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死的疯批反派 被逼死的疯批反派 第14章
作者:山月松风
又或者,这都是万声寒故意装出来的。
他总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否则以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万声寒早便已经恨透了他。
若有机会再见面,应当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了才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说恨不算恨,说爱也不算爱,反倒只是在故意捉弄他。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怕万声寒知晓自己是个断袖,所以才会故意给他用这些东西,却并没有亲自动身的打算。
万声寒又同他道:“今日药铺已经闭门,也不会有人来此处,你大可以放心。”
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万声寒道:“我走了,会早些回来。”
言罢便出了门,将木门阖严,屋中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沈照雪简直欲哭无泪,只能闭上眼消磨时光。
偏偏那小铃铛着了热便会颤抖滚动,他额上溢出汗珠,面色泛红。
喉间发出奇怪的声音时他还被自己吓了一跳,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思绪,轻轻哼起来。
本打算想一想该怎么进一步报复万景耀的,现如今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身体虚脱麻木之后,他才盯着床幔出神,想着前世的事情。
有很多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尤其是年岁越久的越模糊。
其实万景耀曾经对他做了什么,他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记得万声寒前去科考,不在府中的那几日,万景耀仗着表兄不在,折断了他的指骨。
也正因伤了手指,万声寒才会在高中状元之日心系着府中的自己,让元顺帝发现了他的存在。
前世还有万声寒替自己报复,今生便只有他自己了,靠不住外人的。
他需要仰仗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荒唐的世间,好好地活着。
沈照雪强忍着体内的不适,一遍又一遍同自己说。
他须得好好活着。
思绪方一落下,他忽然耳尖听到院外传来人声,猛地睁开眼仔细听过去。
来人在外敲门,半晌没等到动静,一男子道:“我见马车在外,应当是店主不在家中,沈少爷想是还未离开。”
于是他又听到陈蛾的嗓音,放大了音量,问:“沈少爷,你在么?”
沈照雪忽然慌乱地挣动起来,心道自己这幅模样断不能被外人瞧见。
尤其那人还是他曾经的至交好友。
手腕被勒得泛红,却始终无法将缚着自己的中衣解开。
沈照雪心中一慌,竟不慎摔了枕头。
那木头做的圆枕“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院外原本怀疑铺中无人的陈蛾与柳无忧本打算先行离开,骤然听到这细微的动静,陈蛾脚步又一顿,道:“院中应当有人。”
“既有人却不肯应声,想是今日不愿见人吧,”柳无忧温声道:“殿下,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不,沈少爷此人我与他交涉过,他既亲自给你送了信,又主动与我搭话,应当不会做出这般闭门不出的行径。”
陈蛾又想起那日万声寒不算很好的脸色,大约知晓了什么隐情。
沈照雪的长姐曾经是父皇的妃子,她去世之后沈家莫名犯了什么错事,被革职遣返回乡,只留下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儿子在京城。
说是暂住万家,实则早便将人卖了,这么多年来沈照雪让驿站送了多少信,无一得到回应。
沈照雪如今只是个落败寒门的孤子,又被亲族抛弃,只能养仗着万家的庇佑,想是那万声寒将沈照雪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难怪那时满是敌意。
陈蛾心觉沈照雪可怜,又担心柳无忧往后也会如沈照雪所说那般变成这幅模样,于是便决心帮他一把,助他脱离苦海。
她道:“必定是那万声寒将人故意锁在屋中,不许他同我们往来,待我这便翻进去救他出来。”
柳无忧没什么主见,“啊啊,好的殿下,殿下当真心怀仁慈。”
沈照雪恨自己听觉过人,此番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愈加慌乱,担心陈蛾当真翻越进来瞧见自己这般丑态。
可越是挣扎,那小铃铛滚得越厉害,沈照雪几乎快要疯掉,嗓间溢出呜咽。
只听着院外的动静,陈蛾当真翻上了围墙,“噗通”一声跃到草地里,沈照雪顿时感到一阵寒心。
陈蛾循着先前去过的屋子走,边走边道:“沈少爷,你可在屋中?”
她上了台阶,瞧见屋门落了锁,一时笃定了自己的念头,又道:“沈少爷不必担心,我这便救你出来。”
她抽出了自己随身的佩剑,正要落剑,却忽然听院门响动。
回首一瞧才知是万声寒回来了,脸色还是阴沉得难看。
万声寒道:“公主这是要行凶么?”
陈蛾抱着手臂道:“我来见你们家沈少爷,这屋门落着锁又是何意?”
“自然是担心我不在府中,有人强闯民宅,觊觎我们家沈少爷的容色。”
沈照雪这才松了口气。
幸亏万声寒及时回来,以他的脾气,像是不会让陈蛾进来。
最多便是听他胡言乱语两句。
陈蛾冷嗤一声,“我看是万长公子心怀不轨才对。”
“究竟是我心怀不轨,还是公主的兄长心思不端,像是公主与他血浓于水,应当比我要清楚得多。”
陈蛾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并非自己,又记起那暗地里强抢年轻男子的皇兄,又觉得万声寒这般将门锁住也是应当的。
但她还是心有疑虑,又问:“沈少爷在里头,为何不出声?”
“他在沐浴,不方便。”
“是么?”陈蛾声音大了些,“沈少爷,你在沐浴么?”
第15章
沈照雪口不能言,本已经消退下去的慌张又一瞬间反涌。
他挣动着手臂,想将堵住唇齿的方巾吐出来,否则以陈蛾敏锐的心思,自己许久不应声,她必定会有所怀疑。
重生这么久以来他对万声寒的态度一直说不清楚,时而心觉亏欠,时而又隐隐恨着对方当初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京城。
思绪时常混乱,乱到他都想要将万声寒从自己今生的计划里完全剥离而出,丝毫没有想过往后要怎样与他继续相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对着万声寒起了真实的脾气。
从前怎不知道他是这般恶劣的性子,竟对他做这样的事情,光明正大地侮辱他。
这与春芽说的不闻不问毫无关系。
沈照雪最是痛恨这样随意侮辱玩弄自己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万声寒,也会一视同仁地厌恶着。
他闭了闭眼,怨恨在胸膛中翻涌,半晌后他听到万声寒同陈蛾说:“沈照雪近几日病情反复,许是沐浴的时候晕过去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先进去瞧一瞧。
他打开了屋门的门锁,未等陈蛾应声便钻进屋里,合上了门闩。
沈照雪便偏过脸去看他,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沾满了汗珠,潮红浮上面颊,瞳眸中含着水汽,视线却格外冰凉。
陈蛾在外等了一会儿,又想继续敲门,忽然听万声寒道:“沈少爷,快告诉公主殿下,你是在沐浴的,对吧。“
半晌,青年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来,“嗯”了一声。
沈照雪的嗓音不大不小,一字一顿,似是方才睡醒一般,带着些许无精打采,同屋外的陈蛾道:“抱歉,殿下,今日身体抱恙不便见人,劳烦公主走一趟。”
陈蛾早便听闻这沈家少爷体弱多病,少时时常病得险些没了命,也不怪沈家万家都百般嫌弃,着实难养了些。
她体谅沈照雪体弱,也并未生气,只道:“那我与柳无忧改日再来,沈少爷好好养病,告辞。”
脚步声逐渐远去,随着院门吱呀开合,彻底消失不见。
沈照雪这才松了口气,身体靠在浴桶边滑下去,将半张脸埋于水下。
大约在宫中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对万声寒的怨恨已经达到了顶峰,却仍然不曾做出什么暴怒的举动。
他已经习惯了暗自蛰伏,等待着伏击的那一刻。
沈照雪合着眼平息着自己的思绪,从浴桶中起身时腿脚还有些发软,站在屏风后将身体擦干,一件一件套上衣物。
万声寒坐在案前看书,沈照雪面无表情地,微微有些踉跄地走到案前,垂着眼抽走了他手中的书。
并非是什么有关科考的史书诗赋。
沈照雪将其打量了片刻,唇瓣上下一碰,淡淡道:“牡丹亭。”
捏着书籍的纤细手指微微一转,轻风将案上的烛光煽动得晃动跳跃。
沈照雪轻轻开了口,嗓音还带着一点点沙哑,“万长公子可是忘记了,前段时日我是怎么与万长公子所说的。”
“有些人啊,便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是轻易便能招惹的,你不知道这种人人喊打的、像是蝼蚁一般轻易便会被踩死的小东西,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来报复你。”
万声寒心知肚明,直戳了当问:“所以你想怎么报复我?”
沈照雪总觉得他话里话外似乎满含期待,好似多么想得到自己的报复一般。
他一时有些犹豫,又觉得是万声寒故意迷惑。
必定是从前旧时的记忆迷惑了自己,给了他什么错觉,因为长久未见,也没有机会再亲密相处,这份错觉导致他模糊了万声寒性子上恶劣的一面,只记得他的好了。
沈照雪闭了闭眼,眸光再次冷下来,唇角却挂上了一丝浅笑,说:“这怎么能叫报复呢,长公子。”
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万声寒,语气轻轻,“长公子藏着掖着,对我用那些小玩意儿,无非便是对我情根深种而不承认罢了。”
万声寒竟也不曾反驳,只这般带着审视同他对望。
沈照雪将手中的书籍放到烛火上,火舌瞬时燎上了书页。
跳跃的火光印在沈照雪那张漂亮的面容上,模糊了他的五官和笑容,像是烛火在这一刻化成了妖。
万声寒瞳孔骤然一缩,忙伸手去抓沈照雪的手腕,沈照雪却往后退了一步。
桌案被撞得发出刺耳的声音,沈照雪轻轻道:“与我一起殉情吧,万声寒。”
这便是他从前那么多年在宫中支撑着他苟活的信念。
他想等到某一日再见万声寒,然后与他一起去死。
只可惜万声寒不曾给过他这个机会,那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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