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 谁敢教为师做人 第43章

作者:河汉 标签: 马甲文 穿越重生

  “所以,我们还有很充足的时间,眼下先不急着医治吧。”

  “充足?六个月很充足吗?”

  简生观不慌不忙地说:“我看殿下那日在祭坛上的所为,分明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去做,似乎也没记着要医治?”

  沙依格德道:“我那日毒发,众目睽睽之下失去神智,大闹圣教典仪,亵渎烈阳辉印,足可见中毒至深,堂堂王储的性命都不保了,还能做什么事?”

  简生观直言:“可殿下那并不是毒发,而是装疯啊。”

  “你……你如何得知?”

  “我骑到你身上的时候就知道了。”简生观说,“你踩到袍脚摔倒在我面前,便是想让我配合你演完这一出戏。你的计划中本没有我,但我偶然间成了你的助力。”

  “一派胡言!我已经够疯了,为何还要装疯!”

  “因为殿下你还没有放弃。”简生观戳破他的谎言,“你想最后搏一把,在仅剩的时限里,去往稷夏,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沙依格德瞪大了眼,这回他是真的被吓住了。

  恍惚间他意识到,这个老头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简生观说:“所以,我来接你了。”

第41章 拿捏

  由于简生观一语道破了他的目的,沙依格德想了想,假如此人真是神医,自己真疯假疯也瞒不过去,不如开诚布公地与他谈谈。

  重新审视了这个新收的奴隶,沙依格德给自己倒了杯果浆饮下,说道:“我的母亲已病故多年,曛漠王后之位空悬,但父王专宠爱妃瑟娅。瑟娅的儿子拜厄斯,如今已满十二岁了。

  “按照我们的习俗,子嗣年满十二即可协助长辈操持事务,商贾如此,官员如此,王族亦如此。我自己就是在十二岁时被立为王储的,掰着算算,也有十四五年了。”

  简生观顺势揣摩:“你父亲嫌弃你了?想另立王储?”

  沙依格德敲了下琉璃盏:“啧,放肆,你怎么什么都敢说!这种事岂能胡乱猜测,还当着本王子的面口无遮拦,像你这样的碎嘴奴隶,就该拖下去拔了舌头!”

  简生观已习惯了他的威胁:“那你要不要把我拖下去拔舌?我帮你叫人?”

  沙依格德:“……”气死,怎会被这老头拿捏住!

  见他不吭声,简生观提醒道:“不拔的话继续说正事。”

  理清被打断的思路,沙依格德说:“瑟娅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自然不甘心让自己的儿子永远屈居于我之下。多年来,我与她之前的龃龉越来越深,争斗越来越多,她的这份不甘心早已放到了明面上来,父王看在眼里,却并不插手。

  “父王也有他的考量,对他而言,我与拜厄斯都是他的继承人,谁输谁赢,他都没有损失,反倒可以在这样的斗争中挖掘我们各自的能力,逼着我们争先出头,给曛漠带来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私心上,他可能更偏爱拜厄斯一些,我那个弟弟,确实很会讨人喜欢。但父王始终没有动摇过我的王储之位,我也不知他是还顾念着母亲的旧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这样的态度,让瑟娅十分不满和不安。”

  简生观依旧我行我素,直言自己的猜测:“你中毒这件事,多半与瑟娅脱不了干系。”

  沙依格德道:“你不该……算了,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有证据。总不能疯疯癫癫地跑到赌王跟前哭诉,说王妃想害死我让她儿子取代我吧?求求父王为我主持公道,把他爱妃和幼子统统处以石刑?也太蠢了!”

  “怎么哭诉都想好了,你是不是真的动过这样的念头?”

  “想想罢了,这么做我拿不到解药救命,还是得死,父王肯定会直接放弃我这么个又蠢又找死的儿子,扶持拜厄斯。”

  “嗯,我懂了,所以你现在是将计就计。”简生观说,“我听闻曛漠出产了一块美得动人心魄的宝石,要进献给稷夏,以表修好之意?”

  “真是奇怪了,你一个外邦老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沙依格德不解,“治安官查过你的过所,你是近期刚入曛漠不久,宝石的消息我们尚未公布出去,你一个平头百姓,怎会如此了解王族的动向?你该不会是外邦派来的细作吧?”

  “我一个细作,大张旗鼓地跑上祭坛冒犯王族?然后冒着被处死的风险,来给你这个半死不活的王储治病?”

  “……确实不太像。”

  “我们多罗阁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能说你这边的事引起了我的兴趣吧。”简生观说,“如果不过来看看,你我的因果可能……”

  “什么因果?”

  ***

  简生观短暂沉默,岔开话题:“所以呢?这块宝石你们打算怎么进献?”

  沙依格德压下心中疑惑,又被拉回思绪:“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可见你确实只知皮毛。宝石只是粗坯,我们不可能直接进献宝石,按照父王的意思,要制成一件富有寓意、精巧华贵的饰品,再派使者送去稷夏。”

  简生观点点头:“你和拜厄斯,都想去做这个使者。”

  “是的,我的状况有些复杂。”沙依格德说,“如果我还像从前那样,默默无闻地在王宫或圣教里发疯,那么瑟娅更愿意看到我在王宫里慢慢耗死。她会向父王谏言,说我身体不好,难堪大任,然后顺理成章地举荐自己刚满十二岁的儿子,让拜厄斯出使稷夏,为他争取更多的关注与筹码。而我太过被动,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你铤而走险,选择了当众发疯。”

  “我不能再遮掩躲藏了,必须把事情闹大。”指尖敲了敲琉璃盏,沙依格德道,“于是我挑好了日子,选好了场合,给自己博一条出路。”

  “圣教开坛祭祀七日,你为何选了第五天?”这是简生观好奇的地方,恰好当天那个时辰艳阳转阴,骤然下雨,这位王储的发疯时机绝妙,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黑暗之神降临,恶鬼附身显相之态。

  “你们稷夏有时历节气,我们曛漠也有自己的天气推算。”沙依格德自信地说,“我提前去称量了风鸣丘的沙土重量,便猜到那日临近午时要降雨,算准了时机去祭坛绶带,果然营造出了安格拉曼降神的幻象,除了你这个神医,完全没人发现破绽,真是为我的才智倾倒。”

  “……”忽略他的自我赞美,简生观想了想说,“你这么做,是想加深民众对你被恶鬼上身的印象,往后一旦你有机会解毒翻身,只要对外说清除了恶鬼,通过阿胡拉玛的光耀洗净了灵魂,就可以再度回归成为受人尊敬的王储。嗯,的确是个好托词。”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我要让瑟娅看到更多的希望,才能促使她沉不住气,变得更加急迫。”沙依格德说,“她一直苦于父王不肯废黜我,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能在不惊动父王的前提下给我找麻烦。但如今我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坐实了恶鬼附身的丑闻,百姓对我的信心跌至谷底,她岂会放弃如此诱人的机会,必定要想办法动摇父王心中的天平。”

  “你觉得她会因此放弃为拜厄斯争取出使稷夏的机会?”

  “她会假意谦让于我,促成我去出使的局面。如果足够了解她,你就会知道,我表现得越是不肯罢休,她就越要与我相争,而我若是不感兴趣,甚至自毁机遇,她反而有所忌惮,会仔细斟酌利弊。”

  简生观分析:“可你不要忘了,她不会真的甘心让你去出使稷夏,完成护送宝石的任务,她的目标仍是摧毁你。”

  沙依格德不以为意:“我知道,只要我走出曛漠,踏上莫贺延碛的沙丘,她就一定会在途中制造各种刺杀和意外,阻止我完成护送宝石的任务。就算我侥幸到达稷夏,进献了宝石,她也会让我毒发致狂,死在异国。这样既能借机除掉我,又能把她自己的罪责摘得干干净净,可说是送上门的好事。”

  “不够。”

  “什么不够?”

  简生观也敲了敲琉璃盏,说道:“你与她交锋多年,对她的多疑和谨慎想必颇为了解。单单以你自己为诱饵,没有其他后盾作为保障,你觉得她一定会上钩吗?”

  沙依格德敛目沉思:“是有一些风险,但这步棋我不得不走……”

  简生观道:“没说你这步棋走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还要备下一步后手,彻底消除她的后顾之忧,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把出使机会让给你。”

  “可是,要怎么才能消除她的后顾之忧?”

  “这一步后手,我已经给殿下备好了……”

  ***

  两人不知不觉说到太阳西沉,外头仆从敲门询问晚膳是否要送进来。

  沙依格德感觉肚子空空,便让贴身仆从奇那送上饭菜。

  奇那恭敬地捧着餐盘进来,羊肉、面饼、烩菜、果脯、奶糕,林林总总摆了满桌,但都是只有一小份,显然仅供一人食用。

  在奇那的侍候下,沙依格德兀自吃了起来。

  简生观问:“我的呢?”

  奇那:“……”

  沙依格德无语:“你一个奴隶,难不成还想与本王子同食?”

  “没我的份是吧?”简生观一撩袍袖,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高声叫喊,“沙依格德殿下想要借恶鬼显相之事,谋得……”

  “行了!给你上饭!”沙依格德吓得一口羊肉喷出来,忙道,“奇那!现在!立刻!给这个奴隶跟我一样的餐食!给我堵上他的嘴!”

  简生观坐了回来。

  奇那不明所以,但很快奉命送来了第二份晚膳,而后再度退去门外。

  吃完饭,沙依格德捂着心口,一时间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简生观问:“你毒发了?”

  沙依格德摇头:“没有,这是长期服用赤羽草的副作用,心口绞痛,气血翻涌……”

  简生观好整以暇地说:“看在你救我出地牢的份上,我教你一套心法吧。”

  沙依格德疑惑:“心法?什么心法?”

  简生观道:“一种武功心法,你们曛漠也有吧。我能看出殿下你外家功夫不错,但内力浅薄,但若想解毒,你还需先将我这套心法练熟了,学会聚气流转,这也会让你身法更敏捷,力量更充沛。”

  沙依格德眸光凛然:“你连我的武功路数都知道?”

  “身负外门功法,知道,什么路数,尚不知晓。”简生观意味深长地说,“许多殿下不愿透露的隐秘之事,我自然也无从了解。”

  “……”沙依格德沉默了下,又道,“你除了是神医,难道还是稷夏的武林高手吗?不,看着不像。”

  “我这副身体只练过形意拳,强身健体罢了。”

  “那你还想教我心法?你自己练过吗?靠得住吗?”

  “殿下放心,我自己没练过,但我有其他弟子练过,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对你的病情百利无一害,练了就知道。”

  “行吧,姑且试试。”

  于是简生观让他打坐运功,诵念口诀:“吞月静松,徘徊空谷,山海拂光,凝气无相……”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次日清晨,曛漠王维拉克希突然驾临多以勒宫。

  奇那想要进屋通报,却被国王拦了下来:“不必惊扰他,此次病症来得又凶又急,本就是想让他多休息几日的,那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吧。”

  如此一来,维拉克希迈步进入寝殿,就看见自家长子、曛漠的王储殿下,全然裸着上半身,丝绸盖着下半身,跟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躺在一张床榻上。

  那老头倒是衣着齐整,但手掌正抚摸在沙依格德胸口上。

  维拉克希:“……”

  人群闯入的声音到底还是吵醒了沙依格德,他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抓了抓蜷曲的头发,迷糊着问:“奇那,何事喧哗?”

  奇那跪在地上哆嗦:“殿、殿下……”

  沙依格德与自家父王对上眼:“……”

  简生观也醒了:“啊呀我的老腰……怎么这么多人?”

  维拉克希抽动着眼角,尽可能维持着一国之君的镇定:“吾儿,想不到你喜欢这种……老当益壮的床伴?”

  沙依格德赶紧起身行礼,随手披上衣袍:“父王,你听我解释!”

  维拉克希说:“我听着呢,你解释。”

  沙依格德:“是这样的,我……我……哦对,我疯了。”

  维拉克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