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 生命之塔 第295章

作者:镜飞 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无限流 穿越重生

  白恒一和荆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和衣起身,轻手轻脚地逼近门口。

  门外的声音不算很耳熟,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昨天下午起他们才能听到。

  中偏低的声线,咬字不太准,发现发音不准确会自己纠正过来。这正是罗意说话的声音和习惯。

  难道是发生了和昨晚一样的事,季彤被纸人接走了,罗意过来求援么?

  荆白和白恒一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听了一阵子,没等到其他的动静,只有罗意断断续续的、央求的声音。多过一会儿,他拍门的声音也逐渐轻了。

  荆白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开门。

  白恒一摇了摇头,房屋此时漆黑,只有一点浅浅的月光照在他纸质的面容上,显出几分阴冷。他比了个方位,示意荆白躲到门后的盲区,自己去开门。

  荆白摇头,白恒一在自己的嘴唇和声带的位置各指了一下,荆白顿时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是担心神像拿回了声音以后,会用其他人的声音来迷惑他们。

  其实一开始听见罗意声音的时候,白恒一就有这种怀疑,只是多听了一阵,看门外的人动作越来越轻,几乎要放弃了,反而觉得大概率是他本人了。

  因为鬼怪是绝不会放弃的,只会变着法子勾引人出去。

  荆白倒没他这个想法。他这时没有副本经验,但有别的判断方式€€€€昨晚的纸人也没来拍门,可他们若是躲着不出门,也一样是死。

  门是隔绝不了那些东西的。

  因此白恒一表示要自己开门,他没阻拦,只配合对方的动作,灵巧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门后的阴影处。

  他站在阴影中,身形颀长,神色宁定,只向白恒一轻轻点了点头。白恒一冲他微微一笑,原本如潮的心绪迅速冷静下来。

  他的心境一片空明,手放在门锁上,直到听见门外的人要转身离去,才拧开门锁,轻轻拉开了大门。

  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的纸人猛地回过头来。

  新月暗淡的光线洒落在纸人雪白的面容上,他幽幽注视着白恒一,在月光的冷色下,显得格外凄寒。

  白恒一把着门,开了半扇,正好容下他整个人的身形,一言不发地同站在庭院里的罗意对视。他淡定得仿佛刚刚才被吵醒,且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丝毫诡异之处。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白恒一正要开口,罗意忽然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两位,请你们救救、救救季彤!”

  荆白虽然未曾出现,但罗意猜他只是没有现身,因此虽然只面对白恒一,话却是对两个人说的。

  白恒一感觉一只手轻轻覆上了自己握着门的那只手,他不自觉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给身边人让出一个位置。

  门这时才完全打开了,罗意见他们两个人果然在一起,情绪不禁激昂起来。他整个身躯都在微微发颤,伏下身去给两人行了个大礼,再抬起脸时,即使纸人的眼睛在午夜时分漆黑无光,荆白也能看出他眼圈泛红,只道:“它们€€€€它们说季彤犯了罪,要拉她去过堂,已经把她带走了!”

  过堂?

  白恒一是好奇,荆白是纳闷,两人对视了一眼,荆白先道:“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罗意整理了一下情绪,尽可能地试着给他们描述得清楚,但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仍然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他们人很多很多,只有一群人闯进了院子,但是能看见,外面影影绰绰地,站了好大一片人影子……闯进来的那群人脸画得很花€€€€”

  他们原本就没关门,一直敞着,那群纸人一路畅通无阻,闯进门来,便是语气严厉的几声暴喝,命两人速速交出“犯妇”。

  荆白顿了顿,纳闷道:“它让你们交出‘犯妇’,却没直接找季彤?”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白恒一。

  昨晚纸人队伍来他们家接“爹”的时候,派谁去尚有得说,毕竟两个人都是男的。可是这次直接指明了“犯妇”,竟然没有直接找上季彤吗?

  他一语正中关窍,罗意忍不住抬头盯着荆白,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顿了顿,道:“是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首的纸人大汉身形少说有两米,虽是纸人,体魄却看着十分惊人。纸人脸上的五官自然也都是画上去的,脸上色块缤纷,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钢叉。

  他抬起胳膊时,手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寒光闪闪的钢叉直直面对着两人的脸,看上去锋利无比:“尔等岂敢藏匿€€€€速速交出犯妇!”

  他似唱似叹地怒喝完这句,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只是站在了最前面,后面还有几个拿着钢叉的人,都面露不善。罗意和季彤都已经贴着墙根,退无可退了,但拿着钢叉的几个人仍然在不断逼近。

  他们每说一句话,就会拿着钢叉往里走一步。发现这个规律以后,有荆白说过的经验在前,季彤知道,这些纸人不可能任由他们僵持下去。

  如果钢叉到眼前时,他们还没交出这些纸人要的“犯妇”,估计那尖利得泛着冷光的钢叉就会直接插进他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人的身体里。

  方才这些纸人隔着好几步远时,季彤已经试图和他们沟通,她先是否认,表示这里没有“犯妇”,只有她和罗意两个良民。

  这话应该是没有说对,因为纸人根本不搭理她,也不作答,只叱了一句:“莫想狡辩!”,便又齐刷刷地换了一个持叉的姿势,往里踏了一步。

  钢叉自然也离他们更近了一步。

  听到这里,白恒一眉头再次蹙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模式有些熟悉。

  罗意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季彤却一把将他拦住,神情苦涩:“你是男的……他们要的是‘犯妇’,要女的。”

  她想起昨天路玄是靠结婚证上的假名混过关的,鼓起勇气,继续尝试,对着两三步以外的纸人道:“你们要找的‘犯妇’究竟是谁,报上姓名!这里是我家,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没有犯罪!”

  纸人再度齐齐往前踏了一步,换了个反手持叉的手势,为首的大汉高声道:“人证物证俱在,速速交出犯妇陈氏,休得抗辩!”

  这是一个新信息,罗意惊疑之下,转头盯着季彤。

  他已知道了路玄和白恒一昨夜逃出生天的来龙去脉,当然也知道结婚证上的“季彤”不是眼前人的真名,难道“陈氏”真的是她?

  钢叉在这个角度离他们又近了许多,银光闪闪的尖头斜斜向下,直冲着他们的头颅,利器的寒光在月光下显得愈加森冷。

  季彤盯着钢叉,为首的人手持的钢叉上还挂着三个巨大的黄铜铃铛。他们听到的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就来自大汉摇动钢叉时的声音。

  她对上罗意的目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姓陈……

  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试试路玄他们用过的招数。

  她对罗意使了个眼色,拿出自己的结婚证,说:“我们有证件。”见罗意也拿出了自己的,她补充道:“他叫罗意,我叫季彤,我们这里没有姓陈的人!”

  大汉的五官都是画上去的,眼睛在纸上动起来,骨碌碌的,接近一个滚动的圆形,看着叫人直发€€。季彤举着证件,只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好在这结婚证的确让步步紧逼的纸人大汉顿了顿。

  他的眼睛“滚”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这个证件。

  季彤忍不住松了口气。临别前,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白恒一曾经提醒过他们,每晚遇到的上门的情境都不一样,今晚如果故技重施,不一定还能奏效,但现在看来,还是能起到效果。

  但她还未来得及完全放心,举着钢叉的纸人已经哼了一声,继续往前道:“雕虫小技,也敢欺人,可问过吾手中这把钢叉了吗?”

  他手一伸,钢叉舞动,“哗”地一声,竟然将两人手中的证件打落在地!

  锋利的尖头几乎拂过季彤的手臂,感受到劲风的瞬间,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把货真价实的凶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整个人扎穿!

  钢叉更近了,简直可以说是一步之遥,下一步就有扎到身上的风险。他们的脊背抵在墙壁上,已经无处可逃。

  声称自己无罪没有用,说不认识“陈氏”没有用,连否认自己是“陈氏”也不行。

  那不就是指定她了吗?

  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季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幸得路玄两人的提醒,她做了足够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到这时远比一开始想象的平静。

  她知道已经没办法再逃避,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跟着他们走,起码不是现在就死,总比被一钢叉直接钉在墙上来得好。

  €€€€鉴于都说了“犯妇”,若是他们真的僵持到最后,钢叉最终只叉死一个人,要季彤自己说,也觉得选中她的概率比选中罗意大得多。那还不如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自己跟着他们走,让罗意去找路玄他们求援。

  虽然路玄和白恒一也未必救得了她的命,但总有一线希望在。

  就是有一点,季彤实在不懂€€€€昨晚的白恒一和路玄至少还有得选,但是轮到她时,却等于是点明了就是要她。否则直接说“犯人”就行了,为什么还非得指明性别说是“犯妇”呢?

  难道她真有哪一步走错了不成?

  不不,肯定不是。不能这么想。

  就像张思远遇到的红事,路玄遇到的白事,都是捏造的。昨晚棺材都抬到门口了,殡都出了,白恒一不也没有死?

  “若再不交出陈氏,休怪吾手中钢叉无情€€€€”

  前面的大汉再向前一步,逼到近前,钢叉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叮当响个不停,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如此清脆响亮,在两人听来却只有一种催命般的紧迫感。

  下一秒,后面的四个纸人也跟着齐齐踏步,举起钢叉,重复道:“休怪吾等手中钢叉无情€€€€”

  季彤知道此时已到了最后关头。她叮嘱完罗意,眼看着眼眶发红的罗意收好了证件和木盒。这时,大汉手中钢叉已经高高举起,铃铛响声愈急,连绵不绝,赶紧提高声音道:“我承认!”

  一瞬间,房间里变得极其安静,连钢叉上的铃铛都没再发出一丝声响。时间好像一瞬间凝滞了。

  季彤咬牙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为首的大汉手中钢叉轻轻转了一下,铃铛再次轻轻晃动起来,寒光在锋刃上一闪而过。

  她长了心眼,大汉却不买账,原本平直的一道嘴角线咧了开来,似是一个冷笑:“你果真是犯妇陈氏?”

  季彤握着自己证件的手微微发抖,但钢叉近在咫尺,铃铛仍在其上泠泠作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认下这个身份,哪怕腿发软,说话时声音都是涩的,也只能说:“我€€€€我就是。”

第332章 阴缘线

  为首的纸人大汉回头对后面站着的四个人道:“都看真切!犯妇陈氏,已于今夜归案€€€€”

  后面四个人齐声道:“是也,陈氏已归案€€€€”

  钢叉在高壮的纸人手中打了个转,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纸人将手按上季彤的肩膀。

  季彤身形高挑,站在他这铁塔似的身形前面,也没有显得太矮。看他伸出手来,她身躯本来在微微发抖,被他一按,立时垂下头去,好像失去了意识,再也不作声了。

  大汉将季彤交给身后的纸人,四个持叉的纸人齐齐转过身,面向门口,像搬运什么货物似的,将昏过去的季彤直接抬了起来。

  罗意忍得手指根根攥紧,这时才回想起,路玄曾经提到过,被带走的人会失去意识。可看季彤无知无觉,任这几个纸人摆布的样子,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季彤主动站出去认了罪。哪怕是为了季彤,他现在也只能保持沉默。

  他必须尽可能地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唯一的一只耳朵去听,再用脑子巨细靡遗地记住,以便去求助的时候,可以不漏掉任何细节。

  进了门的纸人已都背过身去,为首的纸人大汉,此时便落在了队伍的最末。

  他将钢叉重重往地板一砸,朗声道:“陈氏既已归案,现便押解过堂去也!”

  前面抬着季彤的纸人忽然齐齐回过头,四张画着花脸的五官变作一张苦相,挤眉弄眼地对视了片刻,才有一个纸人小声提醒道:“大哥,莫慌安€€€€山都还没有喊,大家还不晓得的嘛。”

  这似乎是他们私下对话的语气,和方才宣告式的喊话,听上去连口音都不大一样。纸人大汉动作顿了一顿,将叉子举起来,纸做的双手灵巧地抡了无数个转,竟把这把钢叉舞得猎猎生风。他舞动时,叉上挂着的铜铃便在精钢打造的叉上晃动,不住叮当作响,清脆无比。

  罗意一看这纸人大汉拿叉子就紧张,可只见他舞,不见他做别的什么,又只能在一旁看着。直到他舞毕,将钢叉往地上重重一跺,放开嗓子道:“走喽€€€€”

  似乎步骤终于对了,四个纸人同时眉开眼笑起来。黑漆漆的眼眉笑弯了,宽而圆的苍白纸脸上,浮着两坨喜庆的红晕,他们像春游一般,一只手轻松地抬着季彤,一面只管放声喊道:“走咯€€€€喊山去咯€€€€”

  外面站得影影绰绰的纸人们也跟着欢喜无限,像是你传我、我传他一般,声浪一层层由内向外,纷纷欢呼道:“走咯€€€€喊山去咯€€€€”

  抬着季彤的纸人们齐齐地举步,将她抬出了房门。

  落在队伍最末的纸人大汉将手中的钢叉高举起来,手中不断摇晃。叉上的铜铃不断碰撞,发出声声脆亮的声响,连门外浪潮一般的欢呼声都无法完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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