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 诸世之子 第40章
作者:败者嗷呜
白衣神祝站于弥漫的雾气当中,肩膀上蹲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绒兔,叼着一根白玉般的胡萝卜。
他的双眼依然蒙着白布,只是神色却奇迹般润色起来。
灶神简直像是滚过去的,绷紧的衣服将身体衬得更像一个圆球,形似长€€成球的小老鼠,嘿嘿笑着凑到云身边,“你养小动物了?还是给我的礼物?天呀,小绒兔,有好几种做法!”
嚼胡萝卜的沈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灶神。
“啾啾?”沈白往后缩。
云沉默了一会,终于伸出手,只用一根食指嫌弃般推着灶神,往外推了推。
灶神嘿嘿一笑,他也不生气,笑容满面地说:“你已有好多年不曾下来了……我当真以为要像冠带般,等云师等个€€几百年。”
云叹了口气,“不至于,我们以后会天天再见了。”
灶神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云平静地瞧了他一眼,无比自然地当着他的面拿出一个€€巨大麻袋。
灶神看€€了看€€麻袋,又敲了敲注视着他的云,又猛地想起什么,再看€€向那€€只似乎不起眼的小绒兔。
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小兔子咬着的竟是长€€荣!
长€€荣,他做饭都只舍得放一点€€点€€点€€点€€,一年才用完一小根的长€€荣!
“他、他是?”灶神颤巍巍地开口。
他突兀有种脊背发€€凉的不妙预感。
云竟然笑了一下,于灶神记忆中首次有点€€温柔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幼崽€€€€他正处于返祖期间,需要补充庞大祝力€€€€我们打到了一只羚兽。”
灶神眼前一黑,瞬间明白了云是来做什么的,扭头就滚。
云不急不缓地等待着灶神滚了一会。
不多会后,灶神果然自己滚回来了,撞在云的后背上。
灶神以为撞了石头,抬头一瞧是云,立刻流下宽面条泪。
“你瞧,幼崽。”云弯着唇对沈白说,“作为某一处福利天赋顶尖的交换,他必有一处为死穴€€€€灶神分辨不清楚方向,是个€€路痴。”
说完,他便毫无犹豫地将自己的友人装进麻袋,打包带走了。
第44章 还土王愿(十二)捉
太阳晒屁屁, 沈白小绒兔起床了。
从四面雕花的围栏木床上醒过来,小绒兔蛄蛹着爬到床边上,小心翼翼地扒着头, 打量自床至地面的距离, 沮丧地发现自己跳不下去。
……但巫祝们出门前, 在中央桌上为€€他€€留足了一天的粮食,若是他€€下不去, 今天就要饿肚肚。
沈白在床上绕着圈蛄蛹了两圈, 最终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爬到床边上。
他€€的肚子挨着床铺, 背部朝着外头,两只后腿扒着床单,十分努力地扒着,一小步一小步往下爬, 形似一只会动、能自己进入主人€€口中的甜汤团子。
落地!沈白的四只爪爪都扒住铺在地上的厚重土色地毯时,开€€心地抖抖耳朵, 颠颠小跑着抵达目的地,叼住肉块嚼巴。
是羚兽肉肉!沈白小幼崽有点幸福地想€€, 干渴的胃中终于填补了所需的东西,温暖到另小幼崽懒洋洋地侧躺于桌面上,四只脚脚在半空中胡乱滑动。
灶神面目沧桑地蹲在桌子旁的小炉后面, 瞧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幼崽, 悲伤地说,“巫祝的幼崽……!我一大活人€€在这儿, 你怎么就不想€€到使唤呢?”
“……这肉我煮了三日。”他€€越说越伤心,圆滚滚的身子气得抖动起来,“云说, 我以后日日都要煮,幼崽,你好€€能吃!”
神庭外,悠闲徘徊的冠带似乎听见了灶神大嗓门的动静,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又轻快走开€€了。
他€€的蹄下踏着少许血迹,昭示了此地也并非幼崽心中所想€€那般平静。
至少,沈白昏睡的这一段时间里€€,早已有六路人€€马前来试探了。
冠带踩了踩蹄子,依偎着自己的伴生,与赶来的同伴呦呦打着招呼。
身披草叶的树人€€缓缓点头,手中拉着眼€€睛滴溜溜转动的小树幼崽,双臂上的树枝尚且稚嫩。他€€朝着灵鹿挥了挥手,松开€€父亲的手,抱住灵鹿的脖子蹭了蹭。
它们生性于草木当中,对掌管森林的灵鹿天生善意。
一团灼烧着火焰睁开€€眼€€,看着灵鹿与树人€€幼崽亲昵的模样,叼住身旁呆木的石身泰坦,不服输地挤挤挨挨。
数不清的灵兽与灵物遍布于神庭前后的空地中,放眼€€望去,简直要让人€€分不清巫祝是否在点兵。
冠带瞧着大多都带着血迹的灵兽与灵物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止他€€与灶神二位,几乎所有能赶到的灵兽全部到了,并全部是自发的。
若非他€€们在这里€€候着,神祝们必然会留人€€于神庭当中。
它们围聚着环状阁楼中央的身挺,前前后后将€€其中最珍贵的幼崽庇佑的密不透风。
“毕竟是巫祝第一个幼崽啊。”冠带叹息着说,湿漉漉的眼€€睛中露出宁静的慈祥。
“他€€诞生时,数位巫祝为€€他€€加持了祝福,神树为€€他€€遮蔽了来自高天的窥探,整片巫祝大陆为€€他€€绞动了自然规律,降下封闭一切的大雨。”
灵鹿细声对自己的伴生道,“他€€无疑是下一位最能接近神树身下的存在,理应受到万物爱戴……可如今我们能给他€€的,只有这些€€血色了。”
其余的,都被高天抢了去了。
冠带扭过头,透过风幡,静静注视着里€€面幸福嚼着羚兽的幼崽。
谁能说得清,巫祝这两次紧迫的进攻,是否有想€€要夺回€€曾属于幼崽东西的欲l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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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排紧凑富裕的巷€€之€€中,沙烟四起,青石铺就的小路随处溅着鲜血与沙土,一座格格不入的洗盆架立在一角。
好€€寂静。
侥幸躲过屠杀的孩子小心翼翼缩在温暖的青砖房夹缝中,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闭着眼€€睛,无比惊恐地于黑暗中被迫回€€味自己父母死前的惨叫。
他€€无声地留下眼€€泪,心中只余独剩一人€€的恐慌、痛苦当中,连复仇的欲望都升不起来,只是热切欺盼着外头一墙之€€隔的那些€€巫祝离去。
偏偏那些€€巫祝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欺盼,踱步声似有似无地在他€€耳边响着,似乎能够感知到存在一般,玩味般戏弄着猎物。
脚步声、水声,一下一下收紧他€€的心脏。他€€咬着牙,只这一小段时间,便快要崩溃到大哭出来,无助地欺盼那些€€魔鬼快些€€离去。
然而他€€的欺盼必然不会回€€应。
本应回€€应的神祝是杀死他€€父母的死敌,然而他€€竟然因为€€过恐惧而对着他€€的仇人€€欺盼起来了。
藏匿着孩子的墙面后,一名神祝饶有兴致地驻在原地,感受墙面中着隐约传来的微弱“祈求”,浓绿眸子中满是诡异的讶异,而后渐渐转为€€隐忍不住嗤笑。
【瞧瞧,一名向巫祝祈求饶恕的高天子民……哈哈,简直不敢相信€€€€似乎我们的确是刚刚杀死了他€€的亲人€€吧?】他€€似笑非笑地向着自己的同类传递“共溢”,祝力金光抖动得像止不住发笑的含羞草。
他€€将€€染上血色的手浸入摆在盆架上的铜盆中。清水荡漾着水波,一股一股向边缘翻涌。它们挤挤挨挨着,在下一波汹涌时骤然染上血色,清澈见底的水波弥漫上宛如琉璃的明红。
水珠四溅,淌下淡色血珠的双手从盆中离开€€,随意地甩了甩,摁在防水的牛皮纸上。
这正是黎神。
与他调笑般的语调不同,他€€的神色近乎是冰冷的,纵使查看地形图也未曾低头,身旁汇合的神祝远比他更严肃,对黎神的话不做任何回€€应。
他€€绵如海洋的黑发扎了起来,赤l裸的上身几乎全然被血液溅满,徒留一小块右臂上方挥剑的肌肉逃过此劫,尚且干净。
流动的红色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脊背、肌肉、马甲线,落到腰带上,又顺着裤脚落下,一直滴到鞋面,再淌到青石板上,被另一只脚碾去。
“黎神。”身着黑袍的神祝声音平缓而厚重,他€€紧闭着双眼€€,如同死亡般的黑影降落在他€€身上,如同自深渊爬上来的噬魇兽。
凶魂压低声音,略有些€€凉薄地说:“……清醒一点儿。”
“我很清醒。”黎神回€€应道,“否则我会直接带着幼崽上来,叫他€€眼€€睁睁看着剥夺了他€€……”
凶魂上前一步,握住黎神尚且洁净的肩膀。
他€€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语气冰冷:“黎神,你不会想€€要我在这里€€睁开€€眼€€睛的。”
一般情况下,他€€的目光所及并非全然死物,但极端愤怒之€€下所毁灭的东西,却€€不止只有生命。
实物便都会随着他€€看过去而消失殆尽。
黎神闭了闭眼€€。
他€€失去了玩闹的心思,一拳砸向身旁墙壁。
“砰”,碎裂的青石块掉落在地,倒在地上的孩子惊恐地抖着身子,眼€€睛垂落着,连看都不敢看黎神一眼€€。
“别杀我……”他€€几近崩溃地哭着,“你们说过的,不杀孩子,不杀孩子……”
“哦。”黎神冷漠地注视着他€€。
黑发、红眼€€,与他€€们幼崽一样大的年€€纪。
但黎神没有一丝动容,他€€蹲下身,唇角缓缓咧开€€一个沈白从未见过的笑容:“高天的孩子,你似乎真的认为€€我们不杀孩子是因为€€我们仁慈?”
他€€的眸色几近于墨黑,喉间赫赫着,注视着瞳孔紧缩的孩子,“不不不……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幼崽祈福啊,即便我们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到来。”
好€€在他€€来了。
黎神吸着气,轻声说,“好€€吧,为€€了我们的幼崽,你要不要说点什€€么来挽救你的性命?”
神祝们皆漠然注视着黑发孩子,几名神祝甚至忍不住捻着手,压抑自己蠢蠢欲动的攻击欲望。
“我、我……可是你们不应该杀我们。”孩子笨拙地说,“你为€€我们修了房子,给我们好€€多东西,就连屠杀都不怎么会落到这里€€,你们难道不应该去找贵族与皇帝吗,我……”
黎神的唇角拉平了。
他€€站起来,与孩子拉开€€距离,神色重新€€回€€归平静。
他€€的瞳孔中间几乎是空茫的。
“哦,你是如此想€€的。”凶魂闭着眼€€睛,对着黑发孩子道,“……如此啊,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他€€甚至笑了一下。
黎神说不出来话,神祝们皆说不出来话,痛苦从心脏处压榨而出,顺着血流将€€所有的脏器与知觉都浸没在无助的苦楚当中。
但凶魂能说。
他€€向来能够忍受痛苦,即便黎神身负火烧与寒冰,也从未比凶魂背负更多疼痛。
“我们的孩子来自冰冷的、落着暴雨的夜晚,自海面上,只披着一张薄毯。”凶魂依然闭着眼€€,但他€€的神情已经是死寂了。
无言的悲伤与不甘弥漫在他€€身上,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棉花一团团堵在嗓中,让他€€窒息到眼€€前发黑,全身无力地颤抖。
“你们的每一座房屋上,都贴着本应只供给给我们幼崽使用€€的供暖符文€€与造冰符文€€,你们的每一个孩子从出生便能拥有我们幼子必须亲自收集才能得到的‘神职’。”
黑发孩子茫然地坐在地上,身边还包围着暖洋洋的祝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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