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cp不可能是绿茶 本尊的cp不可能是绿茶 第57章
作者:萸枝
时诩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别人的威压给按在地上。
普通的魂印不至于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但逐衡心机与修为都深不可测,难保他若身死,会不会给江冽带来负面影响。
江冽又从他的话里品出了别的意味:“若是魂印真有奇效,那是不是我好好活着,他就能保住命?”
魔君轻轻撩了一下眼皮,从他儿子这执拗的模样中依稀见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他舔了舔唇角,轻声讥笑了下,不知是在嘲弄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江冽,竟敢在命运面前垂死挣扎:“不能。生死是唯一不可逆转的事,即使你已半步飞升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江冽定定看着他,似乎是想在他脸上找到玩笑的证明。
魔君一向这般,总是用最正经的表情说最不靠谱的话,江冽一个字都不信。
魔宫那么多天材地宝,典籍浩如烟海,甚至还有仅魔君才能出入的禁书阁。
他不相信找不到任何办法。
不过是续命而已,难道能比成神还难?
江冽的视线冷冷扫过去,朝前稳稳迈步:“让开。”
江回风见劝不动,叹了一口气,看了裴寒卿一眼。
裴寒卿上前一步:“阿冽……”
话音未落,江冽一偏头,寒凛的真元顿时化作无坚不摧的冰刃,朝裴寒卿扫去。
裴寒卿也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匆忙避开,却被随后的一道真元砸向胸口,他摔到墙上,竟给墙面砸出个龟裂纹。
江冽脚步不停。
江回风压了一下眉头,父子两个虽长得不像,但神态如出一辙。
魔君摆摆手,没再说话,十二位大长老消失在原地,一个瞬息后出现在江冽身边,将他围困起来,同时各自祭出本命法器。
各种交错的法光飞旋,江冽全部真元化作防护,稳稳护住逐衡,走进一个又一个玄妙的阵法,又从中走出,继续迈入下一个光怪陆离的神通里。
他想,这天下应当没有什么能绊住他的脚步。
但下一刻,仿佛专为打他脸而生,他进入了一场魇虚障,脚步顿了顿。
江冽很清楚眼下的场景都是假的,但他忍不住投去视线,深深看了一眼。
这是阳光明媚百花绽放的一个春天,逐衡一身窄袖劲装,美滋滋拎着弓箭,跑过来牵他的手:“明明是你说带我去春狩,如今反倒要我来提醒你,罚你为我猎只兔子!不能伤到——我说兔子,我要养起来的。”
那是江冽心里勾画过无数次的,属于他们未来的某一个场景。
逐衡没拉动他,纳闷回头:“怎么了?”
江冽垂头看向空落落的怀里,动了下唇。
逐衡怔了怔,走上前摸摸他的脸:“我刚刚太凶了吗?”
江冽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一言不发地朝前继续走,任逐衡在身后呼唤他的名字,他也没再回过一次头。
但纵然他很快就脱离了魇虚障,他陷入其中的那几息也被魇魔捕捉到,报给了魔君。
魔君飞身上前,双指并拢探向逐衡识海,旋即被震惊住了。
“砰——”
一道凶暴的真元从前方直贯而出,避无可避,魔君不得不直面那一击,十二位大长老也被余波震开。
魔君倒退数步,唇缝间溢出血痕,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然此刻眼里的惊诧却掩饰不住了。
江冽浑身戾气,神色冰冷骇人,倒是真的起了杀心:“我再说一次,让开!”
魔君端详着震怒的江冽,挥手命令大长老们退下,大长老们收手行礼,安静地站到魔君身后。
看来……他不知道?
魔君抬手擦耳朵里淌出来的血,偏开目光,委婉地问:“你了解你们的魂印么?”
如今挡在眼前的只有时诩了,江冽没理会魔君,冷冰冰地注视时诩。
时诩还没来得及开口,魔君先一步说道:“你们的魂印是赝品。”
江冽理都不理,与避到一旁的时诩擦肩而过。
他终于带着他的道侣,回了他的家。
江回风掩唇咳了几声,那一下子把他震得不轻,时诩过来给他拍拍后背,忧心忡忡地道:“真是假的?我头一遭听说魂印还能有假……不过既是假的,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可阿冽能信么?”
“阿冽是犟,却不是傻。”江回风道:“风初醒去救支镜吟,势必会借着魂印的联系锁定支镜吟的位置,阿冽必定已经见到过他们的魂印,与自己的一对比……恐怕在我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不想承认而已。”
时诩神色复杂。
当初在秘境里,半神布下的魇虚障都对江冽不起作用,他向来无妄念无贪欲,竟然在心魔和魇魔布下的障里迷失了片刻——仅仅因为里面有他道侣。
他道侣于他而言,竟是妄念与贪欲?
*
江冽带逐衡下了寒潭。
寒潭里滋养的雪莲素有奇效,江冽先摘了一朵,以真元化成灵气,送进逐衡经脉里。
逐衡皱起眉,似乎是有些冷了,往他怀里缩了缩。
看来有用,江冽索性多摘了几朵,带着逐衡回自己的寝殿。
路上,他遇到了侍长宿伊,宿伊惊讶于他们两人身上的血,匆忙跑过来询问,江冽脚步不停,命令道:“去把宫里所有续命的丹药法器都拿到我殿里。”
宿伊没来得及吱声就被指使走了。
江冽回殿,又命傀儡侍从将寝宫烧热,迎着傀儡颤抖的目光,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处理他们身上的血迹,于是施了个大清洁术将他们收拾干净,才将人抱上床盖好被子,继续往逐衡经脉里送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逐衡才终于有了回应,从被子里探出一只冰凉的手,五指扣进了江冽指间。
江冽垂下头,拇指摩挲着他的手,一点力气都不敢用,逐衡仍闭着眼睛,面色在墨黑长发的对比下苍白如玉。
逐衡轻声开口:“阿冽,你父王刚说的话……”
江冽打断他:“我知道,他在骗我。”
“不。”逐衡缓缓睁眼:“他没有骗你,是我在骗你,我们的魂印……是假的,我与你也不是道侣。”
江冽本半靠在床边,闻言微微俯下身,手臂探向逐衡颈后,不由分说将他拉进怀里,认真地看着逐衡,强调道:“我说了,是他在骗我——这样躺着舒服么?”
逐衡怔怔地看着江冽的侧脸,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有关于怜悯的情绪。
但没有。
逐衡忽然意识到,他先前认定的事可能是错的。
江冽并不是因为责任而待他好,或许,还有……
嘶,不能想了。
再想就舍不得走了。
逐衡眼眶有些温热,他仰起脸,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微眯着眼道:“想晒太阳。”
江冽揉搓着他的手,还在不断往他身体里输送灵力,闻言轻声点了点头:“待你伤好,我们便去个风和日丽的地方居住。”
逐衡唇角刚扬起一个笑,忽地错愕住,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他慢慢抬手,小心翼翼地覆上江冽的侧脸,拇指划过江冽面颊上一道湿痕,那一瞬间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为何偏偏是现在呢?
为何在他决意与鬼不死不休的当下,他才明白他道侣心里也喜欢他?
逐衡所有的果断与决绝,全淹没在这一滴眼泪里了,他尽量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你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也跟着很疼。”
“都听你的。”江冽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眼睫上却仍挂着细小的水珠。他默了片刻,声线里带上一丝委屈:“若你心疼我,能为我长命百岁么?”
他道侣从没流露过这样的感情,逐衡抬眼,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江冽从未要求过他什么。
如今竟问他,能否为他长命……
江冽倏地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吻着。
不知是谁的眼泪落进唇舌间,苦涩的气息顿时席卷了四肢百骸。
突然,逐衡的识海猛地传来一阵刺痛,魂魄被抽离的感觉清晰无比,教他禁不住抓紧了江冽的手。
江冽关切地问:“怎么了?”
逐衡动了动唇,竭力想要把他的每一个表情印在最后的记忆里,但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了。
真舍不得……
他努力想要看清江冽,手指摩挲着江冽的鼻梁和嘴唇:“还记得吗,在秘境里,你曾允诺过我,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我记得。”
“若我的要求蛮不讲理,与你所愿背道而驰,甚至可能会教你与你的父王对立,你也会答应我吗?”
江冽看向他的眼睛,说道:“会。”
逐衡嘟囔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的手捏住江冽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吻:“我想要你答应我,三年之内,不与外族开战。”
苦海封印岌岌可危,近期已经容不得三族再起战乱了。
给他三年,他必定能稳住苦海底的封印,还世间一个太平。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于江冽而言会很为难,因飞云宗此番所作所为,挑衅的是整个魔域王族的尊严,魔君默许风初醒过不越关,其实便是想要开战的意思。
他以为江冽至少会犹豫片刻,不料江冽依然想也不想地回答:“好。”
一个“好”字竟有千斤重,坠得逐衡睁不开眼。
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弥留之际,他用最后的力气握住江冽的手,呢喃着说:“千万答应我,别难过。”
他还当自己的声音很清晰,殊不知在江冽眼里,只是动了动唇。
江冽从他的状态里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通红,却尽力扯出一个笑:“嗯,我不难过。”
“虽然……我身死,但我会化作四时的风。”逐衡嘴唇的幅度越来越轻,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永远、永远守护你。”
他的尾音几不可闻,道不尽遗憾与惦念。
江冽想要握住他垂落的手——然而,他的手指径直穿透了逐衡的手腕。
宿伊抱着丹药法器进门时,见到的是少主惶然无措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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