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78章

作者:戮诗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笑着笑着,终于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扶着桌案,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低头只见桌上还是那两道菜、两杯酒。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恰巧落尽了红烧鱼的眼睛里€€€€红冲爱吃鱼眼睛,往往鱼还没出锅,鱼眼睛就早被挑走吃了。

  偏偏桌上这条红烧鱼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留到现在。

  红冲没说。

  他也没问。

  乘岚用手撕下鱼肉塞进自己嘴里,不顾鱼刺在舌尖刮擦的刺痛,只管行尸走肉般地咀嚼两口,然后囫囵吞下。

  似乎比上一回吃鱼,是多了几分味道。

  红烧鱼的味道,原来和血的味道这么像吗?

  “咳”地一声,像是被刺扎到了喉咙,乘岚猛地呛了一声。

  这还是乘岚人生中第一次接受真正意义上的“生离”,相反,“死别”倒是已经有很多次了,文含徵、项盗茵,如今还多了一个善仪真尊。

  他甚至忘了说€€€€红冲不用为了善仪真尊,专门再来香兰山脉大开杀戒一回了。

  因为昨夜,善仪真尊已然羽化。

  而乘岚,也不再是云观庭弟子了。

  善自珍重,珍重……一个孤家寡人,又该如何珍重呢?

  *小阁枕清流,一霎莲塘雨。出自宋代蔡伸的《卜算子€€小阁枕清流》。

第79章 愁杀无枝客(一)

  北地冰川人迹罕至,荒芜了不知多少年,直到一个嗜杀成性的恶妖在此建立起魔教。

  他神出鬼没,时常于烈火中现身,满足了杀戮的欲望之后,又降下灵雨抹去痕迹。其恶行吸引了许多曾经四处潜藏,不敢露面的邪道中人,他们千里迢迢前去北地投奔。

  后来,又传出新的传言:据说这个恶妖自有法门,能够操控人心,因而驱役魔修为他所用。

  不过八年,他已被魔修奉为“魔尊”。

  当然,在正道与民间,大家只管他叫“魔头”。

  幸好这个魔头虽然喜怒无常,但似乎是因为火山之难的旧恩怨,他与引心宗较上了劲。

  引心宗与哪派交好,他就在哪里大开杀戒,譬如侍剑山庄,如今已不得不启用大阵,封锁山庄;而引心宗以厚礼相请各方门派一同围剿魔教,诛杀魔头,哪个门派敢接引心宗的礼,魔头要么半路截杀,要么事后血洗。

  后来,魔头甚至在一次动手之后留下血字,直言与引心宗同道者,便是与他作对,必遭肃清。

  消息传出来,引心宗亦闭守枫灵岛,再不问世事。

  人们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没有人再敢与引心宗交往,魔头杀够了想杀的人,终于回到了冰川中的老巢。

  在那之后,魔教只做两件事:第一,针对引心宗;第二,强征天下邪魔歪道入教。

  倒也讽刺,魔头安分下来,那些正道仙门竟然也没有人再像引心宗那般,集结天下道友,对魔头复仇。

  而也就在世人以为魔头偃旗息鼓,从此正道与魔教各自盘据一方,继续相安无事下去时,魔头终于决定,该回家了。

  枫灵山……或者说是熔炉,这处世外之地实在难以寻得,以至于方赭衣将封印扩大之后,这个地方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无迹可寻。

  只可惜,终究拦不住落叶归根。

  时隔八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红冲竟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八年来,除了杀人,便是修炼,终于剪除了每一根被搭错的因果。伴随着修为攀升,他终于能再次来到这里。

  不似那段珍贵的记忆中,这里本应水秀山明,钟灵毓秀,如今映入他眼中的,是实实在在的一片荒山。

  或许换做他人定会不明所以,但红冲熟悉这股力量,是方赭衣试图炼化熔炉,阵法被加固、扩大到了整个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甚至是引心宗弟子,一应生灵皆成炉中飞灰€€€€除了方赭衣自己。

  藏官刀颤抖着发出嗡鸣声,似乎能听到其中镇压的生魂若有所感,而发出悲鸣哭号。

  “安分点吧。”红冲摸了摸刀柄,低声说。

  而跟在他身后的程珞杉看着这个陌生的枫灵岛,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颤声问:“怎么会这样?”

  枫灵岛也曾是程珞杉居住几十年的家,哪怕后来有再多的不堪,他至少曾在这里度过过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

  “我哪知道。”红冲便说:“你也安分点。”

  他原本计划独自一人前来,是程珞杉死缠烂打非要跟上,他才勉为其难地捎上这个无关之人,实在懒得再关怀程珞杉的心情。

  程珞杉只好闭上嘴,把情绪全都吞在腹中,跟着红冲缓缓上山。

  拱卫在主峰周围的几座山峰,红冲依次登上山顶,意料之中地发现了阵法蔓延的痕迹。他默不作声地毁去阵法,直到最后一座山顶的阵法被毁,一声振聋发聩的轰鸣声传来。

  程珞杉连忙捂住耳朵,却还是被那声音震得耳中溢出两道血丝,紧接着,似乎有一道如有实质的热浪扑来,灼得程珞杉不得不全力抵挡,却仍觉力有不逮。

  好在,一道身影走到了他身前,替他承受了那几乎能翻山掀海,又似有若无的冲击波。

  他抬起头,看着红冲风轻云淡的模样,忍不住问:“就……就这样结束了?”

  天机不可泄露,熔炉的秘密他无从得知,但这些年来,他也渐渐寻摸出些许异常,一知半解地知道,红冲来到这里,是要破除方赭衣所设下的某种法术。

  红冲瞥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这只是一些边角料而已。

  而真正的阵眼€€€€红冲望向主峰之巅,似乎看到了山顶上那个已不成人形的影子。

  侍剑山庄一场鸿门宴,两颗莲子都没能讨到好,险些吓破了方赭衣的胆,那之后,方赭衣更是一步不敢离开熔炉,也终于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将那九颗从前几百年都不舍得浪费的莲子炼化吞食。

  也是因此,方赭衣的法力才攀升到足以加固法阵的地步。

  然而熔炉所赐的权能,哪里是他所能够承受?

  红冲只觉得可笑。

  他没回头,口中吩咐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不要上主峰了。”

  程珞杉点点头,又问:“那我们的人……?”

  这些年来,魔教壮大,教中魔修多了很多,有慕名而来者,也有被“强行征召”来的不情不愿者,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被红冲或说服或强行镇压之后,被安排了各种各样的事务,又或是刑罚。

  但北地冰川终究不是个好地方,红冲便说要换个新的地方落脚,这个新地方,就是枫灵山。

  覆灭引心宗之后,占据此地让魔修在此休养生息,这本是红冲制定的计划。程珞杉曾不解这个“休养生息”是什么含义,因为他们原本在北地冰川,其实也很少有人敢不长眼地前来打扰。

  于是,红冲直说:离得太远,我死了看不见。

  这话温情中带着一丝荒谬,程珞杉不理解,但他在魔教为红冲做牛做马,意识到与红冲相处最重要的准则就是:放弃理解。

  所以他只是在红冲的命令之后询问一句: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红冲想了想,才说:“慢慢来吧……至少不急于今晚。”

  因为今晚,他会先让一切回到正轨。

  .

  催促着程珞杉走远之后,红冲独自一人迈步攀上主峰。

  熔炉很难找到,不只是因为这座岛与世间相隔万里汪洋,这座山直冲云霄几乎无法登顶,最重要的是€€€€熔炉口,看似火山口,实则是一个需要些特殊门道才能抵达的地方。

  就像书页的两面,即便贴合得再紧密,也终究不在同一面上。

  除非他原本就是页上的一个墨渍,自然能在其中穿行。

  而现在,他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后的“钥”。

  红冲缩地成寸,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就站在了火山口,眼前是熔岩喷吐,远处则有一个形态扭曲,已不知该说是人还是怪物的家伙。

  突然,无数道攻击毫无章法地扑向红冲,或是真气,或是威压,或是烈火,还有数不尽的兵器法宝,几乎能将任何一个修士在霎时间碎成齑粉,神魂俱灭。

  可红冲只是迈出一步又一步,攻击穿过他的身体,却丝毫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而他只是轻轻抬手,就让一切攻击化为乌有。

  直到走到那滩肉岩之前。

  那是方赭衣。

  方赭衣注意到有人到来,早在红冲登岛时就有所察觉,只可惜他如今已有半身几乎融入山岩中,根本无法离开,哪怕他又急又惧,恨入骨髓,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冲走到自己面前。

  强行吞食莲子的后果便是如此,他已说不出话,因为面皮和下巴熔化,肉挂在变形的骨架上,依稀能看出来雪白的骨头上冒出孔洞……但幸好,他还有保有一只勉强可以视物的眼珠。

  红冲看着他,轻笑出声。

  “你不是很羡慕我吗?”红冲说:“现在美梦成真了。”

  方赭衣颤抖着,红冲听到他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红冲大方地为他解惑:“你正在变成一株莲花€€€€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说着,红冲的目光向下,扫到他融入山岩的下半身和沐浴在熔岩中的末梢肉芽,介绍道:“这里是根,要狠狠地扎紧在地里。”

  那目光又转向方赭衣扭曲变形的一只手,红冲说:“这是叶,可以再生,但是也会痛。”

  终于轮到了头,红冲看着这张狰狞的、不知还能不能被称为“人头”的异形肉块,缓缓说:“你开花了,不过,你有点丑。”

  方赭衣说:我恨你……

  他的攻击对红冲形同虚设,可红冲却能触及他的“身体”,嫉妒、费解、仇恨几乎要吞噬方赭衣。

  红冲伸手拍了拍那颗眼珠,说:“别恨。”

  拍过之后,他的手却并没有离开那颗眼珠,反而拈在指间随意把玩了片刻,方赭衣痛得想死,却连痛呼出声也做不到。

  红冲双眼微眯,以拇指食指作环,圈起骨肉粘连的眼珠,细细凝视。少顷,他的目光终于染上了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绪,似乎是新奇,又似乎有一丝怀念,还有几分无语和恶心。

  红冲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莲子……不过,是谁告诉你,把我的莲子皮剥了,又套上你的皮,就能成为你的东西了?”

  那颗眼珠颤抖着,仿佛知道了他要做什么,红冲耳畔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咆哮:是我的€€€€不,不要!不要€€€€

  他毫不留情,轻轻摘下了那颗眼珠。

  顷刻之间,那堆扭曲的骨架与碎肉块落在地上,滚入熔岩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痕迹,连一阵青烟都没能留下。

  解决一个自取灭亡的人,似乎比红冲想象的还要简单。

  八颗莲子回到了熔炉之中,火焰喷涌,似乎品尝到了无上美味。

  一簇不灭真火席卷而来,却没能近得红冲的身,红冲不避不让,只轻轻抬手,让烈火舔舐过那颗眼珠。

  待得他再次取出时,那已经是一颗莹润洁白,宛如羊脂玉一般的莲子了。

  他把那颗莲子在手中捻了捻,几次作势要将它抛入火中,引得熔岩若有所觉地疯狂扑咬而来,又轻巧地指尖一勾,将莲子盘回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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