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娇气,但软饭硬吃 第286章
作者:蒲中酒
艄公见所有知青都上来了,左手挽桨,右手那篙子往江水里一撑开,船身一荡。
平平稳稳地向下游划去。
倒春寒时节,江面清冷,冷得发绿,碧透碧透似翡翠。
鱼儿游水,白鹭直上,一条带儿似的水蛇横江而过,什么人、什么物都蕴含在这水天一色里。
划子边荡开细细的波纹。
河里的水鹊被搅动过后,皱皱巴巴,看不清脸。
兰听寒看他蹲在船边,盯着河面看,身上裹紧蓝布棉袄,就那么一小团儿。
好像江风一大,能给他刮了江水里去。
兰听寒也屈膝蹲下,饶有兴趣地问水鹊:“在看什么?”
水鹊没有转头与他对视,抬眼看向远处,手指遥遥,惊喜道:“快看!”
兰听寒闻言,转移视线。
一只蓝绿翠鸟,“咻”地从江柳中刺杀入水面,叼起水光摆尾的鱼儿。
兰听寒回头看水鹊。
对方笑意盈盈,眼底光亮亮,“小鸟在捉鱼吃哦。”
好像从这样的事情也得到趣味。
方才遥遥指出去的手指,大约也不曾沾过阳春水,粉嫩雪白的。
兰听寒忽地出声问:“你有几个同胞兄弟姐妹?”
海城有政策,上山下乡的,一个家庭里有知识的儿女,三个走两个,两个走一个。
怎么想,对方也应该是留下的那个。
不是说上山下乡不好,倒是说不合适。
又有支气管哮喘,看起来又没怎么做过活儿,不大合适,得花大力气适应。
兰听寒判断。
或许人家里有本难念的经也说不准。
果然,小男生眼睫垂落下来,鼻尖有点儿带粉。
兰听寒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话了。
后头的几个青年也围过来好奇地看,“你们这么快熟稔起来了?聊什么呢?”
水鹊回忆剧情里的设定。
细声闷气道:“我家里是重组家庭,就还有一个弟弟,异父异母的。”
兰听寒恍然,看来家里是偏心小的。
他问:“那你之前是跟着妈妈的?还是跟着爸爸的?”
他问的是家庭重组之前。
水鹊从棉袄兜里拿出浅灰绒的帽子,手里不自觉地绞动着,老实回答:“跟着妈妈。”
兰听寒明白了。
大约是家里继父掌握了话语权,妈妈再心疼亲生儿子,也不得不妥协,让继子留在城里,将亲生骨肉到乡下去。
大包小包的行李,估计也是心酸的母亲一手整理的。
加上水鹊有哮喘,在本来就岗位紧张的城里也难找工作。
果然如他所推断,水鹊小声道:“加上我高中毕业一年了,很努力找还是找不到工作,家里有人嫌弃了,骂我吃白食。”
浅灰绒帽子在他手里,让他弄得皱巴巴。
水鹊吸了吸鼻子。
小小一点鼻尖更粉了。
长睫毛又垂覆着,又浓又密,乌泱泱。
整个小船上的高个儿后生,还没见过哪个男生长这样的。
尤其是睫毛一颤一颤时,鼻尖粉色都透露出可怜见儿。
好像要哭了,将浅灰绒帽子戴到头顶上,别扭地扯下来,遮住眼睛。
青年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安慰。
“别难过,唉,别伤心,家家有难念经嘛。”
“莫想伤心事,烦恼丢开去,咱们到了谷莲塘,一起住大家就是一家人!”
“对,咱们都是你新家人嘛。”
好一会儿,水鹊掀开帽儿,惴惴不安,“我身体不太好,平时就是没事,夜里也会发哮喘,可能会吓到哥哥们……”
兰听寒说道:“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两个一间屋,夜里好照应。”
水鹊又道:“平时一起上工,我可能会拖后腿。”
其中一个知青陈吉庆拍拍胸膛,“你做不完的活,吉庆哥悄悄地帮你解决,到时候记你的工分去。”
碍于船上还有政治队长,陈吉庆压低了声音说的。
“谢谢吉庆哥。”
水鹊垂下脑袋,用帽儿挡住嘴巴。
免得让人看见翘起的唇角。
剧情进度涨了好一截,77号忙夸他绿茶人设演得好。
水鹊也觉得自己业务进步了。
虽然方才没有哭出来,但好在他机灵,用帽子挡住了眼睛。
水鹊埋头,眼睛月牙儿弯。
第161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
横河划子乘着清冽的江水,桨声柔和,艄公的篙子撑到了谷莲塘村口。
大江大河凡是经过规模大些的村庄,通常都建了拦江石坝,这样才好分流江水,又引入两岸村庄范围内的稻田。
谷莲塘由这大江一分为二,大江北岸是上谷莲塘,大江南岸是下谷莲塘,中间修了许多青石拱桥,又有小舟停泊,方便上下村居民往来。
江水漫过拦江石坝,哗哗冲刷着,将中央一块平缓宽阔的江洲包围起来,分流从江洲两侧绕过在半里多路的地方汇流,向下一个村庄去。
罗文武要将这几名知青安置到第八生产小队。
而第八生产小队的社员,都是大江北岸上谷莲塘的,也恰恰好,新的知青院建在上村的东边。
这样离第八生产小队各社员的家近些,有什么事情邻里帮衬容易。
小船在上村的村口稳稳停下。
杨柳依依,白墙黑瓦。
谷莲塘是江南这片的大村庄了,互助组、初级社这些发展得早,一路建设到公社。
交公粮的口号举国上下喊了好几年,给国家交大头、集体留部分、个人得小头。
谷莲塘年年交的公粮多,公社不仅能完成上面的产量指标,还有剩下许多富余的粮食,留一部分在公社粮仓里当荒年机动粮,余下全分回农户家里,就这样每家仍有多的口粮。
因而上头常常派人来另外按价格向这一带的农户收购。
等到年末,公社给家家户户按照工分来分钱,几乎很少家庭有超支倒欠的情况。
因此,手里有余钱,建的房子也全是青瓦白墙的屋舍,村里四通八达的主要街道修了青砖,齐齐整整。
水鹊他们从划子上下来。
大家传递着行李,大包小包先放在岸边街道。
时候是正午,天上的云散开,照得江边青石砖澄光清亮。
上午生产队的工已经结束了,正午是休息的时候,公社的饭堂包正午饭,早晚村民自家里解决。
大部分村民火急火燎地吃完午饭,还要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喂鸡洗衣,料理家门口的自留地,闲不下来。
水鹊他们下来的江岸旁,杨柳树下正好有在青石板洗衣的四五个妇女,看他们下船,对罗文武吆喝道:“罗队长,这些是新来的知青们?”
罗文武笑眯眼,点点头。
“果真是城里来的知青,都是俊后生嘞!”
她们在青石板那边,往这边左看了看,右看了看,没见到女性知青,就知道这一次公社里没分派到了。
前头走的一批,是三男两女,村里的妇女识字扫盲之类都是向女知青问的,谷莲塘村里风气不算太保守,但是男女走得近了还是要遭人闲话。
她们见没有女知青,也就低下头来,手里的木杵噼里啪啦地敲打脏衣。
罗文武看向巷口,自言自语:“怎么还没来?”
他一早就让第八生产小队的队长要记得中午来村口接人了。
正午太阳大,水鹊有点儿晒蔫了。
青石巷里,这会儿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身量将近与一旁走过的屋子门框一般高。
肤色黝黑,宽檐草帽挡住日光,底下压着浓眉鹰眼,鼻梁高而直。
倒春寒时节,虽然说出了太阳,空气还是凉的,这人却穿了身对扣青布单衣,脚上踏麻垫草鞋,走起来足步生风。
罗文武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他是公社里的政治队长,队委会里的领导班子,得时刻通过生产小队的队长关切底下的情况,担心村里有什么意外。
李观梁解释:“队里中午放工,有人镰刀落下了。”
干生产队分派的活,农具当然拿的是放在公社仓库里集体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