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19章

作者:今州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冷汗淌进眼里,晗色嘴上说着没事,抬手揉了揉眼,眼前血迹在氤氲的视线里极为刺目,一下子勾出了他断片的记忆。

  当日雨极大,地上也有血渍,从嚣厉不详的剑尖滴落。他记得自己在求告,嚣厉终究还是收了剑,来到他面前拎起他,说:“我放过他,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便不追究。”

  水阴手足无措地想替他做点什么,这时他手腕上泛起道手链似的光芒,水阴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吱一声就变成了一尾小蛇,正巧掉在了晗色手里,挂着他的指尖晕晕乎乎地摇晃。

  晗色:“……”

  恰此时,洞窟那面没有镶嵌半颗灵石的墙壁上出现一个黑色的阵形,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晗色心口跳得飞快,迅速地躺回窝里,还把小蛇塞进了袖中,刚塞完,脚步声便响在了空荡的洞窟里。

  他紧紧闭着眼,全身绷得死紧,屏声敛气地听着那脚步声向这里靠近。

  步伐停下了,衣物摩挲声轻悄,寒冷的气息逐渐袭到面上来,逼迫得晗色要窒息了。

  一只手捏住了晗色的鼻子,手的主人冷淡的声音近在咫尺:“醒了就醒了,装睡没意思。”

  晗色骤然喘不过气来,咳得几欲要断气,生理性的眼泪开闸般流出来,眼睛没睁明白,身体便叫冷冰冰的大妖怪捞起来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后背。

  嚣厉贴着他耳畔:“醒全了吗?”

  晗色边咳边往外退,有些本能的发怵,但还是梗着脖子喝道:“余音呢?”

  刚问完,他人又被拎回去了,脸颊还叫他的铁手捏住:“昏睡了这么久,看来这回是醒全了。”

  晗色抬起眼皮,猛然撞进嚣厉淡漠的眼神里,心头的大石反而放下了。他方才生怕看见这黑蛟顶着双嗜血似的眼睛,奇奇怪怪地冲人笑。这会一打照面,见他双眼漆黑,板着个别扭的批脸,一下子不怵了。

  “托尊上大福,还吊着一口气。”因被捏脸,晗色说话吐字不清,抬手便去拍嚣厉捏着他脸的手,“能麻烦尊上别动手动脚么?”

  嚣厉任由他拍,自顾自地抬起另一手,两手一起捏他消瘦了的小脸,以此将他的脸捏出个笑来,这才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身子一好,脾气便见长。”

  晗色越发没法说清话,躺久了的身体气力不济,只能拿含着水渍的愤恨眼神瞪他:“余音呢?老子人在这,他呢?我又为什么躺了这么久,记忆还断片了?你对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嚣厉把他捏过来:“你当日精疲力尽,灵脉岔气,淋了半天雨,一直昏沉到现在。至于记忆错乱,那是你自己烧糊涂了。”

  说罢他话不停歇,低头威胁晗色:“至于那鲛人,你要是这么想念他,本座这就出鸣浮山去把那东西抓回来,炖一锅鱼汤。”

  晗色瞪大眼仔细观察这厮的神情,想分出个真伪来,反倒是嚣厉自己被瞧得不自在,松开他做嫌弃状:“不信拉倒,哪边凉快哪边去。”

  晗色叫他推得后仰少许,二话不说爬起来:“好说,谁管你真假?无所谓了,反正我要离开鸣浮山出去。”

  他头还是晕,脚下有些不稳,但憋着劲直走,步伐倒也不慢。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腰带给攥住了。

  “我说尊上你有意思吗?”晗色咬着牙低头要扯腰带,忽然看到个做梦都梦不出来的情景——他身上穿着新岁那会给自己准备的白衣,腰带是绯红色的。

  “你自己答应了本座,你跟我回来我才会放过他,此时人跑远了,你便想过桥拆桥?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方才他说话淡漠,这会说起来语速飞快,听得晗色脸色古怪,确定了稀巴碎的记忆属实,但这话里逻辑奇奇怪怪。

  他扭头瞟了他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黑蛟身上还穿着新岁那袭烫了紫边的黑衣。

  嚣厉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生气的缘故,眼睛极亮:“你若还想再跑,除非把那鲛人再抓回来!否则你不准走!”

  晗色惊疑不定地对着他上下打量,伸出手对他胸腹戳戳点点,小嘴叭叭叭叭:“嗳嗳嗳,大白天见鬼吗我?你什么意思,几个意思啊王八蛋?先前是你自己把老子扔给少睢,又说不喜欢老子,现在装什么不舍样?做过的糟心事跟放个屁似的转头就没了吗?”

  他那指尖没什么力气,嚣厉却狼狈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头还攥着绯红腰带的边边角,简直矛盾到原地爆炸。

  晗色歪着头打量他,小脸烧得红扑扑的,越说越壮胆:“臭长虫,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咱俩什么关系啊就兴这么拉拉扯扯,从前怎样我不理睬了,以后我想自个过去不行吗?你既然不在意我还整什么藕断丝连的黏糊样?”

  嚣厉脸色发白,沉默寡言。

  晗色用力地抽回腰带:“说话啊,装什么老哑巴,一口气说完,别喘大气了,我他妈真恨不得替你长张嘴!”

  嚣厉又迅速地抓回来了:“对,我有病。”

  他脑门青筋笃笃,长睫毛直抖,声如蚊蝇:“你昏迷时我已说了。”

  “你说神马?”

  “……对不起。”

  晗色静住。

  他愣了半晌,咬着唇扭头:“你没吃饭,我没听见。”

  嚣厉低着头,顺着指间紧攥的腰带,边往指尖缠,边往他挪去:“对不起。”

  晗色视线模糊:“没听清。”

  嚣厉指尖缠到了腰带的末端,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紧紧将他勒着:“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一连说了七次,晗色抬手揉眼,忍不住哽咽:“你他妈的……”

  “是我混账。”嚣厉紧紧抱住他,眼里含着悲惧,“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随你打骂。”

  这转折惹得晗色情绪大起大落,憋了许久的委屈尽数化成哽咽。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

  嚣厉顺着他的蝴蝶骨想哄两句,然后就猝不及防地接受到了一记疾如风雨猛如雷电的膝击。

  晗色一击即中,而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他,看他脸色煞白地弯了腰,一脸疼得生无可恋的倒霉样。

  嚣厉艰难地吐字:“你……好……狠……”

  晗色胡乱擦了把脸,满脸泪痕地再次抬起了jio:“尊上,道歉要有点诚意,你说对不对?”

  嚣厉脸色发绿:“……对。”

  然后晗色飞起一脚,阿呔一声而去。

  洞窟里遂响起经久不息的嘶气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草(瞳孔地震):你居然会认错??

  黑椒:吃药了,正常了,不抽了,对不起,我的错。

  小草:震惊……那你站好。

  小草:一、二、三——阿呔!

  黑椒:!!!!

  ps:火葬场再过一点就差不多啦,这会是他作大死前夕,先送黑椒一串断子绝孙腿,做个小热身。

第20章

  春日晌午,山阳坐在一山丘上,手里拎着一壶酒,眼中眺望春雨霏霏里绿竹漪漪的鸣浮山,不知怎的,一时愁肠百结。

  这时身后的草丛里传来脚步声,水阴踩过沾着露珠的草芽赶到他身边:“我回来啦。差点叫他发现,吓死我了。”

  “有我接应呢,不怕。”山阳拉他的手,“怎么样,晗色醒了么?看望过了,放心了么?”

  “醒了,只是看他身上带病又带伤的,而且记忆还混沌,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磋磨。”水阴挨着他坐下,随手拿了他手里的酒壶饮一口,“他如今醒了,你别再瞒着我,你当时跟着嚣哥去抓他回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晗色怎么受的伤,那鲛人又去哪了?”

  “那臭蛟……当时挺生气的。”山阳把手拨进头发里,只觉脑壳疼,“不问剑都亮出来了,只差一点就酿下大祸。好在最后恢复了点理智,还有我这个和事佬在,悬崖勒马了。晗色他……受剑气所伤,又淋了雨,便不太好,还是他亲自抱回来的。至于那鲛人,无名小卒而已,我放生了,不用理会。”

  水阴信他,又问:“晗色记忆混沌,是受损了还是叫他抹去了?”

  “记忆源于识海,识海与心魂相关,触动这些的咒术都是些容易反噬的禁术,他何苦来哉啊?伤自己又伤晗色的。”山阳尽力稳下声线,如非难以言说,他也不想朝自家媳妇说谎。

  “晗色不适,应当是受了伤的缘故,当然了,都赖那臭黑蛟。”

  水阴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越不解:“听上去好像合情合理……但我最奇怪的是,嚣哥是怎么了?哥,你知道么,他突然在那里一个劲地朝晗色道歉,千依百顺的,和他从前的霸道判若两人。”

  “他性子就那样。”山阳摇摇头,“大少爷啊,少年时那么的顺。夫人疼他,东海让他,哪怕是在他幼年,他舅也没少惯他。那死高傲的少爷性早定了形,一副唯我独尊众人让我的臭脾性。也就是栽的狠了,才知道低头哼两声。”

  “不是,我不是说他脾气变好了。”水阴摇摇酒壶,眼神里充满困惑,“我自诩看人眼中的情意还是看得出好歹的。嚣哥从前待晗色不是没有好,只是那模样更多是将他看成了小宠物一类的玩物,大男人占有欲作祟,和爱意作祟是不一样的。我怎么觉着他这一回,像是真心爱晗色的?”

  山阳眼神有些无措:“你莫多想,应是他从前就喜欢晗色,只不过受此刺激,情意才催生出来而已。”

  水阴又摇摇头:“那这情意来得……也太不识好歹。晗色一心恋慕时他不要,非要摔碎了才费力去弥补,那裂隙都丛生成什么样了。而且,这类稀里糊涂的不止嚣哥对晗色,那阿朝姑娘对方洛又是怎么回事?她本该在新岁出嫁,怎么突然愿意到鸣浮山来和方洛厮守?”

  “……情之一事,向来难说分明。”山阳唇舌干燥,尽力遮掩,“如我对你,我们初见时你还想宰了我呢。谁能想到百年后,我们会扣手坐在这儿亲热?”

  水阴撞了他一肘:“我们、我们那能一样吗?我们是局限于阵营不同,心倒是早交待了,不一样。要知道若并非两心真心相爱,那再如何强行绑在一块,终究是要走成怨侣的。”

  “在一块就是有缘,慢慢处,没准也能行啊。”

  “那岂不是应付着敷衍着?与行尸何异。”

  他们俩牵着手拌着嘴,忽而听见不远处有仓皇脚步声,两人一起回头去,正看见方洛失魂落魄地漫游。

  水阴八卦心正盛,起身便去打招呼:“洛哥,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阿朝姑娘呢?”

  方洛两眼通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忍不住,阿朝……阿朝看见我进食,吓晕过去了。”

  “……这。”水阴脸色古怪,“洛哥,你人形都化全了,还没改爱吃生食的习惯么?阿朝姑娘毕竟是凡人,见你那般血盆大口的,恐怕顶不住啊。”

  “可是这就是我啊。”方洛鼻子都红了,“你说得对,我正是这样一只虎妖啊,她看到我的真面目,本该顶不住的。”

  山阳预料到了什么,轻声问他:“那,那阿朝姑娘醒来后,有对你说什么重话吗?”

  “我情愿她发自肺腑地怕我……”方洛一抬头,泪水便掉了,“可是她还是那般包容,对我说,她不怕,她爱我。”

  他还是他,可她却不是了。

  正是他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变成了行尸。

  *

  洞窟内,晗色趁着嚣厉疼得顾不上时把水阴放走,然后继续折腾。待到累了,他才躺进那被窝里,大喇喇地躺成个大字形。嚣厉也紧跟不舍,一言不发地猫着腰躺在他身边,自觉地只蜷一角,满脸冷汗地看着他。

  晗色喘够了气,侧枕一看,差点叫他那满含浓厚情意的眼神吓到:“挖槽,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嚣厉低声:“看你好看。”

  晗色一身鸡皮疙瘩,火速扭着远离他,差点翻出窝里去,又叫嚣厉搂住往怀里贴了。

  “晗色……你别生我的气。”嚣厉箍着他,大手从他后脑勺摩挲到脊背,“我不会说话……你说,你想让我如何,你说我做。”

  晗色被箍得几乎要没法呼吸,一顿乱拱费劲说话:“松、松开——”

  嚣厉果然照做,但也只是松开,胳膊还拢着他。

  晗色仰头呼吸,只觉嚣厉的眼睛看着幽深,又透露着股奇怪的纯澈劲,竟有些像情爱上了头的毛头小子,生怕被恋人抛下一样。

  “你还想我做什么?”嚣厉低头看他,“踹我出气么?”

  晗色脸都扭曲了:“……你正常点就行,喂,你刚才来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突然这么含情脉脉的,弄得我心头惶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