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仙 藏仙 第84章
作者:一只猛禽
“当真?”
蒋玉挑了挑眉,实不相瞒,自打他在这世界醒来,几乎每天都在和这这那那的仙尊们打交道,饶是如此,也没见过谁有风曲这般自信张狂。
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地抗拒着明宵星君赠予的助力,他有些明知故问地揶揄风曲道:
“如果我下令让你杀明宵星……唔!”
话没来得及说完,风曲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巴: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主人您应该都明白,还请您别让我为难。”
“……知道了。松开我吧。”
蒋玉垂下眼,心道这人果然还是从属于明宵星君。
“您感到失望了?”
风曲乖顺地松开了手,玩味地勾起了唇,
“圣神之下,只要我在,没人能伤您性命,我不懂您为何要如此愁容满面,只要您老实听星君的话,顺其自然地成为兰时仙尊,星君可佑您一世无忧。”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
蒋玉气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星君再怎么装点我也没用,不是就不是,再遇到一个像仝从鹤那样的人我照样露馅…………”
等一下。
蒋玉忽然怔愣住。为什么仝从鹤似乎能意识到他是个冒牌货?
要说实力,仝从鹤显然不如金霞宗里的那些仙尊们,因为天道有意为他掩饰,羡阳、敬玄,甚至金霞宗的宗主玄行简都受天道的影响接受了他才是兰时仙尊一事,可为什么仝从鹤却能不受束缚?
关窍难道在于……神雾?
“所以星君这不是派我来了,”
风曲打断了蒋玉的思绪,炫耀似的展示着他所能操纵的神雾数量,
“有我在,您根本不必出手,也就没人会怀疑您是真是假。”
偌大的湖面被他的神雾完全笼罩,水波荡漾出澄波澹澹的华光,哪怕是在日光敞亮的白昼,二人所在的山涧还是因为风曲的神雾而亮如凸晶。
蒋玉按下他的胳膊:
“知道你厉害了,你先收收……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我的模样不可见人吗?”风曲眨巴眨巴眼睛,奇怪道,“应该确实是依着您的喜好幻化出来的吧。”
“不是长相的问题,”蒋玉扯了扯嘴角,“你刚刚也说了,你是我保命的法宝,谁会把压箱底的功夫顶在头顶上到处跟人炫耀?”
似是觉得他说的有理,风曲嘟囔了句“好吧”,缓缓收回了那流光四溢的神雾。
“既然星君派你来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本来不属于这里吧?”蒋玉又开口问道。既然风曲表现出了无问不答的“忠心”,他当然得多问些东西出来。
风曲点了点头:“嗯?”
“那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蒋玉顿了顿,他想明宵星君既然会派风曲来保护他,也就意味着并不希望他死亡,会不会死亡对他的灵魂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我能回到……”
“不能。”
风曲淡淡道。
蒋玉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果断,有些不甘心地又道,“那我死之后灵魂能去哪里?这里可没有我的归处。”
“死了灵魂便散了,”风曲静静答道,“您的命只有一条。还请您要千万珍惜。”
“……好吧。”
蒋玉叹了口气。
风曲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耐心地等待着他下一个问题。
这让蒋玉感到很不舒服,这家伙在有些方面和明宵星君简直一模一样,看他仿佛就像在看一个翻腾不出任何波澜的小孩子,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让人火大的游刃有余。
思忖半晌后,蒋玉才缓缓问道,
“你说你很强,意思是我只要不冒犯明宵星君,命令你做其它任何事都可以吧?”
“当然。”
风曲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我虽是您喜欢的人形,但终究只是类似法器的物件儿而已,被您召唤前我只不过是明宵星君座下的一颗石头。”
“所以?”
“所以您使用我也是有限制的。”风曲边说边比出三根手指,“我虽能调用庞大的神雾,但寿命只能支撑我用尽全力三次,三次之后,我便魂归四野,形还顽石。”
这倒是很符合蒋玉对明宵星君的了解,如果风曲的实力真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强悍,明宵势必会加以枷锁以防止他们心生它意。
“那今晚难道就算用掉了一次吗?”
“这种小打小闹当然不算,”
风曲笑了笑,“真正用掉我时,您会有所感应的。”
“那如果我让你带着我悄悄离开季凌纾他们,会消耗掉次数吗?”
“这倒也不会,”风曲顿了顿,“不过您打算去哪里呢?”
“我自有决断,在那之前你先和我去找一个人,可以的话我想带着他一起走。”
“您刚刚不是说不想要别人发现我的存在吗?”
“那个人对我有很强的杀意,带着你是怕他在我开口前就一刀砍断我的脖子。”
蒋玉擦去掌心里沁出的冷汗。
他要找的人是独夏。
哪怕独夏再看不惯他,他们都是遭到天道迫害的受害者,也都有着想要毁掉天道的共同目的。
如果他的分析没错,仝从鹤能不像金霞宗里的仙尊那样分辨出他的真假是因为他所依仗的神雾并不纯粹,那么完全不修神雾、也没有被明宵星君留意过的独夏……很有潜力能成为潜藏在暗处、最终弑没圣神的那柄利刃。
作者有话说:
捡到装备的蒋玉即将开始发育~(马上就转回师尊和小狼视角了
第105章 莲生空野
蒋玉和独夏消失得悄无声息。
等季凌纾察觉到时,二人早已人去楼空。若不是宫女小桃夜半贪玩,爬上宫墙数星星时恰巧瞥见了那划过夜穹的熟悉身影,他们恐怕还要怀疑是独夏杀害了蒋玉后抛尸潜逃了。
“我想不通,”
站在独夏依旧乱成一团的厢房里,季凌纾蹙了蹙眉,
“独夏恨不得见了他就亮刀,足以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砍断他的脖子,他们俩是怎么能溜到一块儿去的?”
“蒋公子虽然不修功法,体术也较为羸弱,但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反而十分有想法。”
江御顿了顿,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蒋玉此次不辞而别竟唯独会给他留下张字条。
字条上一是提醒他要小心季凌纾,二则提及到了他之前放在花坞里没来得及译完的有关那无极山海图的古籍。
蒋玉替他译了大半,说是把译本藏在了香案下的第三方暗格里。
连江御这个经历过信仰更迭、目睹了圣神飞升,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师祖”都觉得那上古文籍上的象形文字晦涩难懂,没想到蒋玉竟然能读得通顺。
这下倒是能更加确信,蒋公子的确是天外来客了。
他没告诉季凌纾,前夜蒋玉偷偷来给他送字条时,他其实是醒着的。
自打仝从鹤助他突破天道束缚,恢复了许多记忆后,在怡宵塔那杯助兴房中茶的助力下,他的知觉比往常更加敏锐,虽然那抱着蒋玉潜入他所住院落的人用神雾包裹住了脚步声,但那并不足以逃过江御的耳朵。
虽只在他屋外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江御已经悄然确认了蒋玉身旁那人的实力还算凑合,至少能好好地护住蒋玉性命。
“他们走了也好,省得我还要费心思给玄宗主解释。尤其是万一让羡阳仙尊那截迂腐木头知道了的话,肯定跟木羽晖一样,火急火燎地要杀独夏证道。”
季凌纾叹了口气,把洒落在地上的用以疗愈筋骨、护心固脉的仙丹捡拾回了药瓶中。他倒不是缺这点儿仙药,只是怕这些东西流入平玉原,让没有神雾筑基的常人胡乱吃了,反倒可能爆体而亡,
“独夏这疯狗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除了那雪柳花耳坠子什么都没带走!”
江御瞧他虽嘴上嫌弃,话里话外却又关切着独夏,不免忍俊不禁,没忍住逗了逗他:
“你这是在担心你师弟?”
“什么师弟?!”季凌纾瞪大眼睛,“你要收他当徒弟?你可想清楚了,虽有好友托孤之说,但没任何礼法说过徒弟也能托来托去的……”
“我没准备收他为徒,”江御抿了抿唇,“你是我徒儿,他是简遐州的徒儿,我与简遐州名义上都是仙尊之辈,说你和他是师兄弟,你还占了他便宜呢。”
季凌纾:“……这便宜不占也罢。”
“好吧。我看你师弟好像还带走了一副碗筷,看来他不是不听话,是只听简遐州的话。”
“师尊……!”
季凌纾哀求似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塌下了狼尾:
“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什么师弟,我不想要。”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而且漱冰仙尊又没向独夏传授过修炼之道,师徒之谊只是个幌子,所以独夏算不上漱冰仙尊的徒儿,也不能算是我师弟。”
“嗯,有理,”
江御轻轻抬眼,看向季凌纾空荡荡的耳垂,
“不过,我也没教授过你修道之法。”
剩下还有半句话呼之欲出,江御却三缄其口,最终只是抬起手来,食指轻轻碰了碰季凌纾的耳朵。
忽有浅淡的荷香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濯锦溅玉渐凝成花形,落香之处,白玉如脂。
季凌纾的睫羽微微颤了颤,孤廖的开冬之月里,竟有莲生空野之象,环绕着暖月阁流淌的温泉中不知何时已开满了浮纱般的白月莲。
“以前那个不是送给独夏了吗?”
江御替他戴好了那莲形的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