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世世安 愿君世世安 第80章
作者:李李耳
侯远庭的头紧贴地面,他深吸一口气,声量弱了半分,“南王,萧恒。”
萧元君冷冷移开视线,“直起腰来说话。”
侯远庭依令抬头,他跪直腰身,目光依旧垂在地上,“昨日午时,南王叫臣前去会面……”
他一五一十将自己与南王会面时的经过交代出来,临了,他忽然停顿,目色恐惧,
“南王他,意欲弑君。”
话音落,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萧元君不动声色朝纪宁递去眼神,后者缓缓眨了下眼,移眸看向侯远庭。
“为什么不答应他?”纪宁问。
侯远庭身躯一震,“臣与父亲本就是受了蒙骗,才犯下期君大罪,岂能一错再错?侯家誓死追随陛下,宁可以期君之罪被处死,也绝不做谋逆之事!”
闻言,纪宁看向萧元君,轻唤了一声“陛下”,意在让他拿主意。
萧元君默了几息,沉声道:“侯远庭,你父亲曾救父皇于危难之中,父皇曾说过,要朕对侯家宽容以待。朕信你这一回,莫要让朕失望。”
侯远庭将头垂得更低,“谢陛下开恩!”
萧元君眼中的猜忌淡去,他道:“三日后,我们要动身离开此地,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做。”
侯远庭道:“全听陛下吩咐。”
“……”
一个时辰后,别院卧房的门敞开。
侯远庭从中走了出来,他站在廊下的石阶前,望着郁郁葱葱的庭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随后,他提脚迈下台阶,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浮动,露出了隐埋其中的玉佩。
入夜,一封书信溜进南王府,送到了萧恒面前。
又过了两个时辰,载着兰努尔的马车悄然离开南城,驶向吴县。
南地潮湿,入夜更是严重,无孔不入的暑气闷得后半夜的空气都粘稠了些。
归来的萧元君蹑手推开房门,入内就只看见黑乎乎一片。
“怎么没点灯?”他合上门问到。
纪宁半倚床头,手里摇着竹扇,“烛火照着热,就给熄了。”
萧元君不语,摘了面具放在桌上,随即借着院外的一点月光,摩挲着走到床边。
朦胧暗色里,他弯腰抽走纪宁手中竹扇,坐去对面替他摇着扇子。
“可是热得睡不着?”
纪宁摇头,“不是。我在等你。”
暗色中,萧元君掩下笑意,“等我做什么?”
纪宁答:“想问问兰努尔安排好了吗?”
“……”萧元君摇扇的手不由一滞,音色低闷了几分,“嗯。已经送出城了,天不亮就能到。”
“那就好。”
萧元君的手劲大,扇子扇得用了力,阵阵凉风直扑纪宁的胸口,激得他喉咙发痒。
“咳咳€€€€”
纪宁掩唇,这一咳便有些压不住。
听着耳边越发短促的声音,萧元君眉心紧拧,忙起身摸去烛台,点了小灯。他举着火光转去茶桌,而后兑了杯温水送到纪宁面前。
纪宁弓着腰,咳得接不上气,他一手压着胸口,一手轻推开眼前的水杯,对着萧元君摇了摇头。
见状,萧元君放下杯子,蹲去平日放药的床头柜前,拉开抽屉,轻车熟路地找出一枚瓷瓶。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往上倒了几滴瓷瓶里的药剂,随后坐去床侧,一手揽着纪宁,一手将手帕覆上他的口鼻。
咳嗽从手帕后溢出,不消片刻,纪宁的呼吸回稳,他一口一口抽着气,只待喉间的痒意彻底平息,他抬手握住萧元君的手,虚虚拍了两下。
萧元君会意,松开捂在他脸上的手帕,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脊背上下轻抚,“如何?”
方才咳得急,如今喉咙似被火燎过一般,纪宁干咽了几下,不等开口,旁边的萧元君递来一杯水。
“润润嗓子。”
杯沿举在唇边,纪宁没有伸手去接,就着如今的姿势凑上前,慢慢饮下了半杯水。
温水下肚,喉咙勉强能发出声音,纪宁侧眸看着那手帕,哑声道:“这药……”
“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说话间,萧元君放了杯子,拍背的手不停,“不过这药治不了根本,明天还是要让医师来看看。”
久病成医,这些日子纪宁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颇有前世那般无力回天的感觉。
他一顿,急忙撇去心下这点不吉利的念头,对着萧元君笑道:“好。”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反倒叫萧元君伤心。
纪宁的状态如何,他看在眼里,可他越是心急,便越要沉得住气。
他目光绕着纪宁的脸颊看了一圈,似蓄着千言万语,最终都随着一声轻叹散了个干净。
他放下搂着纪宁的手,回以一笑,“两日之后我们动身。”
纪宁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淡淡应了声好,没有追问。
动身的时机选在两日后的深夜,由阿醉带领的大部队先一步启程,分成两支小队往吴县方向赶去。
队伍离开后一个时辰,载着萧元君和纪宁的马车才从别院后门驶出。
入夜的街道僻静,车马走得快,不多时,城中的这片静谧就被郊野中的虫鸣取代。
马车上,纪宁和萧元君并排而坐。
车外扮作车夫的暗卫将鞭子甩向空中,裂帛之音短暂划过耳畔,旋即又被虫鸣压下。
许是车厢内太安静,又或是察觉到异样,纪宁扭头看向身旁。
目光触及萧元君,他今日没有再戴面具,此刻挺立的五官完全暴露在视野下,纪宁看了又看,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冷肃。
他极少在萧元君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心下那股不安便更加强烈。
他端详了好一会儿,问:“怎么了?”
萧元君目视前方,没有转头看他,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酝酿许久,开口是与面色不同的平静,“你知道当我发现自己回来了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纪宁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萧元君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我想,这一次终于可以救你。”
“……”纪宁垂眸,目光落到膝上。
隐隐约约,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了萧元君几次欲言又止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可不等他斟酌清楚如何坦白,萧元君的质问冷不丁传来。
“为什么又骗我,纪宁。”
没有生气,有的只是痛心。
纪宁攥着十指,如鲠在喉。
“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式?”萧元君满面费解。
一次,两次,如果这次不是他提前发现纪宁的异样,前世的结局是不是又要重演?
纪宁是不是又要……
如果有别的选择,纪宁也不愿意隐瞒病情,“我当时如果告诉你,你怎么会允许我南下。”
萧元君失笑,“南下很重要,那你自己呢?”
自己?
纪宁的视线凝固在自己枯瘦的手腕上,无言以对。
他越是沉默,萧元君越是崩溃,他不想逼纪宁做不愿意的事,可他的理解和迁就,却成了纪宁伤害自己的机会。
萧元君不想再忍,他宁可纪宁骂他恨他,也不要看着纪宁重蹈覆辙。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翻涌的情绪被死死压下,他看向纪宁,“你不在乎你自己,我在乎,我替你在乎。”
说罢,他并拢二指,飞快点住纪宁胸前的两处穴位。
仅一下,纪宁便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纪宁睁目,嗓音带着恐慌。
萧元君握住他的手,义无反顾的决绝,“纪宁,不是只有你能骗我。”
第82章 答案
“什么意思?”
一颗心脏正在坠向深处,纪宁颤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回以他的是萧元君的沉默,以及忽然停下的马车。
马车刹停,窗帘随着这阵微小的颠簸掀起一角,纪宁扭头,目光触及窗外景色时,脸色变了又变。
“这不是往东边去的路。”
很多时候,例如当下,纪宁甚至有些排斥自己和萧元君之间的这份默契。
他不需要等到答案,就已经将对方的打算猜得一清二楚。
他眼睛红得似要沁出血,全身上下都在用力,试图破开捆缚四肢的枷锁,可不论怎么努力,四肢都纹丝不动。
他怒目直视萧元君,明明是在叱咄,听上去却像请求,“你不能这么做。”
萧元君避而不看他,语气是已然下定决心的沉静,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参加此次行动。醉颜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等一切都平复,我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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