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徒弟又癫了 师尊,你徒弟又癫了 第16章
作者:焚情煮酒
越爻身上脏得没法看,又是泥又是血,整个衣袖和胸前,红红黄黄糊了一大片。
刚刚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小黑身上,现在回神瞧见自己这样,顿时哪哪都不舒服了,出了村子就往镇上赶。
苏行云想起玄鸟说的话,顿了顿,也跟在他身后。
越爻没管他,进了客栈,包了厢房,转头看苏行云还跟在他身后,不由蹙着眉头问:“你还准备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这客栈你家开的?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越爻懒得理他,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刚准备脱衣服,转头看见苏行云竟然也跟进了屋里。
越爻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留下来跟我一起洗澡。”
“洗澡就不用了,那个……”苏行云搓搓手,露出一个眼巴巴的笑:“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搓个背吧。”
搓背就能看到他背后的仙魔藤了,也不知道现在那玩意儿是什么情况。
“不用。”越爻拒绝的十分干脆。
“为什么?”以前别说搓背了,连澡都帮他洗过。
“没有为什么,就单纯不想看见仙尊这张脸。”越爻丝毫不留情面道:“看到这张脸就生理性厌恶。”
苏行云:……
“还有,在证明你不是仙尊之前,你最好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控制不住我的杀心。”
越爻的这句话并没有夸大其词,一百零八剑,每一剑都让他生不如死,剜眼之痛,狱渊之仇,这一桩桩一件件,就仙尊这副身体死千次万次都不够,剁成肉泥喂狗都不甘心。
可这身体里有阿招的灵魂,最爱的是这个人,最恨的还是这个人,这样浓烈的爱恨全聚集在一个人身上,足够让越爻几欲癫狂。
偏偏这人还顶着这张脸来见他,他现在还能好言好语的与他说话,已经算心智坚韧了,搁别人怕是分分钟早崩溃了。
苏行云反驳不了他的话,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越爻目送他离开,栖霞峰上再遇时,阿招说他不是仙尊,他只是夺舍了仙尊的身体,这么一个狗都不信的借口,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仙尊化神之境,半只脚踏入了仙人之列,能修炼到仙尊这种境界,灵魂早已经是千锤百炼,几乎算得上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了,怎么可能容得别人夺舍。
当初愿意留下半年时间给阿招证明自己,不是因为他相信,而是他一时没找到解决的办法,爱恨交加,他对阿招下不了狠手。
同时又痛恨自己的心软,一百零八剑,剜眼之仇,那些受过的折磨与苦楚,永远都得不到原谅。
如果原谅,那他曾经受过的苦就是一场笑话,他没有办法与过去和解。
这件事是一个无解的答题。
暂时不见才是最好的。
越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关了门,洗了个澡之后掏出了摄魂镜。
小黑下辈子是要投胎做人的,换命秘术用不了,那这摄魂镜也不需要了。
越爻摸了摸镜子里飘荡的犬类游魂,盯着看了好半天,与它告完别才伸手敲碎镜子,镜子碎裂的那一秒,镜面反射的光像走马观花一样快速的闪过一段画面。
眼前瘴气漫天,像走入死胡同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脚下是泥泞的沼泽,高大的身影一手拿着剑,一手背着小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越爻愣了一下,画面模糊,但是他看清了,那个小孩是他,高大的身影是仙尊。
小小的他眼睛上覆着薄薄的黑绸巾,大概是睡着了,神情平静一动也不动,只乖乖巧巧的搂着仙尊的脖子,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
仙尊却和舒舒服服趴着睡觉的他完全不一样,一边走,一边警惕的扫过四周,时不时提起剑杀了周遭突袭而来的妖兽。
他好像有很长时间没睡觉了,眼圈周围一圈酸涩的红血丝,乌黑的头发被瘴气林的水气打湿,丝丝缕缕的粘在脸上,衣袍上也不知道沾着什么兽类的血和泥浆,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越爻怔怔的盯着飞速闪过的画面,整个人呆立在场。
不管是记忆里落霞峰的仙尊,还是现在住在落霞峰的阿招,永远白衣似雪,云阳高端,一副仙人下凡的作派。
如果不是看到这搜魂镜,又有谁能知道,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曾经也会背着他在淤泥里挣扎,狼狈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
镜子还在碎裂,越爻一怔不怔盯着画面,突然发现很多他没有印象的场景。
掉下狱渊的前一段时间,或许因为太过惨痛,他好像缺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只记得他没有眼睛,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的世界漆黑一片,能够抓得着的永远都只有阿招的那一片衣角。
狱渊环境恶劣,但他吃喝不愁,风雨无恙,一路行来虽然艰苦,但仍旧平安无恙的走出了狱渊。
但现在,一些他不曾见过的画面和记忆,以及在狱渊的点点滴滴,以小黑的视觉呈现在他面前。
越爻盯着镜面中快速闪过的画面,心口好像缺失了一块,密密麻麻爬上痛楚来。
他知道狱渊中艰难,却不知道艰难到了什么程度。
狱渊里瘴气弥漫危机四伏,用贫瘠荒芜、哀鸿遍野丝毫不过分,处处都有妖兽,处处都遍布着未知的危险与杀机。
阿招一边处理突然冒出来的危险,一边护着他前行。
他看见他受伤,看见他吐血,看见他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着丹药。
前路一片迷茫,绝望的看不到尽头。
阿招一边说没事,一边护着他往前走。
他像一块膏药一样粘在阿招的背上,无知无觉、安安稳稳的从尸山血海里走过。
当时只道是环境艰苦,却不曾想竟是九死一生。
阿招总是撒谎,但引神阁中他有一句话没有说谎。
要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谁都走不出那个绝境。若没有阿招,死千百次也不一定能走出狱渊。
可这些越爻都没见过,他是瞎子,他看不见。
如果不是小黑,如果不是摄魂镜,他大概永远都看不见。
摄魂镜的镜面裂开的越来越大,像蜘蛛的纹路细细密密的从中间与四周扩散,与此同时,镜面反射出的画面速度也越来越快。
从狱渊出来,他们到了白石镇。
他又看到了阿招教他读书写字,带着他种桃树,带着他熟悉白石镇。
那些从前看不到的一幕一幕,此刻全部呈现在眼前。
原来阿招的表情那么丰富。
看见他待在房间不出来,会着急。看见他伤心会跟着难过。看见有人欺负他,会气急败坏的上前理论。
看见他学会写字会很开心,看见他学会用筷子吃饭会很欣慰。
越爻只觉得一只巨手捏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一时喘不过气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遭遇是仙尊的游戏。
但那些挂在脸上的开心、快乐,那些彷徨与挣扎,乃至那些狼狈不堪都是演的吗?
可自己是瞎子,他演给谁看呢?
……
摄魂镜彻底全碎了,画面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得干净。
越爻握紧了手中的碎镜,闭上又睁开的眸中满是挣扎与茫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辗转于床踏之间,梦中全部是过去。
有落霞峰的,有狱渊的,有白石镇的。
落霞峰上仙尊对他的残害作不得假,但狱渊中为他一次次以命相博,也不是假的。
可最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第16章
苏行云回了栖霞峰,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得抓住这段时间证明自己不是仙尊,才能与越爻缓和关系。
他尝试着从栖霞峰仙侍的嘴里套话,但一问才知道,这些仙侍来的时间,不比他穿进这具身体长多少。
栖霞峰似乎从前经历过什么大事,原本的仙侍都死绝了,这一批都是后来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门派里的长老和掌门肯定是知道的,但是苏行云又不敢去问,毕竟那些老家伙人老成精。
万一问出点什么让他们察觉不对劲的事,那会是更大的麻烦。
他只能用上了藏书阁,里面的书一本一本的看,硬是没发现半点门道,从来没有哪本史书上有记载,夺舍的人还能点燃本命魂灯的。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苏行云半点进展都没有,他烦死了,感觉头发都快要掉光了。
出了藏书阁,他没有回栖霞峰,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找越爻,他得去看看越爻身后的仙魔藤到底什么情况了。
没有情况,自然是最好的。
要是魔藤真的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他得提前做打算了。
苏行云只身站在仙浮宫前,行动间有些踌躇,光明正大的进去肯定不行,越爻早恨极了他,见到他进去不得刀兵相见。
七宝阁的换颜丹也太不好用,想了想,苏行云身形一转消失在原地,而仙浮宫的墙角上多了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猫。
仙浮宫这么大,不小心混进去几只猫猫狗狗的,应该正常吧。
越爻那么忙,应该也不会注意到野狗野猫身上去。
这个办法简直完美!
猫猫动作轻盈,行动迅速,但仙浮宫他还不熟,从前也也没来过,走主道肯定不行,太引人注意,容易惹麻烦。
于是专挑了一些墙角与犄角旮旯人少的地方走。
偷偷摸摸半天才找到了仙浮宫主殿。
主殿守卫森严,处处都是巡逻的仙侍。
猫猫也不敢硬闯,围着主殿转了一圈,竟然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猫猫大喜,毫不犹豫的就钻了过去。
越爻住的地方倒是好找,到底是他养大的人,喜好与他偏差不大。
看一眼屋内的装饰,就知道哪个是越爻的房间。
从大开的窗缝隙跳了进去,进了房,屋中空无一人,越爻还未回来,但桌上燃着香,书画上的笔墨未干,显然人刚走没一会儿。
此时已经是黄昏,越爻会不会现在去洗澡了,那可是看他后背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