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 明天一定 第43章

　　任启东原封不动地输入那五位数，一边颤抖，一边心痛。

　　蓝溱秒点收走了所有钱，然后说：“行了，我妈给的聘礼你也收了，以后你就正式进门了。”

　　任启东怎么着也要在嘴上占点便宜回来：“我看是你的嫁妆吧。”

　　蓝溱一个挺身坐起来，攥住他的软肋，恶狠狠地威胁：“我的什么？”

　　“你别……”任启东慌忙去抓他的手，“别乱来。”

　　蓝溱俯身逼近，睫毛的阴影倾覆在任启东眼中，低哑的嗓音蛊惑地说：“你想要就要，我想要就不行啊？”

　　任启东见他真有这意思，顿时张惶失措：“不是，哎，这，隔音不好，床会叫的……”

　　“叫一个我听听。”

　　反正任启东从来就没有成功拒绝过蓝溱什么，一向予取予求。他只能暂时将理智与廉耻抛之脑后。

　　第二天，日晒三竿，一家人下午茶都用过了，蓝溱还窝在被子里没起。实在太不像话了，任启东噔噔噔跑上楼，捞起床上软弱无力的一条人，道：“快点起来，再不起来天都黑了。我妈都担心你睡死过去了。”

　　“唔……”装了三天相，原形毕露的蓝溱闭目喃喃，“累死了，起不来，腰好酸。”

　　任启东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道：“耍完流氓又耍无赖。别人是一生要强，你是一生逞强。”

　　蓝溱一下就被刺激到了，睁开一双大眼瞪得像铜铃，“我逞什么强了？你自己说说你昨晚有没有爽到？我那是逞强还是真的强？”

　　任启东连忙捂住他的嘴：“我给你拿个大喇叭去村头广播要不要。”

　　蓝溱挡开任启东的手，自己系纽扣，不当回事地说：“这有什么的，你以为你爸妈什么不懂，那你当初是怎么被造出来的。”

　　“……”

　　蓝溱先挨了顿揍，才去洗的漱。他面如菜色地下楼，桌上给他预留了三碗碟，早餐午餐点心，顿顿不落。任启东说了没必要，老人家不听，不想蓝溱觉得被冷落。

　　任母与任启东开始着手准备晚餐了，蓝溱坐到餐桌前，随便端起一碗，毫无预兆地说：“阿姨，你儿子欺负我。”

　　任母手中的削皮刀和土豆双双掉到了地上，弯腰捡起后，她一脸为难地道：“小蓝啊，这种事你就别和我说了。”

　　蓝溱不明就里：“什么啊？阿姨，他真的打我了，你看我手臂这里还青着呢……”

　　任母逃得飞快，丢下土豆，连借口都没找一个。

　　任启东臊劲过去，杵到蓝溱跟前，一把撩起他的袖子，两边都光滑无痕，“哪有乌青？你再乱说话我真给你掐出两块来。”

　　“明目张胆欺负人了是吧？”蓝溱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吐词，“坏蛋，恶棍，地痞流氓，蛮不讲理，目无王法，横行霸道……”

　　任启东感觉耳边有紧箍咒在绕，头疼不已：“你快别念了。”

　　蓝溱，一个总是失败，并没人搭理，但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小学鸡——他同时将状告到了蓝妈妈那儿，得到的回复是“在别人家就守规矩点”，以及宋怀文的“终于有人能治治你了”。

　　他感觉自己惨绝人寰，一束惨淡的追光打在他身上，下一秒就要背出莎士比亚的悲剧台词。

第60章 随心所欲

　　任启东心中有个“最随心所欲的人”排行榜，一直以来占据榜首的人，毫无疑问都是蓝溱。大年初二，这个位置易主了。

　　任美明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虽然那尺寸足以容纳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但如果将婴儿关在里面，未免太过不人道。而且，也没听见一点哭声。

　　“孩子呢？孩子呢？”任启东围着形单影只的任美明转了三圈，焦急道，“我外甥呢？你不会把他忘在路上了吧？”

　　他以为任美明的朋友圈评论只是说说而已，哪能想到，隔了一天，真就回来了。

　　任美明哎呀一声，坐到椅子上揉肩，示意任启东给她捏捏，一边道：“放心啦，那是我亲生的小孩，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生下来的，不比你上心？”

　　任启东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那你就一个人回来了啊？！请了保姆带？你哪知道那人靠不靠谱？”

　　任美明心虚地避开了视线，低声咕哝：“没有啦。给他爸带了。”

　　“哦，那就好。”任启东顺口接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珠，摇晃得更加剧烈了，失态地咆哮，“任美明！！你说什么！！！”

　　“没大没小的，叫姐姐！”任美明掸开他的手，捂着被晃得晕乎乎的脑袋，说，“当然还有他爸他妈，三四个人伺候一个小祖宗呢，不会出事的。”

　　“你怎么放得下这颗心啊！！”任启东接着吼，“你就不怕他抢走不还给你啊！！”

　　任美明转而捂住了耳朵，猜测任启东这几天陪着任母重温了琼瑶剧，马景涛主演的那几部。等眼前的喷火龙熄火了，她才不以为然地道：“法治社会好不好，抚养权在我手上，他想抢也没门。”

　　任启东的咆哮声惊动了楼上的蓝溱，他下来一看，惊讶了一声。任美明挥挥手跟他打招呼：“嗨，弟媳。”

　　蓝溱呸了一声，干脆地转身回了楼上。

　　任启东犹犹豫豫地道：“那、那万一，他不走法律途径呢？”

　　“什么意思？”

　　任启东杞人忧天地道：“就故意藏起来啊，不让你见之类的……”

　　任美明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我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吗？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被人骗。”

　　话里应该没有讽刺蓝溱的意思，吧？

　　“噢。”任启东注意力不在这上边，完完全全在想另一件事，按捺不住问了出来：“你准备跟他复合啊？”

　　任美明托腮遥望着远处，坦诚相告：“不知道。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得分具体情况。”

　　任启东讪讪的：“那他能同意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给你踢皮球玩呢。”

　　“先不管那么多啦。”任美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前我是觉得，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除了我，谁都不能接近他觊觎他。可后来又想吧，在他成长的一路上，必定会接受很多人的帮助，感受到很多份不同的爱，不该因为我的占有欲而把那些一刀切断。

　　而且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二十年后，这小兔崽子千里迢迢去认亲，两个人相见恨晚抱头痛哭。靠！把我气死了！一片尿布都没换过，一点苦头都没吃过，白捡个大胖小子认他做爹。”

　　任启东不满地嘀咕：“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干吗非要见那家人啊。”

　　任美明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可能吗，现实吗？你教我和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孩撒谎啊？他问我爸爸去哪儿了，我说‘啊？爸爸？那是什么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吗？”

　　“……”任启东板起脸厉声道，“说正事呢！你别嬉皮笑脸蒙混过关。”

　　砰——任启东头顶挨了重重一下。

　　任美明道：“你这臭小子还敢教训我啊？我比你大比你小啊，要你啰嗦。”

　　“行行行我再也不管你了！”任启东道，“你自己的事，关我屁事！”

　　吵到正激烈，任父任母外出回来了，见到任美明，惊喜交加，左顾右盼却没见到孩子，茫然不解。任美明瞅了气哄哄的任启东两眼，谎称把孩子交给信得过的保姆照看了。

　　任母：“哎哟，怎么不带回来一起过年，你爸都还没见过亲孙子呢。”

　　任美明：“就是怕爸见了生气，所以才不敢带回来的。”

　　最翘首以盼的任父立刻黑下了脸，一副别扭样：“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带回来！”

　　“你说什么呢！”任母跟着嚷了起来，“死老头子！”

　　楼梯转角蹲着一个被迫听墙角的可怜人，蓝溱想出去买瓶可乐喝，任启东家里只有成箱的啤酒和王老吉，他急需补充碳酸饮料。然而，外面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这对吵完那对吵，他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为了避免碰面尴尬，蓝溱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整天被软禁着。

　　拖着拖着，又该吃饭了，桌上的菜比过年那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杀鸡宰鸭的。任父任母还惦记着要给任美明补补，明明都出月子多久了。蓝溱悄悄在任启东耳边说，想喝可乐。任启东起身要出去买，任父忙说他和杂货铺老板认识，能便宜点，抢着要去。

　　蓝溱暗暗吐槽，不就一瓶可乐吗，两块和三块有差别吗，又不是米其林里卖五十一杯。

　　过了十分钟，就听见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任父搬着一箱可口可乐，码在他自己喝的那箱雪花啤酒旁边。蓝溱顿时呆滞了：“……叔叔，我只是想喝一瓶。”

　　“喜欢喝就喝个够嘛！”任父道，“但是喝多了也不好，听说……咳咳，反正也别多喝。”

　　蓝溱咕嘟嘟地灌着气泡，一家四口侃大山，他插不上话，也听不懂他们那些家长里短。然而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人往他碗里夹一筷子菜，告诉他，这个好吃的，多吃点。蓝溱尽量不表露出为难。任启东偷偷把那些鱼腥草和大小肠夹走，蓝溱眼里冒出感激不尽的小星星。

　　被人重视的感觉，非常好。

　　和蓝妈妈一起吃的年夜饭，就没这么轻松，他是长子长孙，要挣面子，还要尽很多责任。跟蓝爸爸一起吃的，那更是糟糕透了，一桌子人不谈家务，操心什么远在天边的国际形势，宇宙的尽头。

第61章 爱你，一如既往

　　麻将牌行云流水地在桌上走着，不一会儿，就码成了整整齐齐的四摞，堆在四个人面前。任母坐东，任美明坐南，任启东坐西，蓝溱坐北。

　　打了三把，一开始还挺融洽，有说有笑，也没人在意输赢。渐渐地，气氛就焦灼了起来。特指相对而坐的蓝溱与任美明，针尖对麦芒。

　　“七……六筒。”蓝溱捏着手里的牌搓了搓，在对家由兴奋转失望的表情中确定，“哈，你果然单吊一张七筒吧。”

　　“五条。”任母随手丢出一张。

　　“九万。”任美明气定神闲地把新摸回来的牌摆在最末，不做调位，免得又被猜出来，弹了弹指甲道：“你在等着胡一万和四万吧，我捏死了都不会出。”

　　任启东默默地把拿起的四万插回阵营，随便挑了一张打出去，“你俩演雀神么你们。”

　　“我可没用什么反光镜作弊。”蓝溱说着，“二万。”

　　任母意兴阑珊地打出去：“三条。”摸回来一张缺牌，更加不得劲。

　　任美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改胡六九万了是吧？”

　　指尖停在九万上的任启东非常难受，虽然这些牌他本就不要，但任美明刚说完，他还打，就显得故意在给蓝溱喂牌。他移动手指，换了一张三万打出去，也叹气：“麻将打成你们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又没规定不能算牌，这是正常玩法。”蓝溱道。

　　任美明也说：“你们打你们的，我就盯他一家。”

　　任母是一点兴致也没了：“那你们能不能算算我听哪张，尽尽孝道。”

　　蓝溱：“八条。”

　　任母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叫胡翻牌，任美明就出声制止道：“别胡他的，我有三条，妈你先杠。”

　　任启东：“……”

　　任母受不了这份屈辱，按着两头把牌一摊：“不打了！”

　　“你干吗老跟我姐过不去。”

　　“我？我？”蓝溱气愤交织着委屈，“明明是她先针对我的好不好！”

　　任启东：“她怎么针对你了。”

　　“她把你给我留的面全吃了。”

　　“……我不是又给你煮了吗。”

　　“她还一口一个弟媳。”蓝溱很是不平，“生怕气不着我。每次你给我做点什么，她都要抢走尝第一口。”

　　“有吗……”任启东挠着脑袋回忆，“我怎么记得都是你先招惹她的。”

　　“偏心死你算了！”蓝溱忿忿地扬着大步离去，估计也走不了多远，最多就到小卖铺里买两根冰棍消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