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 夜迢迢 第161章
作者:牛角弓
贺知年便不再提这件事,他最关心的就是尚明身上的种子,有没有被催动过?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催动的?
换句话说,种下种子的人,到底从他们这里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说起这个,魏舟的肩膀就放松下来了,“师父已经问清楚了。你们还记得咱们在金州白云坊,用法术偷看云家宅院的事吗?”
那一次,他们在云家的院外通过法术看到了两个行踪诡异的女人,但等他们进去,两个女人都不见了,绣楼起火,那几个跟着她们学跳舞的年轻女子却都被烧死了。
秦时还记得他和贺知年都怀疑魏舟做了手脚,搞了半天原来是尚明。
魏舟解释说:“师父说,操控尚明的人当时应该也在金州。他在尚明身上放了东西,类似于收魂铃一类的厉害法器。他控制尚明用收魂铃收走了这两个女妖,所以等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两个女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
“两个女妖这是被人救走了?”秦时头皮麻了一下,“当初云杉撞见的就是这个如娘吧?以后最好别再撞见了。”
“云家如今只是普通的耕读人家,”贺知年想了想说:“这两个女妖跟云家也没什么仇,犯不着故意去找云家的麻烦。”
秦时点点头,他想的是西北一带的妖族应该很快都会知道朝廷要在这里重建镇妖司的分部,这个时候,大家估计都会夹紧尾巴观望吧。两个女妖即便还活着,也得看捕获她们的人肯不肯放她们出来。
“幕后之人事后肯定接触过尚明,”魏舟懊恼,“我们当时在云家救火,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晓得。我就记得后来的那些天尚明像是生病了,总是没精打采的。”
尚明好歹叫他一声师父,他这个师父却当的稀里糊涂,对徒弟太过忽视了。
魏舟想到这里,心里除了懊恼还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从小被周围的人捧得太高了,以为自己真的是天才,所以现在才接二连三的摔跟头。
“我欠着尚明的,以后慢慢还……先不说这个。”魏舟搓了搓脸,红着眼圈勉强打起精神来,“师父让我喊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他根据尚明意识海中残留的灵力,抽丝剥茧,追溯到了最初暗算他的人。”
秦时和贺知年不由得精神一振,由衷的赞了一声老神仙当真是见多识广,手段非凡。这么邪门的法术,他也有法子对付。
第221章 山路
魏舟掐个指诀, 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片刻之后,尚明额头微微发亮,像是在那里亮起了一块电子屏。
屏幕似乎正在进行调试, 首先出现的是一些模糊的画面, 有人影也有风景,晃来晃去的, 好像一个人提着摄影机正在爬山路。慢慢的,它变得越来越清楚, 但画面的稳定性却依然不好,晃来晃去的。
秦时看了半天,勉强看出这像是一段正在回放的录像带,但画面晃动得太快了,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来。
几分钟之后, 画面慢慢稳定下来,画面中央出现了一位中年道士。他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 面容温雅, 一双微微泛着冷意的眼眸像是隔着电子屏, 打量着石洞里正在看着他的几个人。
秦时明白, 他正在看的人是尚明。
他的目光非常冷酷,且带着不加掩饰的猜忌与嫌恶,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贵公子看到锦袍上爬上来一条毛虫。
他就这样打量着尚明, 片刻之后, 转过头对身旁的人说:“正是他。我看着那师徒俩起的卦。”
他侧身让开位置, 于是石洞里的几个人又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男人的面孔。他的年纪似乎要比道士年轻一些,留着一副乱蓬蓬的大胡子, 露出来的半张脸显得十分英俊,只是五官的轮廓分明, 眼神又冷,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逼人的悍气。
贺知年失态地向前走了两步,“这人……”
电子屏暗了下来。
魏舟诧异的看着他说:“这些是尚明的记忆。师父说,或许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见过什么人,但他关于这两人的记忆却始终保留着。”
秦时觉得这一招有点儿像他们当初在驿馆里偷看师弟。但一个单纯就是摄像头,一个直接看到了记忆,后者明显更厉害一些。
这样的法术是用后世的科学知识也很难解释的。
“这应该就是给尚明种下种子的画面?”秦时问魏舟。
魏舟点点头,“这两个人,无论是阳丰观还是水月观都查无此人,但水月观做洒扫的道人曾见过一个大胡子来拜访观主。据说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出现,因为这个日期比较有规律,所以道观里有不少人都记得这么一个人。”
魏舟说着,转头去看贺知年,“你刚才要说这人什么?”
“我或许见过他。”贺知年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不能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在镇妖司的宗卷里见过他的画像。十多年前,他追缉一头逞凶的蛟龙,深入漠北峡谷,搏斗之中引发山岩崩塌,与蛟龙一起埋在了峡谷下面。”
“不会认错了吧?”魏舟嘀咕,“这人我师父知道,他是渔飞邈。有人说他替水月观做事,也有人说他跟妖族是一伙儿的。之前回长安的路上,暗算我们的‘师弟’那些人也在到处找他,这是柳风语遭了‘师弟’暗算的时候,亲耳听他说的。”
“应该没认错。”贺知年在记忆中搜索,蛟龙这种东西比较罕见,所以这个案子,连同跟这个案子相关的缉妖师,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只是想不通,”贺知年说:“他既然没死,怎么逃脱险境之后不回来联络钟大人?”
这个问题,大家都无法回答。
魏舟便又说道:“前面的道士就是杨一行,我和师父都猜他没安好心,却不知道他跟渔飞邈厮混在了一起。你们此番西去,留意这两个人的动静,多加小心。”
水月观和阳丰观都已经被掀翻了,但这两个人却能做到片叶不沾身,丝毫也没有被牵连到,魏舟就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秦时也觉得他们不简单。杨一行从一开始就在刻意打听他这个“外来之人”的下落,但找到了尚明之后,却只是在他身上埋下了种子。
“他们想知道外来之人做了什么?”秦时不解的看着魏舟,“知道这个有什么用?能做什么呢?”
迄今为止,他造成的最大的破坏就是招来了一场雷劫,劈死了贺家的一棵老银杏树。当然了,这多亏了小龙,要是没有小龙帮忙挡着,贺宅,乃至整个宣义坊恐怕都会挨雷劈,说不定还会有伤亡。
但也就这样了。这种程度的破坏,随便来个修行者扔一道引雷符也能做到,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
别的,他就没干什么了,处处老实低调。
魏舟也想不明白,难道说杨一行这些人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或者外来之人还关系到什么秘密?
魏舟上下打量秦时,心中纳闷的不行,有什么秘密是外来之人本人都不知道的呢?!
贺知年见他们该说的都说了,便提出要在下山之前见一见和庸。听说他已经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他一直很挂心。
魏舟却告诉他师父已经把和庸给送走了。
秦时和贺知年都吃了一惊,“送去了何处?”
“师父说洛阳名医巫师昭此刻人在金陵,”魏舟说:“和师兄昏迷这么久,师父不敢大意,送他去见巫先生了。”
秦时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莫名其妙。昏迷许久的病人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不是更应该好好养着?怎么还长途跋涉的去就医?
难道是修行之人的症状比较特殊,寻常的治疗手段不起作用?!
贺知年也是一头雾水。但和庸已经离开了追云观,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叮嘱魏舟一旦和庸醒来,说出了有关古墓的情况,一定要想办法传到他手上。
魏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很郑重的答应了。
从道观出来,秦时有一种稀里糊涂的感觉,好像知道了很多新的消息,又好像什么都没打听到。
尚明整个人都像是被封印住了,也不知老神仙的手段能不能把这孩子的魂儿挽救回来。据说要等种下种子的人残留的灵力彻底消失,李玄机才能放开他。
两个人牵着缰绳在山路上慢慢走,周围安静得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
水兰因这会儿盘在秦时的马鞍上,仰着小脑袋似乎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时不时吐吐信子,分辨空气里的各种气味儿。
秦时放它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就把它裹进毛皮里收回了挎包。这个时候温度还是比较低的,他记得蛇虫都要等到惊蛰之后 才会活跃起来。眼下才刚进了正月,还早着呢。
果然水兰因钻进挎包里就去睡觉了。
贺知年想到虺一族以后说不定能给他们帮上忙,思绪就又飘到了他们西行的事情上。
秦时刚好也在想这件事,他对贺知年说:“我们在西北还是能找到不少帮手的,但古墓中的聚灵阵若是不解决,帮手再多也没用,都是给敌人送粮食去了。”
“破阵是关键。”贺知年也知道,但他为难的是,设下阵法的明显就是道门中人,破解的希望也寄托到了老神仙身上,整件事似乎成了道门中人的一场交锋。
“和庸当初跟我们一起进了古墓,他知道的应该会多一些。”贺知年这样想着,暗暗希望老神仙能够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
秦时想的是,如果贺知年也精通道术,当日在古墓之中,绝对不会只跟对手拼武力,而是会对古墓里的格局、阵法的排布有更多的认识。不像现在,只能把破阵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种感觉,有些憋屈。
两个人之间大约难得有这样清净独处的机会,唯一的灯泡也已经在挎包里睡着了,周围安安静静,秦时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秦时凑到贺知年的身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拉住了贺知年。贺知年看看两个人相握的手,心里像有轻盈饱满的气泡慢慢地漂浮了起来。
他们站在荒凉寂静的山路上,轻轻的接了一个吻。
微风拂过,清寒中隐约带着春天的气息,微暖微润,让人觉得一切都正在变得更美好。
追云观与明家大宅的分岔路口就在前面,两人还没走到近处,就看见天上地下一片金灿灿,晃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无数只金黄色的鸟儿,有的栖息在树枝上,有的正在半空中盘旋飞舞,长长的尾羽映着日光,如同上好的锦缎一般光华闪烁。
秦时就觉得,以往都觉得重明鸟身为祥瑞是非常珍贵的,但这么一大群重明鸟聚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值钱了,简直好像进了鸡窝一样。
秦时想到鸡窝两个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想法闪了过去,正要深想,就听见半空中小黄豆的声音欢快的叫了起来,“爸!”
秦时抬头,就见一双毛色璀璨的大鸟引着小黄豆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缓缓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降落。
秦时心想,这可是看出差别来了,要搁在以往,小黄豆恐怕要像个秤砣似的,直接就从半空中掉下来了,能不能摔在地上,全靠他接不接得住。如今有了同族的长辈调\教,飞行的技巧果然大有进步。
第222章 归晚
小黄豆稳稳地停在了秦时的肩膀上, 娇气地抱着他的下巴蹭了蹭,哼哼唧唧的撒娇,“爸你怎么才来接我呀, 我都飞累了, 爪爪也痛……”
秦时揉揉它的小爪子,耐心哄它, “爸去办事了,这不是刚办完么。”
两只大鸟落地, 化出明成峰夫妇的模样。秦时十分担心的偷瞟了一眼明夫人,见她眼中虽有不舍之意,但脸上却带着笑容,估计刚才陪着小黄豆玩的挺开心。
秦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黄豆跟它爹腻歪够了,想起它爹来这里的目的, 连忙冲着明成峰夫妇俩挥挥翅膀,“亲爹!亲妈!我们要回家啦!”
秦时, “……”
明成峰夫妇俩, “……”
小黄豆对大人们之间的复杂心情是完全无感的, 它一看到秦时来接它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开开心心地抱着他的脖子,叽叽喳喳告诉他它都吃了啥,玩了啥……
明成峰看看身旁的明夫人, 见她没有要哭的意思, 也松了口气, “孩子性格开朗,也挺懂事。”
明夫人神色复杂, “是懂事。”
可懂事也并不是什么让人欣慰的特质。孩子经历的事情多了,遇到的磨难多了, 才会变得懂事。明成峰堂兄弟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年龄比小黄豆大一些的,还见天的赖在爹娘怀里。这才是没有受过苦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这么一对照,小黄豆就实在让她心疼。
但小黄豆自己的经历也让它比同龄的孩子心智更坚定,眼界也更加开阔。
明夫人心疼之余,又觉得十分骄傲。她这样想着,看着孩子跟秦时腻歪个没完,也不觉得酸了。
就当孩子早早的离开家,跟着师长出门游历去了吧。
秦时没有动,他站在那里耐心的听小黄豆跟他分享一整天的见闻,似乎跟爸爸分开的每一秒钟的新体验,它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秦时有的时候自己都会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他一直知道自己不算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面对小黄豆的时候,他却好像拥有无穷的耐心,无论它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不耐烦。
或许这就是他和小黄豆之间的缘分吧。
待小黄豆兴高采烈的说完,也终于到了大人们道别的时间。
秦时抱着小黄豆这个烫手的小山芋,顶着明家大鸟小鸟激光一样来回打量的视线,对明成峰夫妇说:“孩子还没有起一个正式的名字,您二位一定考虑过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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