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 萨克帝 第32章
作者:RavenShrike
它们从高台跌落地面,又从地面打到空中。
喀特拉发出带着血沫的大声嘶笑,它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祭祀场中,刚愈合没多久的发声器官让它的嘶鸣听起来异常沙哑。
“承认吧,你和我一样。”
尾巴断裂让它的飞行轨迹比往常更为扭曲,但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迹象。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种生物!”
核心种根本没理它。
空中作战是它更加不熟悉的领域,俯冲时类似于游隼的高速意味着没有任何容错率。
当它们交错厮杀,钩爪与钩爪的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坚硬的骨骼和鳞片间几乎摩擦出火花。
有那么一瞬它们撞击在一起,可怖的高速震荡击碎大片鳞甲,沾着血的红色、黑色鳞片洒落下来。
猩红的雌虫将对手一把扯过来,它失去了尾鞭,但一对前肢却依然有力,在紧紧捏住扰人的飞虫时握断对方的每一根骨头。
黑色的核心种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喀拉喀拉的断裂声。那是身体在达到了称重极限时的哀嚎。
但它金色的眼瞳直直看向对手,没有移开一秒。
像是发狠似的,它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上,直直地冲着对方撞去,撞进红色死/神的怀中。喀特拉的钩爪拧断了它的双臂,继而撕开它的胸骨。
但核心种不为所动,它像恶兽那样一口咬上对方的喉咙。
曾经被咬碎半边的脖颈再次迸裂。
猩红的高位种想要抽出手臂阻止对方,然而鞭子般的漆黑鳞尾缠绕勒紧,不让他的手臂再进一寸。
野兽一旦咬住猎物便再也不会松口,流动着鳞彩的破损翅翼突然加速,带着它和对手一同以视觉难以捕捉的速度下坠,直直地砸向大祭祀场的地面。
巨石的地面在它们身下崩裂,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
碎裂的副齿绷断在口器中,几乎顺着气管呛入身体中、割开它的喉管,让黑色核心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极度骇人的抽气声,逆涌的血将四只瞳孔染成赤金,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放开对方。
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溅了它一身,现在它们的颜色几乎一样了。
再次受到重击的脖子呈现出一种无法直立的状态。
核心种想要更进一步咬断它,但是对方的利爪几乎扎破自己的心脏。喀特拉挣扎着直立起身体,敌人却死死地拖住它,它们呈现出一种半跪的姿势。
黑色的后肢牢固地锁死敌人,连同快要断裂的尾鞭一起发力。
核心种几乎是半骑在这头凶恶的胜利者身上,四肢低伏。觉察到无法一口咬碎那喉咙,它立刻后仰一些,用利爪取代了口器和副齿。
喀特拉双膝陷入地面深处,疯狂挣动,石渣溅得到处都是。对方以整个身体为筹码,将全部重量都盘踞压制在另一头恶兽的身体上。
红色的野兽发出高昂的哀嚎,似乎想要暴起。
然而下一秒,黑色核心种的双手抓牢它的头。
头颅与心脏,是虫族唯二不可再生的器官。鲜红的鳞片紧紧包裹着胸腔部位,还剩一半的脖子却显得摇摇欲坠。
当那双手拧动,颈骨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咔哒。
那是群山开始崩塌的声音。
细小的骨殖发出温柔的窃窃私语,像是密密炸裂的小气泡,紧接着它们爆发出一串喜悦的轻呼。
因为用力,核心种的伤口数次迸裂。
最后关头他被喀特拉依靠体重压在地上,对方疯了似地抽动挣扎,几乎扯断那束缚住前肢的尾鞭,腰腹处的呼吸缝因为剧烈的拉扯也撕出狭长的伤口。
断裂的骨头从黑色鳞片下支离出来,但核心种的手很稳。
溢出的鲜血沿着碎裂的口器滴落,四双赤金色的眼睛里也流出血来。
黑色的雌虫不为所动,无视了一切攻击。
它以超越人类想象的力气将那一整颗头从摇摇晃晃的脖子上拧断。
就像旧地神话中珀耳修斯斩下美杜莎的首级,并将其高举。
连带着一同抽离的长长脊椎,毒蛇化作的发辫那样挥舞在空中。
喀特拉的指爪在最后时刻掀开了对方的胸膛,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
然后在即将掏出那颗跳动心脏前,它停了下来。
曾经的大祭祀场的胜利者,以一种半跪的姿势,双臂抽/搐着滑落下去。
被斩首的红色巨虫犹如一尊雕像,血从它的颈部流淌喷涌而出。
那些血液溅落在黑色核心种的身上,瞬间将它张开的翅翼染成猩红,并且如瀑布一般沿着两对翅膀溅落,和布满整个安贡大祭祀场的染血的螺旋形花纹融为一体,一直延展至所有巨大头颅雕像的脚边。
仿佛两双新生的、巨大的、鲜血编织的翅膜,把这整个巨巢环拢于怀中,托举起中间怪诞的、黑红色交织的怪物。
无头的失败者轰然倒地。
新诞生的胜利者站在废墟之上,缓缓直起身体,提着那颗无主之头,由盘踞变为站立的姿势。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就像第一个海洋生物爬向陆地、第一头野兽学会直立行走,跌跌撞撞地使用新生的腿脚一样慢。
从摇摆不定直至站稳,它停歇了许多次。断裂的骨骼摩擦出刺耳的咯吱声,每一次响动都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巨巢中,伴随着这声音,迸裂的伤口洒下新的鲜血。
等到它最终站直身体,漆黑的鞭尾像一柄难以摧折的利剑般钉入地面,支撑住身披不祥鲜红的异化状态的恶兽。
头颅从它的指爪中掉落,滚入尘埃。
核心种似乎化作了一座静谧的雕刻,维持着那个沉默的、无人挑战的姿势,和整个大祭祀场融为一体,一动不动。
所有虫族都在等待。
它们在等待一个信号。如果获胜者登上高台,那么它将成为安贡大祭祀场、成为Ja不可替代的新王。
但如果它倒在登上高台前,那么蜂拥而至的虫潮将撕去一切掩饰的外衣,以最原始野蛮的形态啃食它的尸骸。
空气凝滞到如同滚烫的油锅,只要一滴水珠落入其中,就将引发激烈的爆炸。
连翅翼摩擦的细小响动都听不见。
观战的瑟临几乎无法呼吸。
在理解祈祷的含义前,他便已开始祈祷,祈求那只核心种快一些,在倒下前去往胜利者的宝座。
黑色的雌虫终于再次动了。
但是它没有挪移脚步,而是向着遥远的观众席抬起一条手臂。
那是一只鳞片斑驳、伤痕累累的属于怪物的利爪,掌心向上,再看不出人类的痕迹。
在所有虫反应过来前,一只白色的虫子推开自己深棕色的守卫者、推开身边紧挨着的观战雌虫,冲下高台。
翅膀残缺的雄虫在跳进最底层广场的时候摔了一跤,但它毫不在意,感受不到疼痛般爬起身,再次跑向对自己伸出手的核心种。
当它冲到对方身边、将手搭上摊开的指爪,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对方猛地一用力,将白色的雄虫整个举了起来。
两对被染成猩红的翅翼倏地张开,甩溅的血液混合着鳞粉挥洒出零零碎碎的反光,伴随着可怖嘶鸣。
漆黑的怪物展翅跃起,托着那只白色的雄虫环绕矗立的高台一周,最终降临在残垣断壁的最高点,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印迹。
那是作为献祭终点的断头台,也是新诞生的胜利者的王座。
淅淅沥沥的血顺着石台滴落流淌,如同某种不祥的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