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之徒 狼顾之徒 第5章

作者:明月南楼 标签: 强强 年下 HE 穿越重生

  沈怀霜:“它数值有些异常,我去了趟化虚境,数据有变。”

  系统道:“检测过,它没问题。”

  沈怀霜:“我觉得好像和我昨天在化虚境的经历有关?”

  系统心底卧槽一声,他假正经咳嗽两声:“那也不是。你习惯它就好。”

  沈怀霜眉心皱了下:“行吧。”

  他从床上起来,推门至庭院。

  青色石板淌着日光,庭院中槐树落花,一时如雪纷纷。

  沈怀霜按照从前的习惯,在庭院,挥剑练了两个时辰,收了剑,他才揣着给钟煜的心法。在天将明时,乘马车去了皇城。

  早朝时间未到,沈怀霜先在御书房门口拜见了钟煜的父亲。

  高座上,敬帝气度威仪,丰神俊朗。他待沈怀霜倒是平常,说起钟煜,也不过只言片语。

  两人所言,无非是“大赵修习之风愈盛,吾儿尚需历练,还请仙师教诲”等。

  这话落在沈怀霜耳中,未免显得敷衍。

  沈怀霜一一应下。

  他与敬帝拜别,又随太监去了钟煜读书的文华殿。

  至文华殿,楼廊里,太监成排地低头捧书,或奉茶倒水,很是热闹。

  周皇后似乎对钟煜一事颇为关心,甚至特意命人给沈怀霜开辟了一个单间,请他休息备课。

  钟煜未到,沈怀霜向笔墨太监要了钟煜的札记,正好手边第一本是武学心法,便抬手翻了起来。他本打算随意查看一番,哪想其中笔记详实,字迹飘逸清晰,每一本皆是如此。

  可翻到后面几本,尤其是他所授的这一课,前期书写认真,但不知为何,从中间一页开始,见解急转直下,越到后面,字迹也越见潦草。

  沈怀霜找随侍钟煜读书的太监松龄问了,松龄只道殿下不解其意,娘娘才换了先生,请仙师给殿下授课。

  说话的小太监名叫松龄,新近才入文华殿,伺候笔墨,一对眼生得水灵,眼神中有少见的干净。

  沈怀霜心底狐疑,翻了翻书,又作罢。

  他和松龄才说几句,传令的富海从文华殿门口跑来,朝沈怀霜行了一礼:“仙师,殿下来了。”

  富海见他神情谦和,忍不住提醒道:“今日殿下从清宁殿出来,和娘娘起了口角,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仙师海涵。”

  沈怀霜微感意外,随后谢了声。

  好像就注定他今日就必须去碰一个硬钉子。

  门口,一只黑靴踏了进来,暗纹挑金丝的衣摆擦过门槛,跨入了另一只脚。

  沈怀霜手中书页翻动,擦过他的指尖。

  他向来是沉稳人,但看到来人面容的刹那,还是吃了一惊。

  钟煜手托着袖口,踏过门槛,低眉,理着袖口,眉心一道痕迹始终未消,似是极不快,眼尾痣落在眼角,愈显眼神锋利。

  片刻的工夫,他抬头往屋内一看,整个人也静止了刹那。钟煜目光顿了好一刻,随后面色凝重了下来,如同一池水忽然静了下来。

  殿内,两排近乎触及屋顶的书架下,层叠影子中,两人隔了十步的距离站着。

  堂内越显安静。

  极其安静。

  机缘巧合,恰好相逢。

  按道理来说,两人该高兴。

  钟煜面沉似水地站在那里,掩过眼底一瞬的意外与欣喜,流露出浓烈的失望。

  松龄听到头顶上沉沉叹息声,顶着满堂越来越见古怪安静的气氛,脖子越来越僵。

  半晌,钟煜才先开了口:“先退下。我与先生说几句话。”

  松龄如蒙大赦,呼出一口气,同殿内人一齐听话地躬身,如潮水般退去。他站在离门前稍近些的位置,只等人传他伺候笔墨。

  钟煜望着沈怀霜,目光注视着。

  沈怀霜见对方不答,跨出一步,走了起来。脚踩在石砖,给书房里带来一丝生气。

  沈怀霜踩在石砖上,堂内像破开一道口,空气流动:“殿下要说什么?”

  钟煜顿了顿:“我昨日得以与先生一见,不想先生惊才风逸,竟会受我母后千金之礼来大赵。”

  言下之意,沈怀霜怎会不明。

  沈怀霜看了过去:“沈某游历在外,听闻殿下事迹,想来便来了。”

  在诸皇子中,属钟煜继承大统的可能最大,若是将来登临大宝,从前的先生即使不奉为帝师,自也是重臣。

  在对方眼里,他到大赵的意图昭然若揭。

  图功名利禄,图前程将来,个中缘由,由着钟煜自己去想。

  钟煜闻言颦眉,如同噎住了一般:“我的事迹又有什么好听,无非恶名在外,劳动先生大驾。”

  少年根骨奇佳,一点即透,自然也有脾性急躁,屡教难改的说法。

  钟煜摁了摁眉心,语气如陈述一件重复了许多遍的琐事,带着冷:“先生既超脱世外,又何必受限于旁人,听从大赵皇后的安排,将自己囿于大赵,甘居人下。此事,实不必要。”

  他眼眸转了过去,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如忍到极致,长吐一口气道:“我念在先生昨日相助,不欲为难。先生高才,还请明鉴。”

  沈怀霜不急不躁,如昨日化虚境所见:“沈某与殿下说一句话。若是殿下听不进,我便走。”

  钟煜握紧指节,摁了一下:“先生请讲。”

  “殿下就不想知道自己瓶颈在什么地方么?”

  ……

  指节咯的一声响过。

  钟煜抱着臂膀。

  他低着头,垂着眸子思量了会儿。

  钟煜抬眸朝沈怀霜看了过去,日光照入他的眸中。

  周琅华能请来什么样的人,能听得了周琅华话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他对这心知肚明,可昨日化虚境所见,又的的确确骗不了他。

  “还请先生指教。”

  文华殿殿中铺满青石,庭院中,以石雕围栏高高供起一棵槐树。

  钟煜身上穿了件雪白滚边的直裰,腰间系着玉扣带,身形欣长,隐见体魄。

  他解开腰上佩剑,脱下那件乌金袍,抛在石桌上。

  钟煜抱拳回了一礼,身形忽闪。衣衫翻飞间,沈怀霜立在晚春槐花堆中,指节叩击,如闲敲棋子,对下那近乎目眩的一招。

  光靠对上最初这一掌,他已觉得钟煜资质很好。

  这数十招沈怀霜一一拆解,不疾不徐,又有意给对方喂招。

  十招过后,掌法的勾、挑、击,沈怀霜一一试过。钟煜拳法没什么问题,沈怀霜又转了手掌,一把推开钟煜。

  钟煜鼻梁落了尘灰,却不擦去,眼神漆黑深邃,收敛着锋芒。

  “殿下,拿上你的剑。”沈怀霜抛去钟煜的剑,“这回你可以出鞘。”

  剑鞘与剑身相撞,咔嚓声干脆。

  佩剑出锋的刹那,无量剑闪着银光,对了上去。

  两剑交锋,剑风呼啸,一声吼过身体,带动地上落叶无数。

  这一剑剑尖下压,剑光如深潭寒光。

  铮。

  剑鸣嗡嗡,余音长响。

  沈怀霜对上的刹那,察觉钟煜最好的天赋并不在剑上。

  与他练了多年的拳脚相比,这一剑,虽然不差,但力道分明应该更强。

  他让开那一剑,挥剑至身后,作了个守势。

  那剑气逼近他眉眼。

  钟煜却被这剑气激出一身冷汗。

  一个人要练剑多少年才能击出这举重若轻的一招?

  若不是对面试他,这一剑往他心口刺来,他根本避无可避。

  钟煜往后退开半步,举剑又上。

  这一回,钟煜执剑,单手挽出一个剑花,目光下移,举剑一刺,劈出剑风,却在未近身时,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开。

  沈怀霜举着无量剑,转腕“嗒嗒嗒”挑去钟煜的剑,改了他三处姿势,毫不吝惜地点拨道:“你急着求胜,做不到心无旁骛,就会露破绽。”

  钟煜避开沈怀霜一招,又上前迎战。

  沈怀霜虚刺过他手腕。

  钟煜从他身上翻过,这翻越的姿态如鱼跃出水,衣衫划过一个弧度。

  咯地一声。

  无量剑合入剑鞘,撞在钟煜背上。

  开脊声清脆,松龄捂着自己嘴巴,几欲大喊,口中那句“殿下”刚到嘴边,却见钟煜落地,抬起那对漆黑的眼凝望着沈怀霜。

  钟煜只觉耳畔生风,头脑嗡嗡,微微发热。

  身体里的血流淌过筋脉,暖得近乎发烫。

  沈怀霜答得耐心:“聚气聚时易,疏通难。你方才动作的偏差不小,挥剑梗阻就能看出。”

  钟煜一句话卡在喉头。

  他练剑多年,也算是佼佼者。

  莱阳山庄剑法讲究一个“准”字诀,沈怀霜怎么会在分毫之间,看出他问题。

  门口进来一个老太监,低下眉,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