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 大王万万不可! 第68章
作者:你的荣光
听了这话,萧融突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这群人。
然后他一掀衣摆坐了下去,一边给自己倒茶,他一边说道:“不会,明着发难便是要和大王作对,他们承担不起这件事的后果。更何况我并未伤害陛下,也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孙仁栾还想着从我这里获取更多的利益,与我撕破脸皮的话,他前几日的所有构想就全都付之东流了,弊大于利,对我发难除了让他面子上好看一点没有任何好处,他又不是张别知,怎么会做这种事。”
张别知:“……”
关我什么事?!
众人陷入沉思,但有个人的脑子更灵活一点,也就是护卫们的统领,他问萧融:“可是萧先生,明着不能来,却不代表他们暗中没有任何动作。”
萧融:“嗯,的确有这种风险。”
这人顿时急了:“那咱们今夜便启程吧!”
杀了外面的看守,直接逃回陈留去!
萧融:“不行。”
“为何?!”
萧融饮了一口茶,然后才慢吞吞的回答他:“我还有事要做,况且我乃堂堂陈留尹,无论去了哪里都是旁人的座上宾,哪有宾客逃之夭夭的道理,我正大光明的进来,便也要正大光明的出去,这样才能不堕大王与镇北军的脸面。”
护卫统领:“……”
他真心想说,这种时候大王才不在乎他那张脸呢,他就在乎萧先生您的性命啊!
然而他还意识到一个事,萧先生大约也不在乎大王在不在乎这件事,他虽然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王,但大王的感受,他是丁点都不会考虑的。……他好难。
萧融心意已决,旁人便休想说动他,哪怕急得都想上房了,他们也只好离开,护卫统领心里想着,回去以后他们得开个小会,看看要不要趁半夜萧融睡着了,直接扛着他跑出城去。
然而就在他的腿将要迈出房门的时候,萧融的声音突然又从他背后响起:“你们应当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大王吧。”
护卫统领叹气,哪有那个时间,更何况情况还没紧急到需要大王过来解救他们呢。
他转过身,对着萧融老实回答:“请萧先生放心,我们不会。”
萧融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们应该也不会谋划着阴奉阳违,违抗我的命令,并盼着大王能对你们网开一面吧?”
护卫统领:“…………”
你踏马真的是个半仙啊。
他僵硬的看着萧融,后者一看他这表情,便已然懂了,萧融轻轻扯动嘴角,声音也轻柔了几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此时坐在这里的人不是我,是高丞相、简将军、公孙将军,他们做了有利于军中的决定,你是会全力辅佐他们,还是会依照你心中所想,暗中打断他们。”
护卫统领一怔,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答案是什么。
他张口想替自己解释:“这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保护萧先生而来,大王在意萧先生的安危……”
萧融抬起一只手,叫停了他的解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听过么,不要提大王,也不要提我的安危,任何人带兵在外都是生死交于天,你们首先是我的属下然后才是我的护卫,同样的情况换一个人你就不敢再先斩后奏了,这不是因为你听从大王的命令,而是因为你不听从我的命令,你不信我,也从未真心把我当做你的上官。”
整个屋子静的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就这么看着萧融咄咄逼人,老实说这场面比张别知挨骂的时候紧张多了,那时候大家至少还敢呼吸,如今连张别知都竭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萧融这平静的怒火下一瞬就波及到了自己身上。
而护卫统领愣了好半晌,突然,他单膝跪地,朝萧融低头:“萧先生息怒!卑职明白了,卑职愿听萧先生的差遣!”
他说他明白了,但他究竟有没有明白,萧融也无法肯定,沉默片刻,萧融没有叫他起来,而是再次说道:“我虽是士人,但在进了镇北军的那一刻起,我也是一个将士了,你们便是我手下的兵。远在淮水之南,我倚仗不了任何人,即使镇北军有四十万将士、还有一个带兵如神的大王,于我而言也是毫无助益,真发生了什么,我所能仰仗的唯有你们而已,若连你们都不愿听我的,那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这场明里暗里的战争,我也就赢不了了。”
护卫统领的头更低了,他被萧融说得十分羞愧,要不是萧融今日点醒了他,他确实没有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按着大王的命令行事,却忘了萧融也是镇北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走这一趟本就是为了镇北军,而他们这群人,不仅帮不上他的忙,还总是想要给他拖后腿。
不过也是因为之前他都没什么参与感,所有事情都是萧融一人完成的,如今行事急转直下,萧融还执意要与狼共舞,他们这些人突然有了重要的任务,感觉自然就不一样了。
萧融还这么看重他们,别说护卫统领,其余人也感动得不行,他们一同半跪下来,异口同声的对萧融说:“卑职任凭萧先生差遣!”
二十个人里唯一脑子灵活的就是这个统领,其余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看了一圈他们的表情,萧融微微一笑,让他们起来,都回去休息,接下来他保证,不管自己去哪里都会带着他们,他也不想白白送死的。
能得到这么一句,护卫们已经很满意了,他们纷纷退场,准备养精蓄锐,晚上所有人都轮值守夜,谁都不许睡一宿了。
萧融则美滋滋的继续喝茶,阿树跪坐在他身边,他也学会了萧融喜欢的那种泡茶方法,在保护萧融上他估计帮不了太大的忙,那就只能尽力的让他在生活上更加舒适一些。
这一主一仆其乐融融,谁也没注意到张别知的表情正在逐渐变化当中。
一开始,这帮屈云灭的亲兵是坚决不同意萧融以身犯险的,但到了最后,他们不仅给萧融道歉了,还给萧融表忠心,甚至在发现萧融愿意后退一步带着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情。
张别知呆呆的看向萧融。
这就是文人?那他现在开始读书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62章 土匪
这一晚上不是只有护卫们没睡好觉,宫里更是如此。
孙仁栾先对小皇帝耳提面命,然后在离开的时候,顺道就又去了一趟太后寝宫,把正在和男宠温存的孙太后吓了一跳,她急忙拢上外衣,然后匆匆忙忙的走出来。
孙仁栾:“……”
活了四十多年,后院的女人差不多也有四十多个,孙仁栾一看就知道孙善奴刚刚在做什么,本就压抑的怒火,这回全都爆发出来了。
从古至今一直都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人们对自己的家人,比对外人苛刻许多。
一个外人行为不检点,孙仁栾可能连个眼神都欠奉,但自己妹妹行为不检点,孙仁栾气得仿佛她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他从来都不同意孙善奴养男宠,其他太后能养那是其他太后的事,他妹妹本来就被所有人都盯着,还这么胆大包天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把他们整个孙家都害了。以前她偶尔从宫外召幸一个男人,孙仁栾管不了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他刚刚才把整个皇宫搜了一遍,他知道此时的宫里没有外男。
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不是侍卫就是太监,他的好妹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露水姻缘和长期耳鬓厮磨当然不是一回事,前者不过是个玩物,后者却有可能长成一个怪物。
孙仁栾让人把殿门关上,再一次对孙善奴发泄怒火,殊不知孙善奴也是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她从萧融那听了一堆谎话,如今执着的认为是孙仁栾陷害她,这下可好,他不仅冲着自己,居然还冲着她心爱的檀儿来了,孙善奴也不忍了,当场大吵大闹起来,还搬出自己太后的身份压制孙仁栾,叮叮咣咣、男女对吼的声音就没停过,听得外面的宫人心惊胆战的。
本来男宠的身份应该过一两个月才会暴露出来,彼时的暴露方式也不光彩,孙仁栾亲眼目睹了这两人颠鸾倒凤,整张脸差点气绿了,孙仁栾要杀了男宠,孙善奴死活不让,还毫无太后尊严的倒在地上,发髻都松散了,大有孙仁栾要杀檀儿、就先杀了她的意思。
那时候的场面可比现在还宏大,连小皇帝都惊动了,哭着跑出来保护他母后,孙仁栾看着这群人居然没有当场突发脑溢血,可见他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如今因为暴露的没有那么刺激,孙仁栾倒是也没踩到孙善奴的底线上,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的对骂了一阵子,孙仁栾脑瓜子嗡嗡的,大手一挥便下令,将那个叫檀儿的男宠关押起来,至于太后,对外就说她病了,至于她这病什么时候好,那要看她什么时候才会认错。
孙善奴都快要气疯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檀儿被带走,檀儿走的时候还一直回头看她,眼中的惊恐和无助几乎要溢出来了,她从未感到这么心疼过,可她那铁石心肠的哥哥对这一幕根本无动于衷,临走的时候还对她冷哼一声,仿佛棒打鸳鸯也不能让他解气。
本来孙仁栾是过来询问关于萧融的一些问题,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把萧融这个人给忘了,孙善奴坐在宫中垂泪,孙仁栾则回去缓解自己嗡嗡的脑瓜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小皇帝贺甫蜷缩在床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属于他母后的哭泣声。
一般而言小孩子是意识不到“丢人不丢人”这个概念的,或许过几年他就会发现,他这个母后确实是有点放荡不羁,他舅舅被气成这个德行也算是情有可原。问题是这种或许需要的时间太长,此时的他还是个依赖母亲、而且一心向着自己母亲的小娃娃。
伴随着母后难过的啜泣声,他慢慢闭上了眼,沉浸到了一般小孩根本不会有的梦乡中。*
于百姓而言,皇宫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它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里面的河流恐怕流的都是金子,哪怕住在皇城根下,大家也难以探听到皇宫中的任何消息。
但于官员而言,皇宫就是个硕大的漏斗,同样贯彻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原则,昨日的两场闹剧,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传到了金陵大大小小官员的耳中。
连萧融都不例外,昨晚国舅和太后是怎么吵的脸红脖子粗,他一起来就听说了。
而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的人,就是宋二愣子。……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心提醒萧融小心行事,还是想跟他炫耀一下自己即使官位低微,却也能打探到重要的消息,不管怎么说,萧融还是很感谢他的。
他也没想到这对野鸳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在萧融的预想当中,此事应该发生在他刚离开的时候。
孙仁栾多疑,自然会对他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进行地毯式搜索,萧融的把柄他抓不到,可某些人的把柄就藏不住了。不过在萧融看来,孙太后应当在看到孙仁栾的行为之后就谨慎起来,因此孙仁栾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她的事,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是蛛丝马迹,没法立刻就拼凑出真相来。
谁知道孙太后居然这么勇,自己哥哥在一旁训自己儿子呢,她居然不躲不避,还跟男宠你侬我侬,这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没心眼啊。
其实孙太后是被萧融刺激到了……加上她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而且她想找点身体上的刺激,多种原因之下促使她做出了这种举动。人心如此复杂,萧融也有漏算的时候,好在于他而言,这不算太大的事,应当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萧融正准备着进宫求见孙仁栾,谁知孙仁栾更快一步,派人过来请萧融进宫。
一瞬间,屋子里的这群人就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打算集体跟着萧融。
萧融:“……”
虽说他答应去哪里都带着他们了,可要是真的全都带上,这场面未免有些诡异。
于是沉默片刻,他吩咐张别知:“你带几个人去城中搜罗那些异族的雇佣兵,当年南下的匈奴、乌孙和契丹人不要,其余的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便可以雇佣回来,但是记得打听好了他们各自的情况,最好是有家有口的,或是认识许多人的,各族都要雇佣一些,形单影只的不要,几个人为一队的也不要。至于雇佣他们的理由,就说是为了护我渡河。”
等渡河以后,那就是他们镇北军的地盘了,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
张别知愣了愣,他有个疑问:“让我去?”
萧融这几天不是一直都让他装成白痴吗,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看不起萧融的样子,这时候又让他去雇人回来保护萧融,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萧融听出来了张别知的言外之意,他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啊,低配版居然学会思考了。
他笑了一声:“就是要你去,旁人又不认识这些异族都来自哪里,只有你知道。况且我想接下来不管我们停留多少时日,我都不可能再见到陛下了,你也不用再保持你原来的模样了。”
如果昨晚没发生那样的事,或许他还得要求张别知再装一阵子,但孙仁栾自掘坟墓,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太后激烈对峙,不管孙太后还是小皇帝,此时应当都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了。
萧融甚至盼着他能说点自己的坏话,因为他越这么说,那两人越不会信。
张别知似懂非懂,他眼巴巴看着萧融,想让他再说得明白一点,然而萧融已经转身离开了,其余人则庆幸被派了这样差事的人不是自己,他们当然更愿意贴身保护在萧融身边。
跟他们不一样,张别知不挑任务,或者说,他没有屈云灭亲兵们的顾忌,所以更愿意服从萧融的命令,况且在这二十几个人当中,他是最不担心萧融安危的人。
该担心自己的是这群金陵人才对,能让萧融情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要做成的事,未来的回报必然更是惊人,哼,可惜他们太过短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呢。*
孙仁栾派人请萧融来,是要让他参加今日的八公会议。
额,用参加这个词也不准确,正确的说法是,孙仁栾要借着八公之手来打压萧融。
萧融刚进宫门的时候,他带了十几个护卫的消息就已经传了进来,这群老头们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家都是文化人,自然不会辱骂萧融,不过温和的讽刺是少不了的,他们高高在上的评价着萧融这几天的行为,不管好的坏的,反正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那就全是坏的。
连萧融这最为瞩目的样貌,在这群老头嘴里也是他绣花枕头本质的证明,他靠着一副好颜色蛊惑人心,那镇北王大约就是被他这张脸迷得团团转了,可是你又能责怪镇北王什么呢,出身草莽之人,见到一点好东西就迈不开腿了。
说这话的人阴阳怪气,听着的人却觉得十分风趣,笑声再次充满整个宫殿,孙仁栾看着他们,却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十年前,不是此时的这群人,却是另外一群人坐在这里,同样对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大肆点评,嘲笑出声,从出身到长相再到名字,他们说的仿佛这个人下一秒就该去死了,如此不堪又如此下贱,根本就不配在这世上活着。
而那人就是屈云灭。
稍微动动脚就能让整个金陵惊吓非常的屈云灭,曾经强逼着他们发下印玺与圣旨、承认他是名正言顺的镇北王的屈云灭。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是一个屈云灭,后又有一个萧融,为什么身负大才者都在淮水的另一侧,而且他们都年轻、都还有很长远的路可以走。再看看金陵。
孙仁栾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他站在权力巅峰已经很久了,他能纵观天下,却看不到自己身边的这群人该何去何从,年初之时天象有异,有人对他说这是镇北王气数已尽的意思,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兵祸起,岁星移,紫微将倾,地火将生啊。
他也是略懂一些星象的,年初的天象从未指名道姓,说镇北王会如何如何,可岁星换位,紫微将倾,这都是最明显不过的预兆,气数将尽的并非是镇北王,而是这苟延残喘、名存实亡的贺家皇朝。
孙仁栾和贺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无法对贺家人取而代之,也无法将自己与贺家割舍开来,若这星象所预兆的事情是真的,那他想,待到大厦将倾的那一天,他也会是无尽尘埃中被掩埋的一员。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天象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他依然会做自己该做的,直到时局已定,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天象,而是真的刀剑铮鸣立在他眼前时,他才会停下,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永宁。…………
等到萧融进来,这群人立刻虚伪的扬起微笑,仿佛他们个个都是慈祥的好人,萧融也朝他们笑笑,然后便徐徐落座,开始跟他们商谈正事。
无非还是出兵的事,八公不一定全都是孙仁栾的心腹,但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团结的,孙仁栾已经将那一日萧融说过的部分话告诉了他们,他们对于出兵的事不是那么抵触了,但前提是,萧融必须主动撕下一块身上的肉送给他们。
表面承认归顺朝廷可不行,必须要有实际上的行动!朝廷如今也缺兵马,让镇北王送来五万拱卫京师,这不过分吧?
萧融呵呵笑:“五万是不是少了一些。”
这群老头一愣,他们既是故意为难萧融,也是存着跟他砍砍价的意思,镇北王不傻的话,就不可能送五万兵马过来,但哪怕送一万过来,不也是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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