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狐欢 狼顾狐欢 第68章
作者:小废物恹恹
姬眠欢瞧见那金色云纹时亦早发现少年的身份,不过想逗逗呼那策,不料得了这噩耗,他暗中记下那藏有栖潭神魂的剑。
“我和潇先去凤族。”呼那策当机立断道。
“哥哥要我去哪里?”姬眠欢抬起头问,慕容潇亦移目过来。
“龙族虎族一同攻陷凤族,几近出动了半个族群的力量,”呼那策冷静道,“此去支援太远,效果甚微。”
“凤狼交情深厚,如若我不去,定然生疑。”
姬眠欢心头立刻了然。
“既然他们急功近利,顾头不顾尾,便趁此机会将这二族一齐端了。”呼那策望着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栖愿,安抚过栖愿的脑袋。
只要他们不敢将宝全部押在修真界,还想着保留在妖界的立足之本,就不得不撤退。
第84章 【过年篇番外】
寒春伴月明,窗棂满冰清,在窗沿细孔处,不知何时生出一枝净白的冰花。
玄宫静,只剩一盏朱灯映墨发,端坐的妖抬手拨弄了一下扑进油里的灯芯,火光重新亮起,宫外微风穿孔而入,撩动那妖的身影在墙上晃晃悠悠。
垂眸凝神,挺直腰背,耐心下笔,将一年来族群的盈亏进出盘算清楚,对查每处灵脉和资源的调配,乃至将族民的修炼概况都大致记清楚,呼那策才在那堆呈上来的册子上一一用妖力凝结出一个金色的印记。
窗角生出的冰花,悄无声息,一点点生出更多的棱枝,攀爬着墙壁,延伸过屋顶,蜿蜒交缠过珍珠垂帘,借了风一点温柔的助力,刹那间,像一把尖锐的剑斩灭了铜灯里的火焰。
整个玄宫一时间陷入黑暗,如双目遮盖上厚实的绢绸。
呼那策略微蹙眉,便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幽幽怨怨在耳畔控诉:“哥哥不来找我就罢了,我来找哥哥就是,只是狐都在宫门外站得快被雪埋了,哥哥也一点都没发现,叫我觉得自己,恐是在哥哥心里比不过桌上这一卷黄纸的。”
“黑灯瞎火,看不清楚,”呼那策捏住那双被雪冻得冰冷的手,放在掌心用妖力温着,他低头用唇碰了碰那手指尖,才道,“果真站了许久,冻成这样。”
“哼,”姬眠欢将下巴磕在呼那策肩头,双手自然而然环住那截韧劲的窄腰,咬着耳朵埋怨,“哥哥从来不心疼我。”
“…从未让你等过,你若要来见我,直接推门便是了,何苦折磨自己。”呼那策说不过他,横竖也是被控诉指点,便任由姬眠欢继续胡诌歪曲事实。
“我不高兴,不满意,想着要惩罚哥哥才行,所以才在外面站那么久呢。”姬眠欢嘀嘀咕咕。
“这是什么道理,惩罚我?可我又没在天寒地冻里傻站着。”呼那策不解。
姬眠欢忽而偏头凑近,一口咬住呼那策的耳垂,轻咬慢磨,声息里落下一声笑,“我虽受着皮肉上的冻,可我知道,哥哥嘴上不说,其实也会心疼。”
“既然也疼,算不算惩罚?”
被这狐狸歪理绕进去也好,没有被绕进去也好,呼那策只是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低声斥责似的道了一句:“最是爱胡闹。”
“谁让哥哥不找我。”姬眠欢自然知道呼那策次次故作冷硬都是为了遮盖羞赧,偏偏这又是他最想窥见的让人心痒的模样,便越发卖力没脸没皮,直到唇碰过呼那策脸颊都觉得发烫,才打个响指点燃熄灭的灯火。
前人言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将那俊逸的五官称作美人似乎折损几分英气,却全乎是姬眠欢心中所想,视线有心纠缠,那狼妖却侧眼移视微颔首,仅叫铜灯照星目,眸底波光如婵娟,又把冰心融一片。
“真好看,把哥哥绑了,带回灵镜好不好?”姬眠欢抚上呼那策眉间,倾身半真半假道。
呼那策捏住他手腕,道:“别胡闹,春祭将至,你又把摊子丢给伯父独自跑出来了。”
“舅舅喜欢管,我成狐之美嘛。”
“但我听说苍北君来过灵镜,伯父本想陪他些日子,可惜手上劳重,要找你,却连一根狐狸毛都抓不到。”呼那策眯起眼睛,手指不轻不重敲打过姬眠欢背脊。
“唔,可是我也想陪哥哥,哥哥也总是在忙,我想哥哥,本来告诫自己偷偷看一眼就走,可是哥哥也知道,狐狸本来就贪。”
被呼那策捂热的指节绕过他后颈的墨发,探入衣领,指腹擦过蜜色的皮肉,灯焰被一瞬间微紧的呼吸吹得倒伏,又重新起身。
“想多要一些,哥哥不会不同意的,是不是?”
瑰丽红瞳落入跳动火光,像燃烧着的光珠,化作绵长难割舍的丝线,拽着呼那策的心缓缓收紧。
这一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如崖壁红花,能一口吞噬掉无数痴迷者的性命。
只是同姬眠欢一般,呼那策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心驰神往,明知危险也愿意跳。
谁让天上月落眼,眼前人入心,不肯,不愿,不舍离去,只想再痴缠到天地相合,江河为竭。
“…下不为例。”那两瓣被吻得嘴角都发红的唇一张一合,抢夺着好不容易留出的空隙拼命呼吸,又被一口咬住。
“好,下不为例。”姬眠欢笑了一声。
一寸寸逼退刻意保持的距离,张牙舞爪闯入最隐秘的空间,相拥到彼此像融为一体,姬眠欢捧住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鼻尖交错,呼吸逐步沉下来。
“想哥哥,哥哥不知道我虽然总是笑,但也会伤心难过的。”
如玉的手指按过呼那策后背上的肩胛骨,滑至下陷的脊椎沟,圆润的指甲隔着衣物划过沟壑。
那轻微的动作,无端让呼那策想起往日被按住肩膀,被姬眠欢强行烙印在后背的吻,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酥麻,刺激得他脸上不断升温。
但听见姬眠欢那句抱怨,他满心的情动忽而消退,脑子里浮现起一只孤零零的小狐狸在心月梅树下就着满地花瓣打滚的模样。
定然要配上一段清幽月光,口里哼哼唧唧半天,抓着自己的九条尾巴折磨,不肯开口说一句,冒雪赶来玄宫,又怕打扰里头的人,呆呆等到被大雪掩埋。
他的心动了动,抱紧那只还想图谋不轨的狐狸,柔声道:“笨狐狸。”
“哥哥说是就是。”姬眠欢也不反驳,随着呼那策的动作压过来,推搡间凳腿摔斜,姬眠欢拖着呼那策的腰自己做了垫子,抬眸见呼那策垂落默然注视着他的眼。
长睫下的金瞳向来波澜不惊。
要认真望进去,才能看见内敛沉默的爱意,要耐心洞入,才能在那里发现自己。
他没有很好的耐心,也从来不是可以等待的性子。
幸好凡事皆有例外,那个冬日,他敲碎凝冰的外壳,摘下这一朵世间最赤诚火热的烈加花。
“明日你定是忙,”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细小的妖兽绒毛并不扎脸,姬眠欢拉过呼那策的手捏住,道,“我不打扰你,一会儿就回去。”
“果真?”呼那策暗暗勾起唇角。
姬眠欢撇撇嘴,赌气闭上眼,委屈道:“我就知道你想我回去,我立刻回去就是了!”
他话说完,倒是没有一点抬腿动的意思。
“可我已然忙完了,”呼那策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那双凌厉金瞳里笑意柔和得不像话,“夜以继昼,就为了能尽快有时间陪你。”
“这样,你也要走吗?”
作者有话说:
玄门立雪and狼君与狐
从前有个小狐狸,想见心上狼,于是冒着雪去心上狼家里拜访,可是透过窗棂发现心上狼非常忙,小狐狸不忍心打扰,便默默在门外等候,雪越下越大,把小狐狸都埋起来了,等到里头的狼发现时,小狐狸已经成了雪狐狸,狼君心有不忍,便把小狐狸捡回去揣在怀里,小狐狸被暖醒过来,发觉自己被心上狼揣在衣服里,直接**大发,从小狐狸变成大狐狸,不顾心上狼的挣扎,直接将心上狼一爪子按倒在地上,牙齿撕开**,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将可怜的狼整个拆骨入腹吃掉了。
后世人们多用玄门立雪表示追求爱情的忠贞刻苦,不惧艰难,用狼君与狐表明救人需要谨慎,不要一失足就被扯下衣服,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被吃掉。
第85章
万妖林往南千里,便是虎族族地啸林,而往东千里,是龙族如今盘踞之地东海海域。
按前来报信的凤凰所言其数,加之对龙虎两族多年来的观察与了解,呼那策断定二族族地已是十不存七,正是一举歼灭的时机。
不过他让姬眠欢此去的目的并非是将这二族端走,而意在逼迫龙虎退兵。
为防止同样被逮住把柄,呼那策让姜尧带着栖愿一同回炎地。
“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呼那策将一枚护心镜交给姬眠欢,耐心嘱咐,“勿要意气用事,不可由着性子过了火,放一些散兵让他们以为侥幸逃脱去报信,若是做得过火,极言攻势之猛,兴许龙虎眼看已成定论,会背水一战,更不肯退兵了。”
“哥哥放心吧,我听哥哥的,只是,”姬眠欢瞥一眼身侧似乎很不情愿跟着,眼睛一直挣扎望向呼那策的拓跋燕玉,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太关心我,让这么个小狼跟着我一同去呢。”
“他可比你大些岁月,”呼那策不轻不重敲了敲姬眠欢的头,手放下时又舍不得地摸过脸侧,“我知道你这小狐狸能耐得很,只是也还总不放心,若我不能在,有个我放心的能跟在你身边看着,才能踏实一些。”
“王上……”拓跋燕玉其实也不愿意跟着姬眠欢去龙虎二族,只是局势紧迫,容不得感情压榨理智地胡来,也心知呼那策不会改变决策。
“去吧。”呼那策拍拍那嘴往下拉的狐狸的脑袋,又将好几瓶丹药递交给拓跋燕玉。
“为什么他有我没有啊。”姬眠欢嘀咕。
“我想你是用不着的。”呼那策哭笑不得,瞧见狐狸在意极了的模样,也只得递上一瓶,见那狐狸还耍着小性子,离别竟也不主动讨吻,并未多言就径直离开。
凤凰展翅而飞,一半狼族的将士跟随着那黑空里的两点星火前行,另一半留下。
姬眠欢捏住瓷瓶汲取对方掌心留下的温度,良久才安慰好自己,耳畔又迟迟飘来传音。
难得揶揄,照旧亲昵。
‘毕竟,这可是连狼族君王都没有办法打得过的狐君,定然降龙伏虎,战无不胜。’
“哼。”姬眠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响,还勉强保持着不满的神情,眉梢却不自主挑起,唇偷摸上扬,不过并未叫人看清就化作原型,调头往啸林奔走。
九尾狐比跟随在后的狼还要大一圈,行动时小山似的晃,四肢极为敏捷,前后一越便几十丈远,甩动的九条长尾尾端与被风吹压的两耳耳尖,在月色下无声从雪白化作猩红,比起往日更多了玄天九尾狐本该有的妖冶诡魅。
妖月高照,一片尘嚣。
赤色凤凰展翼高飞,穿云过月不敢停留,一路寂静,往下望一眼群狼,忽道:“叫燕玉跟着他,还真是偏心。”
“何来偏心?”呼那策俯身靠近,望着那对硕大的凤眼反问。
“姬眠欢之力你我皆知,只剩残兵老将的两个族地定不是对手,此去昆仑玉危险,燕玉跟着他比我们安全。”慕容潇长翅扑展,耳畔劲风呼啸。
“燕玉与其他将士一样是炎地的将士,”呼那策并未因慕容潇的话生气,“凡我炎地将士,皆生而无畏,不惧死亡。”
他语气平缓,并未有一丝夸耀之心,淡淡然如闲话家常:“未有一者有贪生怕死之心,未有一者有畏强惧难之念,所点兵将,皆自而出,未一言强迫,未一行威胁。”
“不过凤狼族交百世,两族同生共死,昔日君恩,今我来报。”
“你也知既战必险,哪怕你我不可免,何况他们,可既信我,我亦应承,便绝不食言,他们也是这般,于是去哪里,谁的风险更大,付出更多,都无关紧要,继而他们不在乎生死危险,难道由我来替他们在乎吗。”
“…倒是我在人间多少年,听的道理太多了,竟也疑心起你偏心,不过,倾族之力,未曾想你半刻也不迟疑,真的肯。”慕容潇低声道。
“听的道理,倒也说来给我听一听。”呼那策放置于膝盖上的手指动弹两下,看着那凤眸里如黑珍珠一样温润有泽的眼珠,心知那是看不见的。
慕容潇的眼睛从前做了场戏便说瞎了,简简单单的原因,干净利落的结果,现下记起所有,呼那策自然知道那是动用秘法,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只是失明。
“说的,”慕容潇努力回想那些年在人间听过的,“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者强来亲。”
“这话应有后两句吧。”呼那策暗笑道。
“是,后面是,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慕容潇苦笑道。
“师父也曾去过人间,也曾告诉过我许多道理,”呼那策将掌心的妖力缓慢渡向另一只已然开始力竭的凤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隐隐前面的黑剪影样的山冒出橘红的光,龙吟虎啸凤鸣一齐在耳畔起落,遥遥能望见高耸入云的昆仑玉。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一声厉响长鸣,震动起整个昆仑玉和四周山脉,赤色尾羽的火焰划破天空,又坠落,点燃入侵者的营地,尖锐呼声迭起,公仪子濯手持长枪出帐,望着天上的凤凰眼睛微眯,他瞧见那上头身影,脸色霎时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