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65章
作者:宿星川
喻容时愣了。他说:“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易晚说:“不,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就连顾若朝的、狼狈的死,都没有用。天上只有星空,月亮也没了……”
喻容时不知道易晚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易晚一直在他的手心里哭,好像他正遭受着比任何人都要剧烈的痛苦。
那眼泪很烫、很咸、也很多……最终,成了他手里一汪像寒月一样,冰冷的冰凉。
终于,易晚不流泪了。他声音沙哑,道:“我们走吧。去绿河小区。”
喻容时说:“好。”
他放开手,看着易晚站在那里,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喻容时起身去按电梯按钮。电梯门开了,他回头对易晚说:“易晚……”
一把小刀。
一把小刀,被握在易晚的手里,捅向了他的胸口……然后因为使用者的犹豫,偏了一点,最终捅向了喻容时的肩膀。
刀刃没入。
鲜血流了出来。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
——这是最后的办法。
天空中的星色似乎疏淡了一点。易晚提着刀,看着喻容时。鲜血染红了易晚的脸颊,就像染血的艳鬼。
喻容时捂着伤口,呆呆地看着他。
第171章 找到了
鲜血沿着刀刃往下流, 在四十九楼的地毯上留下小小的血池。易晚看着喻容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而他的眼睛还红肿着,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感情寡淡的眼睛。
在方才还被人珍惜地捧在掌心的三分钟里,它们到底是在为绿河小区的爆炸而难过, 还是有几滴是为喻容时而流的呢?
“原本, 我想灰宫掉下去时……算了, 没有必要说假话。”易晚说, “我早就觉得, 灰宫的死亡已经没办法吸引到天道的目光了。这条路早已断绝, 想要引出天道,只能找出新的方法。”
“……”
“灰宫哪能比起你呢?喻容时。灰宫的上蹿下跳也只带来天道实为‘放弃’的纵容。这种纵容,就像看一只漂亮的猫、一只好玩的狗……看一个小丑,还能带来怎样刺激情绪的闹剧。可你是不一样的。”易晚侧头盯着刀刃,语气寡淡,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有多好, “从未被控制, 从未被窥视。喻其琛做了什么?在天道面前展现了自己和你的和解吗?就这么一下,天道就发疯似的要杀他……而顾若朝,他是最受不了气的人。可他居然成功被你送进过监狱,最终,你也没有被他报复成功。”
“集合了灰宫整理出来的‘主角要素’文档上的,所有出现最低频率的‘美好品质’, 利他、奉献、损害自己……会让所有读者都憋屈不已的性格。不像其他‘主角’,总是在为自己不断涌现的‘需求’进行对外界的夺取, 一步又一步地完成旧的小目标、又发掘新的小目标, 从而为读者获取爽点。人往高处走, 你却在往低处流, 你伸手,不停地奉献出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就像快乐王子一样。”易晚轻声道,“喻容时,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原稿吧。”
“……”
“那个后来被证实不符合市场需求、而被放弃,被视为‘创作的黑历史’,被扔到垃圾箱里、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的初心。”易晚提着刀,一步步走向他,“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确实生活在一个小说的宇宙里。那么这个宇宙的起点,这创作幻想的起点,是什么?是一种抒发,一种期待,一种遗憾,也是人心中,最初幻想着,最初勾勒成的,那个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被寄托了无限不切实际的期待,在旁人眼中却显得可笑、幼稚、耻于一提的形象。毕竟……”
“创作的第一个灵感诞生的原因,绝不是为了讨好市场。没有创作者最开始是为了讨好其他人,才进行写作的。”
易晚终于又走到了喻容时面前。他俯视着他,被星光照得银白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被自己扔掉的不去看的东西……绝不代表着能允许其他人来伤害、贬损它。所以,你还是拥有着能让所有人羡慕的人生。你就像是被天道放在那里的水晶娃娃。”易晚歪着头道,“其实顾若朝在报复时忽视了一点——他应该做的,不是报复这个世界,放任这个世界烂掉。而是……”
“报复天道。”
“我说过,天道是‘祂们’,是许多人的意识的集合体,冲突、戏剧、盈利、市场……但在祂们中,一定还有一个‘祂’是不一样的,是始作俑者,是创作的开始。”
“所以必须把天道逼出来。让你也拥有私心,脱离祂成为你自己,这太难了。或者肮脏掉,腐烂掉,混乱掉,或者……被杀掉。”易晚偏过头,恍惚地看着窗外色泽变淡的星空,“你看,月亮出来了一点,因为你受了伤……还是出自我这样的、没有被期待的人的手里。”
易晚的声音像是从梦游者口中发出来的一样。喻容时开口了,他开口得就像所有人都以为他永远不会开口一样:“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上来的原因。”
“是。”
“灰宫也察觉到了么?所以这就是他留下那把刀的原因?这就是他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屑一顾的原因?这就是他从来都不觉得,我具有威胁性的原因?”
“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这一切的呢。”
“……”
远在你吻我之前。
“可你主动地跟我来这里了,不是么。”易晚漠然地说出了最让人心碎的话,“明明你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跟上,却还是要我主动说出口,却还是在电梯里……给了我两次机会。你猜到了多少呢,喻容时,从过去到现在……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
喻容时终于低下了头。
“自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无论是以我作祭品,还是事实上……你也在用你自己,做祭品。”喻容时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你应该想到过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极大的可能,天道会在你下手之后,把你彻底抹杀?”
“……”
“肉体?你不会害怕从肉体上被抹杀。我一直记得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被丝线捉住,被控制自己的灵魂。”喻容时说,“想想看,在你刺向我之后……被抽成一个空壳?”
易晚沉默。
“又或者,或许某一天,你从混沌中醒来,发现你正躺在我的床上,裹着被子,身体赤裸,然后你想起来,你已经度过了许多年这样浑浑噩噩的、被天道作为礼物送给我的结局。天道告诉你,这就是让祂决定重建世界的原因,清醒只是短暂的,在未来,你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而且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是你主动走向我,并自作聪明地,设下了这样一个棋局。如果你没有这样做过,至少你还能在世界末日到来前,以沈终的身份和你的家人们待在一起,又或者,一个人作为自己,在哪个角落里安静地死去。”喻容时说,“看啊,你在发抖……走了那么多步,得到的还是虚无,这就是你害怕的东西。”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甚至没有用手去捂。
星空只淡了一点。易晚握着刀的手从来没放松过。
还不够。
“就这么让你厌恶吗?就这么让你害怕吗?回答我。”喻容时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哭,还是继续捅下去,就像虐杀一样?往这里捅?”
他仰着头看他。因为易晚又扑到了他的身上。少年跨坐在他的身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喻容时骤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让易晚手里的刀悬停在心脏的位置上。
他冷冷地看着他。
半晌,那种冷色从他的眼里褪去了……留下的,是一个自嘲的笑。
“算了。”他轻轻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
“我猜到了很多……为什么捅偏了呢?你的手,不是一直很准吗?”
“……”
最终,喻容时道:“易晚,沈终……爱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累,也最痛苦的事了。”
可你……真他妈的迷人啊。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你追寻的那个梦想,依旧带着极致的美。
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几滴眼泪是为我而流的。这在你眼里,到底是不是庸人的自扰。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就像这次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对视那样。易晚忽然动了起来——他挣扎着要从喻容时的身上起来,第一次没成功,因为喻容时抓着他的腰。第二次他成功了,但刀脱手了。在他能爬起来之前,喻容时起身,从来都像好好先生的他这次狠狠地把他按倒在了地上,脸朝下,然后翻过来,最后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易晚的眼神依旧是没有焦距的,他好像直到现在也没有集中注意力。终于,在这个带着血腥气的、仿佛是最后一次、就像是在一方已经做好了献祭的准备的吻后,易晚咬破了对方的舌头。
“不……”他喘着气说,眼神纷乱,却什么都没有解释,“不……”
他推开喻容时,后退几步,像是要最后把他看进眼里似的,向着电梯的方向跑去。跑了两步,他又返身,去捡起地上的刀,然后匆匆跑进了电梯里。
喻容时没追上电梯。易晚和电梯一起高速下坠。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用衣角一遍又一遍地擦干了刀身上的血,直到里面能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电梯的“1”被成功地按亮,这次易晚终于拥有了一点命定的幸运。
他要跑,跑!在那点亮起来的天色,还没有再次变成星空之前。
电梯停在一楼,有活死人看过来。易晚没有停下脚步,他握着刀,向着外面飞驰……门口有一辆跑车。在探查蓝光大厦情况时他们就看见过的,车钥匙还插着,是灰宫来这里时的座驾。他开着这辆车到这里来,闪亮的红,来毁灭这个世界。
现在轮到他来坐上这辆车了!
耳畔风声呼呼。不知道是谁跟易晚说过,坐跑车,耳边总是会很吵。他踩着油门冲出山坡,刀被扔在副驾上,顺着山路往下跑。那种感觉终于又来了,像少年一样飞驰,像所有异常都从未发生时穿梭在大街小巷里的感觉。跑,快速地跑!
跑在这条只有他走上的修罗之路上!
车在高速下滑,可易晚的眼睛比起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天空,而不是前路。他开口了:
“你们……是一群女性,女性为主。因为这些故事,大多是发生在女频里的故事。被社会驯化的对外貌的执着、对爱情元素的重视……所以创作者,你,也是一名女性。”
收获成功与爱情的第一步,都是变美。重生如安也霖,如章渐华,追逐的,都是爱情。
“还有林梦和秦雪心的故事里透露出来的……比起那些‘男人们’的没有骨骼的、像是梦一样虚浮的爱情故事,她们的感情故事多了更多对自我的焦虑,这里面也有你的情绪投射成分吧?……你其实恐惧婚姻,恐惧爱情,但你也同样渴望,渴望它能带来的阶级跃迁。因为这个世界里目前为止的故事,男主总是比女主高出一头。你想要强,却又不自信自己是否能够强。你下意识地渴望被管理,重复童年时父权的模式……你曾经经受过这些压制。”
“你想要‘追妻火葬场’,因为你对自己拥有的一切不够自信,所以一定要让自己进行过足够多的牺牲,才能心安理得地站在道德的更高一层来接受这些好。你喜欢‘疯批’式的追求,‘白月光’似的一见定情……或许因为忙于学习?写作?工作?生活?你没有太多机会去投入感情,或者,拥有足够健康的感情。”
“娱乐圈,爆红,直播,外界的各种评论,长篇累牍,用来制造被外界认可的爽点……你非常渴望被外界认可,有时候,你将他们的话语作为自己修改的标准。最终,他们取代你,成为了‘你’。”
“小学、初中、高中的故事很多,大学的也有……你大学时,过得不怎么顺心,是因为忙于写作,和家人闹翻了,只能靠写作养活自己,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经营学习和校园生活吗?再往上的学历,应该没有。那些杰出人才大多来自‘金融’、‘娱乐圈’、‘艺术人文’领域,科技领域的很少,细节不明确,几乎没有。你对这个领域并不了解,我看了很多年的书和报纸,三年前的报纸科技版上说,业内要发起工业4.0革命。今年的报纸上依然如此,没有什么进展……是,你不熟悉科技相关的领域。我能看到的国际新闻也很少,国际的经济、政治和战争……你不喜欢这些内容。而且,也没有什么足球明星。”
在犯罪学这个领域中,人们常常用到一个方法:侧写。通过对犯罪现场细节的观察,还原模拟出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方式、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们的性格、职业、成长背景、苦恼与生活的环境……他们常使用的,是那些犯罪嫌疑人生活过的地方、留下的信息、和发生犯罪的现场。
对视。
视线是双向的……就像易晚在通过镜子看见喻容时的同时,也被喻容时看见。
因此,在“祂”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见了“祂”。
“世界是犯罪现场,那些主角配角的生活是犯罪事件,留下的种种痕迹是尸体。”
“我拥有一整个世界来进行侧写——那就是,你给我们建造的世界。一个人,无法创造出远远超出自己的生活认知的东西。‘祂’是个什么样的人,‘祂’关注什么,‘祂’能够详细描绘的是什么,‘祂’见过什么……这些东西,在一个人书里是藏不住的,它们总会若隐若现地突破出来,就像扎破口袋的一根刺,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无论你为了外界委曲求全到什么地步,它们总会不甘心地冒出来。当你看见故事的同时,故事也看见了你。”
“我侧写的,看见的,扒开的对象,是你。”
“‘神’。”
车辆还在高速向前冲,冲破一百迈,冲破音速,冲破光速,风声如鬼魂哀嚎,易晚只是平静地说话。他在这个世界十九年的生活,沉默如灰尘般卧倒在路边的从不停止的观察,灰宫留下的计算文件、和浩如烟海、但他始终无法抓到其中关窍的结果,选取主角的原因,还有他最贴近、也进行过最严丝合缝的观察的喻容时……所有的一切,终于在他的脑内连了起来。
“祂”在无意之间把刀交给了他。
现在,是他挥刀的时候了。
“你的学历:大学本科……不会差,也不会很好,你残留着对学历的崇拜和一点傲气……XXX?”
“你的专业:XX。因为……你毕业后做过的工作,包含的领域……你的中学,在这样一所学校……”
“你有过几个这样的朋友……”
“你的童年……你曾在农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小时候?还有城中村。你是不是也像秦雪心一样,想过要去参加选秀?但你没有她那么漂亮,而且……”
“你有过一个哥哥。或者说,你需要一个‘哥哥’。”
“他对世界,包括对你的保护的妄想,包括为你推卸责任的妄想,构成了你最开始的幻想的一部分,也构成了你的嫉妒和厌恶的一部分。他不能狼狈,但也不能太一帆风顺,你想看见他在遇见你遇见的难题时会怎么做。而且,他不可以拥有完美的亲情。因为这始终是你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童年的伤口……所有的兄弟姐妹关系,都没有好的结局。”
天空越来越亮,这次易晚没有畏惧,没有停下速度。
他面无表情,如同威胁一般地说着:“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把你的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虫豸看见的感觉,怎么样?”
他游走在世间,曾看见主角,看见配角,看见片场。如今……
他看见了神。
如果因世间的规则而痛苦,就应该向神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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