,“这些年我治过的人不少,虽不可能个个都治得好,但也绝不会有误诊。”
他回过头来,看向谢让:“谢公子可否让我再诊上一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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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宇文越才结束治疗,回到这间小屋。刚推门走进来,又顿住脚步。
青年蜷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接连几日的赶路几乎耗尽了谢让所有精力,原先在行宫养好的身体再一次消瘦下来。宇文越悄然走过去,在床边蹲下。青年睡得并不安稳,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紫,眉宇也微微蹙着。
宇文越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抚平他的眉心。
“唔……”谢让精神有些紧绷,被这么轻轻一碰便醒了过来。他身体还是很疲惫,头也疼得厉害,闭着眼含糊问,“都弄好了?葛大夫怎么说?”
“葛大夫说,我的病情不算棘手,但还需治疗一段时间。”宇文越轻声道。
谢让点点头:“能治就好。”
他顿了顿,又睁开眼:不过这样的话,短时间你恐怕都不能回宫了。你记得明日把消息送回京城,内阁那边也要提前做安排。此处离京城太远,若有什么消息,你都无法及时得知。还有殿试……”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担心。”宇文越打断他的话,叹气,“你能不能先操心自己的事?”
谢让不说话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谢让缓缓舒了口气:“都打听到了?”
宇文越趴在床边,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他不是傻子,听见葛大夫那些话,他心中自然会有猜测。先前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敢在葛大夫在场时多做询问,便趁着葛大夫离开时,向那名叫阿轩的少年打听。
十三四岁的少年心思单纯,宇文越几乎没怎么费力,就从他嘴里撬出了想要的东西。
“你以前……真的是坤君。”宇文越低头把谢让抱住,低声道。
“嗯。”谢让应道,“七年前,经历那场变故之后,我分化了。”
宇文越一怔。
“葛大夫后来告诉我,我是因精神受到太大刺激,影响到了腺体,进而引起分化。”谢让低声笑笑,声音中带了点讽刺,“很可笑吧,偏偏是那时候,偏偏是坤君。”
若是其他时机,谢让或许也会不甘,但不会这般难以接受。
可偏偏是那个时刻。
那个他此生最为绝望与愤恨的时刻。
作为坤君,他不能身居高位,作为坤君,他无法控制雨露期。
他甚至……连报仇的资格都失去了。
脑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谢让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我不能就这样回京,奚家人等着抓我的把柄,我这样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我无法对付他们,也无法……在那群狼环伺的朝堂上保护你。”
“恰好在这时,我听闻江南有一位神医。”
七年前,葛大夫的名气比现在还要大很多。他隐居于这山中,仍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医。谢让知道了这件事,决定也进山试一试。
“我在这山中寻觅数日,力竭晕倒在路边,是阿轩救了我。他将我带回这木屋,见到了葛大夫。”谢让道,“我求他让我变回中庸。”
将乾君或坤君转化为中庸,听上去或许有些天方夜谭,但实际并非没有办法。
乾君与坤君是因腺体发育而分化,若腺体受损,虽然身体不一定能回到分化前的状态,但在实际表现上,与未经分化的中庸极为相近。
所以,变回中庸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剜去腺体即可。
但腺体生在后颈,连通颅脑,想完好地剜去,那是九死一生。就算成功,身体也会留下难以治愈的病根,终其一生都会体弱多病。
宇文越眼眶微微发红,一只手摸索上来,指尖抚过谢让的后颈:“很疼吧?”
腺体是何其敏感之处,就连森*晚*整*理麻沸散的作用也微乎其微。他不敢去想,青年要如何撑过那疼痛。
他……他先前竟然还那么对他。
“对不起。”宇文越轻轻触碰那个地方,哽咽道,“……对不起。”
第59章
谢让没说话。
他伸出手, 捏住少年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少年眼眶通红,看着委屈得很。
触及谢让的视线,宇文越有点难为情, 别开脸:“你做什么?”
“看你啊。”谢让笑起来, “看看到底是哪个小混蛋, 把我欺负成那个样子,还在这里哭哭啼啼地装可怜。”
宇文越嗫嚅:“我……”
“阿越, 我说过的,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与你没有关系。”谢让微微正色。他松了手,倒回床上, 又缓缓道:“说到底, 当初是我陷入迷惘, 一意孤行, 怪不得任何人。”
若换做现在的他, 或许会有别的周旋之道。可当年的谢让何其高傲, 经历了那般变故,他一心只想报仇,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若非如此,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宇文越问他。
剜除腺体九死一生, 奇迹没有发生, 谢让最终没能撑下来。七年前,葛大夫和阿轩都确认他已经死去, 甚至将他安葬。但根据宇文越的记忆, 在那之后不久,谢让便毫发无伤地回到了京城。
虽然……那应当已经不是他本人。
谢让沉默下来。
他撑起身体, 宇文越帮他取了个靠枕过来,扶他靠在床头。
“阿越,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或许你不会相信。”谢让道,“但这些事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信我。”
他望向宇文越,认真道:“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并非现实。”
“这里,是书中世界。”
宇文越眸光微动,没有回答。
若过去听见这种话,宇文越定然不会轻信。可如今,他已经见证了谢让的前后变化,见证了此人死而复生。
对方的话,他已经不会再怀疑。
谢让继续解释。
书中世界是独立于现实而存在的空间,当此处作为一个独立空间而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对于书中人物来说,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便与现实无异。
所以,书中人物,本质上与现实中的人是相同的。
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爱恨与追求。
但此处毕竟依托书中故事而存在,从书中人物诞生之时起,这一生的宿命,就已被拓印在文字之上,无论如何都不可更改。
那便是他们与真实存在的人唯一的区别。
也是致命的区别。
谢让轻声叹息,淡声道:“你我都明白人性何其复杂,就算是一开始就被设置完善的仪器,也不可能确保其一生都不产生半分偏移。”
“所以,这世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规则,它的存在,确保了所有人都会沿着既定的轨迹行事。”
那规则无形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个地方,影响着一切可能干涉书中故事发展的事物。
“被规则强行干涉的人与事,我们有遇到过的,还记得吗?”谢让问。
宇文越与他对视,脑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奚太后。”
谢让点点头。
奚太后曾经说过,她是在进宫后忽然性情大变,做出了许多令她都难以置信的事。在回想起这一切之前,谢让便有过猜测,而直到现在,他才确定那猜测没有错。
奚太后的所作所为,并非受到利欲诱惑,不过是遵循着故事的轨迹,她就该成为那样的角色。
与奚太后相同的例子,其实也曾出现过。
在谢让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宇文越在寝宫布下圈套,要亲手杀了帝师谢让。书中他因为武艺悬殊没能得手,而谢让经历过的现实,则是宇文越意外分化错失了机会。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没能成功,宇文越那次计划,的确与他自身的行事风格相去甚远。宇文越曾与谢让提过,他事后也觉得,那次的计划过于冲动。
现在想来,那不过也是故事的一环。
宇文越沉默片刻,问:“那六年,便是你原本的轨迹?”
“对。”谢让的手被宇文越握在掌心,他垂眸看着,轻声道,“帝师谢让,野心勃勃,在把持朝政的三年后,被当今圣上联合定远大将军一举扳倒,锒铛入狱……千刀万剐。”
这就是他原本的结局。
宇文越的手瞬间收紧,但又怕捏疼了他,颤抖地松开。
“真是……荒唐。”少年哑声道。
他明明是这世上最希望朝堂稳固之人。为了保护当初那个刚离开冷宫、孤立无援的年幼皇子,为了挽救那个日渐衰败的江山,他家破人亡,几乎付出了一切。
“是啊,真是很荒唐。”谢让无声地笑笑,唇边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作为宇文越前期最大阻碍的他,是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可他那番折腾,却将事态引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对,故事的偏移,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出现了。
“我自幼读圣贤书,父亲一直教导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在他的教导下长大,一心只想科举入仕,报效朝廷。”谢让停顿片刻,低声道,“可自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我的心里逐渐浮现起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让我去争,让我去斗。我那时在京中风头正盛,我第一次尝到名望与权势的滋味,可我仍觉得不够。我想爬到更高处,将一切掌控于我手,我想……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每当我有这样的念头时,父亲的谆谆教导便会回荡在我耳边,将我强行拉回正轨。”
不过他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让他逐渐偏移了原本的轨迹。
年仅十九岁的谢让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越发坚定本心,在潜意识中,与那本能一般的“规则”对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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