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35章

作者:蝴蝶公爵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正剧 穿越重生

  原本专心数星星顺便盘算把燕靖思调到哪支队伍的燕大人霍然回头, 一把抓住此人, 低声喝道:“做什么!”

  他已经令众人离马车数丈远了,为何还能听到声音?燕朗嘴里发苦,将军和陛下就急成这样, 连半刻都等不及吗?

  等?燕朗思绪一滞。

  等什么?

  军士愕然地看着燕朗,“马车内有声响, 属下,属下恐有刺客。”

  燕朗喉结滚动,他觉得自己命太苦,连咽下去的涎水都苦得他直皱眉,“刺客?”燕大人冷笑一声,“马车四周守卫森严,刺客如何进得去?”

  军士不明所以,据理力争,“但是大人,属下方才明明亲耳听见马车内传来巨响。”

  燕朗:“……将军与陛下有事要谈。”

  忽略了青年人茫然疑惑的视线,燕朗顺手拿剑鞘往他肩上一敲,“回去守着。”

  燕朗如此笃定,对方亦不好坚持,只不解地小声嘀咕了句,“说什么呢,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总不能是打起来了吧?

  青年人狠狠摇头,他听见过皇帝的人说,皇帝生得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将军若真想动手,他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再一再二再三,燕朗默念,千万莫要再四!

  他实在不想再同人解释,为何将军和陛下只谈公事而已,马车里会时不时传出似有东西砸地的声响。

  此时,马车内。

  姬循雅扼住赵珩的双手,压过他头顶。

  旋即,手背撞上块触感温凉的东西,姬循雅倏地抬眼看去,却是那枚血玉扳指。

  眸光愈冷,姬循雅空闲的一只手扯过悬挂扳指的墨绶,绶带捋平,直接缠到赵珩腕上,狠而利落地打了个死结。

  赵珩自知体力不支,眼下挣不不脱干脆不挣,在他被按在地上时他便安详地不动了,直到,姬循雅把墨绶连带着扳指都死死缠他手腕上。

  朕就知道,长得像姬景宣的能是什么好人!

  赵珩欲言又止,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吧嗒一下,血珠入口,满嘴腥甜。

  赵珩抬头,但见姬循雅紧贴右颈那块衣料已被血染得发黑。

  赵珩大惊失色,“将军!”

  要是姬循雅真失血过多死了,进来的人看见他被捆着,姬循雅死他旁边,他说不是他所为,会有人相信吗?

  连赵珩自己都不相信。

  他本想把口中腥甜吐出去,面对这样的姬循雅怎么看都觉得不合时宜,顿了顿,干巴巴道:“你,无事吧?”

  他双手遭缚,面色苍白,怎么看都更像是受害的那个。

  赵珩也觉得自己是。

  姬循雅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赵珩瞎的时候不觉得有异,如今能看见了,再总被姬循雅这样看着,总有种自己将姬循雅害死,后者成了厉鬼来找他索命的错觉。

  姬景宣以前也这样看他吗?

  赵珩与姬循雅对视,冷静地评析,其实这样看,又没那么像。

  二者差别最大的是眼神,赵珩忽地想起,当年在得知姬景宣其实是个男人之后,他那点初慕少艾的少年心思,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二人渐渐相熟,曾有一次入夜结伴跑马,赵珩觉得乏累,便径自一跃而下,滚入绵软的草中。

  姬景宣看了他眼,一言不发地停下,牵马站在他旁边。

  赵珩仰面躺在半尺高的茸草中,夜风送爽,一点若有若无的花木香萦绕在鼻尖。

  赵珩瞧着头顶银灰色的月亮,他随手薅了一把草,漫不经心地叫道:“七公子。”

  姬景宣偏头,静静地看向赵珩。

  他的眼睛太黑,也太沉静,让他静静地望着,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丁点恐惧,与一丝,说不出的惶然,被凝望珍视着的,受之有愧的惶然。

  赵珩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不累吗?”

  姬景宣犹豫了几息,最终也学着赵珩的样子撩起衣袍,但没躺着,而是腰背挺直地跪坐,姿态雅且矜持,很是守礼。

  他从不主动说话,赵珩却是闲不住的性子,笑眯眯地说:“七公子,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以为你是个女孩。”

  姬景宣闻言弯了弯眼,很温和恬静的模样,“然后呢?”

  赵珩一面编着手里的茸草,一面继续道:“后来明临告诉我,燕国今年会盟并没有女公子随行,我所见的,乃是燕君的七公子,”他语气里不无失落,“七公子啊,”偏头转向姬景宣的方向,“我连如何去贵国求娶公主下嫁都想好了,结果你却是个男人。”

  赵珩不老实,手上的茸草轻飘飘地刮过姬景宣外露的脖颈。

  后者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下。

  “巫山神女,”赵珩笑,含着桃花般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姬景宣,很有几分不正经地说:“使我见而荡魂。”

  以赵珩对姬景宣的了解,拘礼守制的燕国公子哪里听过这样孟浪轻浮的话,还是出自同性之口。

  赵珩以手撑颌,等着面薄如纸的燕国七公子耳垂泛红地训斥他一声轻薄。

  姬景宣垂了垂眼,而后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双浓黑的眸子与赵珩对视。

  却不给人压迫之感。

  “你喜欢我?”姬景宣问。

  声若碎玉。

  他的眼睛太深,赵珩一愣,被看得脊背发麻,僵硬了一息。

  赵珩用力捏了捏掌中粗糙的枯草,这才将自己从方才那诡异的感觉中脱出身来。

  他少见这样认真的姬景宣,一时间也被激起了好胜心,笑道:“先前是喜欢的。”

  他微微凑上前去,毫不避讳地拉近了与姬景宣间的距离。

  也是,本来都是男子,避讳了才稀奇。

  姬循雅衣料上淡淡熏香侵蚀着赵珩的鼻腔。

  “但在知道公子是男人之后,便不喜欢了。阴阳调和,男女敦伦,我若是明知公子是男人还倾心,岂非大逆不道?”

  姬景宣看向赵珩。

  他看得太认真,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赵珩面上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他笃定道:“珩公子,您并不喜欢我。”

  而后,赵珩下颌处一疼。

  他猛地回神,与姬循雅阴冷的目光相撞。

  赵珩:“……”

  回忆与现实对比得委实惨烈,赵珩眼不见为净,双目一阖,“姬将军,若是方才朕说了什么话令你不悦,皆是朕之过,你莫要放在心上。”

  二指捏着他的下颌,姬循雅道:“覆水难收啊,陛下。”

  赵珩轻叹一声,“那将军想如何?”

  这是数十天以来,他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同姬循雅说话。

  想如何?

  姬循雅被问得怔然须臾。

  目光游移,最终钉入赵珩的脸。

  皇帝看起来的确太累太累了,小半张脸被汗水浸得濡湿,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他本就在强撑,体力全然耗尽后累与疼翻腾汹涌而来。

  赵珩的脖颈近在咫尺,他亦毫不设防,或者说,根本无法反抗,就坦坦荡荡地任姬循雅看。

  伸出手,姬循雅以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五指展开,慢条斯理地落在赵珩喉间。

  喉结本能地滚动了下。

  姬循雅的神情太冷漠,动作不疾不徐,看起来不太像要杀人。

  在赵珩看来,人在癫狂时反而更好控制,也更好占据主动,无非会多受点伤,与之相反的便是姬循雅的模样,看似冷静,实则完全无法交流。

  姬循雅仿佛才发现这块是活的,手指顿了下,越过了喉结,重新握住。

  他还没用力,故而赵珩只觉得颈部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好似贴上了一块柔软的冰。

  赵珩道:“姬将军想杀了朕吗?”

  手指擦磨脖颈,姬循雅问:“陛下以为呢?”

  姬循雅手上没有茧子,被他这么轻轻地蹭着,又滑又冷,有些痒,但更多是难捱。

  赵珩道:“若朕是将军,也容不下一个如朕一般的皇帝。”

  姬循雅朝赵珩一笑,仿佛对赵珩难得的善解人意十分体贴。

  赵珩顿了下,又道:“但朕不会在这里动手,将军,卿以勤王保驾之名入两京,全天下都在盯着将军,他们或当真忌惮靖平军,但倘将军谋反之事确凿无疑,譬如说,杀了朕,诸王必群起而攻之。”

  姬循雅笑,轻轻点了下头。

  这样子比刚才更吓人多。

  赵珩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亦或者哪步踏错,令姬循雅甘冒天大的风险也要杀了他?

  退一万步论,就算姬循雅是姬景宣,他如此恼怒亦很反常。

  恼怒到了,足以扰乱大局的地步。

  “倘将军真将朕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大可在回京后拣选出年幼听话的宗室培养,再找个时机,将朕废掉。”赵珩道:“到那时,将军便是将朕扒皮断骨,亦不会有人有二话。”

  姬循雅看他唇瓣开阖。

  奇怪,哪怕将死,赵珩居然还是在同他分析局势,而不是在求饶。

  姬循雅不喜欢他这幅样子。

  赵珩的冷静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貌若癫狂的他自己。

  他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