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只会对镜梳妆 大师兄只会对镜梳妆 第202章

作者:古墨墨 标签: 洪荒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玄幻灵异

  他们对于深渊,比任何生物都清楚明白。

  “凶兽这种生物是毁灭之物,我们一旦降落世间,非我们主观意愿,周围的生物的生命都会因为我们而枯萎。我和你之所为可以接触生命之物,是因为我们委身于人体。”

  这就是,伏羲院的人从不考虑和他们对话商量的原因。

  无他,凡人和凶兽的族群的关系,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深渊永远都不会关闭,也很难开启。”

  “很难,却不是不可以。”贺长生接话。

  蚩之笑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同样是凶兽的他们,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伏羲院的阵法,其实存在可以完全关闭或者打开深渊的可能性。”蚩之说。

  “但是不可能。”贺长生接话。

  “伏羲院的阵法注定了只有凡人可以使用,神不可违抗天,人只要愿意受苦受难,就可以逆天而行。”

  “但是人的力量有限制,不管是怎么样的天才。就算他们想要完全打开或者关闭深渊,阵法再进一步,就是神魂俱灭。逆天之力量,神拥有,却不可以使用阵法。使用阵法之人,有逆天之方法,却没有逆天之力量。”

  “这就是伏羲院和凶兽,耗了千百年,甚至会是千万年的理由。”

  “嗯。”对话到这里,贺长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蚩之问他。

  “你就是个被利用的蠢材。”贺长生明白了这一点。蚩之完全不了解石东临想要做什么,面对合作,同处于一个身体的凶兽,他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蚩之咬牙切齿,怒道:“我忍你很久了?”

  “为了什么?”贺长生不解。

  蚩之狠狠地伸出手,拔了一把草,说:“当年司空闻人封印深渊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终于一心联合,想要阻止她,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贺长生回忆了一下,“大概是睡觉吧,那时候我正好找到了一个可以看见阳光流下的位置,看着阳光倾泻,还挺好睡的。”

  “柳亦行那一次呢?”蚩之继续追责。

  “那一次人和凶兽都太多了。”贺长生说,“我不想被你们熏到,走了一段路,就回去了。”

  “不说远的,灵澈那次呢?”

  贺长生思考了一下,没有想到什么,“睡过去了吧。”

  因为他没有记忆。

  “懒惰、脾气差、傲慢、孤僻、鸡毛、爱美、自私!”蚩之说,“我知道凶兽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是第一名!”

  又一个贺长生七宗罪。

  贺长生沉默了一会,然后提醒他,“但是当年与神作战,我战功斐然。”

  蚩之看着他,说:“那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你的实力大不如前,你为了依附在凡人的身体里,牺牲了太多。你如此,还敢和我们作对,下一次深渊开,你的身体就会被撕开。”

  贺长生闻言,开口问:“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呵。”蚩之冷笑,随后动了动脚,准备坐下。

  “跪好。”贺长生可是盯着他。

  蚩之满脸屈辱,重新跪坐回去。

  贺长生用扇子点了点小鱼的脑袋。

  小鱼感觉脑袋一寒。

  “你还想怎么样?”蚩之受够了,“你直接说吧。”

  “为我立下誓言。”贺长生说,“你永远不能伤害林见。”

  这很公平,一换一。

  蚩之沉默,随后告诉他:“他现在是伏羲院的掌门。”

  如果以前让他发这样的誓,是很简单的。但是当林见成为了伏羲院的掌门,这一切的意义都变了。

  “那好吧。”贺长生站了起来,随后拍了拍小鱼的肩膀,让他走,“这个小孩活下来了,但是蚩之……”

  你要死了。

  死了的东西,就无法伤害林见。

  小鱼懵懵懂懂地站起来。

  蚩之随意地挥手,让他走。

  有了蚩之的允许,他才跑了。跑之前,他还回了几次头,但是蚩之没有空搭理他了。

  贺长生在活动手脚。

  就在贺长生考虑要怎么撕掉面前的凶兽的时候,蚩之突然站起来,抬起手。

  贺长生一脸疑惑。

  “我蚩之,在此立下誓愿,永远不会伤害林见。”蚩之一字一句说道。

  “石东临。”贺长生没有好气。

  “不必如此无奈。”石东临笑着说,“刚才的誓言确实是蚩之立下的,我和他商量,他已经同意了,所以今天,我们可不可以不战?”

  和贺长生打架,损害太大了,石东临想要尽量避免和他的冲突。

  “深渊开启在即,你也不想在那之前受伤的吧。”虽然贺长的实力在蚩之之上,但是两人若是死斗,贺长生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贺长生打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眼睛转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坐下吧。”石东临坐下了,“虽然周围的花草已经被毁了,太阳还是很好的。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要和你聊聊,尤其是知道了,你其实就是凶兽本身后。东方告诉我的……”

  但他说到东方的时候,语气有一点点不对劲。

  他隐藏得很好,贺长生也并不在意,所以就这样过去了。

  “凶兽,告诉我,你是想要救这个世间吗?”石东临问他,“虽然在我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救世的倾向。”

  “先回答我吧,石东临,你想要做什么?”贺长生问他,“因为在我看来,你也没有多少灭世的倾向。”

  石东临闻言,抬起头,看着天空。

  “你那天在深渊,看到了什么?”贺长生问他。

  “凶兽让我看见的是无边的深渊。”石东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以及在深渊下,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伏羲院掌门。他们的死亡换取的只是片刻的平静,以及世人对他们永远的不理解。”

  仿佛是无止尽的循环,永远结束不了的宿命。

  “然后呢?”

  “我很害怕,我很愤怒。”

  贺长生告诉他:“你如果害怕,可以逃走,方景新不会按着你的头,硬要你为他们牺牲。”

  石东临看着贺长生,笑了笑,没有答话。

  贺长生没有办法逼迫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你还记得,你我当初的论道吗?”石东临说。

  “多多少少吧。”贺长生回忆了一下,只想到了林见破掉了炼成阵的事情。他的小林见,真是了不起。

  “你当初因为顾及有其他人,并没有说出实话。”石东临说,“让我真心再问你一次,你要为多数人,牺牲少数人,你要为重要的人,牺牲无谓的人吗?”

  贺长生收起扇子,倾听风吹过水面的声音。

  “你知道吗?”贺长生说,“当天空看起来似乎要下雨的时候,部分的农民在诚信祈求雨落下,因为他们想要庄稼灌溉水后,生长得更加茂盛。但是同时,也许在地面上晾晒东西的人,祈祷雨不要落下,不然他们的东西就会毁于所有。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要下的雨终会落下,不会下的雨就是不会下。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修道者希望积累的时间增加了自己的修行。但是凡人却怨恨时间的飞逝,让自己衰老。不管他们怎么想,时间依旧不会停止。这种,永远都不会一个人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的意志而转移的东西,叫做天道。就算是神,也要折服于无情的天道,面临天人五衰。”

  “我知道。”石东临比他更懂这些东西。

  “凶兽与天道同道。”贺长生说,“那天你问的答案,我真正的回答是,我不在乎。”

  死多数人,死少数人,世间存活,世界毁灭。

  凶兽不在乎。

  “你想要探测我的良知,想要寻找对立,想要寻找认同,但是,我既非一,也非二。”他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自己。对贺长生来说,这个世界并不美好,起码没有让他有一种强烈要守护的欲望。但是他也不会故意去毁坏他,因为没有必要。

  石东临看着贺长生,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他说:“原来如此,那我和你确实无话可说。”

  贺长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来这里,不是找蚩之,也不是找你。事情已经办完了,告辞。”

  石东临目送他离开。

  “原来如此,我的道只有我一个人。”他喃喃自语,语气中有无人能懂的寂寞。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栗。

  事情办完,贺长生在决定好的时间之前,回到了伏羲院。

  林见应该还在闭关,来接他的人只有一个。

  唐稚穿着一身黑衣,消瘦了不少,他看到贺长生,没有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只是笑了笑,喊道:“大师兄你回来啦。”

  若是以前,唐稚一定飞扑过去,抱住贺长生的脚,用某种戏谑的音调,说:“大师兄你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怎么了?”贺长生走到他的旁边。

  “没事。”唐稚如梦中醒,他故意抬起手,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想要用轻快的语调掩盖心情,“前段时间,有一条蛇专门跑到我面前死掉,我非常唏嘘。”

  贺长生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唐稚对上贺长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他低下头,用脚踢了踢地板,眼泪掉下去。

  “为什么要跑到我的面前死掉呢?太坏了,太坏了。”

  贺长生和唐稚来到了后山。

  后山多了一个坟墓,面对太阳升起的方向,可以看到每日的晨曦。

  唐稚当着贺长生的面,愤恨地踩了几脚坟墓。

  贺长生拍了拍铺好的毯子,让唐稚一起坐下。

  唐稚走过去,在贺长生的旁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

  “大师兄,对你来说,几十年的生命,和几百年的生命,都没有区别吧。”唐稚闷闷说道。

  “嗯。”这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