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真香了 偏执竹马真香了 第22章

作者:春日看花 标签: 穿越重生

  “我不吃了,顾小芒,我不是你的猫,我是个人,我很担心我妈妈现在的情况,而你居然这样关着我,你可以稍微尊重下我吗?”

  “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什么宠物。”

  “我也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尊重下我吗?”

  连日来的委屈和焦虑在此时喧嚣而上,小满甚至还没来得及思量,就已经把话说了出口。

  他第一次这样带有攻击性地盯着顾矜芒,可是在那一刻,他在对方的眼里却只看到深重的迷茫与伤心,那双很漂亮的眼睛,里边原本有许多耀眼的星星,可是在听到这番话后,顾矜芒的唇角向下,眼中所有的星光都陨落了。

  小满后悔了,他从未跟顾小芒说过这么重的话,因为他一直都很宝贝顾小芒,很爱很爱顾小芒,这种爱超越了血缘,亲密的陪伴让他们纠缠在一起,他知道顾小芒所有的不安来自哪里,知道顾小芒有多么古怪,也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可是今天他却跟顾小芒说了很重很重的话。

  无异于割袍断义。

  他上前一步,想要拥抱那个近乎破碎的顾小芒,可对方却先他一步走到门口。

  门是用沉重的古铜制作的,很重很沉,一旦关上便牢不可破,就像一个人的心,你走进去了,你存在了,你离开了,那扇门就关上了,谁都进不来。

  顾矜芒给小满留下的是背影,小满还记得他方才向下的唇角,可等他转身,他像是又变成了完美无缺的顾矜芒,骄傲的高贵的,无坚不摧的。

  他的目光落在小满身上,又像是落在别处,因为小满没有再从那目光中感受到温度,就像是他第一次看见顾矜芒,漂亮精致的小孩穿着时髦的背带裤,从高高的楼梯上下来,他有着微卷的黑发,和深黑的眼珠,深红的嘴唇。

  他用敌视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如同看着地上求生的蝼蚁。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满看见别墅外高大葱郁的树木,和涓涓流动的溪流,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动,一只手将他推了出去,随后一个透明的包裹被扔出,里边放着衣物与手机。

  “我们彻底结束了。”

  小满于泪眼朦胧中,听见心碎的声音。

第034章

  古铜色的大门在小满面前重重地关上,它沉重得如同寂静午夜响起的丧钟,传递的哀恸之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满抚着心脏的位置,微微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气,他不该跟顾小芒说那么重的话,他从未跟顾小芒说过那样重的话,他很后悔,恨不得能时光倒流,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那些翻涌的水花在高热的气温下蒸发成稀薄的水汽,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可小满不愿意接受结束这件事,还执拗地想着要试试,想要争取。

  他曲起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在大门上不断地敲,直将手指都凿出了丝丝的血迹,才将耳朵轻轻地覆在铜制的大门上,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没有声音,没有一点声音,原来顾小芒听见这些敲门的声响,却连脚步都未曾在门边驻足,小满感到心脏刺痛,脑袋一阵阵地疼,此时已经过了晌午,浓烈的太阳高悬在头顶,手机屏幕的亮度让他头昏眼花,他模糊地拨通了陈大壮的电话号码。

  “喂,小满啊,想爸爸了?”

  陈大壮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半点也不像是妻子出了车祸的人,小满消失了好几天,他也没想着去联系,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小满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近乎苍白,他紧紧咬住下唇,颤着声问道,“你说,我妈妈被车撞了,那她现在怎样了?在哪家医院呢?我现在就打车过去看她。”

  “啊,你说这个啊。”陈大壮似是终于想起了这一茬,一拍脑袋,“我那天打电话给你,你没接电话,是你同学替你接的,爸爸就以为你不愿意和爸爸说话,很伤心呢,所以就随口扯了个谎,想让你出来见见爸爸,你不会生爸爸的气吧,爸爸现在在工地里呢,晚上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陈大壮的确在工地,电话里的背景音嘈杂刺耳,有重型机器作业的声音,也有翻拌泥浆的声响。

  小满的脑子嗡嗡的,分明天边的太阳晒得他脸颊都泛出中暑的红晕,可他却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浑身冒出一颗颗的冷汗。

  他是恨陈大壮的,可那些恨原本仅仅止于被抛弃的恨意。

  可到了如今,他却对陈大壮重新审视,就如同在咖啡厅里禁止吸烟的审视,还有校门口卑微递烟时的审视,可这些审视都抵不上此时心底那种森冷的退意。

  究竟是要多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才能面无表情地诅咒自己的妻子被车撞啊?

  而自己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谎言,对脆弱无辜的顾小芒说了那么重的难听话,他该是很难过吧。

  如果有一天顾小芒对自己说出同样的话,自己恐怕会哭到昏死过去吧?

  可这件事能怪谁呢?

  在校门口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端倪的,如果真的出事了,陈大壮还会那么自然地给顾小芒递烟吗?

  是自己太蠢了,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

  小满小的时候听过院长说过一个买椟还珠的故事,有人买下了装着珍珠的木匣子却只退还了珍珠,而自己却是用一个很珍贵的顾小芒,换回了一个不算是个人的父亲。

  命运果然很喜欢戏弄他。

  后边陈大壮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内容无非就是劝他早些搬回家里去,小满不太懂他的这些迫切,只很冷淡地留下一句。

  “请你以后不要拿妈妈的安危来吓唬我。”

  说完就直接按掉了电话。

  他很少这么没礼貌,他是乖顺温柔的孩子,每次挂断电话,总是客气柔顺的应和很多声,表示出自己的不舍与牵挂,等着对方把电话挂掉。

  可是他想,陈大壮或许并不需要他的这些尊重。

  电话那头的陈大壮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顿时骂了声脏话,他对这个残疾的儿子有诸多的不满,但是人还没落到手里,变故还很多,他只能舔着脸百般讨好,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可他在心底是瞧不起这个孩子的,他更喜欢陈晨,陈晨虽然不是很听话,可是贵在健全,是个正常人,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不是这个残疾的儿子能画画,以后会有大出息,他也犯不着这样上赶着去讨好人。

  小东西对他的态度生疏到近乎冷漠,反而对疯婆子比较上心,这一点也让他足够恼火,“草他妈的,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我说那边的,我请你来偷懒来了?”工头愤怒的吼声从后方传来,陈大壮哈着腰低着头,递过去一根烟,脸上露出一个老实厚道的笑,“工头,您别气,我家里有点事,刚打个电话,我现在就去,您抽根烟。”

  工头皱着眉头很不耐地接过他的烟,这才算完事。

  小满没有离开别墅,他骨子里有种别样的执拗,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想要补偿,哪怕对方并不给他机会,他依旧会等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像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小猫。

  A市已经走过了初秋,可天依旧很热,特别是正午的太阳,大如圆斗,他感觉到浑身脱力,因为缺水,嘴唇变得干裂,惨白的脸上冒出了薄薄的冷汗,他咬着嘴唇,强撑着将脸贴在冰冷的门上,敲门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天气终于不再是爆裂的炙热,雾蓝色的天空看着很清爽,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别墅二楼亮起了暖黄的灯,那是主卧的位置,小满已经没了气力,他感觉自己好像发起了低烧,很想委屈地跟顾小芒诉苦,可是他恍惚间又想起顾小芒最后冰冷的眼神,就再也说不出话。

  手机的电量已经完全耗尽了,小满也没想过要打车,中午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查好了回学校的路线,明天要上学了,到时候自己再找机会跟顾小芒道歉好了,他这般想着,便又振作了起来,他总是这样的,明明已经很苦了,却总能胡乱找到一点微薄的希望。

  可他在心里又清楚得很,这些微薄的希冀,都像是晴天里洗洁精带来的彩色泡泡,色彩奇幻,可是廉价易碎,这种希冀是虚妄的,难以实现的。

  别墅区从来不为平民考虑任何东西,走过一段长路,才会有寥寥一盏路灯。

  小满四肢软绵地扶着路灯下的杆,重重地呼吸,任由清冷的光落在身上,装作是有人在拥抱自己,他到了此时此刻,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以为自己做了对的正确的决定,可是到头来,可能都是大错特错。

  可恶的陈大壮,可怜的妈妈,可爱的顾小芒。

  从来都由不得他选择。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圆圆的路灯,上边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只有纯白的灯盏和内里简陋的灯丝,冷白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显得孤独又寂寥,可月亮突然出来了,穿破了层层的云层,散发出柔和的月辉,像母亲对孩子轻柔的抚摸。

  小满满脸都是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兴许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过错。

  小满回到宿舍的时候,是晚上十点,他忘记了自己走了几个钟头,可他的右脚已经高高地肿起,头昏脑胀地睡了一觉醒来,依旧感觉头沉重都如同灌了铅,他只能跟老师告了假,去了一趟医务处吊水。

  医生是个近三十的男人,生得儒雅温柔,鼻梁上架着斯文的眼睛,他在小满肿起的右脚按了几下,才拧起眉。

  “你这个右脚,虽然是先天畸形,没办法矫正了,但是依旧有许多的隐患,如果你后天不好好呵护,过于操劳,也会引发积水,对自己的身体要更爱护才行。”

  “这几天就先跟老师请假,过来我这边吊一些消炎的药水。”

  小满眼睫垂下,轻声地说了声“好。”

  “这个程度的肿起,不是普通的劳累才能达到的,你走了多长时间。”医生果然都是医者仁心,询问的语气近乎逼问。

  可小满不记得了,他忘记了是三个小时,还是五个小时。当时的他不觉得脚疼,因为心里更难受,像是被重重的石头压着,完全不能呼吸,原来他疼痛是可以被另外一种疼痛取代的。

  小满在医务室打了两天的点滴,每天都是傍晚的时候才回宿舍,可是顾小芒一直没有出现过。

  这个原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突然就显得很空荡突兀,明明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清新的柠檬香,那是顾矜芒很喜欢用的沐浴露,他喜欢柠檬的香气,每次从浴室出来,他潮湿的发梢,流淌着水滴的胸肌,都是这样的味道,就连枕头,被褥都是这样的味道。

  这个世界都充满了这样的香气,却唯独就是没有了顾小芒的踪影。

  小满抱着顾小芒的枕头,在夜里偷偷地哭。

  他像是有许多的眼泪,流个不停,将枕头和被褥统统打湿,第二天又顶着核桃眼去吊水,医生很无奈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和我朋友吵架了,我明天就会跟他道歉去。”小满搓着通红的眼角,眼神却很坚定。

  第二天是上课的时间,可小满到了班上,却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顾小芒出现,他问了同桌,才知道顾矜芒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他心里着急,害怕是出了什么事,慌不择路地在课下给叶风晚去了电话。

  叶风晚应该是在外边,风声很大,她忧愁地跟小满说,“小芒前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跟我们玩人间蒸发,一连消失了好几天,我和顾潮都找疯了,找了警察准备立案了,他才跑回家,你顾叔叔很生气,说他胡闹,一气之下就说要给他关禁闭,谁知道这顾小芒也是个一头倔驴,这样关了几天之后,居然死活都不愿意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个小芒,我是真的头疼,小满,姨姨现在在巴黎参加一个活动,没法跟你细说了,你如果担心就回去看看他,劝劝他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叛逆期到了,真是半点都不给人说。”

  “姨姨先挂了。”

  关禁闭,关禁闭,关禁闭。

  那小芒该会有多害怕,小满想都不敢想,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的那个夏天,坐在电视机前,看到了那些骇人听闻的拐卖新闻,顾小芒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什么,他对晦暗的过去绝口不提,就连父母都不曾告知。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过往的伤疤,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样他就能永远是强大的,高傲的顾矜芒。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小满从学校出来,坐上了公交,从公交站走到了顾家的别墅。

  别墅没有变样,玫瑰花依旧优雅地随着微风招摇,小满将目光投向那片种着向日葵的空地,却看到一地的荒芜,所有的向日葵花苗都被暴力地翻了出来,残忍地扔到一旁。

  园丁刘叔很尴尬地跟他说,“少爷突然消失了好几天,一回来就把这些花苗都拔了,你别难过,他估计就是一时之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满红着眼睛点点头。

  可在心里,他却知道顾小芒并不是一时之气,自己是真的被彻底放弃了,这些向日葵就是他被放弃的不知道第几步,顾矜芒正在逐渐将他从心底拔除,就像是拔除一根粘着血肉的骨刺,很痛,但因为不再需要,所以可以很狠心地对待没有必要的东西。

  从办完过户手续之后,小满就没回过别墅里,保姆王婶给他开门,姿态熟稔地跟他说话,“小满少爷回来了。”

  她冲着小满挤了挤眼睛,慈爱的眼睛望向了上边,悄声说,“你来了就好,这少爷跟先生闹了脾气,好几天都不出房门了,你和他关系好,上去劝劝他,王婶做了一点红豆汤,你送上去,两个人一起喝。”

  王婶在顾家做了几十年的保姆,一直都是负责烹饪,她把红豆煮得绵软,煮成糯糯的豆沙,又搭配了乳白滑嫩的双皮奶,这是小满很喜欢吃的下午茶。

  他小心地端着托盘,慢慢地走上二楼,长廊的光阴绰绰,顾矜芒的房门紧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张着大口要将人吞噬。

  “顾,顾小芒,我来跟你道歉来了。”

  小满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可他的话音落在空旷的走廊上,被窗户进来的风一吹,就飘散了。

  他僵硬地站在门口,眼珠子转向了楼梯拐角的天窗,那处有充裕的光线照进来,把原木色的楼梯切成了三角形。

  时间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伴着午后窒闷的微风,伴着明暗的光影,伴着融融的落日,伴着清冷的日辉,小满泪眼朦胧地看着天窗出现的月亮,嘴里禁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

  没有人理他,他在门口站了许久,快要错过公交,最后一般回学校的公交是九点钟,他现在走出一公里,时间差不多,他把红豆沙和双皮奶拿下去给王婶,依旧笑得温顺,“王婶,我明天再来。”

  他走过柔软的草坪,在心里安慰自己,顾小芒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才会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可现实总是格外残酷,就连幻想的权利都要夺走。

  他沐浴在月光中,恋恋不舍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男人的身形高挑修长,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夹住一点火星,轻薄的烟雾氤氲了他脸上的冷意,他像是在看一只脆弱的蝼蚁那般看着小满。

  小满几乎是落荒而逃,顾小芒是醒着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门外,却不愿意开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例外了。

  以前的顾小芒从来都没有给他吃过闭门羹,他觉得自己总是特别的,能从高贵的王子那里得到无穷无尽的爱,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些肆无忌惮的爱,也是可以被收回的。

  尽管在夜里抱着顾矜芒的枕头哭得声嘶力竭,可小满依旧没有选择放弃,他在次日还是走进了别墅,他察觉到灼热的视线,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顾矜芒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他似是刚洗过澡,湿润的发丝散下来,显得有些少年气,可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却没有什么温度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