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世世安 愿君世世安 第68章
作者:李李耳
他握紧纪宁的肩头,迫切地想要问个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过于着急,不等对方回应,他又问了一遍,“如果你说‘不是’,那是什么?”
纪宁垂眸抽泣,脑中纷杂的思绪也快将他逼疯。
整整两辈子,他憋了太多东西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实在不想继续忍下去。
他不想再看到萧元君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不想再看到他的痛苦,看到他憎恨自己的眼神。
这些东西他上辈子承受得够多了,这辈子怎么都该,都该,让他喘口气罢。
他缓缓抬起头,嗓音沙哑:“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对不起。”
萧元君双目憎红,“我不要你的道歉!”
他要的不是对不起,他要的不是对不起!
他要纪宁告诉他,为什么哭?为了谁而哭?
他要纪宁告诉他!他的在乎!
“纪宁。”他渴求地望着自己所唤之人,“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是要,我是要……”
他泣不成声,“我要的是你在乎我。”
哪怕就一点点,只要纪宁肯承认对他的哪怕一点点的在乎,他都死而无憾。
纪宁拧眉,强烈的悲恸让他有些站不稳,他抬手抓住萧元君的臂弯,泣音如丝,“萧元君。”
他不解道:“你究竟还要我怎么在乎你?”
事到如今,纪宁真的不明白,为何萧元君总是觉得自己不在乎他?
“我还要在乎你,在乎到何种程度?”
他紧紧揪着萧元君的衣袖,声泪俱下,“你说,我留的三封信里,只字不提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该对你说什么?”
萧元君怔目。
纪宁垂泪,苍白的面庞被无助覆盖,他哑声质问:“我能对你说什么?我该对你说什么?慰你不要忧伤?愿你得偿所愿?祝你,万寿无疆?”
所有人的难过他都能承受,唯独萧元君的那一份,只是想想就觉无可奈何。
他怕留下的话语越多,越伤人心。
更怕言语浅薄,适得其反,只会让人更加悲伤。
“我说什么能有用?我连,连答应你的,带着他们回家都没做到。”
纪宁哽咽,两行泪珠滚落。
“我留下的三封书信的确一字未提你。”他痛心道:“可我写尽御敌之术,写尽用人之策,字字都为你做尽了打算!你居然,”
纪宁颤眸,只觉挖心裂肺的痛,“你居然说……恨我?”
谁都可以恨他纪宁,独独萧元君不行。
他苦笑,奋力推开萧元君,“就你有恨,难道我没有吗?”
萧元君心头一跳,便听对面歇斯底里到。
“我恨自己命比纸薄!恨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恨先帝为什么要将我召回京都!”
这一刻,君不是君,臣不是臣。
什么礼仪?
什么尊卑?
纪宁只想将自己的满腹委屈全都说出来。
他干涸的嘴唇撕裂,鲜血染红两瓣唇肉,他抬手直指萧元君,眸底悲伤无以复加,
“当年先帝召我回京,真的是看中我的文识武学,认为我是太傅的不二人选吗?”
萧元君面色硝白,无言以对。
见状,纪宁泣笑,他狠狠咬住唇上裂口,吮了一口鲜血后,道出那个萧元君不愿提及的真相。
“先帝不过是忌惮纪家兵权,怕我纪家会成为对你最大的威慑。”
“……”
“所以他调我回京都,命你来与我亲近,让我做你的孤臣,为你制衡各方势力为你卖命!”
“……”
纪宁不是不知道,起初他也恨过。
恨天家凉薄无情,尔虞我诈,恨他们将自己拖回这吃人的朝堂!
可后来,看着那个明明天资聪慧,却为了换自己一刻舒心,甘愿装傻充愣忍受责骂的少年,他忽然恨不起来了。
凉薄的是天家,少年的赤诚日月可鉴。
那时,一贯不认命的纪宁头一次服输。
他想,若少年为君王,他愿为棋子,哪怕以身入局,也要护他一世安宁。
那三封信,字字不提萧元君,字字不离萧元君。
纪宁恨声,为多年的委屈诉出一片清白,“我护启国之心,实乃护你!你究竟明不明白?!”
尾音飘荡,下一瞬,他便被拥入一方怀抱之中。
萧元君展开双臂抱紧眼前人,他耳边什么都听不真切,唯有纪宁的这句€€€€“我护启国之心,实乃护你”。
蠢蠢欲动的期许破土而出,多年的仿徨因为这一句话得到慰藉。
他不断收紧臂膀,生怕纪宁将他推开。
“纪宁,纪世安……”他唤他的名、字,如在呼唤多年守望不可得的珍宝。
他收紧双臂,湿漉的脸颊贴着纪宁的脖颈,喜极而泣,“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在乎我,你,你在乎我。你终于承认在乎我了,终于承认了……”
刚刚二人撕心裂肺控诉的怨、恨、不甘,都随着这个拥抱一起消散。
纪宁盯着对面空荡荡的窗,逐渐平复的双眼染上迷茫。
心里话都说出了口,剩下的只有一副疲乏的躯壳。
他无力推开萧元君的嵌锢,也不想推开他此刻唾手可得的温暖。
他只觉得好累,但又庆幸自己此刻就算累得就地倒下,也有一块怀抱能接住他。
这一刻,他不再用君与臣去规劝彼此。
这一刻,他们君不是君,臣不是臣,却是两颗真心得以相见。
纪宁合眸,任由自己的脑袋疲软地靠进萧元君的肩窝。
他听着耳边青年的絮絮喃语,等到他的抽泣逐渐势弱,他抬手抚上青年的脊背,缓声道:
“萧元君,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好吗?”
第72章 不管你承不承认
经年的积怨化作这一声哀求,随着窗边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同归天地。
萧元君此刻心如刀绞,起初说恨的是他,如今急着反悔的也是他。
他抱紧纪宁,摇头否决,“我不恨你,我不是恨你。我只是,只是难过,难过自己不能让你在意。”
他怎么会恨纪宁?
那些个彻夜无眠的夜晚,他怀抱翻烂的三纸书信,满心满脑除了思念,便是祈祷能再次见到纪宁。
当纪宁真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什么怨都没有了。
当纪宁说出“我护启国之心,实乃护你”的时候,就连被压抑的爱也复苏了。
“纪宁。”萧元君释笑,浓烈的爱化作克制入骨的三个字,“谢谢你。”
纪宁不解,想问他为何要谢?
可沉重的眼皮开开合合,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意识如同一滩软泥,无可挽回地坠向深处。
他手指揪着萧元君的衣角,唇瓣轻启,半晌,却只呼出一道气音。
感知怀中的身体往下坠了坠,萧元君当即愣住,他稍稍松开双臂,靠在自己肩窝的脑袋便陡然向外倾去。
他急忙捞住纪宁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定睛一看,就见人已悄无声息地合上了眼。
一刹那,寒毛直竖。
“纪宁!”萧元君来不及多想,抱着人往床榻上送。
“纪宁!”
“纪宁!”
“……”
耳边的呼唤渐渐远去,意识如一叶孤舟,漂泊在无垠水面,起起,伏伏,起起,伏伏。
等到一声声“纪宁”变作一句“先生”时,纪宁骤然睁眼,就见青砖灰瓦下,十五岁的萧元君穿着素锦单衣,立在廊檐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萧元君恭敬地叫他“先生”,说自己是自作主张过来拜访,还说自己天资愚钝,怕他日后受累,遂先行拜访,想留几分好印象。
少年的神色明明一眼可见的诚恳,可纪宁还是听到耳边,过去的自己斥了一句“愚慧至极”。
少年羞得面红耳赤,匆匆道了别,落荒而逃。
纪宁蹙眉,那时他对天家有气,连带着对萧元君也有误解。
他将对方的接近当做刻意讨好,因而总是对其没什么好脸色。
冬去春来,眼前的冬雪化作春色。
纪宁看见自己院内,少年持剑正与“自己”对武。仅一个回合,少年落入下风,长剑脱手,重摔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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