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玉 识玉 第36章
作者:江楼
先前是秋白出手救的他,或许……是一时消耗太大,于是回了灵剑中修养,这才没听到他的呼唤。亦或者是秋白外出了,没有守候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步惊川又深呼吸了数次,才颤抖着手,将灵剑放开。
可无论他怎么为秋白找借口,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秋白的离去与停留,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就如这般,他连秋白在不在都无法知晓,更别说主动将秋白唤出来。从来只有秋白听到他呼唤而来,却没有他主动让秋白出来的机会。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灵剑没有认主而带来的弊端,他只是觉得这般的不确定,令得他十分地慌乱。
这会儿情绪波动得厉害,令他生出几分晕眩感,不自觉伸手扶了下额头。他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他不知道秋白到底在哪里,但他多少想去找一找。
甫一打开门,步惊川便愣在原地。
秋白正与步维行并肩而行,二人之间似乎进行了一场十分不愉快的对话,面色都不好看。而在看到站在门口后,二人俱是惊讶神色。
见到站在步维行身侧的秋白,步惊川悬起来的心又忽地放下了。
心绪的大起大落,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视线又泛出团团光斑,他低下头,轻轻地喘了口气,忽然感觉到面前的光线被人遮住了。
他抬起头来,眼前是步维行灰色的袍角,他感受到步维行的手轻轻地在他额头上拭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整个额头都是冷汗。
“怎么连个衣服都不穿就出来了?”步维行语气中带了几分谴责,“身上还在发热,你连自己身体状况都不知晓么?”
说话间,步维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步维行的手心很热,他被触碰到手,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片冰凉。
方才房中燃着暖炉,盖着厚厚的衾被,他只穿着薄薄的一层里衣,也未觉得如何。如今大门一开,他被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最后还是被步维行连催带骂地赶回了床上。
步维行替他盖好被子,才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步惊川被他方才一通臭骂骂得心有余悸,不敢出声,只乖巧地摇了摇头。
“那就行,”步维行显然松了一口气,“吃过饭了吗?”
“方才师兄同孔焕给我送过吃食。”步惊川答道。
“这臭小子,”步维行念了一句,“你醒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你自己查探一下你的身体,先前你的灵力暴动得厉害,太过排斥外界的灵力,我不敢去查探你的身体。”步维行叮嘱着,他看着神游天外的步惊川,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切记要查探得仔细些,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步惊川依言查探了自己的经脉与丹田,待到神识完全退出体内,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怎么了?”步维行极快地发现了他神色的变化。
“我……”步惊川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好像进阶了,我方才检查自己的修为境界,我现在是筑基中期。”
本以为他有什么事,没想到不但是虚惊一场,还遇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步维行也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步维行也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下回说话别喘大气。”
步惊川连声应是,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一边静静坐着不出声的秋白,开始期望着他也说点什么。
秋白正静静看着他,见到他的目光投来,却移开了视线。
步惊川心头一空,就连步维行后面的絮絮叨叨也再入不了他的耳。
步维行见状,只当他是初初醒来,精神不佳,因此也没有久留,替他擦去了额上的汗,最后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待你病好了,我们过两日就回去。”
步惊川往被子当中又缩了缩,乖巧地点了点头。
步维行走的时候也没有招呼上秋白,不知是忘了这回事还是懒得搭理,只一人径直出去了。屋内便只剩了秋白与步惊川二人独处。
秋白此时终于舍得给步惊川一个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又走到他床边坐下了。
步惊川仰头望着秋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起秋白方才与步维行那不虞的脸色,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问他二人之间的对话。若是可以告诉他,或是完全不打算瞒着他的话,步维行方才便会同他说了,也等不到他此刻来问。
但是又感觉不问些什么,便挑不起话题,至他二人陷入如今这等尴尬的局面之中。
无话可说的局面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秋白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寂,问道:“感觉还好吗?”
“好些了。”步惊川老实地答道。
秋白问得敷衍,他也答得敷衍。这般的一问一答,正是方才步维行在时发生的,如今再发生一遍,倒是叫步惊川心中生出了几分无趣。
步惊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上一问,“你方才同师父去哪了?”
照他理解,他醒了之后,星移应当会很快去通知师父,但是方才师父却说星移没有通知他。想来是星移对于这疏雨剑阁的地方不熟悉,不知道步维行会在院子以外的何处出现,因此才来不及寻到师父,去告知他这个消息。
想来是秋白与步维行避过了众人的耳目,去到了一处他人寻不到的地方进行交谈。
“去了山上,”秋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他说了,然而秋白面色如常,没有叫他看出有不妥之处来,“我与你师父有些要事相谈。”
步惊川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秋白解释到底是什么要事。既然是要事,他也不好再问下去。
他虽然好奇,却也不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他也不傻,自然知晓秋白这避重就轻的答法,便是不想让他多问。
所以步惊川只好遂了他的愿,没有再问下去,话锋一转,问道:“我先前怎么了?”
“灵力暴动,”秋白这一次倒是回答得很快,“你的灵力因为外来的灵力开始暴动,才会出现这等危险情况。”
想起自己意识模糊时听到秋白与步维行的对话,步惊川意识到,秋白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更加了解他的身体。
“那你又是怎么解决的?”步惊川追问。
“我是你的剑灵,灵力的来源自然是你,我身上的灵力与你同根同源,你的灵力自然不会排斥我的灵力。”秋白道,“我对你的灵力稍加疏导,便转危为安。”
那日的惊险局面被他轻描淡写地道出来,秋白面上仍是那淡淡的神色,不似邀功,也不似自夸。
可步惊川如今无暇顾及到秋白此刻的神色,他的思绪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了。
同人交战,对手的灵力进入体内,是不可避免的事。他在此次比斗中出的意外,如果说是偶然还好,可若是每次交手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岂不是以后都无法与人交手?
步惊川心中有几分迷茫,只能问道:“那我以后都会如此吗?”
秋白几乎没有半点迟疑,笃定道:“不会,这只是暂时的。”
这个回答令得步惊川心中安定了一些。
但为何秋白会如此肯定这只是暂时的?秋白对他的了解,似乎太过了些。
他这么想着,不由有些走神,秋白极快地捕捉到他的走神,“累了吗?”
说着,秋白走上前来,替他掖了掖被角。
先前还不觉得,被秋白这么一问,步惊川倒也觉得有些困了。他方才吃过饭后便开始觉得睡意上涌,只不过是因为想找秋白,才没有立即休息,后来折腾了一回,将睡意赶跑了一阵子。现在安定下来,那被赶跑了的睡意便又回来了。
他打了个呵欠,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追究下去,于是往被子之中又缩了缩,“有点儿。”
“那就睡吧,我在这守着你。”秋白说着,便准备要坐回去方才坐着的椅子上。
步惊川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未等他自己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他的手便先他的理智一步,伸出去拉住了秋白的衣袖。
秋白感受到阻力,低头看了眼袖子,又抬起头来看他,轻轻挑了挑眉。
步惊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既然开了头,他便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他再扯了扯秋白的袖子,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却忽然觉得手上一松。
手中一空,方才被他拽在手中的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房中原本弯腰站在他床前的白衣青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
步惊川一时间有些愣神,便眼睁睁看着白虎低头蹭了蹭他的脑袋,随后,便一跃跃上了床。
这时,白虎的体型并没有他先前见到的那般大,而是小了一圈,恰好是能躺上此处床铺的大小。
步惊川愣了愣,他还没将自己的意图说出口,秋白是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不等他纠结,便听秋白温声道:“我在这陪你,睡吧。”
第50章 明正道心·一七·寻己之道
步惊川在疏雨剑阁又是修养了几天。
在他修养期间,其余三宗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去了,长衍宗的人因为他的缘故,才在此处逗留如此之久,令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在他不自觉道出心中顾虑后,孔焕瞪大了眼,出乎他意料地持了相反态度,“你在这好好休养才对,省得伤养一半跑回去,路上出问题了又赖我头上。上次我师父就因为我出去的事把我给罚了一顿,我可不想挨第二顿。没大问题一切好说,你在疏雨剑阁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在步惊川负伤的这些天,孔焕总是会过来看他的情况,一来二去,都是少年人心性,自然便混熟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对于孔焕性格,步惊川也多了几分了解。孔焕不过嘴上坏了些,人总归不坏。他倒也喜欢同这般性子直来直去的人交朋友,说起话来省事,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但孔焕口无遮拦惯了,导致他有时候语出惊人,每每过来找他,都是被星移拎着领子丢出门外。星移说孔焕是天生的欠,先前还将人家太云门的弟子气得拿着灵器追着他打了一路,在疏雨剑阁的山间上窜下跳,真真像个猴儿。
步惊川不由得噗嗤一笑,想了想那副场面,倒是挺滑稽。
“不过那太云门的弟子也真是的,那个孔焕听说就是不小心在他沐浴的时候进了他的屋子,听说还有屏风挡着,结果还是大发雷霆,追着孔焕跑了半个山头。”星移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那个孔焕也是嘴上没个门把,将那弟子越逗越狠——那个弟子也是由两把刷子的,听说是太云门弟子的领队,好像姓于……于什么的。”
“于任凌。”步惊川提醒道。
对于这位太云门的弟子,他自然也是有些印象,只不过于任凌向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同别人接触,也不爱和别人交流,因此他同于任凌的交集十分少,属于仅仅知道名字的交情,遇到了也未必会点头。况且,他实力着实不够亮眼,对方也不一定会认得他。
“啊对,于任凌,”星移没注意到步惊川复杂的思绪,只自顾自地说着听来的八卦,“反正实力挺强的,年纪轻轻就开始冲击心动期了。这等实力基本上都是按着孔焕打的,就是心态不太好,被孔焕气到手都抖了,揍人的准头太差劲了。”
“孔焕说什么了……?”步惊川不免有些好奇,太云门的弟子向来心气极高,喜怒不形于色。于任凌更是个中翘楚,年纪轻轻,仿若入定老僧,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因此听说他这回情绪失控,步惊川不免也有些好奇。
星移以为是步惊川感兴趣,话匣子立即打开了,对着步惊川便是一番滔滔不绝,说得绘声绘色,令得步惊川觉得师兄日后若是不想修道了,还能去找个茶馆当个说书先生。
总结起来,孔焕挑衅于任凌的话,大概便是“你怎么跟个姑娘一样害羞,不就是看看吗,大不了我也可以脱光了给你看”一类的话。
想来是太云门门规森严,弟子未听到过这般流氓的口气,被这般挑衅,才会失态。
星移与他唠嗑许久,见天色不早了,便准备离开,步惊川忽然想起另外一事,忙叫住他:“师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星移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他。
步惊川道:“先前师父说我醒了你没同他说起?”
星移道:“那天下午我才找到他,那时候跟他说了,他却说他早就知道了。”
一番正常的对话,却让步惊川不自觉地生出几分奇怪来。
他那日中午才醒,见到步维行的时候,步维行正在同秋白一道回来,而他二人又像是谈过什么话似的。星移去找二人既然找不到,想来是二人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星移的查探。看步维行当日的反应,应当不是他做的手脚。
当时谈话的只有两人,步维行既然不知情,那么是谁做的手脚,便显而易见了。
他想起先前同秋白去树林中练习,秋白在他丝毫没有觉察的时候,便布下了阵法,不让外人查探到他们的动静。那几日他练习的动静不小,竟是无一人察觉,想来也是因为这个阵法厉害的缘故。
要知道,以他二人的修为察觉到来人也是毫不费力的事,他们又说了什么,秋白竟会警惕到设下阵法,防止别人查探?
可他不知道该问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那日他便问过秋白,秋白只说是有“要事”,却不说是什么要事,显然是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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