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195章
作者:满座江南
陆久安转头朝后边看了一眼,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人追来了。”
陆起咬了咬牙,他的双脚已经酸软地像两根面条,但是丝毫不敢停下。
好不容易看到别院的大门,两盏红通通的灯笼高高挂着,照亮了门前那一小片逃生的路。
陆起心头一松,背着陆久安闷头朝前冲。
别院坐落在一座深山中,离晋南城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后面追兵不断,走大道绝非明智之选,江预他们又生死不知,还不如躲进山中,到时候或许可以找个隐蔽之处,等待韩将军找来。
陆起在心里迅速分析利弊,拐了个弯钻入丛林。
山里杂草丛生荆棘遍布,飞禽走兽都回巢了,周围静得可怕。
陆起喘息声越发粗重,心脏快得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应平,县衙里的老槐树下立着一盏沙漏,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响起,他和陆大人同时冲了出去。
“这次三千米长跑我肯定会赢。”
“行啊,你要是赢了本大人,晚饭就奖励你一只鸡腿。”
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思绪瞬间抽回,陆起才发现额头上汗水太多,以至于流进了眼睛。
他晃了晃脑袋,不知为何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
陆起回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火把熊熊燃烧,追兵循着踪迹跟了上来。
陆起突然停下脚步,重重喘了一口气。
“大人,陆起实在跑不动了。”
“我知道。”陆久安用衣袖帮他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水:“陆起辛苦了,放我下来吧。”
陆起沉默地放下陆久安,就近找了山洞,确保安全后,把陆久安转移到山洞里边。
接着,他站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陆久安心生警惕,顷身过来拽住陆起的手腕。
“我们身高一致,背影相仿,连大公子都差点分辨不出来。”陆起平静地说,“我帮大人引开追兵。”
“别去。”陆久安道,“跟我一起躲在这里。”
陆起摇了摇头:“大人一向聪慧,岂会不知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的。”
陆起说完,把陆久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陆久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跑了这么久,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眼看敌不过陆起,他干脆扑上去,双手合力死死抱住陆起一只腿。
陆起笑了笑,蹲下身来:“其实他们说我和公子像两兄弟时,我内心一直在暗自窃喜,我可以叫公子一声哥哥吗?”
陆久安目露哀求:“别去……”
“不要任性了哥哥。”
陆起叹了一口气,狠下心来,一掌批晕了陆久安,把他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想了想,又脱下外衫罩在他身上。
他看着陆久安平静的侧脸,轻声道:“我会拼尽全力回来见大人的。”
……
陆久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浮木,漂在水面上,没有目的,不受控制地被水流裹挟着往前。
从小溪到沟渠,又从沟渠到湖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经过一个漩涡时,陆久安被拖着往水下无尽地沉去……
水压重重施加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痛苦地死去时,有人拽住他的手,一把将他从水里扯了上来。
陆久安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
韩致半跪在地上,手上还保持着握住他手的姿势。
不远处,身着盔甲的士兵持刀而列,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陆久安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来不及询问情况:“陆起呢?”
韩致转头看向左边。
陆久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猛地一缩,霎那间,心脏仿佛被撕裂开来。
陆起躺在草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鲜血汩汩从身体里流出,淌了一地。
见陆久安醒了,陆起废力地撑起一个微笑:“大人,我说过我会回来见你的。”
陆久安手抖的不成样子,几乎搀不住韩致的胳膊,韩致一把抱起陆久安,把他放在陆起身边。
陆久安按住陆起的伤口,企图去堵住他的血,可是血太多了,连带着把他的衣袖也染红了。
陆久安嘴唇哆哆嗦嗦,嗫嚅着半天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话:“陆起,哥没保护好你。”
“没事的大人……我的生命也是你给的。”陆起断断续续道,“大人,我痛,你别按了。”
陆久安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这时候,五谷也回来了。
它慢慢爬上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皮毛。它一瘸一拐来到陆起身边,趴了下来,伸出舌头去舔陆起的脸。
“乖狗狗。”陆起虚弱地给了它一个回应。
“大人。”陆起把陆久安的手牵起来,按在耳朵后面,“你还记我这几颗痣吗?小的时候,你最爱摸我这儿了。”
陆久安的眼泪不停往下流,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陆起眼神渐渐涣散,手也没有了力气:“多想再陪陪大人啊。”
最后他眷念地抹了一把陆久安的手背。
“再见了,大人。”
第222章
陆起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山间林里陡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巨大的哭声充满了痛苦和破碎,很快又戛然而至。
所有人都悲悯地看着这一幕。
陆久安贴着陆起的身体晕倒在侧, 韩致小心翼翼抱起他放入一旁的马车里, 然后去探陆起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韩致抿了抿嘴, 把陆起一同移入车厢, 翻身上马。
“回程。”
陆久安的意识浮浮沉沉, 恍惚之间, 他来到一片陌生的空间,周围弥漫着大片白色的迷雾。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也忘了自己是谁,心里仿佛有一股难言的郁气久居不散,让他分外难过。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许久, 跌跌撞撞往前走。
迷雾慢慢散去, 露出周围的景象, 陆久安这才发现身处的是一座园林中。
庭院经过精雕细琢, 假山堆砌花团锦簇,端的是别致秀雅。
弯曲的回廊里,丫鬟仆人神色匆匆,拿毛巾的, 端热水的, 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奔走急行。
陆久安看了一会儿,拦住一名丫鬟:“请问……”
丫鬟仿佛没看见他,与他擦肩而过。
陆久安没办法, 打算跟在丫鬟背后一探究竟。
穿过回廊,又经过竹园, 最后来到一间厢房外。
这里的人更多了,陆久安在人群中,眼尖地发现一道熟悉的背影,那人站在房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少爷,热水端来了。”
“快送进去。”
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来,陆久安惊讶地脱口而出:“爹!”
这时候,他隐隐约约记起自己是谁了。
此时的陆时宴脸上还没续胡子,身形也不似他印象中那么浑圆,明显年轻了很多。
陆时宴企图跟在丫鬟后面一块儿进屋,结果一只脚还没跨进去,就被一把中气十足的大嗓子给呵斥出来,只能弓子身子趴在窗户上废力地往里看。
陆久安见自己的爹不搭理他,又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分外好奇,走过去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直直穿过了陆时宴的身体。
“我……我这是怎么了。”陆久安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身躯,“我死了吗?”
厢房内似有一个女人哀嚎不断。
陆久安学着陆时宴的样子凑上去,这时候,厢房内突然传来一股巨大吸力,陆久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往里面拉去,落入闺房内正在分娩的妇人腹中。
陆久安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变成了刚出生的婴儿,懵懵懂懂,一半的自己又维持着虚无的形态,以俯瞰的视角纵览人生。
陆家新得了一个小少爷,据说出生那天,正值阆东祈丰节,知府大人亲自主持祭祀大典,杀鸡宰羊,万民齐祝,故取名陆久安,有长治久安之意。
陆久安自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除了刚出生嚎了那么一次,平时安安静静趴在乳母怀里,不吵不闹,逢人就给笑脸,丫鬟仆人都喜欢逗他,陆家老奶奶更是宝贝得不得了,天天抱在怀里,一口一个“乖孙儿”,不厌其烦地叫。
陆久安出生满一周年,陆家邀请了全阆东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知府大人也来了,小小的陆久安被送到知府大人怀中。
陆久安长相随了他娘,粉雕玉琢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远远看去像一尊瓷娃娃。
陆久安到了陌生人的怀里,也不害怕,欢欢喜喜地露出笑脸,咿咿呀呀直往知府脖子里拱。
知府一见就心生喜欢,更别提现在一个暖呼呼的小身体紧贴肌理,把知府老大人一颗心都柔化了。
见到这一幕的人立即溜须拍马道:“知府勤政爱民,连刚足周岁的孩童都知道。”
知府被说得心花怒放,解下腰间那枚佩戴了已久的玉饰,挂在陆久安脖子上。
“我观此子中庭饱满,又眉目清明,前途不可估量。”
陆家主大喜:“承知府大人吉言。”
知府抱了没一会儿就有些累了,陆时宴赶紧上前接手,陆久安抓着知府的衣领不撒手,急眼了还扯了陆时宴刚续起来的胡子一把,痛得陆时宴龇牙咧嘴。
“你个浑小子,这么小就知道亲金爱玉了,对自己亲爹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陆时宴佯装发怒。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陆时宴把陆久安交给陆娘,又借机不着痕迹说了知府一些奉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