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 猫冬 第21章

作者:清明谷雨 标签: 玄幻灵异

  当一个边缘人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而且,他去不去当志愿者不能是换做这些人类不欺负猫的筹码和代价,是人类本来就不应该,没有资格欺负这些猫。

  平头嗤道:“还以为你有多喜欢猫,看来也就那样,不愿意来给我们服务是吧,行啊,我们也不会对这些猫怎么样,大不了就是偶尔找找它们麻烦罢了,你看得过来吗?”

  岑里手握成拳头:“上一个敢找猫麻烦已经被带走了,看来你们是想当下一个。我警告你们,我会天天过来看它们,但凡它们中的谁掉了根毛,我都算在你们身上。”

  “你——”

  廖佑拦住平头,唱白脸:“岑里,你运动会的时候真的不能过来吗?你抱着猫来看我们也欢迎。”

  岑里对着这群毫无同理心的人类感到愤怒和反胃:“不能。”

  连周撤打球他都不想看,何况这些人。

  岑里打量这几人的身高体型,心里迅速估量如果真的起了冲突他有几成胜算,打是应该不会输,但他不想在学校里打架。

  他们妖怪违反校规校纪会比普通学生更严重,因为妖管局为了他们不扰乱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秩序非常严格地规范他们的行为。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杜炀去上大课,定晴一看,是岑里和……他眯起眼,之前在银塔他还当众讲过那桩广为流传的八卦,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当事人。

  他们宿舍和廖佑那群人在球场上打过很多次对手,也算认识,这几个人的球都脏,不过没少被他们室长打得落花流水。

  杜炀走过去,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给岑里解围:“怎么?五V一啊?不厚道吧?”

  平头皮笑肉不笑:“杜炀,你少管闲事。”

  杜炀平静地笑笑:“那不行,这我朋友。”

  平头:“故意找茬是吧

  廖佑一把拉着他,走上前,和杜炀笑着打招呼:“一点小误会,不至于。”他把人拉走,还不忘冲着岑里自以为温柔地笑了笑说:“岑里,我真挺希m'm嚯g e氵夭艹冫欠望你能来的,那天我等你。”

  杜炀都快吐了,默默翻了个白眼,平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一记他的肩膀。

  “靠!”

  杜炀手里的书全落地了。

  岑里赶紧走过来弯下腰:“抱歉,我帮你。”

  杜炀骂骂咧咧,实在没忍住,哀嚎:“室长得骂死我。”

  他拿的都是周澈的书,今晚马哲大课,周澈在项目组开完会直接去教室,让杜炀帮忙从宿舍带他桌面上的几本自己的书过去,这种大课大家都当自习课上。

  昨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没干透,花坛这边多少有泥土,杜炀仔细检查着笔记本的封面,他室长的强迫症令人发指,尤其是对电脑、书和个人物品,平时借个作业边边角角皱了湿了都得跟那儿认好半天错误,别说这几本还是周澈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原文专著。

  岑里看他这么着急,也紧张起来,毕竟是为了帮他的忙才出的这事。

  他把旁边的一本英文原文书捡起来,幸好是落在了干燥的地面上,没沾上什么痕迹,还有几页零零散散几页笔记,他也仔仔细细检查边角摊平褶皱,忽而,他的手猛然顿住。

  脑子彻底空白了几秒,整只手从指尖开始颤抖,片刻,他强自镇静下来,转过身问:“你说,这些书是谁的?”

  杜炀仔细检查封面哪里有脏了皱了,没察觉他平静声音下的细颤,说:“我们室长的,我们宿舍除了他谁还看这种书。”

  岑里仿佛在这一刻心肺里的空气被迅速抽走,窒息的痛苦完全遏住他的神经和意识,万般艰难地,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静,保持呼吸,把手上的东西整理好,递给杜炀。

  杜炀检查了一下没有漏失的,看到书里夹着那张神秘的明信片,马上仔细检查:“啧,这个没坏吧?”

  这明信片不知道哪个妹子送的,被周澈拿来当书签,无论他最近手头上的书换了多少本,这张书签都没变过,宝贝得紧。

  有一回上大课被董帆看见了,还以为是情书,周澈叹了声气,语气很遗憾:“不是。”

  “……”

  周澈又说:“但确实是别人送的。”

  “……”很好,403众人成功地被引起了兴趣,抢着要看,周澈宝贝得紧,不让碰,气得董帆说他用这个一点都不猛男。

  周澈无所谓,继续拿着明信片这面看看那面看看,唇角的弧度压不下来,杜炀看他那样子恨不得去照相馆把这东西过个塑供起来。

  杜炀不知道岑里和周澈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他们也都是见面会说话的普通朋友,临走前还万分小心地嘱附岑里:“这事儿你知我知,就别跟室长提了,我怕他揍我。”

  岑里垂着眸,麻木地“嗯”了一声,像个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晃荡在因为已经开始上晚课一下子静下来的校园里。

  那张明信片是他人生里发出的第一张明信片,收信人竟然是周澈,这未免过于讽刺和可笑了。

  背面还一笔一划写着他最质朴但也最真诚的祝福——“祝你和你的小猫,平安健康,顺遂无忧。”

  清明谷雨

  目前的情况是,小猫只知道小周知道狸宝是岑里,但他不知道周澈连他是小猫都知道了(感觉我一解释更绕了

第26章 饮鸩止渴

  周澈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是谁,为什么还要跟他装素不相识的网友?

  岑里觉得自己的疏离和挣扎变成了一个笑话,因为他隔着网络对剥夺自己生命的刽子手倾诉衷肠无话不说。

  人类太傲慢了,小时候是对一只猫,长大后是对身边看起来好骗的人,那个人应该……很得意吧。

  是报复吗?

  因为他的保持距离惹怒了周澈,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报复他,否则岑里想不出任何理由。

  校园便利店、玩同一个游戏、青协关爱流浪猫活动和艺术节那个狼狈的雨夜,通通不是偶然,是处心积虑,是无聊的消遣,是信息不对等的天罗地网。

  欺骗玩弄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比随意处置一只猫更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吗?

  把不太合群、性格也不好的同学适当作无聊消遣的玩物,通过一根网线去去窥探对方的生活日常和情绪、秘密、所思所想,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信赖、甚至依赖,全然敞开心扉,推心置腹、无话不说……岑里脊背寒毛立起毛骨悚然,仿佛又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就像是整个人全身湿透衣不蔽体被人一览无余,又像是他写满私密心事的日记被人看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如果不是被他撞见,这个游戏那个人还想玩多久呢,最后他会等来一个什么样的闹剧,岑里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一件件,一桩桩,岑里仔细回想。当他一而再再三地对对方道谢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当他恨不得事无巨细地把每一天每一刻的生活小事同频共享的时候,那个人是怎么看他的;当他在现实中对周澈故作冷淡线上却对0719亲昵无间时那个人在想什么,当他在主动提出见面甚至要一腔真心要把那幅画和明信片亲手送到时……岑里眼底涌上湿热,他感到羞耻、感到愤怒、感到可悲,对自己的愚蠢愤怒到连牙齿都在颤抖,他将一个要拿走自己生命的人当做珍贵的朋友掏心剖肺。

  七年前,他从虎口逃出生天,七年后,又重蹈覆辙,跳进同一个人设下的骗局,这未免太过可笑和愚蠢,他作为一只猫的时候逃不过,变成了一个人还是逃不过。

  岑里忽而感到全身被一种命运既定的悲哀漫过,那个人像一张狰狞牢固的大网,岑里逃无可逃,烧喉灼心的愤怒、经年的恐惧、哀绝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他奋力挣扎大声呼救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任凭自己在这漩涡中彻底淹没。

  他最不该、最不该还对人类的感情怀有最后一点期待和贪恋,只有孤独,是不可被伤害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如果你不自己把机会给出去。

  怨不得人,前车之鉴鲜血淋漓,旧日疮疤尚未愈合他都没有吸取教训,如今自食其果自取其辱。

  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濒临崩溃的心理屏障彻底冲破岑里的神经系统保障体系,猫耳朵蠢蠢欲动,尾巴呼之欲出,甚至不能继续维持人类形态……

  有路过的学生过来扶住他:“同学,需要帮忙吗?你的脸色好差。”

  “不用,谢谢。”

  杜炀风风火火赶到教室的时候,打了最后一次上课铃,周澈在做游戏任务,没抬头,只说:“帮你签到了。”

  “谢了。”杜炀有些心虚地把手上的书递过去。

  周澈没察异样,他正在专心地种地,昨天岑里又斥巨资买了两块田,让他去市集找点中药材的种子,他们的庄园目前以经济作物居多,稍微有点生态不平衡。

  但可能由于不是周末,上线的玩家不多,市集上的交易客户也少,目前周澈只收集到了田七和红景天,他问岑里:

  【今天可能找不到黄芪和跟何首乌了,黑枸杞可以吗?】

  直到他做完了每日任务对方都没有回复,周澈便先把游戏关了,拿起让室友带过来的书。

  即便杜炀掩饰地再好,夹页间还是沾了一痕极淡极淡的尘沙,周澈拂了拂,直接打开內页,看到那张小猫明信片还在,他便没说什么,低头看起书来。

  课间,周澈打开手机,没看到岑里回复0719,周澈本人的微信也没有得到回复。

  他又进游戏里逛了一圈,结了姻缘的玩家可以看到彼此的登录状态和历史,岑里中午之后就没再上过线了,但想起昨天对方说过今天有晚课,周澈也便也没再去打扰他。

  只是,很快,周澈便发现了不对劲,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岑里都没有回复他,每个社交平台一片寂静。

  岑里不搭理“周澈”很正常,但是不回0719的时候极少。

  平时他们几乎没有过超过四个小时以上的失联,就是岑里遇到重要的大课或者是要闭关画作业也会提前报备,更别说每日例行的早安晚安。

  周澈心里升起隐隐的不安,饮鸩止渴的人是不得不时刻保持敏锐的,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激起心中的轩然大波。

  他并非要一直隐瞒,只是希望所有的事都能由他对岑里亲口托出。

  也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骗岑里,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缘由,也没有别的办法。

  达摩克利斯之剑早就悬在他的头顶,哪一天落下全凭运气,他和岑里做朋友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那把剑迟一天落下他就多拥有一天。

  周澈是贪心的赌徒,从一开始上了赌桌就已经收不了手,只能一错再错,越错越多。

  清明谷雨

  澈,醒!

第27章 你不是已经有一只小猫了吗

  周澈不是一遇事就慌乱六神无主的人,在心中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他和岑里的对话,确认到昨天为止,他并没有任何露馅的地方。

  也许是他自己杯弓蛇影了,对方很有可能只是遇到什么急事分不出神来。

  周澈沉住气,今晚岑里有直播,上周预告过的,他前几天还跟自己说最近考完试了课少准备接点设计稿,直播晚上八点准时开始,到时候可以在平台上的私信直接找他。

  事与愿违,晚上八点,岑里的直播间出现了这个账号注册以来的第一次直播事故——主播鸽了。

  没有公告,没有假条,没有说明。许多粉丝在评论下面问主播去哪儿了?

  周澈沉默地看着吵吵闹闹的评论区,再一次打开游戏界面,家园里依旧没有任何岑里登录的记录。

  他早上送给对方的郁金香和满天星还孤零零地放在邮箱里无人接收,还有那句无人应答的【晚上下播后一起做任务吗?】

  没有岑里的庄园变得很空,屋后田地和花园前上周他们才扩垦过,还一起去逛市集买了一只看门的小狗和一头老黄牛。

  当时周澈还问他要不要也买一只小猫,《悠然南山下》画风制作精良,里面的小动物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岑里说不要了,周澈问为什么,岑里就反问:【你不是已经有一只小猫了吗?】

  周澈怔了一下,问:【这不冲突吧?】

  岑里说:【是不冲突,但你的小猫知道你在网上也养了一只猫或许会不高兴,猫可是很小心眼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周澈忽然意识到,不仅仅是人类对自己的宠物会产生占有欲,小猫也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唯一,比如岑里知道0719已经有一只小猫了,那么即便是在网络上也最好不要再养一只虚拟的。

  周澈看着游戏里的青青田野、悠闲的老黄牛、五分钟长一寸十个小时就能成熟的禾苗、甘蔗、玉米,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