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世世安 愿君世世安 第34章
作者:李李耳
然而等来等去,等到愤怒的官员全都息声,他只等来萧元君不咸不淡的一句。
“此事日后再议。”
日后再议,不是不必再议。
纪宁不禁诧然,他看向萧元君,想看看对方此刻的神情,可当他投去目光时,萧元君早已离座,只留下一道背影。
单是那背影,都未透出半点怒意。
见此,纪宁反而不明白。萧元君不应该气他先斩后奏,气他忤逆自己吗?
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帝王的一句“日后再议”,不止让纪宁乱了头绪,更让不少人慌了神。
退朝后,官员们三两结伴地走出大殿,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被扫了兴的郁闷。
出宫的路上,几位尚书们走在一起,窃语阵阵。
兵部李尚书忧道:“陛下说‘日后再议’,是不是就证明陛下真有打算依了右相?”
张尚书嗤鼻,“若真依了纪宁,那还了得?皇城百来号京官,谁不是有点家世背景的,就连他纪宁不也有个统帅父亲?”
旁人附和道:“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他爹是大元帅,如今他位高权重,就来砸我等儿孙的饭碗。早年怎没看出他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
在几人身后,侯严武与侯远庭一前一后走着。
侯严武一路无话,终是侯远庭先忍不住。
“爹不担心吗?”
侯严武冷哼,“担心什么?担心就凭他一个右相,能反了启国的天?”
“再说。”他侧目,“他要立新法,陛下还不一定同意。就算同意,又碍着你我什么事?你我今日的成绩,靠的又不是旁人。”
侯远庭点头称是,顿时心安了不少。
彼时,万岁殿内,赵禄生与纪宁一下朝就被萧元君传召。
去的路上,赵禄生数落了纪宁一路,二人争论不休,直至吵到了萧元君的案前。
帝王书房内,萧元君端坐案前,听着阶下二人一人一句,倍觉头疼。
赵禄生气了一路,仍觉气愤,“纪大人!之前不是商量好了,新法要我等商讨完再提及吗?你今日贸然行事,岂不引得朝堂动荡?”
纪宁被他念得耳朵都起茧子,“赵大人,从前你说十国来朝在即,暂将此事搁置。这一搁,搁到当下这个节骨眼也不曾看你出声,你无心变法,那我自然要替你上心。”
“何为替我?谁说老夫无心变法?”赵禄生气得跺了两下脚,“你这人固执难劝!你上心,你主动,那你今日提完后有几人支持你?”
纪宁无谓道:“若无人支持就不做不提,岂是朝臣,分明庸臣!”
“你你你……”
赵禄生结舌,唰地扭头看向萧元君,“陛下!您倒是说句话!”
萧元君一惊,随即在二人的注目下,他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处,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声,“朕的伤口。”
气头上的二人见状,同时变了脸色。
赵禄生转身就要传太医,纪宁径直走到案前,欲上手查验伤势。
萧元君忙止住二人,“无事。”
他心虚地低咳了两声,道:“二位贤臣为国为民之心,朕都明白。但朕今日叫你二人来,另有它事。”
已走到案前的纪宁退回原位,眼中仍有担忧,“陛下请讲。”
萧元君一面抚着伤处作势,一面有条不紊道:
“朕遇刺那日同护卫走散,负伤后有一男子替朕击退敌首,才让朕不至于再被敌人中伤。朕如今想对他论功行赏,只是不知该如何赏赐。”
能封赏的今日在殿上都赏完了,能被萧元君单拎出来的人,莫不是来路不简单?
赵禄生问:“不知陛下说的男子是谁?”
萧元君觑一眼纪宁,答:“救驾之后,那人就消失了。这几日朕派郭城去寻,在京都一所拳馆中找到了他,他是一名拳师。”
拳师?
赵禄生与纪宁双双诧异。
赵禄生诧异在救驾之人只是一位平民拳师。
按照常理,萧元君要赏他,大可给些金银就够了。但他如今单独提起此事,定是不想只给金银了事。
果不其然,萧元君又道:“朕看此人身手不凡,临危不乱,可堪重用。”
“可堪重用”四字一出,殿中二人明了。
若此人能入仕,则破了“布衣不入仕”的先例,于纪宁而言,大可借此人推行新法,利大于弊。
只是他未料到,前些日子的一场变故,竟引起了这么多的变动,前世哪来的什么拳师?
纪宁的缄默,让赵禄生跟着谨慎了几分,他问:“陛下想怎样封赏?”
此问正合萧元君的意,他顺水推舟,“朕决计破例召他入宫,封他为御前三等侍卫。”
“陛。”赵禄生刚要反驳,又止住了声。
他眼珠子转了转,瞟向沉默的纪宁,改口道:“有功之人,理应重赏,臣无异议。”
事到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圣驾遇袭一事奇怪,原先他就猜测萧元君是故意为之,只是他一直没想明白其“故意为之”的理由。
现在拳师一出来,全都通了。
萧元君做的这一切,怕不都是为纪宁的“新法”铺路。
想明白一切,赵禄生心中百般无奈,暗感这朝中接下来定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赵禄生无异,萧元君转而有些忐忑地看向纪宁,“右相你可认同?”
纪宁回神,“臣无异议。只是臣想请旨,让令司调查清楚此人家世,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此人出现的时机蹊跷,他实在不放心。
察觉对方的担忧,萧元君豁然展笑,“右相有心。”
他本想再留人多待一会儿,可话未出口,纪宁就先请辞。
萧元君无法,悻悻地闭了嘴,放人离去。
纪宁前脚走,后脚赵禄生也追了出来。负责接送的马车停在殿外,临上车,赵禄生叫住纪宁。
“赵大人何事?”
赵禄生脸上写满愁色,“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纪宁不解,“什么意思?”
赵禄生背过身,附耳道:“你就未曾怀疑过,前后两批刺客若都是北狄指使,怎么单就第二批刺客自裁身亡,第一批刺客却安然无恙?”
一语惊醒梦中人,纪宁顿觉一股凉意直窜头顶。
赵禄生继续道:“还有那个郭城,第二批刺客是他押送的,结果全数身亡。此次从事发到调查再到结案,陛下全部交由他一人负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赵禄生已经把话说得不能再明白,纪宁眸光颤抖,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殿宇。
如果这一切都是萧元君指使安排的,是不是意味着……他也重生了?
纪宁不敢去想,更不敢肯定。
过往他实在太信赖前世的记忆,总以为今生的一切都会分毫不差地按照前世的进程开展。
但事实并非如此,总是有变故€€€€阿醉,金阿瞒,萧元君。
心脏的跳动越发慌张,纪宁紧闭双唇一语不发,转身上了马车出宫去。
一路紧赶回府,入了别院推开门,阿醉正在屋内添炭火。瞧见站在门口失了魂的人,他放下火剪,上前为这人拍掉衣上雪花。
“主子怎么了?”
纪宁双目发直,愣愣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后才将视线投注到阿醉身上,“你……”
门口猛吹来一阵冷风拂面,纪宁身子一颤,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本想问有关萧元君的事,可转念一想,阿醉说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阿醉不喜萧元君,他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若直接询问,阿醉想瞒他,他如何辨别得出?
“主子?你要说什么?”
“咳咳。”纪宁抬袖掩嘴,当即换了话头,“今天陛下说要封赏一男子,那男子救驾有功,我想让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阿醉走到门口,合上两页门扉,“行啊。那人叫什么?住在哪儿?”
“京都拳馆,林嚯。”
轰€€€€
刺耳的嗡鸣一瞬间在阿醉脑中炸开,他捏着门闩的手紧了又紧,“主子说的谁?”
纪宁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京都拳馆,林嚯。”
林嚯、林嚯……
确定了答案,阿醉认命地合上了眼。
前世纪宁死后,新法得以推行。
启国举行了首次科考,考试分文武两科,其中这武科状元正是林嚯。
仅凭这一点,阿醉立马确定萧元君一定重生了。
他从没有想过的一种结果,就这么出现了。
他恨萧元君,不止恨他从前对纪宁的苛待,也恨他对纪宁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一想到那人居然觊觎自家主子,他恨不得暗杀了他。
因此,哪怕知道萧元君重生了,他也不想告诉纪宁,让他烦心。
他倒要看看,重生后的那人能干出什么?
千丝万缕的想法,只几个吐息的功夫就被阿醉按捺住,他若无其事道:“奴明日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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