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做深情炮灰啊! 谁要做深情炮灰啊! 第123章

作者:一枕孤舟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系统 快穿 男配 穿越重生

第149章 记忆(9)

  在第一军校的这段日子, 大概是喻凛活过的十九年里,唯二轻松的时光,还有这一段则是在顾明绪家里的那一年。

  只是对于那个时候的喻凛来说, 无论是松弛闲适的校园,还是枪林弹雨的战场,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就像一棵绿柳, 既可以生长在烟柳画桥、静谧悠然的江南水乡,也可以生长在荒无人烟、干燥贫瘠的茫茫大漠。

  绘画本的空白页逐渐被潦草的线条填满, 陆鹤川每次看到上面抽象的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忍直视地挪开眼, 甚至回回祈祷喻凛下次别再把他喉结中央的那颗痣画上去,特征太明显, 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喻凛倒是对自己的画作很满意,要不是因为不想理会旁人,恐怕早就要把那些大作炫耀个遍。

  几个月后,张教授课题组的新式机甲快要研发完成,最开始招募试驾员的时候, 喻凛自告奋勇地向陆鹤川提了一嘴, 不小心被他旁边坐着的师兄听了过去,于是直接在对方的起哄声中被送进了驾驶室。

  喻凛用了半分钟熟悉他们的操作台与其他功能, 接下来就如同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般, 在狭小的操作间里把那台机甲玩出了花。

  陆鹤川的师兄也跟着笑开了花,要不是被其他人拦着, 恐怕当即就要定下了人选。

  不过在找到比喻凛更厉害的驾驶员之前,这个名额多半还是他的。

  然而, 终究是喻凛没有这个机会。

  星历357年,帝国单方面地撕毁了停战协议, 向第五星系边境、以科阿摩德星球为首的几颗星球发出进攻。

  在首都星休养的德雷斯当天凌晨接到调令,军委责令他立即出发前往科阿摩德前线,连带着喻凛也要一同离开。

  德雷斯连觉都不敢再睡,连夜召集了自己的直属部队,把科阿摩德上目前的兵力部署、战场态势以及帝国军的装备物资全了解了个遍。

  而喻凛,则在半夜被送到云岭本部进行身体检查与精神疏导。因为顾明绪的离世,回到首都星之后,为他进行体检的人选一直僵持不下,只是此刻前线战事紧急,军委那边一拍板,决定交给巴克利博士处理。

  作为云岭研究院第五任负责人,同时也是教授过顾明绪的老师,巴克利博士无疑是最有能力、且最合适的人选。但为了防止喻凛中途失控,这次的体检比往年都要严苛很多,押送的军官再三确认过他四肢的束缚带,在进入实验室前,还特意给他戴上了吸入式催眠面罩。

  喻凛却觉得他们有些太过战战兢兢,失不失控的事他不知道,他只想快点把这些流程走完,说不定还能赶在出发前再见一眼陆鹤川。

  好在巴克利博士的速度很快,喻凛眼睛一睁一闭,结束时将近上午十点,距离出发还有三个小时。

  他的各项指标浮动幅度不大,与往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精神疏导的情况也还算不错。只不过巴克利博士在报告的最后补上了一句:由于人员更换,不能排除精神网崩溃的风险。

  “明绪离开云岭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络,更无从知道她这些年的研究进展,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他在战场上一定不会失控。”巴克利这样说道。

  但对于喻凛来说,这些事留给别人纠结焦虑就好,这些都不是此刻的他该操心的事情。

  他还要去和陆鹤川告别。

  顾明绪曾经告诉他,生命中的许多事情都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普通人会为生、老、病、死、离别、迁徙等历程准备各种各样的仪式,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强化情感联结,表达曾经未能充分展露的爱、感激、忏悔、歉意、恐惧等等情绪。

  送他过来的军官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然他们会赶不上德雷斯的队伍。

  喻凛计算了一下,感觉在校门口等陆鹤川出来最好。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进去找人,只是现在的时间点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即使他知道陆鹤川的大概位置,也不免会因为人群的扰乱错过。

  临近正午,浓烈的阳光带着恼人的热意。喻凛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遮盖住手臂上抽血后泛青的皮肤。因为长久的束缚,他的四肢还没来得及舒缓,动作时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百无聊赖地踩着地上的石子磨了又磨,没等上多久,就瞧见了沿着林荫大道走来的陆鹤川。

  喻凛原本还半耷拉着的眼皮突然一掀,眼睛都在瞬间亮了起来。和煦的风卷着落叶刮起他的衣领,喻凛抬手拨开,往前走了两三步。

  “怎么站在这里?”

  “陆鹤川,我要走啦。”

  两人同时开口,陆鹤川一愣,一字一顿地问道:“要去哪里?”

  “唔……”喻凛思考了一下,军委的派遣是密令,按道理他不能告诉陆鹤川。于是只能说道:“我不太懂,可能会很远。但第一军校很有意思,如果回来,我会再来找你。”

  陆鹤川却不知为何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可能不会在。”

  喻凛“啊”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但这点微末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没关系,我找人很厉害的。”

  陆鹤川却问:“为什么?”

  喻凛不解:“嗯?”

  “你特意来和我道别,是为了什么?”似是为了求证什么,陆鹤川这句话说得又轻又缓。

  其实他有太多为什么想问。

  为什么在枯川渡口给了他一个吻?

  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制造与他的相遇?

  为什么愿意陪自己在枯燥的专业教室一待就是半天?

  为什么要为他画那么多拙劣的画?

  又为什么,明明嘴上说着,想要等机甲展演那天,来做他们的试驾员,可是现在却突然说离开?

  陆鹤川有时候觉得喻凛就像一阵风,风看不见、摸不着,想来的时候来,想走的时候走。他会不顾意愿地入侵你的生活,轻飘飘地扰乱你的所有计划,于是原有的轨道偏移,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可到最后他事了拂衣,除了擦过耳畔时的满心躁动,什么都不会留下。

  未免太不公平。

  喻凛低着头,踢开了脚下的碎石子。

  “有人和我说过,”喻凛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什么,“人世间种种都有它的意义,见面要问好,离别要说再见,这是特有的形式。”

  “整个第一军校我就认识你,所以我想,我应该和你道个别。”

  陆鹤川下意识地笑了笑,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随即他又近乎自嘲般地问,那我想要什么答案呢?

  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好。”

  “一路顺风。”

  多么平淡的离别。

  喻凛莫名地感觉有些闷,他也忍不住想:我想要的好像不是这样的离别。

  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身后飞艇上的军官开始催促,喻凛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那陆鹤川,再见。”

  随后,飞艇的舱门打开,喻凛睨了陆鹤川一眼,见他仍旧站在不远处,没有开口,更没有上前的打算,才磨磨蹭蹭地钻了进去。

  启动时,他最后一次偏过头,朝陆鹤川看去。

  陆鹤川静静地站在原地,黑沉沉的眼中似是藏了无数暗潮,怎么都望不见里面蕴含的情绪。

  风轻轻吹过,蝉鸣一阵又一阵地响,飞艇跃入真空轨道,陆鹤川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缩小,直至不见。

  喻凛抚摸过背包里的画本,他来时的行李也就那么几样,离开时除了这本画本,什么都没有多带。

  帝国的入侵早有准备,前线要塞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节节败退。德雷斯一到科阿摩德就迅速接手了要塞的所有攻防,而喻凛则依旧是在先遣队里,作为一把撕开洪流的利刃。

  但他的战斗方式却比从前更加猖狂、绚丽,像是利刃出鞘时难掩的锋芒,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存在。帝国军经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出动了二十多台机甲在联盟军撤退时趁机发难将他围困,不想喻凛一次性入侵了二十台机甲,在要塞不远处的太空中把他们悉数炸成了烟花。

  声势浩大到前线报道中都再也无视他的存在。可是喻凛那等的精神力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毕竟被誉为第一军校百年一遇的天才的陆行知,他的机甲记录入侵也不过十台。

  眼看星网上的讨论愈演愈烈,各式的讨论和猜测朝着不可言说的深渊滑行,军委只能联合云岭研究院发布申明,声称喻凛体内植入了云岭最新研发的芯片,是自愿参与研究的首例改造人。

  陆鹤川看到这条消息时,正好是在陆行知的书房门口。

  陆行知不喜欢被家居机器人伺候,因此家里要是有客人来访,沏茶的不是他自己,就是身为独子兼工具人的陆鹤川。

  他只是上来送个茶,却发现一向谨慎的陆行知,居然连书房的门都没有关紧。

  太不符合常理。

  “当年他的检查结果中,有这么一条:情绪感知退化,情感淡漠,具有高攻击性,难社会化,后期很可能会出现反社会行为。但明绪不认同最后一条,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最终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到。”

  “我当年和她保证,他们几个的事不会牵连到她,可她还是执意离开,并认为自己可以扭转乾坤,治好那个孩子。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不一样一无进展。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各森*晚*整*理个势力手中的一把刀,就连理事会,都希望我们能重新提取他的基因,继续进行‘提瑞西亚斯计划’。”

  陆行知漫不经心地问他:“当年他们到约克星建立研究基地,您作为云岭的负责人,真不知情吗?”

  巴克利叹了一口气,嘶哑的声音平淡:“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他们……这毕竟是反人类的行为……”

  陆行知没有说话。

  “改造人的申明一出,现在各处都在打听云岭的动向,生怕我们再研究出一个‘人形兵器’,本就不太安分的几个星球都开始蠢蠢欲动。”

  陆行知说:“他们不过是担心贝塔星上发生的事再在他们那里也发生一次,只有敌人才不希望你的手中拥有武器,您不用理会。”

  “我听说,德雷斯中将想让他到第一军校入学的时候,受到了军委多数人的阻碍,最终还是您力排众议。”巴克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希望,等战争结束后,能把他带回云岭。如果您也有恻隐之心,那么没有比云岭更适合他的地方。”

  陆行知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们那不是研究院吗,什么时候也想改做问题儿童监管所了。”

  巴克利语重心长地说:“毕竟是我们的人犯下的错误。”

  许久之后,陆鹤川才听到陆行知说:“让我再考虑一下吧,如果站在您这一边,我可是要顶着不小的压力啊。”

  巴克利笑了笑,微微欠身,推动着轮椅准备离开。

  陆鹤川迅速闪身躲进房柱的暗角,手里的茶都洒了大半。

  两人的对话虽然没有提起具体的人名,可他却鬼使神差地猜到了他们说的是谁。

  他最近频繁梦魇,有时候是枯川渡口的夜,有时候又是教学楼下的雨,还有驾驶室里背上的温度,与沙发上枕着的那张脸。

  陆鹤川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陆行知把巴克利博士送至门外,进屋时见他才心不在焉地从厨房里出来,张口便埋怨道:“你这茶泡得也太慢了,客人都走了€€€€”

  “怎么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

  陆鹤川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永远不会给他回应的人。

  那个人可能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150章 记忆(10)

  战火间隙的寂静, 总是难得又短暂。喻凛大多时候,都是架着机甲飘浮在太空里,随时等待地面的命令与指示。

  身上唯一可以解乏的是他从首都星带过来的画本, 他会在每次战役结束的片刻安宁中放空自己,然后不断回想起陆鹤川的脸。

  从机甲的观察窗向外望去,广袤无垠的黑暗中, 星子如同璀璨的宝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天幕之上,遥远的恒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行星、卫星和小行星带散布其间,巨大的要塞悬浮盘踞。

  近处的钢铁洪流静静蛰伏, 仿若浩瀚海洋下的一叶扁舟,漫无目的地漂泊着、流浪着。

  而远处的星云如梦似幻, 斑斓的色彩又在如墨般浓稠的宇宙中显得格外突兀,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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