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 安全区 第53章
作者:十三十三
第95章 背叛
斯派罗高大的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南夏”从他身上跳到了电梯门口,倒挂在门上,歪头看着他。
明越抽出枪对着它,眼睛却始终无法从斯派罗的尸体上挪开,泪水涌了出来:“你不能、你不能——”
它龇起带血的牙齿,朝他扑了过来。明越用自己的打满了石膏的右手挡了一下,从狭小的电梯里翻滚了出去,摔在了斯派罗的尸体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双灰眼睛还睁着,甚至连里面的神采都没来得及消失。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南夏”掉头,好奇地走到他面前,明越举着枪的手一直在发抖,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扳机。
四点三十八分,距离核爆还有二十二分钟,他不确定自己够不够它吃二十分钟。
但是它没有咬他,只是好奇地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明越恍然大悟,他身上有罗德里安的味道,对它的判断造成了干扰。
他现在有点恐惧这具尸王,它和南夏长得太像了,却不是活人,让他产生了一点恐怖谷的效应。它身上的血腥味很浓,这几天应该杀了不少人。
“南夏”在他身上闻了一会儿,确定他不是罗德里安,冰冷的手按住了他的脖子,慢慢凑了上去,想要享用这顿鲜活的美味。明越举起枪抵在了它的太阳穴上,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完全不在意。
“南夏,马上要结束了,”他靠在斯派罗还温热的尸体上,突然冷静了下来,盯着它那双恐怖的黑眼珠说,“你马上可以解脱了,我也不用一直这么愧疚。”
“南夏”并没有给他任何反馈,它身上的尸臭非常明显,张开嘴,染血的尖牙几乎要碰到明越的脖子了。
突然,不远处传开一声大喝,枪声同时响起。
“南夏!”阿曼达出现在拐角处,疯狂地冲了过来。
“南夏”迟疑了一下,比起第一次见到她,它的恐惧没有那么明显了,但还是松开了明越,趴在地上像野兽一样低低嘶吼,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明越想也没想就扔掉枪抓住它的脚踝,大胆的举动把它弄懵了,阿曼达乘机几个大步飞扑了过来,压在了它的背上。
楼下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巨响,窗外有滚滚浓烟升起。
“南夏”被阿曼达触碰到的皮肤仿佛被烫到一样,凄厉地尖叫起来,想要奋力挣脱她的束缚,但是阿曼达抽出手铐将它的双手拷在了后面,死死地压住它。
四点四十分,楼下的三个人必须离开了。
明越无力地躺在斯派罗的尸体上,胡乱用衣袖抹掉眼泪,慢慢爬起来,替他合上眼睛。薇拉没有母亲,还这么小,又失去了父亲,该怎么办呢?
布兰德小山一般的身躯从拐角处出现了,身后跟着久违的徐朝,两人看起来都相当狼狈,连脸上都沾染着血污没来及的清理。
“你怎么逃出去的?”明越盯着徐朝问。
徐朝面无表情地说:“我回了一趟阿曼达的营地,侥幸被你的丧尸恋人遗忘了,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罗德里安带你来的吗,他在哪里?”
阿曼达完全无暇顾及他们,她用全身的力量按住“南夏”,不断地替它梳理脏乱的头发,低声安慰“它”:“不要怕,不要怕。”
它渐渐安静了下来,那双诡异的黑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
明越说:“我是自己来的,我的同伴死了。罗德里安消失了,但是我想,五分钟之内他就会找过来。”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南夏”动了动,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布兰德。
布兰德说:“阿曼达,我们不能带走它,它强到变态,还很狡猾,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连拉夫劳伦都死了。”
阿曼达那双蓝色的狼眼从未如此哀伤过,道:“五分钟后直升飞机就要来了,你们走吧,这次核弹会有两枚,我要确保南夏能够一直呆在目标点,这是她的愿望,她要是活着,一定不想看到塔纳托斯沦陷。”
明越发现南夏盯着布兰德的表情越来越诡异,刚想出声提醒阿曼达,它突然暴起,挣脱了钢制手拷扑到布兰德身上,沿着他的下肢迅速爬到了他肩上,用牙齿撕裂了他的喉咙。
这一切太快了,甚至整个过程都不超过两秒。
当喷涌而出的鲜血撒到他们脸上时,血腥味提醒他们攻击已经结束了。
明越现在才知道,它为什么能够杀了德特里克堡的六个人,它没有阿布那样的威压,纯粹速度和力量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最精锐的战士,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空谈。
“南夏”嘴里嚼着布兰德的一块肉,退到了破损的天花板隔层里,试图把布兰德也拉进去。布兰德还活着,只是奄奄一息失去了抵抗力,垂着眼睛看着他们。
窗边传来骚动,明越回头看去,一个灰色头发的男人睁着空洞的眼窟窿趴在玻璃窗上,然后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越来越多的丧尸出现在窗口,玻璃碎裂了,它们翻了进来。
楼梯口,电梯口不断涌入丧尸,缓缓地朝他们靠近。
四点四十三分,距离核爆还有十七分钟。
徐朝红着眼睛举起枪朝布兰德的脑袋开了一枪,送他上了路,“南夏”被这一枪惊到了,低吼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拖着他的尸体混入了背后的丧尸群中,新鲜的死人一进入尸群,顿时遭到了哄抢,场面残忍到明越根本不忍心看。
外面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这里距离天台很近,就差一个门,只是需要爬上一段长长的梯子,明越无法爬上去。
阿曼达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针剂,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明越现在对任何针剂都有抵触心理,问:“这是什么?”
“肾上腺素,”她说,“做过鸽子的人必须有必死的觉悟,怕死吗?不能走就现在给你一枪,没有药剂你怎么有勇气面对活着被撕裂的痛苦。”
徐朝想要背起他,说:“我带他走。”
明越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手指无意间划过了斯派罗的尸体,还带着体温,脸上有什么东西滴落,他低头一看,是布兰德血。
南夏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留在日记本上的话是“我爱她”。
有太多人牺牲了,他发现自己希望阿曼达活下去。
“徐一个人没办法带走我,阿曼达,和我们一起进入天台好吗?”他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找一个借口骗她出去,“你在下面托住我,我的膝盖无法弯曲,出口太小了。”
阿曼达不耐烦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徐朝把他背了起来,和阿曼达一起将他背到了爬梯顶部,小门已经被打开了,徐朝先爬了出去,把明越拉了上去,阿曼达将他托上去之后刚想跳下楼梯,手被明越抓住了。
“上来吧,”他说,“我找到了南夏的日记本,她很爱你,留在喀布拉只是想让你好好在塔纳托斯生活。”
阿曼达想要挣脱他,但是明越用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她,她也可以直接跳下去,只是会把明越一起带下去。这样他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不要自以为是。”她冷冰冰地警告他。
明越说:“她的日记本就在我的包里,你上来就能看到,反正留不留下来是你自己决定的,为什么不看看呢?她一直在记日记对吧,徐看得懂中文,他可以为你翻译。”
阿曼达的眼睛动了动,下面的丧尸越来越多了,她只要拉着明越一起下去,下场就是和布兰德的尸体一样被撕裂。
最后,她还是被日记吸引了,爬了上去。
直升机一直在天台徘徊,软梯被放了下来,徐朝过了试了试,示意他们过去。
明越从包里抽出那本染血的日记本递给她,她接了过去,打开翻看。她看不懂中文,只能看到每一页都有Amanda。
明越慢慢挪到天台的入口,靠在那扇小门上,温柔地说:“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徐朝站在天台上往下望,看到整个安全区的丧尸像蚂蚁一样聚集在市政大楼附近,再也无法涌入,沿着大楼的墙体往上爬,一辆小车沿着长长的中直大道朝安全区出口驶去。
四点十五分。
阿曼达的蓝眼睛里溢出了泪水,没有注意到明越的小动作。他微微朝后一仰,拉着小门摔了下去,掉下去的惯性将小门锁上了。
这扇门是从里拉开的,只有里面能够打开。
他重重地摔在了斯派罗的尸体旁边。正好对着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罗德里安掐着“南夏”的脖子,就像提起一只待宰的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他惯用的长刀,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明越,我在想你一定能解开那把锁,你看到她吃人了吗?她在德特里克堡也是这样吃掉她的同伴,她那么爱漂亮,争强好胜,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变成怪物,现在,我让她解脱。”
说罢,他高高举起的刀即将落在“南夏”的脖子上。
明越的骨头被摔得几乎要错位了,忍着剧痛摸到自己落在斯派罗尸体上的枪,用左手颤颤巍巍地举起,眯起眼睛对准罗德里安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扳机。
罗德里安的右手被子弹打断了,长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南夏”趁他愣住,迅速反击扭断了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左手,扑到了他的身上,锐利的爪子狠狠捅进他的胸腔,抓着一颗鲜红的,还在跳动的器官从背后破洞而出。
“明越!明越!”他愤怒的大吼着,红着眼睛缓缓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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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以为明越是为了南夏才朝他开枪,心痛死了。
在看到“她”杀了斯派罗,当面分食了曾经的同伴,甚至还想吃了明越本人的时候,还会认为“她”是南夏吗?明越看到“她”的第一刻起就没有把“她”当活人看过,只是一具被病毒控制的尸体,即使掉下楼也只在四楼搜寻老罗的身影。但是老罗不知道。
我要给看文不仔细的解释:南夏不是老罗杀的,她是被喀布拉的游兵打中肺部失血过多死的,老罗是因为她求救才给她注射血清,不要再因为这个剧情骂我了!
第96章 宠物
喉咙里有带着腥气的液体涌上来,明越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干呕了出来,他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嘈杂消失了,只有老旧有线电视短路时那种“滴——”声。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人背着光走到他面前。他看不清它是男是女,有多高,有多壮,在鲜血从耳朵里溢出来之后,他陷入了黑暗。
有些人只会做黑白的梦,而有些人会做彩色的梦。明越从小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天赋,独自坐在角落里,拿着一片树叶都能回溯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
他从床上醒来,身边的闹钟显示是七点四十五,但是他还记得今天八点要去上奥数兴趣班,匆匆忙忙洗漱好,穿好衣服,温柔美丽的妈妈已经坐在餐桌边等着他了。她和南夏有一点像,都是很浅的栗色头发,眼睛也是淡淡的琥珀色,只是南夏的五官更符合西方审美。
等等,南夏是谁?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爸爸合上办公电脑,威严地和他说:“起得太晚了,把面包拿好,小雅,再给他带盒酸奶,我早上有个会,现在送你们过去。”
妈妈站起身去,走向冰箱,去帮他拿酸奶。他急急忙忙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要去帮她,但是手指一触碰到她的衣角,她便化成了碎片。
他从噩梦中惊醒,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有点熟悉的房间,但是记不起来是哪里。沉浸在噩梦的余韵中,他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自己处于什么时点,掀开被子想要洗把脸清醒一下,却被床边趴着的人吓了一跳。栗色长发的女孩坐在地上,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问:“明越,你退烧了吗?”
他想起来了,现在是丧尸潮之后,退斯特教授带着他和南夏逃亡到临时安置点,他因为过度担心远在故乡的父母而发烧了。
那么,接下来……是那个电话。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南夏爬到角落里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欣喜地说:“是你家里的电话,一定是你的父母有消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越心里燃起强烈的不祥预感,慌张地冲过去想要把电话按掉,可是南夏已经先他一步接通了。
“喂,月亮……月……我和你爸爸被困在家里了,我打了好多次才打通,你爸爸出去找食物,回来后不对劲,好像被感染了,该怎么办……老公,老公,你醒醒,别过来,别过来啊!啊——”
短暂的通话结束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但是对方还没有挂机,牙齿啃食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跨越大陆和海洋传递到他的耳中。
他想起来了,在逃亡途中全球无线电大衰退,远洋电话很难打通,他接到的唯一一个来自家里的电话,是他父亲吃掉了母亲。
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他脱力跪在了地上,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水,滴进了他的嘴里。
他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为他的胳膊和腿都痛得要命,手指触及的地方又冷又潮湿,鬼才不会有这么具体的感觉。
他动了动,艰难地想要坐起来,发现有个人轻轻靠在自己的肩头。伸手摸了摸,冰冷到像死人一样的皮肤触感,雕塑般立体的五官,脸颊上全是水渍。
他笑了起来,用干涩到像老年人的嗓音说:“伊撒尔,哭鼻子了。”
罗德里安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此生经历的所有痛苦都不及明越倒戈那一枪,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对一切索然无味,肉体尚未腐朽,灵魂早已凋敝。
“你高高在上,”他在明越耳边低声说,“俯视我的感觉怎么样?我爱上你了,可是你背叛了我,你对我真的动心过吗?”
还没等明越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也对,我们的开始,是我强迫你,你的目的始终没有变,为了这个女人能跪下来给别的男人口交,装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也不难。我真的小看你了,你在艾伯特的床上睡了一个月,他却没有操过你,我的小月亮,你是玩弄人心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