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 明天一定 第14章
作者:叨叨捞
蓝溱:他都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啊。
宋怀文:那你头上怎么没有伤?
蓝溱面不改色:有时候还用皮鞭蘸辣椒水抽我啊,拿筷子夹我的手啊,虎头铡啊烙铁啊什么都来的。
宋怀文眼神失焦:嗯嗯嗯。
第23章 不管我有多怀念
任启东捏着崭新的红票,特地取出来交房租的,却一连几天都没与房东碰到面。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刚开始是无人接听,后面直接关机了。
任启东一连敲了好几天门都没人应,惶惶不安。
房东老太太记性不好,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月喊了三次开锁公司,后来就悄悄在地垫底下缝了个暗袋,藏进去一把备用钥匙。
那次也是让任启东帮忙穿线的。
她几乎把任启东当成亲孙子一般赤诚相待,什么事都不怕让他知道。
任启东又大喊了好几声,问了周围一圈的租户们最近见过房东没,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不祥的念头愈发凝重,任启东在门前徘徊许久,颤抖着弯下腰,去掏那把钥匙。
蓝溱站在他身后,拉了他一把,蹙眉道:“还是打110吧,这样算非法入侵的。”
任启东喉咙干涩,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点头后又马上反悔:“就,很快看一下,人不在就立马放回去。报警……乱说话会触霉头的。”
蓝溱缓缓松开了手,算作默许。
俩人做贼似的拧开房门,老太太平时喜欢敞着门通风,屋内布局他们都一清二楚。
灯没有开,逆着光源,他们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坐在沙发上。
任启东松下一口气,疾步朝她走去,解释:“奶奶,你怎么又忘记戴助听器了,喊你好久都不理,对不起我擅自开门进……”
说话声戛然而止——
绕到正面,老人的眼珠浑浊地瞪着,一眨不眨。茶几上横着个翻倒的杯子,几粒药片散落在沙发上。水流顺着桌沿滴答,滴答。
任启东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手与脚也一齐失去了平衡。
蓝溱侧身挡到他面前,及时扶住了他,一只手摸上他的脖子,按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同时沉声道:“别看。”
任启东手上握着的钥匙应声落地。咣当,咣当,一切又归于沉寂。
警察来的时候,任启东仍然没有恢复语言组织能力。报警电话是蓝溱打的,报了地址,避开直意词,说有老人百年了。
说来这座城市也真是小,来的警察里竟然有一个认识蓝溱,比起勘察现场,先和蓝溱寒暄起来了,直呼其名。
任启东讷讷地坐在门槛上,像个蘑菇一样蜷着自己,与世隔离。
蓝溱交代了下情况,那名警察没太苛责他们擅闯民宅的行为,反而更好奇蓝溱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这一带混乱的城中村,不符合他对蓝溱一贯的贵公子印象。
“家属情况明了吗,能联系上吗?”警察问。
蓝溱指着手机点点头:“直系亲属都在国外,本市可能还有一些不太亲的,开机看看。”
“有密码吗?”
“应该没有,老人家不弄那些的。”
“那是你联系还是我们联系?毕竟你们也只是租客,不愿意的话我们去通知。”
蓝溱拿起手机,找到墙上的充电器插上,漆黑的屏幕伴随着嘹亮的开机音乐亮了起来。蓝溱看了一眼任启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的界面,毫无阻碍地点进微信,说:“我来吧,你去忙吧。”
“谢了,我们真还挺多事的。刚刚来的路上接到个通知,广盛银行那边有人抢劫,警力全要调过去了。不说了,下次有空再聊,回见。”
“嗯,小心,回见。”
警察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头叮嘱了一句:“尽快处理吧,最近天气挺热的。”
任启东心里猛然被重击了一下,抬头怒视着那人,突兀地站了起来,撞得那人踉跄了下。蓝溱忙丢下手机,过去揽过任启东的肩道:“嗯知道了,你去吧,这边我看着办。”
那名警察不明所以地扫了俩人两眼,没多问,走了。
任启东恨恨地咬着牙齿,蓝溱摩挲着他的后颈安抚:“干吗?想袭警啊。”
任启东撇开视线,把蓝溱的手也掸开,迁怒道:“他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还跟着他说。”
蓝溱哀叹一声,讲起道理:“人家是警察,很忙的,出生入死打击犯罪,还要照顾你幼小脆弱的心灵啊。”
任启东无话可说。
俩人坐在地上,蓝溱打字,编辑好措辞一条条发送给老人的子女。任启东靠在他胳膊上看,让他来也想不出更不伤人的话了。
很快,视频、电话,一通通涌进来,情绪激动的、失声痛哭的、还有固执到要亲眼见到才肯信的,任启东挪开了脑袋。蓝溱起身走过去,帮老人阖上双眼,说节哀顺变。
家族群里人声鼎沸,最早能到国内的也是三天后了,合计委托蓝溱先帮忙叫殡仪馆,承诺了一大笔辛苦费。
蓝溱拨了殡仪馆的号码,出示死亡证明,叫人小心地抬走了。
任启东在整个过程中,没起到什么作用。
明明是他坚持要来看一眼才造成的局面,却只有蓝溱在辛苦张罗。
蓝溱冷静得让他感觉像是另一个人,没有感情的人。虽然蓝溱与房东太太的相处时间不如他长,但好歹也是蹭过饭的关系。
“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爸妈离婚以后的事吧。”蓝溱平静如水地说道,“然后我就跟我外公外婆过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外婆胰腺癌去世了,医院里走的,特别痛苦,头发都掉光了。我外公吧,又是特别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那种人,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一哭就挨揍,就不敢哭。他自己也不哭,但他其实特别爱我外婆,人走了以后魂都丢了。那年末,我去外面放完炮仗回来,就看见他呆呆的跟块石头一样坐着,不会动了。那串号码我打了两次,到现在都还记得。”
任启东靠在蓝溱怀里听愣了,蓝溱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所以,你想哭就哭吧。”
假只能请一天,第二天两人还是照常去上班。
蓝溱下班走到家门口,意外地听见里头有人声。任启东提前回来了,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讲着口音浓重的方言,但与普通话差不太多,蓝溱都听得懂。
蓝溱把钥匙放回口袋里,靠在走廊对面的栏杆上,戴上耳机,搜索那首并不存在于歌单的歌曲,点击播放。
他闭上眼睛往后仰,日光刺在眼皮上,仿佛见到一片白茫茫的天堂。
来来往往的租客路过,嘈杂的脚步声慢慢消失了。
「死亡是不是终点
会停止想念
不能再亲吻你的脸
不管我有多怀念」
作者有话说:
黄立行-《无神论》
第24章 现在不嫌我烦了是吧
八十多平的房子满打满算装修了两个月,期间蓝溱一次都没回去过,撒手掌柜当得不要太惬意。任启东问他不担心装修队偷工减料吗,蓝溱摆出一副大智慧的模样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任启东翻了两个白眼,每周替他回去看了看,算作监工。工头误会他才是业主,大小事都找他做决定。反正每次找蓝溱,得到的回复也都是招牌式的“随便啦,都可以。”
亲眼见着室内装设越来越成型,任启东再回到出租屋时,总会产生一种难以消弭的落差。那个一到休息日就从早到晚瘫床上嘻嘻哈哈打游戏的人,比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他,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房子装修好,蓝溱就该搬走了吧,比起不舍,任启东心中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照顾蓝溱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新闻里,某些智商超群的天才,往往在其他方面缺乏常识,生活不能自理。蓝溱是没有天才的命,还得了天才的病。
装修完工验收那天,蓝溱给了点面子,露了个脸,假模假式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点点头表示满意。任启东把成箱的绿萝和活性炭搬上楼,放在每个房间均匀铺好。
硬装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软装。任启东对家具城很向往,看着那些温馨的样板间,幻想有天也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蓝溱连这点乐子都不屑于施舍,全在网上下了单,包括动辄上万的家电。
蓝溱懒得去逛去听销售扯皮,任启东也不能越俎代庖。
“我看过日历了,下周六是黄道吉日,宜出行宜搬家。”任启东明示。
蓝溱玩着手机,眼皮也没抬一下,轻飘飘地问:“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那不然呢?每天早上出门刷牙洗脸都要抢,晚上洗澡还要掐表,等热水器烧第二轮。”任启东不吐不快。
蓝溱打了个哈欠:“我都说了我可以不洗澡。”
任启东斩钉截铁:“不洗澡还想上我的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躺在床中央的蓝溱挑衅似地卷着被子裹了一圈,围得严严实实,像个刚出锅的天妇罗。任启东扑上去扯开,捍卫被子的尊严,蓝溱又尖叫着:“要死了要死了最后一条命你别烦我。”
到底是谁烦人啊,任启东简直想脱下拖鞋甩他脸上去。
要说蓝溱是黏他所以赖着不愿搬走,这想法也太罗曼蒂克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蓝溱只是舍不得这个二十四小时贴身管家。除了呼吸,任启东什么事都能替他办好。
更令任启东难以启齿的一点,他与蓝溱时时处于同一空间,很难控制自己的某些欲望。但蓝溱的需求,比他小得多。
他就像驴追着胡萝卜,看得到,吃不着。就连偶尔想看个小电影解压一下,都找不到空子。蓝溱几乎不出去玩,空间全被他霸占了。
很多早上,蓝溱醒来都会抱怨任启东硌到他了,义正辞严,弄得任启东无地自容。好像他特别不正经一样。
蓝溱搬走那天,任启东连夜打开加密的文件夹痛快庆祝。然后收到了一条短信,蓝溱要他明天去做乔迁饭,任启东脑仁一阵一阵地疼,答应了。
窗明几净的环境使任启东颠勺都格外有力气,终于可以挺直腰板上桌吃饭了。在任启东的出租屋里,他们也是盘腿坐在地毯上,围着一张小小的折叠桌用餐。
刚吃完饭,门铃声响了。任启东去开门,宋怀文站在门外,两手提着昂贵的乔迁礼。门里门外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面面相觑。
俩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是从蓝溱这个中间人的三言两语中巩固的。一方被形容成暴力虐待狂,一方被形容成坏心眼捉弄鬼。虽然蓝溱的满嘴跑火车他们并不完全听信,但之前实打实结下的梁子(假扮男友、跟踪偷拍)还在心中存有芥蒂,又碍于与蓝溱的关系,不得不假笑寒暄。
祸水蓝溱毫无察觉,大喊着快点关门,风吹进来冷死了。俩人这才抬脚往里走。
宋怀文像见着什么世界奇观,在屋里到处转悠,翻翻看看,蓝溱亦步亦趋地跟着敷衍。任启东独自回了厨房洗碗,思绪飘得很远。
整个房子里,宋怀文最中意那台八十寸大彩电,打开游戏盒子,兴冲冲地要和蓝溱决战到天亮。
任启东解下围裙,和蓝溱说先回去了,正在漂S弯的蓝溱忽然松开了一只手,拉住任启东:“这么早回去干吗啊,你又没事干。”
遥遥领先的玩家一被玩家二趁机超过,宋怀文瞄了一眼,揶揄道:“喂,还玩不玩啊,叫我来看你俩腻歪啊。”
任启东一张脸红了个底朝天,蓝溱转过头,嚣张地对宋怀文放狠话:“我一只手也能跑赢你,信不信?”
宋怀文嗤笑:“你赢一个我看看。”
被牵着手硬坐下的任启东感觉,他就像那些武林高手绑在腿上的沙袋,被用来证明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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