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 萨克帝 第165章
作者:RavenShrike
大门闭合的一瞬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的亚王虫弯下身体,将脸埋入手掌间,鳞片包裹住身躯。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移动。
“克拉克其实……很伤心。”
格拉小声说。
他仍旧抓着伴侣的手臂,边说边回头看,直到萨克帝将他整个抱起来。
“这是必然的。”
漆黑的核心种大步往前走。
如果某天伊芙琳告诉他,霍尔曼家族和她都在为联邦工作,萨克帝的心态同样会当场崩塌。
他不仅把对方当成朋友,更是当成继任者在培养。
克拉克将一部分灰翅的指挥权交给他,放任他在战斗中练手、允许他以自己的作战方式同武装种磨合,早已脱离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而转为重点培育的范畴。
“这件事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接受。”
金棕色的眼瞳中没什么情绪。
“如果他能够克服仇恨所带来的不稳定因素,寻求一个更为长久的合作……”
当萨克帝垂下眼睛,发现雄虫正侧着脑袋看向自己,非常认真地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神色。
“到那时……”
他发出轻声叹息,所有情绪缓缓沉淀为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我愿回以比血缘更为稳固、比同源兄弟更为亲密、比族群连接更为牢不可破的同盟者的关系。”
不仅仅是虫族,他会试着和帝国对谈。
倘若银灰色的亚王虫能够压下杀戮的天性、不被仇恨冲昏头脑,这意味着灰翅族群在对方的领导下会变得相对可控,能够尝试开启同人类之间的长期合作。
“你想要的是稳定。”
一向可以很好洞察身边生物情绪的雄虫轻声说,双臂环绕在伴侣的脖颈处。
“你想要根绝纷争、打破侵略、蚕食、毁灭、迁徙、再度侵略的循环,获得一个相对漫长的和平开端。”
结果萨克帝毫不客气地亲了对方两下。
“没错,我就是这么的贪欲膨胀。”
“而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格拉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那白色的小尾巴尖高高地翘起,虚张声势地晃动两下。
可爱。
难顶。
被可爱到的后果,就是萨克帝抱着自己的伴侣走了一路,根本没打算放对方下来。
管他的鉴定报告,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误他和格拉贴贴。
谁料这个结论下得有点早。
核心种刚踏入大信息巢,就看见令人无语的一幕,也让这次贴贴戛然而止。
肖带着领取完分配的成员已经开始各自的工作。
此刻围在克里曼身边的,只剩下那几只阔翅种的雄虫。
说好听一点他们是新住民,难听一点就是战俘。
这些一穷二白被救出来的虫连自己的私有财产都没有,又因为太过于虚弱而无法立刻投身于工作、赚取相应的报酬,只能依靠格拉安排的保障资源生活,顺利达到了温饱、安全的及格线,却没有更多的财物,连能够储存蜜露的容器都找不出来。
不得不说,这种琥珀色的液体对于雄虫的吸引力很大。
即便是当初被萨克帝用各种美味异兽养大了一圈的格拉,在最初喝到这一难得且珍贵的液体时,都没忍住发出了嗡嗡叫。
“离我远一点!”
绷着脸警告那一圈畏畏缩缩的虫,克里曼强行压下尾巴上炸开的鳞片,将桶里的蜜露分装成小罐。
他之前以为是格拉需要,才只搬来这么点。如果知道对方希望分配给所有雄虫,他会多准备一些。
最瘦的那只阔翅实在没忍住,悄悄爬在桶的边缘,嗅一嗅、信腺分辨一下清甜的气味。
深灰色的武装种领队瞥了他一眼,抬起手臂。
瘦骨嶙峋的雄虫€€€€怀着卵被解救、之后又第一个站出来在工事图上标注了孵化巢穴的卡拉,以最快的速度闭上眼睛、一双前肢紧紧抱住脑袋。
被拥抱、被爱抚的小狗只会在人类伸出手时,快乐地将头拱到对方的手心里;然而被打过的狗则会畏惧人类的手臂和木棍,任何一个细小的举动都会令它们惊恐悲鸣。
紧接着雄虫的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勺子。
难以形容的甜味瞬间炸开。
清凉,甘冽,带着极其特殊的迷人香气。
这是每一只中低等雄虫从未有机会尝过的味道,连残羹剩饭的异兽血食都吃不饱的虫,很难想象出这极具冲击性的温柔甜蜜。
一根根肋骨分明、撑不起宽大织物外套的雄虫愣住了。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嘴巴中塞着一只小勺。
“喜欢吗?”
这个反应令脑子不转弯的克里曼感到迷惑。
他原以为对方急不可待地想要尝尝蜜露,于是从桶壁上刮了一点喂过去。结果雄虫面对伸过来的勺子不仅当场做出一个抱头的离奇动作,之后更是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陷入毫无反应的状态中去。
有那么一瞬间,武装种领队思考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这家伙的意思。
比如这只雄虫其实不喜欢蜜露、只是出于好奇才想要伸头看看。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那只瘦得像苇杆似的雄虫开始剧烈颤抖。
卡拉弯下身体。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低等级雄虫无法做出完美的拟态,他们缺乏眼泪。
即便如同恸哭般颤抖,也没有任何泪水可流。
遭受了虐待和啃食,产下许多空壳死卵,却又最终熬过这一切被解救的雄虫,在吃到了虫生中第一口发甜的浆液后,趴在地上发出痛苦而破碎的嚎叫。
他死死地咬住那只小勺,吮在嘴里没有松口。
克里曼被吓了一大跳,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快速伸手从对方口中掏勺子,他怕雄虫过于激动将那东西吞下去。
雌性可以将战舰装甲板当糖豆啃,但雄性显然不行。
阔翅种又干枯又瘦小,好像没什么重量,被武装种领队钳住的时候也显得相当软弱无力。
那是玩笑一般的挣扎。
任何一只成年雌虫都不会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