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得睡不着觉 我丑得睡不着觉 第59章

作者:桃枝丸丸 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沙雕 穿越重生

  夜色升起,街道人影寂寥。

  拒绝帮助萧和光的好友之一正在家中玩着蛐蛐,忽然只见桌上烛火一摇,正往窗外看去,这时脖子上架上来了一把凉凉的东西。

  烛火下,只见一把剑影轻轻一挑,几截发就断了下来。

  原本还在悠闲逗弄蛐蛐的少年胆战心惊地往后望去,只见戴着半截面具的一人正立在他的身后。

  面具之上是极美的一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却蕴藏着一点杀意。

  “大侠……大侠饶命!”少年的膝一下子软了。

  他平日里被家里管得严,多多少少练了点功,武功比起正常人来不算低,可居然连身后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察觉到!等看到那张面具,少年更是立刻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三更斩,沈惊淙。

  沈惊淙问:“听说……你是萧和光的朋友?”

  少年胆战心惊:“是,我是他的朋友。”

  面具底下忽然溢出一声嘲讽似的轻笑:“那你可知道要怎样与他当朋友?”

  轻笑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声惆怅的叹息:“我该教一教你,怎样才算当朋友。”

  这少年之后,还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这一夜,所有的在上一场戏里拒绝过萧和光的朋友,都收到了一样的威胁与恐吓。

  这是邬声要拍的第一场戏,邬声心里稍微有一点紧张,等到剧组收工,钻进谢知斐停在外面的车里,邬声问紧接着上来的谢知斐:“谢老师今晚有时间吗?”

  谢知斐:“怎么了?”

  邬声:“我可以和你提前对一遍词吗?我想多练习,就是不知道是否会耽误谢老师的时间。”

  邬声明天的戏台词不多,总共就三句话,但毕竟是第一场戏,邬声想像今天的符彭阳一样,一条过。

  “多久都可以。”谢知斐看了他一眼,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迟疑着轻轻敲击了两下。

  “关于在片场聊过的,怎么哭的事。”有些不敢问,但终究还是问了。

  谢知斐知道,邬声确实很少哭,但是哭过。

  当着他的面也哭过,在误以为他要离开他去浮屠城的时候。虽然泪水只是几滴,但谢知斐印象很深刻。

  但在他离开之后,邬声有没有哭过,谢知斐无从得知。

  他不太敢面对邬声的答案,可又想知道。

  从他离开万花国,再到邬声出现在这,对邬声来说,整整空白了接近一年。这一年邬声是怎么过的,邬声又在想些什么,这些问题曾经折磨了谢知斐很久,他曾经极度想知道。

  如今邬声就在他面前,可谢知斐没办法坦率地问出来,邬声那句“最讨厌欺骗”,算是给“傻狗”判了彻彻底底的死刑。

  万花国里的傻狗,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孤身漂泊。

  可蓝星上的谢知斐,父母双亲健在不说,还有哥哥姐姐,生来衣食无忧,财富、名利、关注,轻而易举都能拿到。

  他不是故意想要撒谎的,万花国里长成他这个模样的,就是会被抛弃、会成为孤儿、会艰难度日,这样才是合理的。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蓝星了,他没想过撒谎。

  可是他又确实撒谎了,他也因为谎言得到了许多好处,他朝邬声卖惨来博取同情来交换亲昵的机会,不止一次……如果让邬声知道全部真相,也许邬声能理解他的苦衷,但恐怕也无法再对他有太多好感了。

  谢知斐不知道,谢知斐也不敢试。

  那一晚的不告而别已经是他难以启齿的事。如果他之前就告诉过邬声他的来历,没有半点隐瞒,早早让邬声有心理准备,也就不用让邬声承受久等却不见人归的心理落差了。

  他只庆幸,幸好、幸好他没有在认出邬声的第一眼贸贸然冲出去,告诉邬声他就是傻狗。

  至少,他可以用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和邬声认识一次。

  “你说,在我提到的那种情况下,哭是没有用的。”谢知斐看向邬声,“所以,你是试过了,对吗?”

  邬声眨了眨眼睛。

  没有反驳就已经是答案了。

  谢知斐苦笑了一下,然后说:“也许让你尝试着自我代入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你可以试着代入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谢知斐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邬声:“一个月前。”

  “时间并不算长。”谢知斐心里大概有了概念,只一个月的时间,邬声能将自己伪装到基本无法被人看出他来历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要当演员,你要试着理解他人的世界。”

  “在这里,有人渴望爱,却得不到爱,有人渴望平平淡淡过一生,却得不到健康,一出生就一身疾病,再平淡的日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这里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

  谢知斐特意加重了“在这里”三个字的语气,他不想直接提起蓝星和万花国的区别,毕竟他不能表现出对万花国有一丁点的了解。

  但他得让邬声知道,这里是一个和万花国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按万花国人的思维,无论是谁,一生最想要的,不过是一张“美丽”的脸庞。想让万花国长大的邬声理解多元的价值观可能并不是太容易,但谢知斐还是希望邬声能变一下。

  这样,慢慢的,邬声就能接受他自己是一个有价值、值得被人喜爱的人了。

  当然,谢知斐也有一点私心。

  按万花国的标准,他大概一无是处。如果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直接素面朝天一张脸去见邬声,他还有给自己化个妆来修饰一下自己的操作空间,但现在他只能顶着这张被媒体和观众盛赞的脸,来面对邬声了,他得想办法救一救自己的好感值。

  但谢知斐没想到的是,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邬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想要钱,得不到钱。”邬声道,“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也是痛苦的?”

  “……是痛苦的,很痛苦。”谢知斐简直不想回忆邬声在万花国里劳动力有多不值钱,事实上,想起这件事的同时,他很想去买本资本论给邬声……下次就送这本书吧,不然他不敢想邬声在这里是不是也会被骗。

  利用邬声在万花国形成的认知漏洞,想骗邬声太容易了。

  谢知斐道:“如果本该是你创造的价值,却到不了你的手上。你可以哭,也可以发怒,可以表达不满。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可以试着发现自己最细微的那些感受,然后将它们表达出来。”

  算了,明天就去给邬声买资本论。

  还得给他买几本普法的书。

  法外之地万花国真的太可怕了。

  正想着,谢知斐忽然察觉到邬声的靠近,他整个身体瞬间不自然地紧绷了一下,嗓音也有些绷紧了:“怎么了?”

  “在看谢老师皱眉头的样子。”邬声道,“你刚刚说话时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谢知斐紧张起来:“像谁?”

  邬声道:“一个故人,在我家乡遇到的一个故人。”

  邬声回忆道:“他也总是说一些让我该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话。我有时候会觉得他不太像我家那边的人。”

  谢知斐呼吸声霎时慢了。

  “松开眉头就不太像了。”邬声又看了谢知斐一眼,移开目光,低下头问,“那沈惊淙是痛苦的吗?”

  见邬声移开目光,谢知斐略微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紧张过头。

  邬声不会将傻狗和他联系在一起的,哪怕联系在一起,简简单单的一句年龄不对,很容易解释过去。

  “我直接给定性可能会干扰你的思路,你可以先自己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再作讨论。”谢知斐说完,拿出手机给邬声发了条消息,“这是我的地址,如果你想对戏,随时可以来找我。”

  邬声惊讶道:“如果说社交账号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的,那地址也应该不能随意给别人吧?”

  问完之后,邬声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也许会露出他毫无蓝星生活经验的破绽。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谢知斐身边,他的防备心好像越来越轻了。

  这比他放下对小茂的戒备还快。

  “当然不能。”谢知斐笑了一声,“不要随便把你的地址告诉别人。”

  在邬声下一次提问之前,他抢答道:“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地址,是因为我们是对手戏最多的搭档,你能发挥的好,也会影响我这边的表演效果。戏感好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等,等着可能就等没了。”

  说完之后,想起什么,谢知斐又立马补充:“但这是因为我们私底下是朋友,而且还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所以才能这样。”

  谢知斐是真的害怕邬声那看到什么学什么的学习能力了,他很害怕今天刚刚和邬声说完,没有在自己家里等到邬声,反而隔天就听说邬声去符彭阳或者其他哪个谁家过夜的消息。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滋味谢知斐不想再尝一次。

  听了谢知斐的话,邬声愣了一下。

  私底下是朋友……也就是说,他在谢知斐的心里已经算朋友了是吗?

  不过,谢知斐性格这么好,朋友应该有很多。

  但即便这样,邬声也是开心的。

  朋友对邬声来说,是比家人还要亲密一点的存在。

  他没有家人,但有过朋友。

  如果是在蓝星遇到万花国里那个小友,他就不会一次两次三次、数不清次数地赶他走了。

第44章

  十八岁遇到傻狗之前, 邬声的人生是被人厌恶、被人排挤、被人掠夺。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认命的,但十八年的时光,足够邬声接受现实。

  这世界就是这样, 不会变的, 活下去就很好了。

  他离群索居,每天除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样维持生计, 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很多时候,几个月都不会和人说话。比起人, 状态更像一只居住在丛林里的野兽。

  野兽都可能有伴儿,邬声总是一个人。

  他掌握了自己这种被同族不容的人在万花国的生存之道, 他只需要居住在族群的边缘,不和族群产生太强的联系,只在必要时,交换一些物资。

  交换物资的过程有多艰难暂且不提,这过程中邬声也认识了一些人,但都不是朋友。这些人也许这次会因为有利可图,会去帮他倒卖一些东西, 下一次就会因为他人许之重利,转过头来, 帮人要他的命。和他们打交道时, 邬声充满防备。

  他从来没想过, 自己能有一个朋友。哪怕对方只陪伴了他短短十一个月, 这十一个月也足以改变许多。

  捡到傻狗前一晚,是万花国的青招节。

  青招节是万花国除了春节以外最盛大的节日,这一晚人人都要戴上面具或者幂篱, 逛街猜谜赏月。

  每年的青招节,邬声都会下山, 混进人流当中,有了幂篱的遮挡,无人知他容颜丑陋,他终于在人群中获得了任意行动的自由,这一年也不例外。

  那一夜,他第一次尝到被人追捧的滋味,他帮财主家的孩子誊抄书籍时,背过了所有的诗句,没有一条对联能难得住他。

  这是纵情恣意的一夜,也是纸醉金迷的一夜,有人千金一掷,只为求邬声一句诗句,这让邬声有些飘飘然。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认可,既然他们认可他的才华,那等他揭下面具将脸露出,也许他们依旧会把他当朋友。

  可等到太阳升起,夜里那些与他把酒言欢的那些人却纷纷露出恐惧厌恶的表情。

  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