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 明天一定 第28章
作者:叨叨捞
“哦,好。”蓝溱挥了挥手,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门砰地关上,任启东沙包大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屋里只剩下俩人。任启东竭力忍住咆哮的欲望,装作自然地问:“那人谁啊?来干什么?”
蓝溱不当回事道:“一个朋友,来借钱。”
“朋友?”任启东扬高了语调,“你借了?”
“借了啊。”蓝溱擦擦手,抬头看他,“晚上吃什么,少煮点吧,我有点撑了。”
“那他妈不是你前男友?”任启东拽住蓝溱的领口,逼迫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蓝溱的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你知道还问。”蓝溱晃着脑袋挣脱,不悦地掸开他的手,“好好说话,别带脏字。”
理智啪地全部断线,任启东已然气疯了:“你他妈把前男友喊到家里,吃着他带来的东西,还借给他钱?!”
蓝溱终于感受到了些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斟酌前后,稍微了退让点:“就借了钱,又没干别的。都分多久了。”
“蓝溱!那他妈是前男友,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钱就是钱,意味着可以花可以赚的流通货币。”蓝溱道,“他有急用,打了借条。”
任启东问:“借了多少?”
“十万。”蓝溱说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仿佛那数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追不回来也就跟丢了十块一样。任启东愣愣地松开了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你干吗啊……”蓝溱蹙眉略带不安地问。
任启东心如死灰地望着蓝溱,平静且客观地叙述:“你都没给我花过这么多钱。”
蓝溱手脚并用,比划着强调:“我又不是给他的,是借,借!要还的,收利息的。”
任启东曾经收过多少笔账,催过多少次款,拿不回来的占了多少成,心里再有数不过。蓝溱难道就不知道吗?不,蓝溱比他聪明多了,博学多了,人情世故哪样不比他精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钱拿得回来,其间的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也远超过任启东所能容忍的范围了。
蓝溱对所有人都慷慨大方,却唯独对他这么小气,房租水电一个月没落下。任启东并不是想占蓝溱什么便宜,也不是索要报酬,只是好像,自己对蓝溱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是啦,占着一个男朋友的名头,也没比别人多得到什么优待。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能办到的事都帮他做好,这对任启东来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对蓝溱,就不见得了。
“你又不缺钱。”蓝溱心虚地瞄了任启东两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
“你钱呢?花哪儿去了?”蓝溱脱口而出,话音落地也意识到了不该在这种焦灼的氛围火上浇油,又挠着头改口道,“那……那你要多少,刚刚打印的欠条还有多,你自己往上填数吧。”
鉴于任启东脸色越来越难看,蓝溱机敏地临时补充道:“不收你利息。”
任启东深深呼吸,劝自己冷静,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反复好几次,最终垂下肩膀,道出那句憋在心中练习过无数遍,却总是临阵退缩的话:“蓝溱,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就因为前男友?”蓝溱急道,“你没有前男友吗?我有喜欢前男友到把他名字纹身上吗?”
“我早洗掉了,你难道看不见吗。”任启东的心像被秤砣压着一直往下沉,脑子却越发清明,“也早就删了联系方式,断了来往。我没你这么多朋友,也不像你对朋友这么好。他真就走投无路到要问前男友借钱吗,父母朋友银行都没办法吗?你要是钱多得没处花,去请个保姆给你做饭,请个保洁打扫,也可以招个……算了,我想你也不需要。”
“任启东!”蓝溱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反正,就这样吧。”任启东不想再说下去了。该说的都说了,都是成年人,该懂的也都懂了。
他每天都想着不要再放纵这段不平等的关系继续下去了,却总是舍不得,拖延着,转眼间两年都蹉跎过去了。都说同志在一起超过三个月就算金婚了,那他与蓝溱,简直堪称历史奇迹金字塔了。但此刻,再稳固的金字塔都得塌了。也是这一刻,任启东才发现自己,其实想做就能做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带上手机充电器,离开得安静又迅速,像从没来过一样。
而蓝溱,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任启东进卧室,拿东西,开门,关门。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
[你说的分开,是指可以找别人的分开吗?]
任启东蹲在便利店门口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没等到蓝溱任何挽回,反倒等到了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
[随便你。]任启东回复完,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剩下的半包揉了揉,装进口袋,走向冷清的马路,招手拦了辆车。
作者有话说:
午-时-已-到
第40章 糖水菠萝
任启东心烦意乱地抽出衣架的时候没有想到,决绝地把门摔上的时候也没想到,甚至,在他苦闷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的时候,也没完全没考虑到,直到出租车司机扭头问他去哪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无处可去。
这座城市没有一片属于他的屋檐。
每当有人需要他,他都会伸出援手,可当他需要依靠谁时,往往寻觅不到落脚点。
曾经,蓝溱是唯一的那一个。
任启东找了间廉价青旅,六人一间的上下铺,离工作地点和蓝溱的住处都很远。他可以去任美明那儿打地铺,但他不想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母亲和姐姐可怜,也不知从何说起流落街头的原因。
想想他也的确挺可怜的,干着一份没前途的工作,也没多少存款,离开一个人就像割舍一段信仰。
任启东行尸走肉地过着,仅仅半天,就心不在焉地算错了两次账,又连连道歉给客人退了两次款。终于捱过人流量大的时间段,他得以片刻喘息,站在收银台后,六神无主地发呆。以往,他会刷一会儿短视频,或者回蓝溱几条消息。
“东哥,东哥,东哥!”吕星喊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嗓门大。
任启东终于回神,愣愣地抬起头,回应:“啊?”
“剃须刀片买了吗?”吕星问。
“啊……”任启东迟钝地道,“忘了,我现在就去。”
十分钟后,吕星面对着一板电动剃须刀的替换头,痛苦地按着额头:“东哥,我又不住店里。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请假休息两天?分店那边,不愿意去也没事的,不用这么紧张。”
任启东这才神志归位,想起来吕星要的是最老式的双面刀片,用来给面包整形割口,而不是支使他去买什么洗漱用品。
“不用,我没事,我现在就去买新的。”任启东黯然地垂下了手,喃喃道,“分店挺好的,我就去那边挺好的,越快越好。”
他已经没了爱情,不能连面包也失去。
换个新环境,也许心思也会跟着刷新。不会看什么都想起蓝溱,蓝溱喜欢吃这个,蓝溱不喜欢吃那个,谁要管他吃什么,不能又是他先没骨气。
无论驾校教练怎么催,任启东都提不起劲去练车了。要不是退学费只能退一半,任启东都不想考驾照了。考了又有什么用呢,也没车给他开了。
买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但任启东也并没有那么怀念住在蓝溱房子里的生活,偶尔还是会有些寂寞,每天醒来时不感到幸福,但同时也不觉得有压力了。
“蓝溱,开门!”宋怀文按了许久门铃,手都按疼了也不见有人来,扯着嗓子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不开门我自己进去了啊!”
没有得到回应,就当是默许了。宋怀文按着指纹锁——是的,那里面也录了他的指纹,蓝溱的家门几乎就是个摆设,谁想进随时都可以进来——但这是宋怀第一次行使这项权利。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跟他发过消息,这会儿装不在家也太不像话了。
宋怀文低头瞄了眼鞋架,没换拖鞋就往里走,这地面比他鞋底还脏。远远地,他看见一个颓废的背影,比沙发靠背高出一截,裹着一条灰黑色的毯子,本该垂下去的流苏乱糟糟地四处乱翘着,顶上那颗鸡窝头的凌乱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怀文走了几步,一不留神被某个沉甸甸的东西绊了一下,“我次……”他及时收声,调整重心站稳,绊他的玩意哗啦啦地滚出半米远。宋怀文蹲下拾起那个铁罐,未开封的,念出上头的文字:“糖水菠萝……”
他一打眼看蓝溱,被遍地垃圾簇拥在客厅中心,就像是这个垃圾王国的国王。史上最穷困潦倒的国王——蓝溱握着一柄不锈钢的叉子,不断插起黄澄澄的菠萝切片往嘴里送,饕餮一般狼吞虎咽着。
“我靠,你以为你在演金城武啊。”宋怀文忍不了吐槽了。
作者有话说:
电影《重庆森林》中金城武失恋后狂吃凤梨罐头。原台词如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第41章 不幸的是
“你说金城武怎么可能被甩嘛,梁朝伟也不可能啊。”蓝溱沉浸在电影的世界中,失神地喃喃。
宋怀文夺过遥控器,按了关机,王菲的声音淡去,电视屏幕咻的一下黑了。
“你是想说你怎么可能被甩吧?”宋怀文试图在蓝溱身旁找个干净位置坐下,未果,一靠近就被一股异样的味道熏到,反倒退远了两步。蓝溱从前只是有些懒,现在真的邋遢得像个流浪汉了。
“你几天没洗澡了啊?”
“干吗啦,我又不跟你一起睡,连你也要开始嫌弃我了?”
宋怀文干咳两声,避而不答:“人呢,真走了啊?”
“嗯啊,六、七天了吧。”蓝溱拨弄着额前耷拉的碎发。如果任启东还在,除了不洗澡,估计还要嫌他刘海长。
“这几天你吃东西了吗?”
“吃了,不然早饿死了。”蓝溱赌气道,“谁没了他不能活似的,嘁。”
宋怀文看向茶几上四散的包装袋,薯片的、曲奇的、旺旺雪饼的,一把全都攥住,统统扔进了垃圾桶:“你就吃这些,离死也不远了。”
蓝溱又无所谓地嘁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躺下,背硌到一片掉出来的薯片,立马压成了碎渣,挥挥手扫到了地下。宋怀文看着,心想幸好他没有连这个都吃。
蓝溱平躺着,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一幅安详平和的画面。
“怀文啊,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永恒这一说。”
“你少跟我这儿伤春悲秋了。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把人气跑还是头一回,之前不都是你跑,然后人巴巴地来哄吗。”
蓝溱复述了一遍俩人争吵的前因后果,原话一字不落的,力求还原。
宋怀文听着,站在客观中立的角度,也不好说究竟是蓝溱逾越了界线,还是任启东小题大做。但他明确一点,俩人的主要矛盾在于钱。这倒让他不理解了。
“你没告诉他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挂掉,他能分走你遗产及抚恤金的一半吗?还为了什么十万块纠结。”
蓝溱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那不幸的是,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直接告诉他不得了?”
“然后他就泛滥着那见谁都想发一下的洪水爱心,随便哪个骗子都能轻易骗走他几千块。秦始皇倒霉就倒霉在没遇上这样的傻子,兵马俑里就差他一个坑了。”
宋怀文:“算了,你做得对,还是别把这些话告诉他了。”
蓝溱停不下来地数落:“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夸张哎,迎面来个陌生人跟他说钱包在火车站被偷了,问他借路费回老家,他都会特地跑去ATM机取出八百块现金给他。就因为是老乡,套了几句近乎。我在旁边死命拦都拦不住,还跟我急眼呛声,说什么‘我的钱你管得着吗’。”
“你怎么知道是骗子?”宋怀文问。
“因为当时我们在大悦城,刚坐完摩天轮下来,咳,重点是你明白吧,那里离火车站有多远,一个丢了钱包的人徒步……算了,我跟你解释这么详细干什么,你又不是傻子。”蓝溱道,“而且,最关键是,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被骗了!我说那八百块就是用鸽子送都该送回来了,他一定要说那人是碰上了什么困难,有难言之隐,不追究了。”
宋怀文微微咂舌,没看出来任启东是这么……一言难尽的人。也许有些人会用“善良”来形容,但他和蓝溱持相同观点。要是他爸妈或是他女朋友总这样,那他每天除了着急上火,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那分手不是正好解脱了吗,宋怀文想着,没说出口。他了解蓝溱,蓝溱从来都很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需要别人来劝分或者劝和。
毕竟,打从一开始,任启东就违背了蓝溱对未来另一半的全部预设,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他。
蓝溱撇撇嘴继续道:“他根本就没一点理财意识,也不做任何规划,每个月给家里汇完钱就差不多月光,钱攥他手里有什么用,纯属浪费。要不然,我干吗要把那些事交代给你。”
上一篇:帝国殿下的娇宠小人鱼
下一篇:猫想报恩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