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世世安 愿君世世安 第40章

作者:李李耳 标签: 穿越重生 HE 穿越重生

  他点破袁四五的担忧,“袁师傅是担心无法跟外面的人解释?”

  袁四五点头。

  纪宁一介习武之人,从前摔摔打打的都没事,现在只挨了一脚就如此,很难不引人怀疑。

  “最为主要的,我是担心圣上起疑。”

  闻言,阿醉反倒松了口气,萧元君如今的底细他多少有把握,无论如何都瞒不住。

  他道:“袁师傅,你先替主子医治,此事我来解决。”

  说罢,他出门而去。

  等候在外的萧元君见他出来,急问道:“如何?”

  阿醉瞥一眼侯远庭,避重就轻道:“回陛下,主子还未苏醒,恐怕要些时辰。院外各位大人还等着,不妨先叫他们回去。”

  萧元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敛住急色应允道:“你去传朕口谕,让他们都回去。”

  “是。”阿醉出门传令。

  萧元君冷眼看向侯远庭,打发道:“待纪宁苏醒,朕再定你的罪,你现在自行前去府台狱牢,无召不得外出。”

  “臣遵命。”侯远庭叩首谢恩,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窥视到帝王的脸色后强行压了下去。

  侯远庭前脚出门,后脚阿醉便回了院子。他立定在萧元君跟前,二人对望,眼中是同样的心知肚明。

  萧元君负手,“现在可以说了?”

  阿醉一面留意着他的神色,一面回话:“主子内脏并无损伤,只是……”

  他刻意道:“只是主子的身子大不如从前,那一脚致使他经脉逆流,才昏迷不醒。”

  萧元君紧拧的眉头未有半分松懈,他急道:“袁师傅可有把握医治?若不行,朕传宫中的御医过来。”

  眼见他毫无惊诧之意,亦不过问纪宁身体为何大不如从前,阿醉心中便有了答案€€€€萧元君当真重生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前世在他死后,萧元君也死了吗?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袁师傅是最了解主子身体的人,主子也只信他。”

  如此,萧元君只能打消念头。

  他转身盯着紧闭的门扉,神情凝重。

  纪府外,跟随赵禄生前来的几位大人皆是惊魂未定。几人上了回府的马车,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次侯前锋怕是躲不过重罚。”

  “我看侯前锋不是鲁莽之人,这次怎么这样没分寸?”

  “说起来,右相武功不是一直在前锋之上吗?怎会轻易受伤?”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齐齐看向上座的赵禄生。

  赵禄生亦觉得今日之事蹊跷,如何看,纪宁都不像是会被轻易中伤之人。

  除非,他身体出了问题。或者,他是装的?

  思来想去,按照纪宁与侯府的过节,赵禄生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他不由腹诽,这纪宁也是,自己与侯家的矛盾,何故要扯上他?

第43章 挑明

  直至傍晚,纪宁卧房的门才得以重新打开。

  结束医治的袁四五出门,寒冬腊月的天,他的衣襟已全被汗湿。他一面擦拭额头大汗,一面邀门外的萧元君和阿醉入内。

  进了门,萧元君迫不及待去看床榻上的纪宁,远远看去,那人脸上已回有血色,只是仍紧闭双眼,没有苏醒的迹象。

  袁四五看出他的担忧,“回陛下,世安目前已无大碍,但还要仔细调养。”

  守了一日,萧元君脸上已染有倦色,他追问道:“如何调养?”

  袁四五答:“房内点了为他调理经脉的药香,药香需连续不断熏够十二个时辰。除此之外,我现在去军营取药,待汤药熬成,需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

  都是些不算麻烦,只需花些时间的事,萧元君稍加思索,吩咐道:“烦请袁师傅速去速回,醉颜,你协助袁师傅煎药。”

  阿醉不愿,“陛下,我要留下来照顾主子。”

  “这里有我。”

  说着,萧元君无视阿醉明晃晃的不满,转身走向纪宁。

  阿醉往前追了两步,反被袁四五一把拉住,强行拽出房间。

  直至出了院子,走出一些距离,袁四五责备道:“你怎么回事?我看你对陛下怨气很大。”

  阿醉冲口而出,“他不怀好意!我不放心!”

  袁四五抬手往他后脑勺一拍,“谨言慎行。陛下还能把世安吃咯?”

  阿醉是哑巴吃黄连,想说又没法说,只能憋着一腔闷气加紧赶路,想着快去快回。

  屋内,药香弥漫。

  萧元君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目光触及榻上昏睡的纪宁,惶惶不安了一日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平静。

  他静静地看着纪宁,四下无人之境,得以用自己的目光将人久久凝视。

  因此,他能看清得越来越多。

  他看见纪宁放在棉被外的手掌,上面布满了针灸后的印记。

  看见纪宁的脸颊,比前几日见面时又瘦了一些。

  他看见从前看不见的,纪宁的所有虚弱。

  突然,他避开视线不忍再看。

  他垂首盯住床沿,许久后,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榻上的人并不能回应他的致歉,可他还是一遍一遍地重复道歉。

  “对不起。”

  “……”

  今日是春节,纪宁本不该以这副模样躺在这里,是他的疏忽和大意。

  “对不起。”

  “……”

  他总以为,自己能够护住纪宁。

  “对不起。”

  “……”

  “对不起。”

  “……”

  直至药炉里的香腾起了熄灭前的最后一缕白烟,道歉声停歇。

  萧元君从愧疚中抽离,他睃巡四周,看见放在床头小柜上的药香盒子。他取出一根新香用烛火点燃,重新放置进炉中。

  这药香燃得极快,一盏茶的功夫便燃完了一根。他只能守着香炉,周而复始地点香,换香。

  香盘中的灰烬堆成一座小山时,别院外再无一丝动静。

  漆黑的夜空中,唯一亮着的只有那轮月亮。

  萧元君拾干净香盘,坐回位置时留意到了眼前的床头小柜。这柜子一角被火灼烧过,如今还留有一块拇指大的痕迹。

  他记得这块印记,那是他入纪府求学的第二年。

  一次他与人发生争执,被纪宁罚站在院中。谁知到了半夜天降大雨,他和纪宁赌气,不愿回房避雨,隔日便发了高热。

  纪宁来看他,向他道歉,还赠给了他一柄长刀,此后更是每日都来探视他。

  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日就痊愈。

  然而,他倒是好的快,却将病气过给了纪宁。

  那时,纪宁还身怀旧疾,染上了他的病气后便直接卧床不起,急得府内上下人心惶惶了几日。

  眼见人病得严重,萧元君也着急。

  去宫里的药房搬来了几盒子的药,又没日没夜守在床边照料。

  不知是熬到了第几个夜晚,他困得实在厉害,趴在床头的小柜上打起了盹儿,一个不留神便将床头的火烛撞倒。

  他吓得登时醒了神,忙用袖子扑灭火焰。好在火势微小,加之他扑灭及时,并未酿成大祸。

  待他收拾完残局,转眸一望,发现昏迷数日的纪宁醒了,正安静地看着他。

  他心虚避开视线,等待纪宁的训斥,可等了半天,纪宁只是问他:

  “可有受伤?”

  也是那时,他第一次对纪宁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从前,他总以为纪宁是冷心冷面,不苟言笑的“先生”,眼中容不得错误。

  但如今,他看到了纪宁冷面下,鲜少展露但并不贫瘠的柔软。

  香雾馥郁,萧元君凝滞的目光微微一动,他缓缓抬手抚上柜面,摩挲着那块痕迹。

  而后,他的手掌向下,拉开了小柜的第一格抽屉。

  抽屉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药,大部分萧元君都能认得,更有一部分,是他从宫里药房带出来的。

  这些药不论多少,都有被用过的痕迹。而这些痕迹,无声中诉说出了纪宁经年以来的伤痛。

  萧元君扫视着这些瓶瓶罐罐,心脏生出阵阵疼痛。

  他依次拉开剩下的两格抽屉,无一例外,每一格的药只多不少。

  他蹙眉,心底的隐痛溢出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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