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67章

作者:戮诗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乘岚看着一股一股如有实质的魔气扭曲那个他最熟悉不过的背影,一时间僵在原地,连思维都停了一瞬。

  可是怎么会?他只是出去买了几串冰糖葫芦而已啊。

  在这个念头萦绕在脑中时,乘岚只知道他的身体自己动了,先于他的思考、判断,仿佛斩妖除魔早已刻入他的本能€€€€他几乎想砍断自己的手,以阻拦自己的动作。

  但是最终,他并没有直接割下魔物的头,只是用膝腿押住红冲的双臂,又抬掌按在红冲的眉心,低喝道:“定神!”

  有希望……一定有希望,哪怕散功也好,大不了再修炼一回,又不是第一遭功力尽失了,总不至于走火入魔的,还有救€€€€他怎么忍心看着红冲走火入魔!

  可魔气越来越重,直到一只魔气四溢的手,轻轻搭在了乘岚手腕。

  “没事的,兄长。”妖纹浮现,烫得乘岚掌心滚烫,红冲的动作如此举重若轻,却如有千钧之力,平稳地移开了乘岚的手。

  “我没事。”红冲笑了笑,双眼红亮,望进了乘岚心里。

  魔气就在他这轻笑之间涣然散去。

  乘岚惊魂未定,连声问:“没事吗?怎么回事€€€€不,先检查体内,把魔气逼干净……究竟是谁影响了你……”

  关心则乱,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哦,大概只是一点小意外。”红冲引着他的真气在自己体内绕了几圈,他稍蹙眉梢,忍耐着真气入侵体内的经脉酸痛。

  这一回,乘岚不敢与他客气,细致地又检查了好几圈,尤其是心脉。确定红冲体内并无一丝魔气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自己竟然紧张得屏住呼吸。

  宛如死里逃生,他喘息着将头埋入红冲颈间,“别吓我……”

  红冲“嗯”了一声。

  然而,在乘岚所无法察觉的地方,红冲微微蹙眉,眉心的妖纹染上一丝魔气的乌黑。

  但只在一瞬€€€€阴云翻滚,呜咽出一道嘶哑的鸣声,似乎风雨欲来€€€€魔气便随着妖纹一同淡去了。

  那道轰鸣声撼天震地的雷,最终没有真的落下来,只低沉的响过一声,又很快地挟着乌云不知何处去了。

  红冲心下无奈:怎么只是试试入魔都要劈雷?真是不给妖留活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出自西汉苏武的《留别妻》

第66章 水覆难再收(一)

  红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梦里他曾奔赴在一条很漫长的道路上,而路途的终点,是命中注定的死亡。

  如何才能逃脱?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程珞杉把牛车赶得再颠簸些,他就真的要吐出来了。

  他没睁眼,还是盖着麻布作假寐状,只悄悄伸出一只脚,踹在程珞杉背上。

  没等他开尊口,程珞杉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老牛放慢了速度,车上不如方才那般颠簸了,红冲盖住脑袋,还想再睡一个回笼觉,最好能回到那个朦胧的梦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叹口气,坐起身问:“怎么还不来?”

  这是他们在南北交界地蹲守项盗茵的第八天了,按照程珞杉所得到的消息,项盗茵本该在这几天内途径此地。

  “会来的,会来的。”程珞杉说。

  “再不来我等不了了。”红冲又蹬了程珞杉一脚,“今夜再不来,明早我们直接杀到他在的那个……什么门派来着,忘了。”

  程珞杉劝道:“还是别了吧。”

  红冲说:“你不懂。”

  有家室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了牵挂,就想要早些完事,也能早些回家。

  更何况他这趟出门,是以“替镇上要走商的阿树家押镖”为借口€€€€这还要幸亏程珞杉的魔修难友们见多识广,其中恰好有个会易容的,他每日在枯井里跟人学习易容,也算是学出来了点名堂,这才在乘岚那里获了批准。

  只不过乘岚以为,走商也不过就在香兰山脉这几百里地界,哪怕红冲露了什么马脚,乘岚也总能替他兜住。他自然不知道,红冲已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南北交界地。

  程珞杉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定然又是编了个十分拙略的谎言来糊弄乘岚,冷不飕地评价:“你还不如直接说‘有事出门’,难道你就不能有些什么自己的事么?”

  “说了你不懂就别问。”红冲懒得理他。

  他自然可以说“有事出门”,乘岚虽然不会太过支持,却也绝不会极力反对,因为乘岚只是在乎他安危,尤其怕他落入敌手、更怕他走火入魔。但是如果他真说是“有事”让乘岚把他放出门去……那太正经了,以乘岚的坦荡,一定也不会对这趟出远门产生任何质疑与探究。

  反而说是“帮阿树家走商押镖”,看似合理,却又很不合理……等乘岚发现镇上根本没有一个整夜打麻将的阿树家,这种不合理就会攀升到顶点€€€€进而怀疑到一些令人深觉不妙的可能。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乘岚的事,就只能靠乘岚自己顺藤摸瓜来查€€€€这是红冲的生活情趣。

  对于这对黏糊的义兄弟之间有什么苟且,程珞杉既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只关心:“你故意把线索透给乘岚,别坏了我们的正事就好。”

  显然他曾极力反对,最终未遂,于是只能嘴上说说,毕竟绑架项盗茵的关键不在于他,所以他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一想到他们的计划,一想到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程珞杉忍不住探手入怀,搓了搓那枚诡异的丹药。

  丹药幽魂把他的手抓挠得鲜血淋漓,这份疼痛和鲜血却又令他甘之如饴,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自虐的动作,并把源源不断的魔气喂给幽魂。

  隐晦的小动作逃不过红冲的眼睛,红冲不禁微微蹙眉,提醒他:“我们是在找办法送他们去往生,而不是……”

  “我知道。”程珞杉应着,却没停下动作,“这也是他们最后陪我的时日了。”

  一时激动过后,其实程珞杉也很快明白,要送这些状态特殊的幽魂往生,恐怕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无论魔气还是血肉,都并不能令幽魂饱腹,真气亦然。

  究竟什么能让他们满足,二人既无意追究,也不知该如何追究。

  正如红冲所言,这些幽魂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去往生。

  他们本该在几十年前就投胎往生,被以这种病态手段强留在人间几十年,已经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而如今尘世战乱不断,他游历时甚少见新生幼儿,原本以为是民不聊生,逃难、活命尚且艰难,又哪里有孕育的余裕呢?可这些时日在香兰山脉的城镇中行走,倒叫他发现仙门庇护下安居乐业的城中,也少有新生命诞生。

  放在从前,红冲或许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如今窥见项盗茵以生魂所炼的丹中诡异,他难免又联想起孔怜翠所言:鬼修愈来愈多了。

  究竟会不会也是如项盗茵之徒将生魂炼丹,这才断了生死循环,致使愈来愈多的幽魂游荡人间,终于化为鬼修?而孔怜翠认为,定寅真尊也是如此行事?

  生老病死,循环往复,自有定数。

  至于打破这个定数,会招至天道如何惩戒,红冲尚且不知。

  他却莫名忆起枫灵岛的那场火€€€€兴许那只烧鬼魂的火,大抵就是天道用来清除这些被搅乱的因果的。

  红冲越思索越觉不妙,不得不排开杂念,心道一声:罢了。

  待得抓住项盗茵,想来一切自会见分晓。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号哭。

  红冲与程珞杉对视一眼,程珞杉不情不愿地驾着牛车去了。

  荒郊野岭的,一个破得已叫人几乎不敢往里钻,生怕风吹过来就能压塌的老庙里,是逃难的一家四口€€€€或者说,只剩下三口了。

  三人一尸,俱是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父母二人靠在断壁残垣,两个孩子中的妹妹抱着尸体都快没了余温的哥哥,发出麻木又嘶哑的干嚎。

  他们分明是被不愿曝尸荒野的意志支撑,才会寻找到这处遮风避雨的破庙勉强度日,但几双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生机与活力,只有淡淡的死意。仿佛灵魂早已丧失生的欲望,身体却还徒留求生的本能。

  程珞杉看了一眼便知,剩下三人气数已衰,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他瞥了一眼看着破庙中几人,目光平静的红冲,嗤笑了一声,故意道:“你不帮把手?”

  帮?能怎么帮?人的命数将尽,这个时辰帮着渡了过去,下个时辰也有新的坎等着。

  天要收走一条命,不是人力可以阻挡。

  红冲说:“见过太多了,帮不了。”

  他不该擅动人的命数,可每每耳闻目睹,终究于心不忍。

  话语之间,程珞杉只见几道无声决自他指尖飞出,飘入尚存生机的那三人体内。

  虽然不至于叫三人顷刻间活力四射,但到底脸色好了几分,眼中也隐约有了光彩,女孩哭着哭着,甚至打了个嗝。

  尘世苦难太多,修士不该过多插手,但至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因为没饭吃,饿死在自己脸上€€€€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又背上三线因果,若还想来日悟道飞升,都是要还了的。

  程珞杉驾着牛车又要远去了,却听庙里又传来一声惊呼:“哥哥醒了!”

  这一回,程珞杉是彻底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红冲。

  红冲亦大惊失色:“与我无关。”

  他又不是民间传说里的地府“阎王”,肉白骨或许有戏,生死人却是万万不能的。掐一道决确实还能给一息尚存之人续上一口气,可已死之人的魂魄都该走了,他又能有什么通天之能,足以让其复生?

  不过,他们都没来得及多想。

  阴云翻涌,红冲猝然抬手,真气化作屏障盖在破庙上,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一道雷。

  是项盗茵来了,他竟然发现了红冲和程珞杉,且不仅不避,还主动找了上来。

  红冲实在没想到这人如今是装也不装了,猖狂得发了癫,一出手就打算把破庙轰个粉碎,丝毫不顾庙里那几条人命。

  一击不成,又是接连几道雷劈下来,雷道蕴含天道之力,几击下来,连红冲的真气都有些无法抵抗€€€€只不过他更是费解,哪怕雷灵根只是项盗茵繁多灵根中的其中一条,但正因为其浩然正气,所以格外排斥奸佞之人,项盗茵如此行迹,不遭雷道反噬已是难得,究竟为何还能布雷布得如此举重若轻?

  程珞杉也对此十分不齿,只不过他的反应是一边用魔气抵挡,一边啐了一声:“真是天道不公,人心不古。”

  “少废话,你动手。”红冲从乾坤袋中取出藏官刀,又叮嘱了一句:“你护着下面。”

  程珞杉连忙按他吩咐,阵法、毒瘴接连铺开,但顾忌着庙里还有几条活口,难免投鼠忌器。

  而红冲已御刀登天。

  果不其然,项盗茵正悠闲地乘着仙舟,随手向着地上已几乎无法看清的渺小破庙轻轻弹指,便降下数道雷霆。

  风卷云涌,刀尖倏地刺破雷云。项盗茵侧目看去,只见红冲气势汹汹地破开云层而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刀劈碎了仙舟。

  法阵溃散,仙舟崩坏,被真气爆成无数碎片,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又在高空中被点燃,火光在天空划出漂亮的曲线,像放烟花一样绚烂。

  变数太快,项盗茵骤然失衡坠落,抬手正要反击,却只来得及感到肩胛一痛,莹润的刀光穿透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爆发,一瞬间,自高空中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在焦土上砸出一个尘烟四起的大坑。

  烟尘还未消散,项盗茵剧烈地咳嗽着,直到有人落在他胸口,一脚碾出了他没能顺过来的一口气。

  红冲抬手按在刀柄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珞杉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目光如有实质,穿透了烟尘。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在等烟尘消散,还是在等作为障眼法的阵法和毒瘴蔓延开来。

  项盗茵的目光依次掠过两人,颇有几分了然之色,仿佛他眼下被藏官刀钉在这里,并非是马有失蹄,反而是意料之中,甚至期待已久。

  他最终闭上眼睛,叹息道:“唉……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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