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到底误解了什么 路人攻到底误解了什么 第78章

作者:直到世界尽头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系统 快穿 轻松 穿越重生

  灯笼被大风刮着,火苗摇曳。

  “是谁在这装神弄鬼!”云烟高声大呵,伸直了手臂,另一只手扶着门扉。

  颤抖的女声响起,颤巍巍的手提着灯笼,探进了漆黑的大堂,犹自沉思的男人抬眼。

  “轰隆。”天空银索密布,照亮了厅堂。

  云烟只觉当头一棒,双腿一软,倒摔在门边。

  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唯有那双幽幽冷瞳,仿若猝了冰,摄人心神。

  灯笼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光亮。

  “督,督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脸色煞白,跪倒在地。脑袋一片空白,督主怎的,又极快地反应过来,“宫……”

  “宫中急召,内侍来唤。”轻缓的声音响起,兀自说道,像是早有预料。身着单衣,病弱冷郁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细长的双眼微阖,苍白的骨节轻敲扶手,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出声,“宵禁……”

  膝上摆着的书卷仿若带上了人的体温,只手压着纸面,冷风吹起单薄的衣衫,男人垂眼,看着书卷里栩栩如生的画面,翻开的书页,定格在黑白分明的一幕,身姿颀长的身影拨开了帷幔,一截健硕结实的腿弯支在地上,若隐若现。

  指尖轻点。倒也有趣。

第062章 东厂督2

  管家说的快,还确实就快,没等他坐下喝口热茶,甚至还没到待客的厅堂,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见他身姿颀长,乌发成髻,拢入网巾,一身祥云瑞鹤织金妆花道袍,腰系大带,脚穿玄色靴头鞋,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阔步而来,形销骨立,衣诀飘飘,仿若他们又爱又恨的文人骚客,而不是满手血污的刽子手。

  安公公愣在原地,反倒有些不敢认了,心里又生出几分荒谬来,进宫面圣,不说盛装出行,也该得体庄重,虽说这道袍也不是穿不得,可这,更像是五陵年少外出访友,出门踏青,和威重严苛的宫廷格格不入。

  近了,男人脚步一顿,轻瞥了一眼,没等安公公多嘴提点一二,便径直越了过去,原本还跟在身边颇为奉承的管家,便即刻抛下了他们一行,紧随其后。

  “备车。”

  平淡的声音随风而来。

  身着戎装的护卫又呼啦啦地越过了他们。

  “慢着,圣上赐下……”被东厂提督旁若无人的态度惹恼,自觉东厂迟早要完,自己在圣上跟前还得用,没经历过血洗宫廷的惨案,心里仍未对这传闻中的心狠手辣的妖魔有所敬畏,便追了上去。

  可别看男人一脸病容,命不久矣的模样,走的却是快,眨眼便到了正门,马车俨然已经候在了那里。眼见着人就要抬脚坐上马车,安公公小跑起来,失声尖叫,“慢,慢,御赐……”

  没有错过连廊传来的声音,管家不由忧虑,左右为难“督主,这御赐的舆轿……”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往小的说,大不敬之罪,更严重的,便是抗旨不尊了。

  “怎么来的,就怎么抬回去。”沈言眼皮一掀,细长的双眼撇过巷尾,雨稀稀拉拉地下着,远处的景物模糊不清,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又撇了一眼匆匆跑来的内侍,下颌轻点,“把那聒噪的鹦哥也一并扔出去。”

  这,总管哑声,心里摇头,也不敢再劝,只从下人手里接过氅衣,给主家系上,行礼相送。

  直到马车遥遥离去,落了一步的安公公才气喘吁吁赶到,瞧见空荡的大门,他怒极反笑,“都说东厂提督只手遮天,这会儿杂家算是见识了。”

  变调的嗓音厉声道,“竟还敢抗旨不尊……”

  模糊的声音从敞开的大门传来,不放心追上来的卫士死死地贴在墙角,不敢动弹,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惊疑不定,车辙压在青砖上,发出轻响,比舆轿更加明目张胆,督公竟然乘马车?!

  心里不由一惊,冷汗直冒。

  模糊中,仿若和那人对上了眼,对方看清他的模样了吗?

  当然没有。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那里有人。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只要……

  宫女低眉顺眼地拉开珠帘,暖风袭来,带着一丝闷热。

  伴随着小内侍的通传声,焦灼踱步的身影映入眼帘,刚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暖意,驱散了雨中的冰冷,沈言神色平淡,甩袖行礼。

  听到通传声,身着龙袍的男人面上一喜,眼里迸发出亮光,猛地回首,“沈……”

  看清了人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却见对方躬身,似要行礼,迫切想要进入正题,这繁文缛节就免了,他快步迎了上去,托了托,“爱卿免……”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避而跪地,宋稷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近日来的举动,让忠心耿耿的沈卿心寒疏远了?

  却听清透的声音响起。

  “臣有罪,宵禁出行,车马驰骋,竟还将御轿抛在了后头。”

  竟就这事儿?松了一口气,宋稷摆摆手,“朕恕你无罪,快起来。”

  只要……圣上赦免。

  细长的双眼毫无喜意。

  左右不过口谕,全凭圣上心意。

  沈言拱手,从善如流。

  圣上果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按捺住心里的着急,“来人啊,赐座上茶。”

  换做往日,沈言便是要推脱一二,再跪上一跪,方才坐下,甚至恭谨谦卑,只敢坐上半边。如今却是坦然坐下,甚至掀开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挥退左右,瞧见沈言这般怡然自得,不似往日谦卑,本该恼怒不悦,却又怪异地升起几分倾诉之意,声音却也是低了几分,酝酿已久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爱卿可知朕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大抵是为季小将军……”

  一言中的,宋稷竟觉得今夜沈卿说话爽快,不似往日又是推脱又是嘴上惶恐,不由静心听了下去,不料尖锐的通传声打破了平静。

  “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陶大人觐见。”

  尖锐的嗓音听的头疼,不若沈卿轻缓柔和,本就不渝的心情越发难耐,瞧见浑身湿透,仿若还带着血腥气的宦者,不耐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感觉到圣上的不快,身材精瘦的男人十分干脆地跪了下来,曳撒下裳垂落,俯身大拜,便可见过肩式的飞鱼纹样。也不说话辩解,只跪着,湿透的布匹沾在身上,越发显得可怜。

  沈言哂笑,盖上茶盏,倒是个妙人。

  瞧见前些日子才赐下的飞鱼服,被来人巴巴穿在了身上,圣上果然心软了,“起吧,下去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再来。”

  “……是。”陶杌紧抿双唇,领命下去,低头,借着起身的间隙,阴戾的双眼狠狠地剐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看戏之人,心中笃定,是对方在背地造谣,害得他被圣上厌弃。

  却见面白无须,苍白病弱之人唇角一弯,竟还冲着他笑了起来,细长的双眼微阖,仿若看穿了一切。

  一阵恶寒。

  跟着领路的宫女踏出宫殿,冷风吹的一个激灵。

  “沈卿……”身后传来当今的声音。

  珠帘落下,发出凌乱的碰撞声,遮掩了人声。

  陶杌眉头紧皱,这人,到底……

  *

  将心中不快倾吐而出,又长叹一声,“朕也是为难。”天子一袭龙袍端坐其上,美须髯,只手不住轻点座椅扶手,瑞眼看向座下鹰犬,“都说说你们的想法。”

  静默,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沈言暗自思忖。

  季山河,季家幼子,子承父业,驻守边疆,是为戍边大将,此因城关失守,突厥长驱而入,烧杀掳掠,甚至险些直驱中原,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大震,有大臣认为,事有蹊跷,圣上亦是如此,便派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人去查,数日,便查清了真相,将罪犯压至京城,其中便有季小将军。

  罪名,自然是叛国,其罪当诛,牵连九族。

  至于为难……

  沈言悠然品茶,雨前龙井,好茶。

  陶杌亦是低头沉思,余光却见对面的男人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不由咯噔。

  果然,头顶催促的目光便落到了他这边,陶杌心里一跳,掩饰般拨了拨茶叶,明知此时应该忍耐不发,缓缓图之,可机会就在眼前,他不由心动,犹豫了一番,仍是出言试探。

  “臣以为,季小将军恐是遭人陷害。”

  话音刚落,融融暖室仿若一下子冷了下来,轻敲的手指停了下来,宋稷身体前倾,大马金刀,支着膝头,看向突然忠臣直言的宦官。“嗯,继续。”不辨喜怒。

  陶杌心里一沉,又道,“朝中诸大臣,怕多也是这般想法。”

  宋稷神色微缓。

  不待上头催促,他兀自说了起来,“季家世代忠臣,男丁战死沙场,累世之功,如今只余孤儿寡母,若因季山河一人之过,牵连家眷,难免不慈。不若……”喉咙微动,拢在袖里的手不住收紧,青筋暴起。

  “若是轻易放过,往后,莫不是谁都敢行谋逆之事?你让朕在皇宫如何安寝。”宋稷声音淡淡,难掩失望,早有大臣如此建议,“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便是开恩,女眷充妓……”男丁刺字流放。

  前者,他尚可接受,可后者,犯下如此罪行,流放?怕不是放虎归山。可朝中异议声颇大,怀疑事有冤情,虽有季山河的副将口证,亦不能服众,一时争执不下。锦衣卫那边似有发现,臣子们又非要说早做定夺。

  不能杀,又不想放。

  甚至不想季山河过得太好。怕是连圣上自己都不曾知晓这般矛盾的想法,沈言心里一笑,心知那点陈年旧事,当权者感情用事起来,不管不顾的劲头,总会引起轩然大波。

  茶盏落在杯沿,发出轻响,直把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沈言轻掀眼皮,“季山河,戍边大将,镇守边关多年,比任何人都知道突厥嗜血本性,抢夺财物,劫掠百姓,啖食婴童,奴役壮年,奸.淫.妻女,无论男女,皆为牲畜。”

  锦衣玉食的皇帝如何听过这般不加修饰的说辞,心里一寒,又生出几分忌惮,边门如此轻易告破,幸是发现及时,万一让那突厥铁蹄直驱京城,他这中原之主,怕是首当其冲,身首异处。有这般虎狼敌绕,才是真真难以安眠。

  在此关头,若凭着不甚明朗的证据,强行处置了那季山河,恐怕亦会让旁的武将心生芥蒂。

  本就不甚浓重的杀意稍微消退了些许,但心里仍隐隐有些不太畅快。宋稷眉头微皱。

  隐约察觉到圣上的情绪变化,陶杌侧目,看向那道病弱瘦削的身影,暗自心惊。

  “此番十恶不赦,死了反倒还是解脱,又如何对的起受苦受难的百姓。”沈言插手拢袖,神色淡淡,“不若凌迟处死。臣有个下属精通此道,尤擅片肉,薄若蝉翼,不伤筋骨,定能做到千刀万剐而不死,届时……”

  “够了!”宋稷脸色难看,胃里翻滚,出声呵斥。“朕又不是桀纣之流。”

  “如此阴秽之事少在朕面前说道。”

  沈言神色遗憾,起身行礼告罪,“臣之过,污了圣人耳。”

  宋稷看了眼前人一眼,一时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顶着一张天资聪颖的脸,脑子里竟也只有这般血腥手段,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也是为朕出谋划策。”

  又忍不住再问,“若是不伤其身,你有何法子?”

  心中的秤砣已然偏向了沈言,西厂虽也是他扶植起来的,但这陶杌初掌大权,手段稚嫩,不若沈言敢想敢做,手段凌厉,哪怕有意放置这把越发锋利的刀,关键时候,又忍不住依仗。

  没有错过今上暗含希冀的目光,陶杌反应过来,自己俨然成了陪衬,好不容易得了信任,他自是不愿轻言放弃,若是被排挤在外,得不到消息,他又如何……

  “臣亦知晓诸多不见血腥的刑罚。”

  说到刑罚,沈言才是个中高手,再硬的骨头在他手里都撑不过半天。宋稷撇了一眼拾人牙慧的陶杌,越发失望,这般统领之人,如何能带领西厂,制衡东厂,便是他冷落了沈言,倾向新立的西厂,这办事能力委实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