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 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 第173章

作者:十一行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谢景行只点点头,沿着青石路面往外去了,路面两边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前日京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谢景行前世读大学前是生活在南方的,可他考上的大学却是位于首都,同样也是北方,和大炎朝京城地理位置相似,连气候也大差不差。

  只是这辈子在安平省生活了十几年,今年才又突然感受到大雪落下时的严寒,刚开始还是有些猝不及防,身体也还没适应。

  还是元宝看他冻得嘴角青乌,才着急赶去成衣铺为他买了现在脖子上正围着的围脖。

  白日谢景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兵仗局呆着,要么是去指导王恭厂的工匠们配置火药和制造炮弹,要么就是被田云生拉去看着红衣大炮炮膛的锻造,热火朝天地忙着,而红衣大炮的锻造又离不开火,在火边呆着自然感觉不到寒冷,可是在来去路上,那可真是头脸冰凉。

  今日已经在开始制作红衣大炮的主炮体了,只是炮体是铁芯铜体的,大炎朝的铜矿都是红铜,易导热,熔点还低,而且熔化后可塑性极强,本就已经是极为适合锻造炮体的材料了。

  不过谢景行还是有些不太满意,最后将自己在初中学习的那么一点化学知识又从大脑深处里挖了出来,往红铜中加入了少量的锡,混合而成了青铜,这样就使得炮体更加坚固耐用。

  今日总算要开始试着将锻造炮体,不只是田云生,谢景行也很是兴奋,只是后面却遇到了些难处,除了铜为主体,还需要以铁片加固炮体。

  而铁最好选用行柔的乌铁,才能打造出具有合适形状且耐用的铁片,田云生立即就派人去兵仗局库房里取乌铁,可没想到库房中剩下的全是寻常的铁。

  田云生急地连连骂了好几声去取铁却空手而归的徒孙,可也无用,谢景行只得等乌铁准备好后,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

  恰好炭也快用尽了,虽然院子中还有一些煤块,可是要锻造红衣大炮的炮体,燃料最好还是用炭。

  煤块中含有的硫太多了,若使用煤块儿来锻造炮体,到时候无论是铁片还是铁芯,都容易受到硫的影响而变得易裂,一两次使用无碍,若是多次使用炸膛的可能性会提高不少。

  为了安全,在田云生的骂骂咧咧中,谢景行今日只能先行离开。

  锻造红衣大炮的院子虽然是在最偏僻的角落,可要从兵仗局出去还是需要路过几处院子的,前几日还没有觉出异样,只是有些普通工匠好奇地看几眼谢景行。

  可从昨日开始,谢景行就注意到有几位工匠虽然看似在认真做活,眼角余光却一直跟着他,等出了兵仗局大门,身后隐隐约约的视线才终于消失。

  谢景行蹙眉,最后还是没管,大步离开。

  兵仗局和王恭厂虽是隶属于工部,可实际上是在皇城外的,上次安淮闻带着他先进入皇城再穿过整个工部进入兵仗局,完全是源于心中急切,那条路程更短,而这时并没有安淮闻引着他出入工部,谢景行还只是一个举人,是没有随意出入皇城和工部的资格的。

  这几日谢景行都是由兵仗局西面的角门进出,那里也随时有人守着,不过安淮闻给了他一方令牌,可供他随意进出,只是需要车夫驾驶马车多绕行一圈而已。

  不过谢景行却并不觉得麻烦,若是要穿过工部进出兵仗局,未免也太过招人眼。

  不过就算如此,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抬步上马车时,谢景行若无其事地抬眼往斜对面一座小亭中看去。

  那里有一处小湖,边上栽着的都是柳树,只是到了冬日,柳叶稀稀拉拉地挂在树上,风一吹,金黄色的柳叶时不时往下落,大多数地方已是光秃秃的枝条。

  而小亭中却坐着两个汉子,远远的看不清面貌,只能见着他们两人该是在对弈的。

  只看了一眼,谢景行便收回视线,上了马车,前几日还没人,这两日他无论什么时候进出此地,都能见着那处小亭中有人在。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时候,日日枯坐在四面透风的亭子中下棋,可真是辛苦。

  谢景行并没有躲躲闪闪,这几日他出现在工部官员的面前的次数其实不少,兵仗局更是迎来送往了好几拨人,只是都被方普君挡着,没有到他们的院子中去。

  瞒是肯定瞒不过的,不过他相信安淮闻会将这些事情解决好。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会馆大街行去,辞别车夫,谢景行如同往日一般走进安平会馆。

  刚进大门,马管事就不减热情地迎了上来,“谢公子今日回来得早啊。”

  不等谢景行回话,他又道:“我看元宝今日还没回来,若谢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我说一声,会馆除了公子,还没来人,现在正闲着无事可干,可以帮着谢公子跑几趟。”

  谢景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马管事,马管事一张四方脸笑开了花,“元宝还没回来?”

  马管事答道:“确实未归,元宝每日都是在谢公子回来之前就回到会馆的,今日许是谢公子回来早些,元宝不知才没来得及归来。”

  看谢景行面上有些担忧,马管事又道:“许是看热闹去了,听说今日从金匾城押送回京的鲁平威和西戎人今日就到,不少百姓都去看热闹了。”

  谢景行这几日所有心神都放在兵仗局,没有关注旁的杂事,听到马管事如此说,才知还有这码子事,“今日就到?”

  马管事看他起了些兴趣,更是热情,“本是早该到了,只是鲁平威受了伤,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可若是赶路太急,怕是到不了京城就得一命呜呼。”说到此,他眼里也带上了一些不屑,这等通敌卖国的贼子,他就是说起也是不耻。

  金匾城的事早早便在京城传开了,鲁平威的种种行为让百姓们唾弃,而安庭轩的英勇机智更是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京城戏馆子里头,鲁平微卑躬屈膝,而安庭轩奋勇杀敌的戏早已演过好几场,每每都能座无虚席。

  谢景行没有打断他,只听他继续说道:“就让他这般丢了命也太便宜他了,安二公子现在不知所踪,还害得长公主家小公子一个小哥儿亲自去金匾城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这等祸害就该要千刀万剐,才能让天下百姓解气。”

  马管事长长叹了口气,“就是辛苦小公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归来?”

  “当然能。”谢景行话语声平淡,却满是坚定。

  说了这半日,谢景行才回了他这一句话,马管事眼睛一亮,立即点头附和,“对,对,当然是能的,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归来。”

  谢景行本是随意站在院中的,等与马管事说话时才面对着他,而此时马管事点着头,头一上一下晃动,谢景行看着他动作时,眼角余光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门外有一道矮小的身影。

  元宝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发白,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他如此神情,谢景行有些担忧,连忙绕过马管事走到元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元宝,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元宝身子一颤,嘴角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刚刚回来。”

  谢景行摸着他衣衫冰凉,连忙拉住他往里走,“怎么不多穿些就出去?”小孩子虽说体热,可元宝被他捡到时就是因为身体营养不良才会受寒,不多注意着,说不定哪日又风寒了。

  看他担忧,元宝心底才浮现一丝暖意,连手脚也跟着缓了过来,跟着谢景行一路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一日无人,也是冰寒透骨,元宝捡回了些往日的机灵,立即去屋里捡了一筐炭倒进火盆里,麻利地生了火。

  炭火很快燃起来了,火苗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房间里这才有了些热量,谢景行先去合上了房门,又走去一旁窗户,将窗开了条手掌宽的口子。

  冬日烧煤最忌讳紧关门窗,可若是开着门热量很快就顺着门出去了,暖和不了多少,将窗留道口子就正正好。

  屋子里除了火盆还有一个小火炉,是前两日马管事送过来的,说他房间里有多的,闲着也是浪费,不如送给他们用。

  谢景行受了他的好,道谢后便将其提了回来,冬日里将炭烧着,上面烧壶水,时不时喝口热茶能暖暖身体。

  看元宝提起水壶准备去外面打水,谢景行一把扯住元宝,神色看着有些严厉,“日后出门时记得多穿点。”

  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厚长夹袄披在元宝身上,这是谢景行的夹袄,他穿着合身,可是披在元宝身上却长到了他的大腿处。

  元宝刚刚在火盆前待了一会儿,冻僵的手脚有了些暖和气,现在夹袄又披上身上,更是不觉得冷了。

  他本想拒绝,可他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关爱,有些舍不得,便顺着谢景行的动作将双手插进了袖子里,然后又在谢景行的帮助下将扣子扣好。

  暖和是暖和了,可却很是不方便,元宝得将袖子往上折两道才能将手伸出来,走路时也时刻担心着将衣服弄脏。

  可他还是不顾谢景行的阻拦去打了整整一铁壶的水进来,放在火炉上烧着。

  然后又急急忙忙出门,这是要去会馆大街外面的饭馆将饭菜拎回来。

  果然如谢景行所想,刚来时还好,可等一场大雪落下,从马管事那里拎回来的饭菜凉得入不了口,难怪每个小院里面的小厨房也备着有铁锅和蒸笼,看来就是为了热饭、热菜用的。

  大锅出的饭菜味道本就一般,再回一道锅就更是不好吃,谢景行没有委屈自己,干脆让元宝去寻了一家饭馆订了每日的饭食,每日只需到时间去提回来就是。

  等元宝将饭菜提回来,谢景行已将桌面收拾好,两人同桌吃饭,并无主仆之别。

  等用完饭饭后,元宝要将食盒拿出去送还给小饭馆时,谢景行拦下了他,“明日你出去时再顺便带过去吧,他们不会介意的。”

  想起方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怕明日忙着去兵仗局又忘了,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都用在红衣大炮上,太过忽略元宝,元宝性子犟,缺啥也不找他要,趁着现在又想起来了,谢景行从怀里掏出了银子放到了元宝的手里,“你记得明日去给自己买两双换洗的厚实些的衣裳。”

  元宝现在身上穿的衣裳还是谢景行刚收下他做侍从时,在落脚的镇子上买的,虽然也算得上厚,毕竟里头也塞了些棉花,可在京城雪后的天气,那少少的棉花是顶不住寒冬的。

  元宝想要拒绝,谢景行将他的手握住,“你不是还要帮我跑腿吗?万一到时再生病了,到底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呢?”

  之后再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走到火炉旁将水壶提起来,泡了一壶茶。

  独留下元宝看着手里的银子,眼眶红了一瞬。

  红衣大炮是重要,可谢景行也没忘记自己来京城也是来参加会试的。

  元宝这时已收拾好了情绪,连忙将烛台端到书桌上,又将烛芯挑得亮亮的。

  接着谢景行便开始翻读昨日未读完的书,元宝又将火盆拉近一些,这样老爷的脚也不会凉着了。

  然后他才从一旁的书中翻了一本出来,自己也凑在桌边打发时间。

  元宝是会认字的,毕竟他原来也是大家公子,虽然次次都气地家里的夫子跳脚,可该学的还是学进去了的。

  他也没有瞒着谢景行他会认字的事情,谢景行每每看他在桌边坐着无所事事,皱着眉头,一副愁苦小老头的模样,便让他在自己带过来的书中寻摸书看,也能打发时间。

  两人一时之间静默无话,谢景行沉浸在手上的书中,一时之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到身旁元宝将书翻着翻着,便双眼直直盯在书页上,半天没有转动一下眼珠,显然是又出神了。

  直到谢景行将手里一本书看完,将书合上,想要端过旁边热茶喝一口时,才发觉杯里的水早已喝完。

  他有些奇怪,往日里元宝在旁边看书时也会时刻关注着他的动作,每当茶水饮尽时都会及时添上,这次是怎么了?

  谢景行好奇看向元宝,这时才发现他早就魂游天外了。

  而且,谢景行还注意到元宝此时眼神虽没有聚焦在一处,脸上神色却极为冷淡,忍不住唤了一声,“元宝。”

  元宝还是没有动静,谢景行挑挑眉,将手在元宝眼前晃了晃。

  那双乌黑的眼睛中这时才有了些神采,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谢景行的手上,元宝总算回过神,问:“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谢景行失笑,将书放在桌面上,“你今日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今日在外面遇上什么事了吗?”

  元宝垂下眼,今日的前半日同前面几日并无不同,他装作不经意在大理寺外逛了几圈,可大理寺作为三司之一,自然是处处皆守卫,莫说是寻个空档悄悄摸进去,就连稍微靠近一些都会被守卫驱赶。

  一连几日下来,他都是一无所获。

  唯有后半日,他沮丧地从内城回到外城时,无意间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到鲁平威和西戎人就快要被押解进京,正在商议要不要去看热闹。

  元宝心中一动,顺着人潮跟着过去,看见了囚车中满脸颓唐的鲁平威,和一脸凶恶嗜血地看着街道两旁大炎朝百姓的西戎人。

  “卖国贼。”

  “狼子野心。”

  “杀了他。”

  “这样的人就该被碎尸万段。”

  伴随着声声辱骂的是臭鸡蛋、烂菜叶扔进囚车的画面。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跟失了魂一样地回到了安平会馆。

  谢景行还看着他,元宝感受着谢景行温和的眼神,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老爷,与戎人勾结祸害大炎朝百姓,是不是罪该万死?”

  谢景行眸色一动,想来元宝是今日回来时是听到了马管事的话。

  元宝牢牢盯着他,一眨不眨地眼中有着急于知道答案的渴盼,细细看去,那眼底深处似乎还跳动着一股像是仇恨的火焰。

  谢景行没有因为元宝还是个孩子就随意应付他,而是回看回去,郑重道:“我认为是的。”

  “元宝,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人,他们都有活在这世上的资格。可就因为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与戎人勾结之人,戎人才能杀入大炎朝,杀害大炎朝的军士和百姓,剥夺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如果放过这些人,又如何对得起因戎人入侵而亡的将士和百姓们呢?还有现在正在金匾城奋死拼搏的将士以及守边城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又何其无辜。”

  被谢景行明亮温和的目光笼罩住,元宝渐渐垂下了眼,喃喃说道:“是呀,老爷说得对,又如何对得起他们呢?”

  除了孔青雄,孔家三十七口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苟且偷生地活着,又能怨谁呢?

  就算只是一瞬间,在他垂下眼前,谢景行看到了他眼中如同狂风暴雨倾泻而出的恨意。

  不过只是一刹那,等他再抬起眼皮时,那股恨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谢景行刚才所见全是错觉。

  可谢景行这次却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神,深知他并没看错,难道元宝家里人是因戎人而亡?如此才会孤身一人流落到长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