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真香了 偏执竹马真香了 第13章
作者:春日看花
那些躲在暗处偷偷哭泣的人,被社会抛弃被社会孤立的人,看到自己这样的小跛子,也能做得很好,他们是不是也会努力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呢。
要做跟光一样的人,小满从来没有忘记。
梁院长给他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默默地践行着,用日复一日的努力,收获了甜美的果实,可他依旧会害怕,害怕被嘲笑,害怕暴露在同情的视线里,所以他心里有两道声音不断地在吵架。
一个是让他拒绝,接受采访只会暴露你的残缺,让全国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把你多年隐藏的伤疤揭开给大家看,一个是让他坦然的面对,用自己的经历去鼓励别人,就像院长说的那样,去成为光,而不是躲在角落,做一只畏畏缩缩的小怪物。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告诉顾小芒,想他给自己出出主意,“之后会有一个采访,那个人说是会在电视上播的,他问我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小满是不是害怕了?”顾紧忙将他按在胸口,轻声地蛊惑,“害怕了就不要去,你很害怕,不是吗?”
带着小猫去参加比赛,只不过是取悦小猫的一个小手段罢了,他的小猫会画画,可以给大家看看,可上电视的采访不一样,所有的人不仅仅会看到画,还会看到他珍藏多年的宝贝,这怎么能行。
此时的顾矜芒内心难得有些慌乱,却依旧轻声诱哄,“小满也很害怕对不对,如果害怕就算了,这个奖不要也罢,你如果喜欢这种比赛,以后顾氏给你办几个玩玩,嗯?”
“可是,”小满依旧在天人交战中,他不知道顾矜芒的心思,只觉得对方是心疼他到近乎溺爱,可是他隐约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像是悄无声息不断收拢的一张网,看不清摸不着,也许只有院长可以解答他的疑惑,于是他挣扎着要从顾矜芒身上下来,略有些畸形的右脚却被宽厚的手掌擒住,顾矜芒垂眸来看他,浓黑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可是什么呢?”
“我要问下院长。”
“有什么好问的?”顾矜芒非但不放他下来,还将他畸形的右脚都拢在了手里,他身体的温度本就偏低,小满觉得自己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缠绕,浑身打了个冷战,顾小芒的嘴唇挨在他耳边,话语锋利而尖锐。
“院长的话你当做圣旨,我的话你当做废话?这些年,院长关心过你吗?你打电话给他,他不接,你写信给他,他都不回,也没说要来看看你,他贵人事忙,福利院的孩子那么多,估计早就连你梁小满是谁都忘了,你还要问他?”
“有什么好问的呢?”
他的气息都落在形状漂亮的耳廓上,看那双大而圆的眼睛蒙上水雾,才称得上快意。
梁小满是他的,院长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在小猫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呢?
真是令人不爽。
第024章
小满知道顾小芒说的话都是真话,事情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八岁的时候刚到顾家,时常会想起院长,然后忍不住就哭,央着顾小芒用他的手机打院长的电话,可是永远都是打不通的。
后来他想着给院长写信,写了好长好长的信纸,还夹了好多张自己画的画,顾小芒看到了,很热心地说帮他拿去邮局寄,可是后来院长一次都没有回信,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福利院的孩子很多,可是院长是最喜欢他的,这是千真万确的,院长自己也说过的,“最喜欢小满了”。
院长真的忘记小满了吗?
可是小满没有忘记院长的教导,一直都在努力成为像光一样的人,如果院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否还需要努力呢,他对此感到深重而绵长的迷茫。
人类总是趋利避害的,在众人面前自揭疮疤太痛,寻常人都承受不住,所以大家都选择隐藏,选择保护自己完美无缺的假象。
小满才十七岁,还是处在对很多认知懵懵懂懂的年纪,又找不到院长,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神呆呆的,只把小脸都埋在顾矜芒坚实的臂弯中蹭了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矜芒能看见小猫很长很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的,很柔顺地盖住琥珀色的眼睛,他的嘴唇粉粉的,唇珠被抿进牙齿里,那是小猫咪焦虑时候的坏习惯,咬嘴唇。
喉结滚了滚,顾矜芒的声音有些暗.哑,冷白的指尖抚过小猫淡色的嘴唇,轻声哄道,“小满哥哥害怕就不要去了,我们没有必要一直都那么勇敢。”
是的,我的猫不用太勇敢,只要乖乖的,一直呆在我怀里就好,我会把一切的伤害都隔绝开,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很安全,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把院长说的话放在心里呢?院长就有那么好吗?明明掐断了电话信号,截断了小猫的书信,院长还试图来家里看他的猫,福利院有那么多孩子,还不够他看顾的吗?还风尘仆仆地跑过来,说是太久没见到小满了,很是挂念,有什么好挂念的呢?
这是我的猫。
当时的顾矜芒站在楼梯上,年幼精致的脸蛋隐在阁楼的暗处,薄薄的嘴唇抿得平直,他的小猫被他哄着在房间里睡着了,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院长赶走了。
“小满哥哥说他不想见您,请您离开。”
他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说得笃定,话语锋利,他的神情不似寻常孩童那般懵懂,反而透出成熟的聪颖,旁人从他自在的神态看不出半分虚假。
院长面上露出难堪的表情,他是个很有善心的人,在福利院做了很多年的院长。
照理来说,应该是很习惯别离了,他之前也从未跑到别人家说要看被领走的孩子,这是第一次。因为小满是特别的,柔软的,孱弱的,敏感的孩子,小满八岁以前是院长养大的,那般的亲近,就像自己的孙子,招人疼,上次他在自己怀里哭,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后来一直试图联系,都联系不上,就很担心地跑过来了。
殊不知,竟是小满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是这样啊,”院长点点头,伸手把沙发上的毡帽戴上,福利院离顾宅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腿脚不太好使,拄着拐转了几趟公交来的,他拿起脚边的纸袋,很和善地笑,“这是小满很喜欢吃的糖果,他以前在院里每天只能吃一颗,我想着他喜欢,给他带过来了,劳烦顾小少爷帮我给他。”
顾矜芒就那样站着,他穿着矜贵的白衬衫,衣襟挂着漂亮的蝴蝶结,黑发有些发卷,眼眸深深,看着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却不笑,只是冷冷地瞪着人。
“您可以走了。”
“好好好。”院长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他眼角柔和的光芒淡去,慢慢地往门口移动,拐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取走地上的大红色糖果。
楼梯上的小孩冷着一张稚嫩的脸,看老人走出顾宅才三两步下了楼梯,原木色的地板和大红色的塑料袋格格不入。
他看都没看,就将塑料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的猫怎么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
“是什么呀?”是小满的声音,顾矜芒抬起头,就见到小猫趴在楼梯上,揉着眼睛,明显刚睡醒,声音瓮瓮的,他好奇地问,“刚刚有人来做客吗?”
“没有。”顾矜芒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抱住自己的猫,往房间里推,“我困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背着小猫做了很多坏事,只为了让小猫只属于他一个人,如今又怎么可以前功尽弃呢。
顾矜芒这般想着,便更加用力地磨.挲小满淡粉的嘴唇,直将两片唇都擦到殷红,才稍稍满意。
顾矜芒做的很多事,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心态,他喜欢摆弄梁小满,有点类似于撸猫,小猫咪的身体,还有随着自己的逗.弄带来的反应,都很可爱。
他很喜欢。
这些举动在旁人眼里,会觉得过于亲密,太过逾矩,可他们二人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似乎还是小时候那样,可以随意的牵手,拥抱,接触,他们总是把对方当成小时候的那个人,两个孩子玩在一起,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是喜悦的,纯洁的,没有参杂半分肉.欲的碰触。
小满蔫蔫地贴着顾矜芒的胳膊,他的脸长得很小,又白,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放在盘虬的肌肉上,很有安全感,他在仔细思量顾小芒说的话,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深究了之后,还是觉得顾小芒对他很好,不舍得让他受委屈,于是他又贴贴顾矜芒的手臂,甜丝丝地笑,“谢谢你,顾小芒。”
“总是对我这么好。”
自己对小猫很好吗?想到这个问题,顾矜芒自己都感到困惑,他时常很想把小猫吞进肚子里,这样就不会失去,对小猫的好,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所有物,谁会对自己的小猫不好呢。
“可是我还是想见见院长。”小满想了很久,还是做了决定,“我周末的时候想回去福利院看看院长。”
以前他小,出门会有危险,所以才会选择打电话和寄信,可现在他长大了,已经是高中生了,可以自己去找院长了,真的很开心诶。
“周末你打算怎么去呢?”顾矜芒捏住他小巧的下巴,半是威胁半是提醒道,“周末王叔他休假,可能没办法载你过去福利院。”
“没事的。”小满像是没看出他眼底的晦.暗,而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的梨涡浅浅,“我可以坐公交车呀,我听林姨说,从这里走出去一千米,就有个公交站,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过去,不用麻烦王叔。”
中心湖这个别墅区,是A市出了名的富人区,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家里都配备了随行的司机,哪里会需要到坐公交,于是公交站就建得特别远。
林姨是顾家的帮佣,她每天下了班,就要走上一千米,去市郊搭公交,顾矜芒管不了别人的死活,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猫拖着右脚在烈日下走上一千米,瞬间就觉得难以忍受。
“我记错了,王叔那天没有休假,”他硬邦邦地说,“我刚好也没事,顺便和你回去看看。”
我倒要看看那个院长敢不敢当着我的面乱说话,他的眼眸微微眯起,隐秘的恶意隐于微勾的唇角,是个讥讽又冷漠的弧度。
小满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八岁,那时候福利院的门是灰色的大铁门,住房也是偏简陋,只有院门口的向日葵迎风招展,是很漂亮的风景,而如今,福利院有了顾氏的支持,把楼房还有设备都翻新了,到处都亮堂堂的,就连墙上的涂鸦都看着很有风格。
因为是周末,孩子们不需要上学,就在院子里玩,处处都是欢乐的笑声。
小满定定地看着他们玩耍,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以前从来不在楼下玩,因为大家不喜欢他,觉得他这个小瘸子碍事,所以他都躲在画室里画画,如果不是顾叔叔和姨姨,自己可能会一直呆在画室里,直到变成一个麻木的雕塑。
“想什么呢?”顾矜芒架在他肩膀上的手恶作剧地捏了捏他脸颊,低头凑近他耳朵,轻笑道,“你想玩的话,我们回去也玩,跟以前一样,你来抓我。”
被顾矜芒这么一说,小满才想起,他到了顾家,才有了陪他玩耍的人。
他和顾小芒会经常在中心湖前边的大树下奔跑嬉戏,顾小芒从来不会嫌弃他碍事,时常停下来等他,顾小芒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明明很耀眼灿烂,但是对自己从来不是嫌弃厌恶的,而是温柔地照顾自己的感受。
顾小芒真的对自己很好,好幸运。
梁院长的年纪大了,快六十岁,身子骨还很硬朗,撑着拐杖在给角落的向日葵浇花,福利院翻新的时候,添置了许多设备,都放到了门口,花圃就从门口迁过来了,这院里的花都是院长在打理,院里的老师看他年迈,怕他太过操劳,就说要不然就不要搞这花圃了。
可他不肯,他记得小满小时候就很喜欢这些花,于是就放到了角落去,虽然采光差一点,总归还是能活。
顾家小少爷的话,他从未往心里去,毕竟小满是他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断然是说不出那样的话,他都明白的,只是日夜盼着那孩子能好,不然就太苦了。
“院长。”
喷壶的水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点点的水珠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梁院长擦着汗,就听见身后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喊他“院长”,既熟悉又陌生,记忆中的这把声音要更稚嫩一些,总是带着委屈的哭腔,轻声细语地问很多“为什么”。
“院长,为什么我的脚是这样的呢?”
“为什么我是个小瘸子?”
“为什么他们都要笑话我?”
那个孩子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了,总是围绕着自身的残缺,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始终在别人面前保持着自尊的倔强,只在自己面前才露出脆弱的哭红的双眼。
是很乖的小满。
“小满,是你吗?”
院长急急地回过身,就看到少年红透的眼圈,他长高了很多,从瘦弱的小孩长成了少年模样,可皮肤还是白得像牛奶,眼睛依旧是圆圆的,头发是栗色的,看着柔软又温顺,哭着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满以为院长已经忘记自己了,可院长只听见他的声音就认出他了,院长怎么可能忘记他呢,可为什么院长不回他的信,也不接他的电话呢?
他心思单纯,这般想着,就问了出来。
院长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小满旁边站着的男人,很高,皮肤冷白,桃花眼弯着,眸底却冰冷,似淬毒的蛇。
这是,那个小少爷,院长还没问出口,对方就很有礼貌地说,“院长您好,我是顾矜芒,顾潮和叶风晚的儿子,小满他一直很想念您,吵着要来看您,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梁院长记得顾家的小少爷比小满要小了一岁,可如今见着,却只觉得对方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看着比小满这个哥哥要稳重许多。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宽肩长腿,手臂环住少年的肩膀,是个宣誓主权的动作,黑眸下有一道淡淡的疤,更给周身矜贵的气质添了几分冷冽。
对方像防狼一样防备自己,院长也无心拆穿他当年的把戏,只摇摇头说,“院长太忙啦,小满能过来,院长很高兴,外头太晒了,快进来喝杯水。”
院长的房间还是没什么变化,吱呀转头的老风扇,刷着绿色油漆的斑驳墙面,老藤椅还很耐用,大红色的旧式热水壶流出滚滚的热水,他顺手就拿了一把糖果递给两个孩子。
这次顾矜芒没有扔掉,而是微笑着接过,他记得这种廉价的奶糖,是梁小满送给他的礼物,存了十五天的礼物,便少了拒绝的心思,撕开薄膜纸,皱着眉头放进口中细细地咀嚼。
寻常人在这个情况下,都会避让出空间,让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说说话。
可顾矜芒从来不是那种人,他个子高,腿又长,杵在那里,压迫力十足,显得窄小的房间更加狭窄。
小满想跟院长说说心里话,便回过头,带着几分央求看人,眼睛泪汪汪的,像可怜的兔子,顾矜芒想装作没看到,又架不住心软,最后只是点点头,给院长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出去了。
院长也算看过各式各样的孩子,可没有一个像顾矜芒这般优秀又可怖,拥有近乎完美的条件,却不阳光,反而阴沉森冷,对周遭的事物近乎冷漠,他有些担心小满会受伤,便柔声问,“小芒对你好吗?”
“很好很好!”小满立刻就高兴起来,圆圆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小芒是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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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很好,小满从来都不会对自己撒谎,院长又放下心来,他原本想劝小满多留心一下顾家小少爷,他性子太单纯了,很容易被利用和欺骗。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扫到门口隐约露出的裤腿,瞬间有些哑然失笑,完全打消了告状的念头。看来顾小少爷很在乎自己在小满眼中的观感,应该也是很在意小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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