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玉 识玉 第166章
作者:江楼
衍秋扁了扁嘴,他手上拿着两把不同的灵剑,低头比对了半天,才将那把金属性的灵剑递到了东泽跟前,“要这个吧。”
这把灵剑外观带着一股锐气,衍秋并不喜欢这般张扬的外形,然而这剑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叫他不得不产生出一种亲近感。
这么想着,衍秋有些泄气,晃了晃手中的另一把灵剑,道:“这把好看,但是不喜欢。”
另一把灵剑,乃是形制大气低调些的,是为土属性,然而却不厚重,造型虽看起来普通,却极为耐看。
也不怪衍秋不喜欢,这灵剑的灵根属性毕竟和衍秋的不合,即便要了,也不堪大用。
东泽点了点头,看多了几眼那把灵剑,默默地将这灵剑的外形记在心中。
随后,他接过了衍秋手中的两把灵剑,将它们一一放回到剑架上。
衍秋不明就里,眼巴巴地看着被放回去的灵剑,还以为是东泽忽然改变主意,打算不买了。
东泽笑了笑,又转过头去,问那小二,“你们这处可有锻造剑胚的材料?取些出来看看。”
趁着那小二忙着张罗材料,东泽迎上衍秋不解的目光,这才小声解释道:“这处的灵剑属性上与你并不是完全相符,对你而言并不合适。他们的材料也用得一般,经不起用,你若是想要,我便要送你个最合适的才是。”
此前,师父们也曾经同东泽说过,送礼讲究的是心意,还说若是真在意一个人,那自然也会给他最好的。
在此之前东泽并不懂,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理解,直到他决心将衍秋带回北斗星城,才逐渐明白了这话语的意思。
正如此刻,他看着衍秋惊喜的神色,便觉得只是为了这么一把灵剑这样折腾也是值得的。
他的师父们并未给他留下什么,他与他们的相处也仅仅是限于枯燥无趣的学习,他们走得太匆忙,以至于东泽如今回忆与他们的相处,能在相处中寻到一丝温情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可他如今学着他的师父们当初教导他的那般,教导着衍秋,当初师父们所教导的、他所不理解的为之“情感”的东西,却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逐渐领悟了情感究竟为何物。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无知无觉,不再是单纯按照着师父们制定的规则行事的空壳。
他甚至觉得,自己本是无情无欲、无知无觉的石头的化身,如今却能够与那些有血有肉的人一般,开始懂得喜怒哀乐,这般情感,是衍秋赋予他的。
衍秋从头至尾对他来说都是不同的,这是第一个他脱离了师父们之后自己认识的人,不再是通过师父们的余荫而延续的关系,是真真正正独属于他自己的关系。
而这份关系,谁也不能从他这里夺走。监兵不能,已经离去的师父们,也更加不能。
作者有话说:
本周加更1
第233章 前尘旧梦·三三·一清二楚
竹屋面向着院门的那一面,在衍秋的极力要求下,开了个窗。
衍秋一开始的想法十分简单。留着这个窗,屋内屋外的人都能看到对方。而后来,这窗也满足了他的一些小心思,可以在他回到院子中时,第一眼便能见到在屋中的东泽。
二人的感官都十分敏锐,往常都能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察觉,然而今日直到衍秋走进竹屋,拉了张椅子坐在东泽身后,那椅子拖动的声响才惊动了一直看向窗外的东泽。
东泽察觉到身后的衍秋,却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桌面上凌乱的纸张。
往常二人相处都十分随性,东泽做什么,从来都不惧被衍秋看到。上一回这般神色紧张的时候,还是东泽偷偷用幻术捏造了一个小时候的他。东泽弄了可又怕他看见,被他发现了还不让他细看,最后那幻象被东泽偷偷藏了起来,气得他三天没跟东泽一块睡觉。
东泽似乎格外喜欢他小时候的模样,惹得他现在十分吃味。尽管东泽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可他就是觉得东泽嫌弃了长大了的自己。
甚至在这种错觉的影响之下,他觉得苏长观当年这么嫌弃他小时候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年的自己把东泽的精力占去了大半。
这么一想,甚至觉得苏长观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然而吃味归吃味,他也清楚,最近东泽应当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已经连续好几日频频走神或是发呆很久。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可最近这情况愈演愈烈,叫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他捏着信笺的手不禁紧了紧,又意识到这般动作会将那薄薄一张的信纸捏皱,又连忙松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拿手指抚平那信笺上的褶皱。
东泽此刻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并未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只朝他笑了笑,问道:“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他平日里都在离这竹屋不远处的竹林中修炼,因着忧心东泽的状况,已经连着好几日早回来了,可东泽今天才发问。
衍秋撇了撇嘴,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将手中的信笺递到东泽手上,“北斗星城来信了。”
东泽接过信笺,也不多问这上面的褶皱怎么来的,便拆开了信封的封口,将信纸取了出来。
东泽本是神色严肃,却在看到信纸中的内容时,皱起许久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许。
“是个好消息。”东泽笑道,同方才那硬挤出来粉饰太平、带了些心虚的笑容不同,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玲玲说她要成亲了。”
唯有一直在注意他的衍秋才会见到,东泽嘴上说着轻松,可眼底的忧色却一直未少。
衍秋的注意力本便不放在这信笺上,他看着东泽的笑容,只郁闷道:“你还是这般笑着好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东泽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方才那些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衍秋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还有另一番歧义,见东泽神色的僵硬,生怕不知东泽与他想一处去了,又开始暗自懊恼不该这么说话。他如今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了。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往那信笺的内容上引,“玲玲姐也拖得够久的。”
东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本来我们离开那年,她便似乎有些苗头了,可谁知这百年也过去了,她这事儿直到现在才有着落。”
提起二人离开的那一年,衍秋想起那年自己的童言无忌,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如今他是越活越回去了,长大了,反倒是失去了肆无忌惮敞露心扉的权利。
所幸东泽也并未提起往事,心思各异的二人因为自己暗地里的心思,都放过了异常的对方。
衍秋状似不经意提醒道:“先前总听说,参加婚礼的宾客总得送点什么,你给玲玲姐准备礼物了吗?”
东泽不疑有他,点头应道:“确实有这般说法。说起来,我倒是给她准备好了礼物,倒是你,似乎还未准备罢?”
“先前我一直不知晓要送什么好,也不知道玲玲姐的婚期,便也一直未准备。”衍秋便点了点头道,“不若今晚我们去附近的城镇看看,我替玲玲姐挑个礼物。”
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东泽点头答应。
二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当即便启程离去。
谁知,还未走出多远,衍秋便忽然道有什么遗失在竹屋里了,便让东泽留在原地等待,转头回竹屋去取回那东西。
东泽心中奇怪,衍秋外出,向来都喜欢两手空空,怎么今日忽然说漏了东西?
想到今日自己匆忙收起来的手稿,他不由得有些心虚,但是好在自己已经将那些稿纸收了起来,衍秋向来不会乱动他的东西,应当不会看到他方才的东西。可他又觉得是自己心虚过头了,是他自己方才做的事情生怕衍秋看见,才会觉得异样。
另一边,一向不会翻东西的衍秋,却出乎了东泽意料地开始在窗边的桌上开始翻找东西。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正是因为察觉到东泽的异常,才会这般不安,叫他开始疑心起秋白所做的事情。他想知晓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东泽在这段时间中如此异样。
衍秋很清楚,自己这样做并不对,事后东泽若是知道他做了什么,说不定还会生气。
可他就是想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被瞒着。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东泽自己陷入僵局,他却在一旁无能为力,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搜寻不到。
二人共同生活了百年,东泽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熟悉,更是清楚东泽平日里的习惯。东泽习惯将笔放在何处、未用过的纸放在何处、用过的稿纸放在何处,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晓东泽有想事情时拿稿纸涂画的习惯,因此才知道方才东泽试图隐藏的稿纸上一定是有什么东泽不希望他知晓的秘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泽这般刻意地遮挡自己桌上的稿纸,因此他更意识到,东泽试图遮挡的那稿纸上,才是有着最大的秘密。
东泽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越想知道。方才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逗留在东泽身边,东泽只能装作无事那般,将稿纸收起,没有找到空隙将那稿纸毁尸灭迹。
这才叫衍秋有了可乘之机。
果然,那叠稿纸还安安安静静地被收在那桌案之下的抽屉中。稿纸上拿了几张空白的稿纸,欲盖弥彰地盖住了下面那些曾经用过的稿纸,可越是这样,便越显得异常。毕竟平日里,东泽向来都会将用过的稿纸与未用过的稿纸分开存放,这般混在一处,只能证明东泽自己在心虚,在极力减小被他发现的可能性。
可就是东泽这般的多此一举,才叫衍秋更加确定了东泽的意图。
第一次做这种事,衍秋有些紧张,他抖着手,拨开抽屉中最上方那几张空白的稿纸,将方才被东泽使用过的稿纸取出,一一平放在案几上。
稿纸上用潦草的笔触画着什么他看不懂的阵法,他虽不了解,却本能地知晓这个阵法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紧接着,他看到了另一张纸上十分凌乱地写着什么。
那些字被写得七扭八歪,东泽平日里做事极为严谨,一板一眼的,能写成这样,说明他在写这些字的时候思绪乱得很,并且似乎对此事毫无头绪。
角落里有一行为数不多没有被涂掉的字,上面写着:以身祭阵。
那四个字的笔触极为粗壮,看得出来东泽在写这些字的时候用了极大的力气,笔画几乎已经纠缠在一起,叫人无法认清这原本写的内容。
衍秋花费了好些时候才认出了这几个字的内容。
几乎是在同时,他便意识到了东泽的意思。
冷汗在那一瞬间,便“刷”地下来了。
以身祭阵,以他对东泽的了解,东泽绝对不会拿他人祭阵。
想到东泽原身的特殊性,与祭阵的苛刻要求,这个被祭出的到底会是谁,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剧情开了快进啦,接下来要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了,前世的剧情在250章的时候说完!
第234章 前尘旧梦·三四·强装平静
“你回去就是为了拿剑?”东泽远远地见到走近的衍秋,他见到衍秋怀还紧紧地抱着的金素剑,语气有些无奈,“我们去的都是些凡人城镇,也没有能用得上的地方,怎么还特地跑这么一趟?”
更何况,那些城池里多是些安居乐业的居民,即便出现什么状况,以他二人如今的修为,也用不上武器。
金素剑衍秋虽用得不算顺手,然而那毕竟是东泽亲手挑选材料、亲自打造的灵剑,被衍秋这般修为的修士拿在手里,即便只是随手一挥,普通修士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以往衍秋对这金素剑向来爱惜,更不会叫金素剑离开自己身边,因而这一次出门,衍秋竟是会将金素剑遗漏在家中,还有些出乎东泽的意料。
回想起当初衍秋拿到金素剑时那副惊喜的表情,东泽心底还隐隐有些得意与满足。
若是换作往时听见东泽这么说,衍秋定是要同东泽闹一闹的。可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满脑子只有那几张稿纸上,那几个比这夜色还要暗沉的字。
组成那四个字的墨迹,漆黑粘稠,笔迹纠缠在一除,成了烙在他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他心头惶惶,第一次意识到,东泽有可能离他而去。
而关于这些事情,东泽半个字都不曾同他透露,恐怕是在做着什么准备,并且准备着在某一天,彻底地在他的身边消失。
如今的衍秋犹如情窦初开的半大少年,冲动而又迷茫。可兀自按捺的情愫他自己也才刚意识到不久,便遇上了如此大的变故,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常,无论他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去问东泽。因为他知晓东泽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还会为他指明方向。
可涉及到情感的事,他却迟迟不敢问东泽。他如今也有常人一般的神志,知晓有些情感并不能直接诉诸于口,因此他才不敢在自己做好万全准备之前,擅自将心中的话问出口。
毕竟,他自己也是刚明白不久。
前些时候,苏长观又前来拜访,那时东泽外出了,家中只有他一人。他便没好气地安排苏长观坐下,自己则前去冲茶。
闲着没事的苏长观又忍不住撩拨他,“每回我过来你都这么不爽,有这么不喜欢我吗?”
那时候的衍秋强忍着回答“是”的冲动,没搭理他。
谁知这么一来,苏长观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稀奇地追问道:“不是啊?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呢,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理由?”
平日里东泽若是在的话,苏长观大不会这么撩拨。只是这回难得东泽不在,他又闲着无事,便撩拨着衍秋玩儿。
那时候衍秋手忙脚乱地折腾着手上的茶具,没空回嘴,便听到苏长观张口便开始瞎说:“你对他独占欲这么强,这地方几十年来就你两个大眼瞪小眼,你们两个还没待厌,你们俩人不会有什么吧?”
“砰”地一声,他手上一个没注意,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数瓣。
但凡苏长观换种措辞、换个说法,他都不止于那么惊慌失措。可苏长观偏偏这么说了,说出来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叫他的心糟成一团,扑通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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