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24章
作者:戮诗
“自然是€€€€”乘岚故弄玄虚地停下,见红冲为之一顿,才满意地开口:“平局。”
红冲也不意外,顺势道:“我赢她,你与她平,可见我也能赢你。”他双手合掌,一锤定音:“好!无事散朝!”
他这副泼皮无赖又无法无天的做派,乘岚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身后文含徵已忍不住辩解道:“师兄是谦虚!师兄都没有用……”
乘岚回头斜了一眼师弟,文含徵立刻乖乖地闭上嘴巴。
“哟!”红冲一乐:“看来有人不服啊?”
“服她,不服你。”乘岚直勾勾地看着红冲,倏地话锋一转:“七日后侍剑山庄摆擂,届时,希望你不要错过。”
这话是暗示红冲届时一战了,虽然红冲也心有此意,却偏偏不想顺乘岚的话,反而轻口薄舌道:“乘公子就这么喜欢在别人家摆下的擂台砸场子?”
闻言,乘岚似乎对此早有所料,眉头微挑,装模做样地摸了摸下巴:“道友何出此言?真是误会我了……”
这副模样落在文含徵眼里是清白无辜,落在红冲眼里却是惺惺作态,实在可恶!
红冲问:“那你打得什么算盘?”
“侍剑山庄每月只摆一回擂,每逢摆擂的日子,必定拿出法宝作为彩头,那可不是这仙市里能有的稀罕宝贝。倒是侍剑山庄自己只守三轮,三轮后无论输赢,皆由其他修士随意挑战€€€€说白了,就是个赔本赚吆喝。”
侍剑山庄久负盛名,早在引心宗之前就是名震遐迩的豪族大派,其宗门顾名思义,以“剑”为唯一道法,既出剑修,也盛产宝剑。只可惜侍剑山庄所出的神兵宝剑难得,只有传闻中才能瞥见其踪影,甚少能在市面上得见真品。
红冲也对此略有耳闻,顺势问:“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一争高下?”他以为作乘岚是用侍剑山庄的彩头来诱惑自己,并且这一招立竿见影,他确实十分心动€€€€虽然为的不是那彩头,而是“随意挑战”的规则。
却听乘岚笑了一声:“你又误会了。”
他定定地看着红冲,全然不在意对方那懒散随意的态度,缓缓说:“不才,认识些侍剑山庄的朋友,已经知道了七日后会拿出什么宝贝做彩头。”
“而我对那宝贝,势在必得。”
他自信地掷下豪言壮语:“无论前三轮胜负如何,我都会在三轮之后立刻挑战,并且€€€€赢到最后。”
红冲也不禁为之侧目。
不比霜心派今日,有师仰祯坐镇,又被文含徵搬出乘岚的名头搅了浑水,以至于无人乐于上台挑战。侍剑山庄的规则特殊,有宝物做彩头,必定会引起无数修士蜂拥而至,届时莫说是乘岚和师仰祯了,恐怕只有方岛主本人下场,才能堪堪镇得住场子。
若是一心求剑,自然该谨慎行事,先观望几轮挑战者的境界高低,再挑个好时机下场,哪会像乘岚这般骄狂自傲,扬言要从第三场一直打到最后?
乘岚察觉到他偏头的动作,微微一笑:“欢迎你从中作梗。”说完,便带着文含徵爽快地离开。
红冲在他身后不置可否:“我先看看你的笑话再说。”
微风拂过,也不知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否被送入乘岚耳中。
倒是文含徵听得一清二楚,张牙舞爪地便要扑过来,恨不得生啃红冲几口,却被乘岚一把捏住了衣领,悻悻地被拖走了。
红冲沉吟片刻,蓦地起身,向仙市中心一处人潮汹涌处走去€€€€他记得,那是侍剑山庄的铺位。
不管怎样,先打听打听把乘岚迷得神魂癫狂的彩头究竟是什么宝物!
然而,这回可不像在东海岸关卡时,总有人注意到他的盲眼,让他得以轻轻松松地到了队伍末尾。
铺位前的修士们摩肩接踵,就像园林池塘中等着被喂的锦鲤挤成一团,哪怕引心宗弟子和侍剑山庄弟子已经在维持秩序,却也无法彻底疏通。
红冲废了好大功夫才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填了进去,一巴掌拍在侍剑山庄的桌面,问道:“听说贵派七日后在校场摆擂?”
无人应答€€€€七嘴八舌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声音。
“请问!”红冲抬高了嗓门:“喂€€€€!”
“抱歉这位道友,现在需要排队,这是您的号码,请您以此为排队凭证。您可以离开仙市自由活动,待即将到号时玉佩会提示您返回此地。到号后以此玉佩为凭证,我们会接受您的委托。”混乱之中,一个侍剑山庄弟子注意到了他,大约是以为他目不能视,这才无法看到一旁写下的标识,于是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一通。
说着,一枚剑形玉佩被塞入他的手中,其上萦绕着一圈字决:玖佰捌拾贰。
字决能够感知,红冲沉默了片刻,问:“现在排到几号了?”
没等再有一个侍剑山庄弟子回应他的提问,一旁拥挤的修士早就注意到了他手中已握着一枚玉佩,连声道:“你都领到号了,还挤在着干嘛?逛你的去吧。”
钻进来时千辛万苦,被挤出去,却只不过一息之间。
红冲握着玉佩,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来到一旁队列有序的等候处,寻了一人问:“敢问道友的号码是?”
“肆佰壹拾叁,我前面只剩五个了。”那人嘿嘿一笑,瞥了一眼红冲的玉佩,顿时收敛了笑意,面露怜悯:“噢,那你有的等了。”
可现在已是日头西沉,恐怕不时便要入夜闭市了啊!
红冲忍了又忍,将悲愤咽回胃中,艰难道:“那道友你这号,是几时领到的……?”
“不瞒你说,”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沉痛:“那得追溯到三日之前了。”
.
*木曰曲直。出自儒家经典《尚书€€洪范》。
第29章 不知身是客(六)
红冲二话不说,立即返回寝庐。
山间曲径通幽处,坐落着几片院落,他的房间就在其中。
此处僻静,人烟罕至€€€€至少,在去仙市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然而,从仙市回来,就见到那原本幽静的小院里里外外挤满了各色修士,不时传出动静。
红冲险些以为自己记错了路,又取出通行玉符上篆刻的地图法阵检查了一番,才得以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眼前这门庭若市得不比侍剑山庄铺位差几分的院子,确实就是自己这些时日的住所。
从谈笑风生的诸人之间穿过前院,只见主屋门户大开,屋里站着的坐着的甚至躺着的都有,真可谓是……济济一堂。
红冲定神一探,倒是无巧不成书,那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竟然正是东海岸边炼丹炸炉,把碎片差点弹到自己脸上的几人。
他习惯了用感知代替双眼,亦精于此道,平日里甚少有人能察觉到他在悄悄使用感知,却不想这几人亦是敏锐异常,在他探得对方身份的同时,几人也在同时抬头,几双眼睛直勾勾地锁定了红冲的方向。
“咦,是你。”其中一人道。
“师弟,休得无礼。”在东海岸边替师弟道歉的那人上前两步拱手见礼:“有幸再见,不知道友可是有事相求?”
红冲瞥了一眼四周,立刻明白了对方何出此言€€€€这屋里恐怕正在排队订丹呢。
他解释道:“我住隔壁。”
“原来如此,那真是十分有缘啊!”那人哈哈一笑,十分爽朗:“在下无晨谷,方三益。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又指着身后几人一一介绍了名字。
待得那几人都与红冲打过了招呼,方三益又寒暄道:“舍弟在此行医,承蒙各方道友抬爱,恐怕这些日子要叨扰道友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羊脂玉瓶,递向红冲:“这份清心丹乃舍弟亲手炼制,能够令服用者清心静气,还望道友笑纳€€€€倒是忘了问,道友怎么称呼?”
他这一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无论红冲收不收下丹药,都不好再以“无名小卒不足挂齿”的理由回避名讳。
而他递出的丹药也非凡物,无晨谷以丹修出名,一瓶清心丹虽然算不得价值连城,但也绝对是放在仙市上会被人哄抢的宝贝。从方三益拿出的一刻起,屋里就不断有人向红冲致以艳羡的目光。
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
红冲于是道:“幸会,在下红冲。”然后伸手接过了那瓶清心丹。
他不曾报出宗门师长,许多散修都是如此,方三益并不多问。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过,红冲回了自己房中,少顷,他从屋里拎着一个竹椅子,大剌剌地又进了主屋。
“我能看看吗?好奇。”他说。
方三益先是一愣,挠了挠头,才笑着说:“自然,自然,倒是我们擅自占了主屋与院子,打扰红兄弟休息了。”
红冲摆摆手:“无妨。”
可方三益身后却有人不服,一人低声道:“怎么回事啊?往年这里都是我们无晨谷专属的……”
方三益连忙低声呵斥:“住口!”
红冲心道:原来如此€€€€就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分给自己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不过,既然如此,倒有另一件事惹人费解了:往年这里都归无晨谷,今年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外人塞进来?偌大的引心宗,还能就差自己一间空房不成。
方三益开了口,那几人也只好闭上嘴巴,专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红冲旁观了一会儿,大概摸清了无晨谷这几人的运作流程,果然与侍剑山庄有所不同。
方三益作为领队的大师兄,却几乎不负责炼丹,主要替几位师弟师妹与人商谈。也不知是因他不擅此道,还是正因炼丹术高深,甚少出手,一丹难求。红冲认为是后者€€€€因为来往修士似乎对方三益的一位师弟,总是格外殷勤。
此人名唤孔怜翠,年纪轻轻却是须发皆白€€€€大约是因为这点相似,方才他在师兄弟几人中,第一个就认出了红冲。
眼下,孔怜翠正为屋中躺着的人把脉探病。
俗话说药毒不分家,按孔怜翠的话说,此人正是因为积年累月地过量服用丹药,却不夯实根基,以至于过多药性积攒在体内无法挥发,时日久了,便成了丹毒。丹毒阻塞了下肢经脉,以至于如今病卧床榻,无法起身,只能被人抬来此地,躺在地上。
孔怜翠斩钉截铁:“除非锯掉,否则没救了。”
“孔公子何必如此无情?请再看看吧……”病患友人恳求道。
“看过了,没救,别浪费我时间了。”孔怜翠毫无恻隐之心地道:“下一个是谁?”
病患友人顿时急得口不择言:“你、你是嫌我们报酬给的少?分明并非别无他法!”
“哦?”孔怜翠眼睛一亮,似乎还真有几分好奇:“有什么办法?你教教我。”
病患友人的气焰顿时低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听说,引心丹就可以解他体内丹毒。”
“哦,这确实是个办法。”孔怜翠点点头:“那你能拿到引心丹?”
“……不能。”
“嗯,所以说没救了。”孔怜翠又说:“下一个。”
病患友人顿时面如死灰,红冲见之,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顿时,屋内屋外,乃至于庭中院外的目光都落在了红冲的身上,病患与其友人更是双目宛如淬了毒般,狠狠地瞪着这个见人苦难却还能发笑的丧心病狂之徒。
方三益连忙打圆场:“今日方才抵达枫灵岛,我与师弟实在是人困马乏,状态不佳,大家勿怪。”他权当作没有听到红冲的笑声,连忙想将那病患及其友人几人引入后屋,将其与红冲隔开。
红冲却不知死活地问:“看我作甚?”
方三益一拍脑门,只觉得头痛欲裂。
病患友人立即冲到红冲面前,指着红冲怒叱:“你这恶人€€€€你怎么笑得出来!”
“此言差矣。”红冲毫不在意,尽管对方的手指几乎要隔着白绢插进自己的眼眶里。他翘着腿,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我跟他又不熟,我为什么不能笑?更何况€€€€锯个腿而已,还能再长,又不是要死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不错,对于修士而言,只要确保神魂无碍,□□上的创伤与缺陷大多能够通过外力修复和改善,再生四肢虽然不易,却并非全无可能。
只不过,修为境界的跌落、所付出的人力物力、再生复健的痛苦艰难不必言说,再生后的双腿经脉骨骼往往难以达到从前的强度,以至于修士通常要花数十上百年苦修,从筑基开始重新修炼,却仍难有精进。
这一过程于受创者的身心皆是重大打击,多数修士即便成功再生肢体,也修为难有寸进,不出百年便郁郁而终。
在场诸人皆对此心知肚明,病患友人自然不在例外,闻言只觉得红冲实在站着说话不腰疼,堪称麻木不仁!
红冲却还不知收敛地继续开口:“若换做凡人,遭逢此难,可就没活路了,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