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103章
作者:若兰之华
“爹与这位次辅有交情?谢氏与他,似乎并无多少来往。”
裘英道:“侯爷只说,这位次辅,是可信任之人。虞庆伏罪自杀后,卫氏避嫌,户部尚书一职一直空悬,户部事务,暂由这位次辅掌管。”
“这位次辅虽是有名的老好人,平日唯卫悯马首是瞻,可行事作风,到底不似卫悯那般狠辣,对待边将也素来宽厚。”
“文尚一倒,京中诸世家相争愈演愈烈,想要独善其身已不可能。侯爷说,三位座主里,唯有这位阁老可能真心帮助谢氏。”
谢琅仍有疑虑。
“爹久不在上京,如何就确定,此人是可信之人。”
裘英道:“侯爷自有侯爷的道理。”
“世子去拜访时,也不必多说什么,只说是替故人来拜访便可。”
“北梁来势汹汹,那李淳阳不知从哪里学得很多厉害阵法,北境的战事,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可若没有军粮做支撑,北境军就是再骁勇善战,也是无济于事。如今卫氏要顾着京营,怕不会以北境为先。距离秋收还有几个月,户部能等,北境三十万大军却不能等。没有粮食,将士们只能用一身血肉去挡梁人铁骑,京中世家不会管死了多少将士,侯爷却不能不管。若不是为了三十万将士性命,侯爷也不会走这一步棋。”
谢琅道:“我明白了。”
只是有些奇怪问:“李淳阳,现在已经会许多阵法了么?”
“是,侯爷和三爷已经在他手底下吃了好几次亏,大公子原本坐镇后方,统筹粮草,此刻已经动身往前线,就是为了研究破解李淳阳的阵法。”
谢琅便问:“那些阵法,你可见过?能不能用沙盘帮我复原。”
“这……”
裘英道:“那些阵法变化莫测,十分诡谲,我只能画个大概,世子若想知道全貌,不如写信问大公子。”
谢琅断然道:“你记得多少,就先给我画多少。”
“行,我得先去一趟兵部,再陪二爷去一趟户部,回来就给世子画。”
第075章 刀出鞘(三)
大渊惯例三日一朝,只要是在上京的,五品以上官员无论京官还是外官都需按时上早朝。
文官以首辅卫悯为首次辅韩莳芳次之,武官则以次辅顾凌洲为首。
今日早朝的主要议题是确立新的礼部尚书人选。
文尚的首级最终没能找到。
文氏一倒,其他世家自然都迫不及待地想瓜分掉礼部这个香饽饽。然而眼下这个香饽饽却成了没法下嘴的硬骨头。
因短短数日已经有数名礼部官员因半夜出恭时撞见鬼而吓得肝胆俱裂此刻都神志不清躺在家中卧床不起。
张避寒的尸体是在礼部衙署内发现,且被施了恶毒诅咒,如今重见天日,有人便猜测,那鬼是张避寒冤魂所化日日在礼部衙署内游荡就是为了找人索命。如今礼部后院已经成了无人敢踏足的禁地一些昔日效忠于文氏的官员,甚至请了病假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生怕因为昔日和文氏父子牵涉过密而被张避寒的冤魂找上。
且由于文氏父子戕害寒门官员的恶行,国子监学生日日都围在礼部衙署前叫骂声称朝廷要是不给他们安排一个叫人满意的尚书他们见一个打一个绝不留情。
一时之间礼部尚书一职竟成了朝廷里最危险的职位。
一些出现在举荐名单里的官员甚至主动请辞表示自己德不配位,愿意让贤给更有能力的人。只因坊间有流言称文尚的头颅,便是被一些仇视文氏父子的寒门学生联合江湖上那些行踪诡秘的游侠割去,尚书一职固然诱人,可与项上人头相比,还是脑袋更重要。
外有天下学子口诛笔伐,内有张避寒冤魂索命。
谁都知道,这种时候接任礼部尚书,就是上赶着送人头。
礼部衙门,更是晦气中的晦气。
卫氏、裴氏、姚氏三家虽然都想推人上去,可架不住官员们为了保命,宁愿辞官回乡也不肯上。
天盛帝面上透着病态的苍白,坐在御座上,憔悴支离。谁都知道,因为裴贵妃失了龙胎,皇帝哀伤过度,又病了一场。
这些时日,只要一有时间,就到宗庙里长跪,为死去的孩儿祈福。
“地神祭之后就是秋祭,礼部尚书一职,不可久悬,诸卿就无人愿意为朕分忧么?”
皇帝掩唇咳了声,环顾大殿,问。
职位高一些,平时拱着表现、有实力竞选尚书一职的文官们都纷纷低下头,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皇帝面露失望。
“到底是朕无能,中枢机要部门,才出了这种祸端,引得祖宗降罚。”
“陛下此言差矣。”
“文氏父子之祸,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一片死寂中,顾凌洲出列,正色开了口,微微侧目,睨着众人道:“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冤鬼索命之说,不过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而已,这世上若真有冤鬼,那文怀良合该死于冤鬼之手,又何至于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户部有个烂摊子,群龙无首,因为军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不成体统,礼部若再效仿户部,这大渊朝廷,真要乱了套。”
“依老臣看,此事便走正常程序,由吏部举荐合适人选到凤阁,凤阁拟定后,陛下最终裁定。若有一味推诿,不肯听命的,直接革职遣回乡里,永不录用。朝廷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官员们理应尽忠竭事,岂能因一己安危而畏缩不前!”
顾凌洲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话一出,文官们尽皆变色,立刻齐齐跪了下去,有的苦着脸道:“陛下明鉴,阁老明鉴,非是臣不肯竭忠尽事,而是那文尚父子造下的孽,实在不该由下官们来承担啊。”
“阁老掌督查院多年,肃肃威严,凌厉铁腕,连鬼神都怕,自然不惧所谓鬼神之说,可下官们只是血肉之躯,岂敢以一身血肉去和厉鬼相抗啊。下官保住命,尚能为陛下尽忠,若连命都没了,就是空有一腔忠心,也无挥洒之地啊。”
“没错没错。”
“还请陛下开恩,方臣等一条生路罢!”
众臣齐齐磕起头来。
顾凌洲目光凌厉道:“你们也就欺陛下好性子,若先帝还在,尔等敢如此,早被拖下去行杖了!”
“阁老饶命!饶命啊!”
众官员竟都引袖呜呜哭泣起来。
一片哀嚎声中,次辅韩莳芳持笏出列,道:“禀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人选,既能安定天下学子的心,又不至于各方起龃龉。”
天盛帝愁眉舒展了些,颔首道:“爱卿但说无妨。”
韩莳芳道:“此人,陛下也是识得的,便是先帝咸德三十八年的状元,曾为陛下讲过经筵的梁音。”
这个名字一出,许多官员都哗然变色。
“就是那个曾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面骂文尚‘倚老卖老、庸碌无为,蠹虫一只,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回家种地’并实名参奏文尚在家乡逾矩自己修建祠堂,害文尚被先帝训斥责罚的梁音?此人先在翰林院担任侍讲,后在督查院任御史,之后又担任凤阁行走,可是个有名的倔驴与刺头啊,连先帝都时常被弄得头疼,赐了此人一个倔驴的称号。”
“梁音,那可是牵涉……牵涉到旧案的人,七卿就是空悬,也不能起复这种人啊!”
“陛下,臣第一个反对。”
“臣亦反对!”
韩莳芳不紧不慢道:“据臣所知,梁音性情刚正不阿,昔日任凤阁行走时,不仅与当时的阁臣文尚、裴公起冲突,还曾当面痛骂过另外两名寒门阁臣,当年被旧案牵连判了杖刑流放,不过是因为到罪臣府上向罪臣禀过几桩公事。”
“可只要熟悉梁音的人都知道,梁音出了名的认理认律不认私。只因尽忠职守就被判了流刑,着实无辜。”
“且这些年,梁音虽被判了流刑,却根本没有离开上京,而是被文尚弄进了文府,做了文府的马夫。”
此事不少世家大族都知道,不过装聋作哑罢了,倒是一些不解内情的寻常官员,都露出极度惊讶之色。
连天盛帝都坐直了身子,问:“爱卿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梁音不止当着满朝文武面讽刺文尚,昔年任凤阁行走时,也常直言让文尚在下级官员面前下不来台,文尚对其恨之入骨,在梁音入了文府后,定下规矩,文府下人,人人都能鞭笞虐待梁音,并让梁音住在马圈里,与马同睡同食。文尚每回出门,都让梁音跪在马车前当脚踏,踩着梁音的背登车,动辄对其打骂羞辱。此事,文府下人和不少礼部官员都能作证。”
“臣以为,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以梁音之才,若不是被旧案牵连,恐怕也早位列七卿,其足以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且梁音才名在外,昔年在学子间声望也极高,由梁音担任礼部尚书,也可平息各方质疑与愤怒,更显陛下宽厚。”
天盛帝目中倒是露出几分怀念色。
道:“朕记得他,当年他入东宫为朕讲经筵,因为性情太倔,曾把先帝气得大骂要杀了他。最后还是因为先帝惜才,才赦免了其死罪。”
“当年旧案,他既是无辜受牵连,朕也不能做埋没人才之事。”
“只是他可惧礼部的‘恶鬼’?”
韩莳芳笑道:“陛下怎么忘了,当年梁音可是力主陛下灭神灭佛的,他连神佛都不惧,又何惧鬼魂。”
天盛帝并未立刻下决断,而是看向一直立在文官之首的卫悯:“太傅以为如何?”
卫悯持笏出列,道:“梁音虽有才,可已经十余年未参与朝政,骤然出任七卿,怕难以服众,依老臣看,不若先让他补了文怀良礼部右侍郎的空缺,兼领礼部事务,若是表现优秀,堪为重任,再擢拔不迟。”
天盛帝点头。
“还是太傅考虑得妥当,便依太傅所言吧。”
自然第一时间有人将消息报与裴氏老太爷裴道闳知晓。
“这卫悯最是老谋深算,怎会轻易答应让那梁音兼任礼部事务?”
裴道闳道:“正因他老谋深算,才会答应此事。梁音是头有名的倔驴,于人情世故可谓丝毫不通,要不是命大,不知被脾气暴烈的先帝杀了多少回了。”
“这样一个人,不会偏向卫氏,自然也不会偏向其他世家。”
“礼部只是掌科举,科举之后要得吏部授官,才能正式入朝为官,他卫氏只要牢牢掌着吏部户部两个机要部门,便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且礼部事务里,涉及到科举大事,一般由顾凌洲统领,就是其他世家安排了人进去,也做不了太多手脚,如此,倒不如选一个没有立场的人上去。”
“文尚将梁音踩在脚下羞辱折磨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把梁音踩进泥地里,倒是自己先一命呜呼归了西,若是知晓梁音代他料理礼部事务,恐怕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倒是这个韩道云,让老夫意外,虞庆伏诛后,卫氏避嫌,他兼领了户部事务。如今礼部出了乱子,又是他出人意料,推出梁音这么个早被遗忘在犄角旮旯里的人出来。此人,不简单啊。”
“顾凌洲也就算了,江左顾氏,到底有些分量,连先帝都不敢忽视,出任阁臣无可厚非。可他韩道云一个韩氏庶子,竟然有此造化,也委实出人意料。”
裴道闳揣袖望着窗外景色:“这上京城,可有得热闹了。”
北里酒馆。
卫瑾瑜亲自斟了一盏酒,恭敬递到韩莳芳面前,道:“瑾瑜恭喜先生,再得礼部。”
韩莳芳接过,笑着让少年坐下,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先生不过捡现成的果子罢了,不过你也是,既然有心思拿文怀良对付文尚,怎么事先也不和先生说一声,让先生好生担心。”
卫瑾瑜一笑,道:“实在是因为没有万全把握,怕先生失望,而且要不是先生明察秋毫,利用张避寒一案将文怀良彻底困入死局,瑾瑜此计,怕也要不成。”
“没有你巧设妙计,先将文怀良革职,搜查文府和礼部,岂是那般容易。吴琼也不敢轻易站出来揭发。”
“倒是你割了文尚头颅,是何道理?他可是得罪过你?”
卫瑾瑜默了默,道:“母亲下葬时,他曾当众羞辱皇祖母,皇祖母恨此人入骨,我想为皇祖母报仇。”
韩莳芳叹息点头。
“先生便知道和此事脱不开关系,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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