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皇朝模拟器 修仙皇朝模拟器 第280章
作者:厉九歌
后来很多年,她和文莫一直在一起,反而是那个人,走丢了。
低低的陈述声隔窗传来,司慕回神,发觉她和迟一悬正从书房的窗前走过,窗后的书案上,丞相大人与另一个迟一悬正在谈论公事,旁边还有几名朝歌的臣子。
司慕修为虽然没了,但眼界还在,看出书房里的那个迟一悬只有金丹修为,瞬间明白那是迟一悬分化出来的化身,化身时时刻刻都会消耗本体的力量,但好处也不小,一心二用,效率翻倍。
迟盟主,不,陛下如此勤勉,而她还在为了一点私事耗费他的时间。司慕略感羞愧,却不能容那件事一直横在那里,她脚步加快,跟着迟一悬跨进了他待客的偏殿。
为了照顾“小朋友”,迟一悬走得慢慢悠悠,脑子却没停,他同步了昨日分.身办完的公事。
首先,当然是伤亡士兵的抚恤;其次,是与正气盟那些前来支援的盟友表达感激加深交情;第三,安抚了差点榨干自己的贪吃蛇,并允许它吞掉另外两条地级灵脉。
第四,就是安抚子民和附属国。
第五,就是书房中正在讨论的,关于举办庆功宴以及将国战结果昭告天下的事宜。然后还有论功行赏等等。
‘好在是将半个东极洲直接搬过来,要不然重新建房都是一项大工程。至于怨魂的事情……先放着,反正急也是没用。’迟一悬揉了揉太阳穴,他同步了分.身的记忆,当然也同步了他忙碌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疲惫。
好在如今境界高,这点疲惫很快消解。迟一悬伸手,司慕就被灵力托着放到了茶室内。
她规规矩矩坐着,一个起居傀儡端上来茶水和果点,司慕现在是幼童身体,饿得快,性格也受了点影响,她忍不住喝了茶吃了点心,发现口味很熟悉,仿佛很像多年前仇喜的手艺。
这是什么缘分?难道这就是常羊看重迟一悬的原因之一吗?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件事,她也怕耽误迟一悬休息,赶紧道:“在您回来之前,两大宗步步紧逼,不停用大日金钟影响朝歌,朝歌的灵脉甚至跌落品级。因此惠兰很焦急,就提出想要用常喜娘娘留下的命器晋升化神。”
“她的确有些私心,但不至于有大过,初衷也只是想尽快平定战事。虽然最终没成,却因此引得同僚疏远。”司慕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毕竟是常羊唯一的亲传弟子,只是性子有些左,绝非恶徒,恳请您不要疏远她。”
迟一悬道:“我听说,她为了打消其他人的质疑,发誓击退两大宗后就自裁谢罪?如果当时她用了那枚命器,等她自裁后,你们不都得死?为何还替她说话?”
司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睁大眼,轻声道:“不瞒陛下,我的命器特殊,能模糊察觉到别人对我的心意。”担心迟一悬误会,她连忙道:“只能是同境界或低境界的人才有效,并非读心,只是模糊感应。”
类似的命器神通向来遭人忌惮,她才急切解释,而见迟一悬神色平静,司慕才放下心,继续道:“当时,惠兰她是一时恼了,冲动发誓。可她那时也是担心您没法在当天赶回来,担心我们在您回来前就死掉。”
司慕叹息道:“她以为,只要您回来,就会有别的办法,只想让我们撑到您回来。”从这方面来讲,樊蕙兰对迟一悬的崇信几乎盲目。
……
送走司慕后,迟一悬沉吟片刻,召见了樊蕙兰。
樊蕙兰左边袖子空空荡荡的,经过一日修养,身体虽然还没恢复,但战场上的伤已经不妨碍她日常行动。此时一进偏殿,她就要行礼,却被迟一悬拦住了,他坐在榻上,“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樊蕙兰犹豫一下,在迟一悬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方小几,起居傀儡撤走司慕喝过的茶杯,另外上了茶水。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迟一悬口吻并不冷淡,樊蕙兰却一下红了眼,她几乎就要起身跪下请罪,却被迟一悬按下。
“你知道,我向来不讲究这些,浪费时间。”迟一悬揉揉眉心,“而且你要请罪,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樊蕙兰咬了咬唇,低声道:“知道,战事结束后,我和郭大哥在伤兵营同一个营帐里,他条分缕析和我说了。”她脑袋越垂越低,“我不该为了眼前得失,坏了朝歌的立身之本。”
迟一悬:“只是这些吗?”
樊蕙兰微微愕然,很快反应过来,羞愧难当,她难以启齿,片刻才说出来,“我不该,存有私欲,不该为了修为……”
迟一悬仍旧摇头,“我早就跟你说过,谁都有私欲,私欲绝非过错。若每个臣子都能大公无私、不偏不倚,那还要君主做什么?”
毕竟被系统评定为“贤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也从来都不指望身边的臣属个个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还能时刻谨言慎行面面俱到,那根本不算是正常人。
圣人是反人性的,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老家历史上的党派之争还少么?在没得到历史验证之前,身处局中之人,谁能言之凿凿地认为自己必定是对的?
在樊蕙兰怔愣的视线中,他眉眼垂落,“我刚回来时想过,是否因为我说过等着与你交手那句话,才致使你对力量的追逐过于急切。后来我又想,应当不仅如此。”
“惠兰,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樊蕙兰低下头,半晌才敢抬起头看他,触及他温和包容的目光,她眼眶更红了,低低道:“去了六幕山几年,回来后,我发现大家都与我生疏了。您身边,又多了许多我陌生的面孔。”
“长生界太大了,能人辈出,我去六幕山静修几年,自以为大有长进,回来之后却发现,比我厉害的人更多了。我仿佛又成了可有可无,平平无奇的那个。”
“我想做出一番功绩,想让更多人仰仗我,看到我。可哪怕我在战场上拼了命地打,依旧有人比我更夺目。”
“东家,我既不是您身边最得用的人,也不是战场上功绩最高的……论修为论才干论人脉,我样样都不错,却样样都不出彩。”
“我唯恐自己是块石头,拼了命地雕琢自己,又唯恐自己本该是璞玉,我却走偏了路,令自己蒙尘而不自知。”
“东家,我想要功绩,想要大家的倚重信任,可是折腾了一圈,却离这些越来越远。”
迟一悬深深看着她,其实樊蕙兰并不普通,一点儿也不,像她这样年轻的金丹,长生界本来也不多,有化神资质的,就更少了。若是她早生一两千年,或者晚生几百年,必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天骄。
可是她生在了这样一个乱世。自古乱世出人杰,群英荟萃的时代里,想要出彩谈何容易。
更何况命运还把自己这个开了挂的推到这个时代,而他,本来是不该存于这个世界的。
“乱世里想要功绩的法子多的是,外面到处都是怨魂,等你修为高了,自有出头的时候。”迟一悬道:“可是你偏偏要以自己的性命下注。别人要功绩是为了高官厚禄,可你连命都没了,你要功绩做什么?你信不信,哪怕你在战场上有再高功绩,在你死后,也没多少人会记得你,几年后,大家恐怕连你长什么样,叫什么都忘了。”
樊蕙兰一下呆住。
迟一悬道:“我看得出,你很在意旁人的看法评价,很在意自己的价值。人又不是货品,为什么非要争个高价?”
樊蕙兰呢喃道:“可是没有价值,怎么活下去?岂不是要被抛弃?”
迟一悬眼神温和起来,“你忘了,无论有没有价值,人本就有权活下去,本就不应该被抛弃。我建立朝歌,最初就是为了让世俗眼中无价值的人,自由活在天地间。”
“人可以为守护家园而死,可以为理想而死,却绝不能为了旁人的目光而死。”
“即便没有价值,生命也依旧可贵,永远不值得浪费在令自己不快乐的事情上。”
“你去追寻所谓价值的时候,心里当真快活么?”
樊蕙兰怔愣半晌,泪水终于决堤,她泪流满面地摇头。
不快活,她真的不快活,彼时她心中只有焦灼与痛苦。
“东家,我真的走入了歧途。”
迟一悬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朝歌有灯,你朝着光的方向走回来,就好。”
第363章
朝歌银城
这座距离朝歌最近的城池,原本因为朝歌的崛起已经荒凉败落,只有往来朝歌的行商,以及那些没资格落户朝歌的人,才会图便宜来这里暂住。
也因此,银城聚集了许多三教九流之人,又因为不受朝歌直接管辖,慢慢就发展出了自己的一套规则。
当然,在苦海崩塌,朝歌接管这里之后,原先的任何规则都被抹去,这里被纳入朝歌的势力之内。对此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不能利用这个三不管地带继续敛财了,欢喜的,则是朝歌行事向来公道,那些原先没能落户朝歌,只能在银城谋生的人,如今只要通过审查,就能成为朝歌副都新银城的子民。
副都虽然不是王都,但能变成朝歌的子民,就意味着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了,再也不怕随随便便就被强人杀害侵犯,这对于大多数弱小的凡人来说,是利大于弊的事情。毕竟与其给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交保护费,还不如本本分分给朝歌纳税。
因此在朝歌宣布要全力备战,共抗苦海的时候,副都银城的子民也是十分勤恳卖力。他们都知道朝歌有个子民积分,只要表现好了,将积分提上去,就能入读朝歌的学校,还能进朝歌的藏书馆借阅王公贵族都未必有的珍贵典籍。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这里头的好处。
以前,大家得历经千辛万苦,才有机会拜入仙门受仙师指点,而如今,只要你不违法犯罪,只要你勤恳做事,就能得到普通仙门弟子的待遇。
如今朝歌的修士很多,其中不乏有仙门弟子,这些人亲口说过,朝歌学校的教材堪比他们仙门金丹乃至元婴修士的教授。对此,朝歌子民骄傲无比,可不是么?学校的教材可是陛下领头编撰的!
我们朝歌跟你们仙门可不同,有教无类呢!
不过世道变得太快了,苦海怨魂还没来,倒先等来了两大宗七仙门的围剿。
银城的子民惶恐了一阵,然后惶恐着惶恐着,就淡定了。
他们知道仙门很强大很厉害,可是苦海怨魂也很凶残啊,共抗苦海跟共抗仙门相比,似乎,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都是能随便碾死他们的存在。
况且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凡人,他们是朝歌的子民,有朝歌的将士挡在前面,他们这些没有能力上战场的凡人每日就在后方打杂跑腿,虽然忙成了个团团转的陀螺,但也安心啊!
林晓白就是这么个生活在银城里的普通人,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却还没有召唤出命器。
在她的眼中,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她这种二十岁还没有入道修行的,无疑是最低等的。莫说是去野外打料了,就是许多寻常的粗笨活计她也干不了,但凡是入了道的,哪怕一个小孩,力气也能比她大三倍!
若非有亲戚接济,她连吃饱饭都难。好在后来朝歌接管了银城,在林晓白眼里,朝歌的官儿都特厉害,能给每个人都找到活计做。林晓白终于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填饱肚子了。
这天一早,城卫所的官儿就出来喊人,要组几支队伍去野外探索。
朝歌周围千里早就被人摸遍了,没什么新奇的,但如今他们所有人都搬迁到了六幕山,这里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个新地方,也不知那些还未被人踏足的野外,拥有多少奇妙宝贝?每个人平静的表面下又藏着跃跃欲试。
林晓白也是如此,但她是个普通人,理所当然落选了。
林晓白叹了口气,她渴望地看了一眼修行者们离去的城门口,而后背着一箩筐药草,迈着还算轻快的步子来到了城南的仁医院。
仁医院是个三进的大院子,据说从前是狗大户的宅子,一身麻布衣衫还打着补丁的林晓白跨过大门,就见庭院里摆着好多药炉子,药童们正忙忙碌碌着按方抓药煎药,见送药人过来了,就招招手。
林晓白将背篓卸下,帮忙清理药材,时不时还能听见宅子里面传来士兵的呻吟和叫骂,林晓白不以为意,神情不变。
像这样的仁医院,在银城里还有好多个,这里收治着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都是伤势较轻不危及性命的修行者,修士或者伤势濒危的,都收到朝歌王都里的医药馆去了。
倒也不是朝歌对修士和凡人区别看待,而是银城里的大夫大多是凡人,根本看不了修士的伤。这些大夫几乎都是从附属国都征召过来的,听说他们要是表现出色,就能进入王都的医药馆,以后被栽培成医修或者炼丹师。
林晓白很羡慕,她也懂些药理 ,可她只是个普通人。
“林姑娘,把这个送进去给樊大夫。”
林晓白应了一声,捧着一大碗热腾腾黑乎乎还散发着怪味药膏往里走。
一进去就听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骂人。
“狗爹养的仙门,要不是他们用诡计,老子都能多杀几个修士了!”
“得了吧赵老二,可别把一整个方阵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另一个伤兵说道。
赵老二习惯性地拍了下大腿,忘了腿上有伤,登时龇牙咧嘴起来,可他的嘴巴仿佛没有盖,到了这份上还合不上,“话说陛下为啥要带咱搬到这儿来啊!咱明明打败仙门了,搞得跟落荒而逃一样。”
“你说话可小心着点吧!不搬?难道留下来喂怨魂啊?”
“老子怕个鸟啊!”赵老二口气还不小,“老子提刀上去就干!这得值多少功勋啊!”他一阵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回去打怨魂。”
林晓白没上过战场,也听不懂,但她没走,蹲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樊大夫进来了,他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精神头却很不错,一进来就白了赵老二一眼,“知足吧,真还留在东极洲,眼下你已经没命了。陛下怜惜子民,不愿你们送命。要换做别的大能修士,哪个乐意花费大法力一夕之间迁移几千万人?”
樊老伯边说边摇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赵老二没听懂,还茫然,林晓白已经憋不住笑。
樊老伯看她一眼,倒很慈和,留她下来帮忙,知她年幼失怙,年少失恃,全靠亲戚施舍米粮长大,便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林晓白道:“以后啊,等我召唤出命器,我就跟其他人一样去野外打料,然后盖一个自己的窝,衣服再也不穿有补丁的……”
她还在说,樊老伯却有些走神,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性情执拗的孙女。他的女儿是个普通人,年轻时以为能靠情意拴住一个修士,后来那修士抛弃了她,她便把罪责归咎到自己没有修为上。
他可怜的女儿啊,不怨怪那人负心薄情,反倒认定自己没有修为配不上人家,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被抛弃是理所应当,她以为只要这样想,她就能认命,就能不再怨恨。
最后她自己死了,却留下一个被她教歪了的孙女,更可气的是,要不是孙女带着她的遗书前来投奔,他都不知道女儿遇到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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