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死的疯批反派 被逼死的疯批反派 第57章
作者:山月松风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预见,但有些只能猜测,提前做好不同的打算和应对的方法。
沈照雪现在担心的是外患。
这几日已经听到许多人谈论起关外其他部族若有若无的试探了。
不详的卦言弥漫在百姓之间, 天灾加上人祸, 现在又忽然死了一个皇子, 大燕百姓人心惶惶,这种时候侵略大燕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沈照雪有想过颠覆皇权, 却没想过要让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已经接连几日不曾睡好,夜夜辗转, 想着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近几日朝堂上也一片混乱,几个阵营的臣子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元顺帝焦头烂额, 到底还是将罪魁祸首的名头放在了卦言之上。
他威胁过万声寒几次, 但万声寒咬定了自己与沈照雪关系不好, 元顺帝私下里多方查证, 万声寒先前对沈照雪不闻不问,纵容府中人欺辱他的事情确实存在,找不出可以质疑的地方。
万声寒暂时逃过一劫, 但元顺帝加大了对沈照雪的追查,想要尽快将这人找出来处理掉。
死一个沈照雪不一定就能让如今糟糕的情况有所改善, 但元顺帝已经习惯了听信卦言来做事,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万声寒知晓了此事,他如今身上的嫌疑还没被完全洗清,不敢随意联系沈照雪,几番辗转才给沈照雪穿了话,问他愿不愿意先行假死。
假死之后也未必就能打消元顺帝的怀疑,但总归能让沈照雪稍稍安全一些。
然后再借由卦言有异之人已死,但天灾人祸未消为由,让元顺帝的皇权再度倾颓。
这样的想法与沈照雪不谋而合。
沈照雪知晓他与万声寒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但似乎并不包括情爱。
在情爱一道上,他们都是拙劣的笨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相处。
或许年少时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但也早便已经随着生死和性情的变化而消弭,找不回来了。
沈照雪轻叹一口气,问那传话的下人,“他要我怎么做?”
“药是公主殿下送来的,服下两个时辰后将会起效,到时候公主殿下的人会过来处理。”
沈照雪有些不放心,“万声寒呢?”
“大人最近一直被陛下紧盯着,不便亲自前来,也不便露面。”
下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交给沈照雪。
沈照雪忽然怔了怔。
这块玉佩上方布满了裂隙,还有一些细碎的缺口,分明便是自己当时当着万声寒的面亲手摔碎的那一块。
当时念着碎片不知被谁清理掉了,原是还在万声寒那里。
沈照雪茫然了一会儿,之后又沉默下来,将那块玉佩握在手中。
他心思多疑,想是万声寒知晓他心中忧虑,担心服用的药物有毒,因而才将玉佩送来以求心安。
他先前几次同万声寒说自己不信任他,实际上只是骗万声寒的,想要逗一逗他,消解着自己前世积攒下来的怒气。
他其实很相信万声寒。
沈照雪将下人屏退,服下了药物,安心躺上了床榻。
元顺帝的速度其实要比他们快很多,这京城附近所有的角落都是天子的地界,想要找一个人其实要比沈照雪想的更简答。
幸亏万声寒提前将他送到了山庄去,先前万家几次出事,如今京中人无一不知万家的规矩。
一向都是犯了错的人才会被送到山庄去,因而无意间让万声寒洗脱了大半的嫌疑。
沈照雪假死昏睡过去的第二日,宫中的人便找上门来。
方一入了宅门,入目便是素白的灯笼与纱幔,挂在房梁房檐上,一片枯槁阴森之气。
那小黄门抓着一个下人,问:“这是在做什么丧事?”
下人道:“丧事都还未来得及做呢,沈家这少爷病了好多年了,从送来山庄的时候起便成咳血,连床榻都下不了。”
小黄门记着元顺帝先前查到的一些信息,问:“这么久了,都没大夫来看看?”
“长公子不管,我们做下人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下人叹了口气,将沈照雪从前的衣物都丢进火盆里。
小黄门还算警惕,借着说烧纸送送人为由,进了祠堂,伸着脑袋望着棺材里的人。
确实是沈家的那位小少爷。
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瞧着也没什么呼吸。
小黄门倒也不急着回宫,又在此处呆了几日,亲眼见着下人将棺材合上,抬着棺材上了山,埋在土里,这才确定沈照雪确实已经死了。
小黄门带着消息连夜回了宫,山上纸钱还在漫天飘着,马车从小路上穿行而过,与一波来往的商队擦肩而过。
陈蛾将低垂的帽檐微微抬起,小声嘱咐赶马的车夫,说:“再快一些。”
车夫一扬马绳,马匹长嘶一声,向着日落的方向飞驰而去。
那小黄门还未到城门,沈照雪已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
宫中,寝殿彻夜长明。
宫灯火苗跳跃着,照亮着窗前桌案。
元顺帝轻轻屈指瞧着太师椅的扶手,闭着眼,听着太监在耳畔轻声细语。
又过了片刻,这个已近知天命之年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沈家的那个孩子死了?”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多么慈悲一般,道:“人已经死了,当真是可惜,听闻年岁也不大。”
“回陛下,去年刚刚及冠。”
于是元顺帝又一次叹息一声,却更多的是放心之意,“将万家的人撤回来吧,省得呆久了,打草惊蛇。”
“现在已经是他们年轻之流的时候了,”他慢声说着话,“这万家的长公子也是个心眼多的,怕朕因为沈家孩子的卦言迁怒于他,竟也学会了说谎。”
太监应和道:“万长公子到底年岁也不大,想事情天真些,还需要再成长几年才能担大事。”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最起码,说明万长公子的心是向着陛下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元顺帝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却并未提笔落字,反而拿起了桌上的烛灯,“是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烛泪滴落在纸页上,转瞬便凝结。
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放在几个年轻人身上,只能暂时查一查沈照雪的底细。
但人已经死了,无解的卦言已经失了主人,便将战事和灾情再一次推到面前来。
这些才是亟需要解决的事情。
元顺帝有些头疼地撑着脑袋,正要让太监退出去,忽然听殿外有人禀告,说公主殿下求见。
元顺帝对自己这个女儿还算信任,尤其是先前陈蛾主动给出了兵权这件事确实做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放心,除了陈蛾。
他道:“让蛾娘进来吧,都这么晚了,还不回自己府上休息。”
话音刚落,陈蛾的声音已从门外响起,“爹爹也还未歇下呢。”
陈蛾从殿外进来,径直上前来,颇为亲昵地同元顺帝行礼,“爹爹晚好。”
元顺帝这一辈子与兄弟臣子勾心斗角,几个皇子也关系疏远,也到了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的年岁了,对陈蛾的态度很是受用,高兴道:“蛾娘深夜寻来,有什么事么?”
“近段时日朝堂前线都有事端,想着爹爹又要劳心费力,来探望一下,陪您说说话。”
提起这些事元顺帝又有些头疼,忽然又想起陈蛾先前与万家似乎关系也不错,于是又问:“你往常与万声寒来往,与那沈家的孩子相处得如何?”
“沈小少爷吗?”陈蛾思索了一会儿,“印象不是很深了,他性格孤僻,平日又不常出门,我也没见过他几次。”
“他都在府中做些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呀,”陈蛾道,“只听万长公子提起过,说他往常应当都是卧床养病,要么写写画画。”
她话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忽然一拍掌心,说:“我记起来了,他之前还跟着五皇兄去赌坊玩呢。”
元顺帝不动声色地想,兴许这沈照雪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学无术的废物一个罢了,不足为惧。
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又与陈蛾说了些话。
陈蛾又道:“爹爹是不是担心关外外敌入侵的事情,不如我还是到前线去看看吧,也好为爹爹分忧解难。”
元顺帝想着陈蛾的赫赫战功,她是大燕难得的将才,但身上功勋也未免太多了些。
以前不在乎权利,要是之后功高盖主,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但仔细瞧着陈蛾的神情,又觉得陈蛾并没有什么外心,像是真的忧虑于自己。
元顺帝想了想,还是应道:“那朕便给你兵符,你带着兵去为朕平定战乱。”
陈蛾面上一喜,抱拳道:“女儿定不辱使命。”
她从元顺帝那里拿到了那枚虎符。
得了传召,后日便带兵出发。
从元顺帝寝殿出来时,陈蛾又撞见了陈诗。
对方似乎知晓她今夜进了宫,一直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等她出来。
陈蛾脸上笑意收起,漠然问:“你在等我?有什么事?”
“姐姐可否带我一同离宫,”陈诗请求道,“就这一夜便好,悄悄出去,不会被父皇知道的。”
他如今方才十二,没有自立的能力,也便没有自己的府邸,只能住在宫中母亲原来居住的寝殿内。
章术逃走以后他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先前沈照雪教他不要同陈洛相争,被抢走任务时他原本也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听了劝,当真保下一条命。
陈诗知道自己那个病殃殃的舅舅当真有些本事,本想着依靠沈照雪,让他来帮着自己在宫中立稳脚跟,没想到会听闻沈照雪离世的消息。
虽然太过突然,但记起对方的身体,又觉得似乎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沈照雪那样的身体状况,能活到如今都已经是大夫们做了很多努力的结果了。
沈照雪一死,自己身边便再没了别人,一个亲人都没了。
他心思敏感,直到元顺帝对自己态度疏离,甚至还起过杀心,一个人战战兢兢在这宫中苟活着,活得很不畅快。
他需要赶紧找一个可以庇佑帮助自己的人。
陈诗想了很多,最后还是盯上了万声寒。
京城百姓都说万声寒对沈照雪不好,嫌弃沈照雪在自己府中做了三年的菟丝子,早巴不得对方去死了。
但陈诗觉得应当不是这样,他见过万声寒照顾沈照雪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强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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