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白月光的死对头后 标记白月光的死对头后 第53章
作者:稍稍
星船上升,脱离了黑暗,而那道舱门却仍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四下的声音从未如此吵闹过,可也从未如此安静过。
余悸后知后觉地抬起脸,身上传来轻微的束缚,急速下坠的黑暗里,有人在枯枝盖向他的前一秒就拥住了他,为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黑暗。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失重里,余悸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喜欢黑暗了。
原来他不喜欢的……
从来都不是黑暗本身。
可这个人抱得他太紧了,身体好像还有些忍不住的颤栗,余悸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拥紧怀里的人,精神力触须开始往四周延伸出去,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细细密密地穿透在那些密不透风的枯枝里,笼成巨大的无形光罩。
落不到底的坠落抵达尽头之前,精神力骤然回溯。
所有的枯枝被撕了个粉碎,巨大的冲击为他们的落地带来了一丝缓冲,最后的最后,墙体坍塌坠落,将一切掩埋,黑雾再次覆盖。
至此,五十一区彻底沦陷。
以又一名指挥官牺牲为代价。
……
……
……
“我估计他们都以为我牺牲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道淡漠散漫的声音再次响在了黑暗的坍塌墙底,“你说,总指挥官会不会为我落泪呢。”
“第一次两区危机发生的时候,牺牲了第一位指挥官,那个时候我看到总指挥官一个人躲在休息舱偷偷抹眼泪。”
这道声音就这么无所谓地说着,像自说自话,没有人回应他。过了很久之后,他又说,“醒醒,该起床了,小玫瑰。”
然后他就没再继续说话了。
精神域有一丝被修补的痕迹,带着不属于他的气息,在已然无比薄弱的精神域里,难以忽视。
已经是第二次了。
坏了两次,每一次都被仔仔细细地缝补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开始安静下去,偶尔能够听到从头顶滑过的密密麻麻的声响,这些声响从头顶路过时,细碎的尘埃也开始往下掉。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另一道声音才轻轻地传来:“喘不过气了,你松一点。”
余悸说:“我可没用力。”
丹郁在余悸的怀里睁了睁眼睛,周边弥漫着一圈淡淡的光罩,这是余悸的精神力编织出来的,很浅淡,发着极其微弱的光,一点都不刺眼,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余悸垂下眼睛,眸光空洞地四散着,却有些困惑,“怎么这么黑呢。”
光罩的淡光投在余悸的脸上,映着那双失去了焦距的墨蓝色眼睛,丹郁愣愣地抬起眼,缓缓伸出手,在余悸的眼前小幅度地挥了挥,然后立马停住。
“……是啊,好黑啊。”
丹郁的声音在隐隐发颤。
余悸微微笑着,说:“我好像看不见了。”
第62章
那些枯枝在碎掉以后会变得稍微绵软一些,就铺在他们的身下,一动就会发出类似干燥树叶被捏碎的声音,这声音很吵,很容易被发现。
丹郁想说点什么,可密密麻麻的声音又开始由远及近,然后从头顶滑过,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只能静默下来,话不能说,动也不能动一下。
余悸是坐靠着的,后背是冰冷的墙体,这里是个坍塌后的三角区,空间逼仄,丹郁整个人都扑在余悸的怀里,跨坐在余悸的身上,但他记得他睡过去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姿势。原本是他抱着余悸的,可现在反过来了。余悸的一只手抚在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腰上,或许余悸的确没有用力,但他真的有点喘不上气。
丹郁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把侧脸贴在余悸的脖颈间,然后克制地做了个深呼吸。
舒服多了。
也是在这时,他注意到余悸的外衣似乎是敞开的,所以他拥着余悸的时候,是把外衣排除在外的,掌心与余悸的身体之间只隔着一层布料,余悸的体温透过那层布料传过来,给了他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好像那层布料其实也并不存在一样。
为此他还特意垂着眼睛看了看,那层布料是在的,余悸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只不过是布料的触感舒服且贴肤,所以才让他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在拖动声此起彼伏的漫长时间里,谁也没有再动一下,直到四周安静下来,丹郁一下就直起了背脊,抬手捧住余悸的脸,开始看起了那双涣散的眼睛。
丹郁凑得很近,鼻息轻轻打在余悸的脸上,余悸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想看点什么,可那失去焦距的眼珠仅仅只是漫无目的地动了一动,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我好像在向导的疗愈理论上看到过,”丹郁认真注视着余悸的眼睛,说道:“精神域的状态好坏会影响到一些身体机能,如果精神域变好了,被影响到的身体机能说不定也能慢慢恢复,或许看不见只是暂时的。”
“你的精神域没有问题了,我已经帮你疗愈好了,所以你的眼睛也会好起来的。”
他说得认真又笃定,可声音里却还是带着颤音。
与此同时,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余悸突然很想看一看丹郁此时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一脸的担忧呢?
可惜了,看不见。
丹郁的身上总是温温热热的,现在也是,捧在脸上的温度也很暖,余悸微微笑着,“所以,你又救了我一次。”
墨蓝色的眼睛在过于昏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更贴近墨色,可隐隐约约又能看见一些透着些微亮光的蓝色痕迹,星星点点的,像深夜里映着天上繁星的大海。
于是丹郁在这双眼睛里,就这么看到了……
他喜欢的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丹郁总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但那丝划过脑海的意识,又太轻太浅,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仔细去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只是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是你救了我,”丹郁回应着余悸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然后缓缓移开手,“如果不是你,我,和其他所有人,就都死了。”
一点点移开的手没有就此放下去,而是搭在了余悸的肩头,丹郁仍然一错不错地看着余悸的眼睛,余悸散漫而又慵懒的嗓音响起,余悸说:“那我们扯平了。”
指尖紧了一下,丹郁说:“哪有那么容易扯平。”
余悸:“那就没办法了。”
丹郁正想问什么没办法,覆在后背的手掌忽然很轻地用了一下力,他就这样重新贴在了余悸的身上。这个破地方实在太冷了,贴在一起会暖很多。然后他看到余悸的眼珠动了动,失去了焦距的眸光好似在盯着他看,然后余悸往前一倾,似乎是想调整一下坐姿,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嘴角。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的,可也像是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意,丹郁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吻,因为落下的位置实在太偏了。丹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亲到我的嘴角了。”
他在试探。
余悸笑了:“我看不见。”
丹郁拧了拧眉。
“我讨厌你。”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真的不高兴,还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余悸浅浅淡淡地笑着,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说道:“我知道。”
然后抬起手,抚在丹郁后脑,把他按入怀里,低声说道:“又要来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枯枝,又要来了。
头顶上方的滑动声有一阵没一阵地响着,偶尔全然安静下来,他们才能说上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有时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下文也全凭天意。丹郁偶尔会把精神力触须扩散出去探测,可是每次蔓延到不怎么远的地方就收回来了。
异种太多了,也太密集了,他们两个的状态现在都不怎么好,还有一个人眼睛还看不见了,只能再等一等,等上面的数量少一些了,再试着从这里出去。
总不能就在这里埋着等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余悸忽然说:“那份资料我带了,在我身上,但我不确定它还在不在,你找找看。”
“身上?”丹郁微微直起身子,“身上哪里?”
“口袋里。”
丹郁:“……”
丹郁:“哪里的口袋?”
“不记得了,”余悸说,“你找找看。”
丹郁:“好。”
丹郁就这样答应了下来,贴着余悸的衬衣摸索起来。那份资料只是一张纸,被叠了起来,如果摸到了,触感会很明显,硬硬的,硌硌的,他从后背一路摸索到腹部,没有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然后又开始往上摸,他记得很多衬衫都在胸口位置那里会有一个口袋。
贴着那个位置摸了摸,却连口袋都没摸到一个,只有掌心之下,从布料之后蔓延过来的有些烫手的体温。余悸的身材很好,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甚至余悸的什么样子他都见过,穿衣服的样子,不穿衣服的样子,任何样子……但还从未有过一次,他会像今天这样细细地抚摸。然后丹郁愣了一下,在空气近乎凝滞的几秒钟里,猛然收回手。
……到底在摸些什么啊。
要摸的不是那张纸吗?
他的注意力好像突然就被转移了。
“怎么了?”余悸问。
丹郁恼羞成怒地抬起眼睛,看到余悸脸上泛起了一丝困惑,这样的困惑从余悸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了丹郁的脸上。
丹郁欲言又止,“我……”
余悸还是问:“怎么了?”
“没什么。”
丹郁有些气闷地垂下眼,于是卷土重来,这一次,他开始往余悸的裤子口袋摸过去。他能知道口袋的大概位置,但这里太黑了,那个位置完全是视角盲区,他只能凭着直觉去摸。
纸张是折叠起来的,触感会十分明显,他可以不用刻意去找口袋的具体位置,只需要在大概的位置摸一摸就可以判断有没有,他先在其中一边大概摸了一下,没有摸到,于是开始摸向另一边。
就在手往另一边移过去的时候,余悸忽然压了压眸光,而丹郁的手也顿住了。
再一次,丹郁猛然收回手。
手指在空中无措地弯曲了两下,丹郁咽了下喉咙:“没有摸到硬……”
呸。
“没有摸到那张纸。”
但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哪里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先找外套口袋呢?
为什么会从衬衣和裤子开始呢?
为什么余悸不提醒他呢?
他有些气恼地收回手,伸过去摸余悸的外套,最终,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叠起来的那张纸。很难想象,这张纸,竟然时隔了将近四个月,才终于被他拿到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