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21章
作者:今州
“是吗?”女子仔细端详他,笑答:“我虽没有印象,但想必我们是有缘的。我叫阿朝,刚到鸣浮山上一个多月,晗色,很高兴认识你,你与方洛所说的一样,活泼可爱,还生得特别好看。”
晗色还是第一次受人当面夸,呆毛忍不住翘了起来:“嫂嫂也很好看!嫂嫂养的宠物也特别漂亮,那是什么品种的小鹿啊?”
此言一出,阿朝、嚣厉皆愣住,甚至连那头朦胧的白鹿也睁大了眼睛,仰头来看晗色。
“汝见得吾?”
“什么小鹿?”
白鹿和阿朝异口同声,嚣厉蹙着眉环顾四周。
晗色懵圈了,那白鹿抬起脑袋来,不知怎的竟有和猎豹相似的泪沟,乍看就是一副成天以泪洗面的倒霉像。
“切莫声张。”白鹿跺了跺蹄子,“旁人看不见亦听不见,吾乃鸣浮山山神。”
晗色脑门冒出一排问号和感叹号,见阿朝一脸茫然,忙改了口:“哦,是我记错了,把从前见过的人和嫂嫂混淆了,刚清醒脑子有些糊涂,嫂嫂别见怪,嘿嘿。”
阿朝笑起来:“你真有趣,来找方洛么?他还没回来,不如两位移步寒舍,我冲些茶与你们。”
她一侧身,那自称山神的白鹿也跟着移步,晗色好奇心都要爆炸了,便腆着脸应好。
嚣厉欲言又止,伸手想将他拉回来,身后不远就传来方洛的声音:“嚣哥,你们怎么来了?”
晗色听见声音赶紧回头望,一眼看见三个帅哥一块儿赶来,后头两个是山阳水阴两口子,前头那个身材高大但模样十分清俊,眼神还有些呆,有种呼之欲出的熟悉的憨憨气质。
那青年见到他,顿时笑出十八颗牙齿:“小晗色!你回来了?”
晗色倒吸一口大气,推开挡路的大块头黑蛟跑上前:“这白花花的门牙……你是方洛?”
方洛啊了一声:“哦对,你还没有见过我化为人形的脸……咳咳,我长得丑,不用太在意哈。”
晗色仰着头看他,听到这要笑喷了:“胡说八道,你这张脸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好看!”
“方洛,这下你可信我没哄你了吧?”阿朝温柔地笑起来,“晗色也说你好看,只你一个人在那妄自菲薄。”
方洛看向她,眉目分明亦含笑,却好像是要哭出来了。
晗色心头疑惑,这时山阳挤过来摸他脑袋:“许久不见了,小家伙,我帅还是他帅?”
水阴当即去拍他的手笑骂:“臭不要脸,晗色别理他,脑袋伸来给我摸摸,我看一下还发烧不?”
山阳赶紧反抓他的手挤眉弄眼,但不远处的大黑蛟显然是听清和意识到了,脸色瞬间乌沉沉的。
晗色歪着脑袋主动给水阴试温度,回头时,嚣厉脸色乌云转晴,小幅度地冲他笑起,容光内敛,而不可方物。
只是奇怪,他明明才是鸣浮山的老大,在此盘踞多年,此地算是他的家。可是此时此刻,他们一群人在路的这一边,只有嚣厉在前头。阳光这般好,他偏偏看上去孤冷寥落。
晗色到底还是被扎到了眼。
一行人到了方洛家里蹭阿朝泡的茶,言语之间,方洛压根不知道晗色出逃过,只以为他是自闭到去修炼了。而晗色更大出所料的是,阿朝竟然就是那个他第一天到鸣浮山来时,刚烈地斥骂“妖怪,你不是喜欢我,你是馋我的身子,你下贱”的人间女子。
山阳强作镇定地热场合:“害呀,阿朝姑娘是被我们傻大个的一片赤心打动了,才改变主意和他好的。”
晗色八卦地扬起了眉:“哇哦~”
方洛自己红着耳朵不说,水阴替他解围,搂了晗色挨着坐:“洛哥是追了嫂子两辈子的,等了两百年,才把前世的所爱找到了。虽说起初追嫂子的方法简单粗暴了些,但也算是守着礼,多守护,少打扰。那一片痴心足得很,最后才打动了人家。”
说着水阴悄悄把晗色搂着和嚣厉拉开距离,暗戳戳地内涵人:“真心相待才能追到心上人嘛。”
嚣厉喝着茶,面色如常地撩起衣摆往晗色身边坐近。
“前世今生啊?”
晗色愣了下,侧首飞快地瞄了一眼嚣厉。他私心觉得前世与今生不能混为一谈,但更清楚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没必要强行令他人趋同自己。
他看向对面坐一块的方洛阿朝,她看向他时满眼缱绻,他亦神色柔和,对视间情意有如实质,的确不像强抢来的良缘。
“那可真是……”晗色想说几句吉利话,却忽然看到阿朝身后趴着的白鹿眼中淌出了泪水,顺着它的泪沟,坠落到了虚空里。
凡人在幸福微笑,山神在黯然悲伤。
*
待到日暮,众人各回各家,晗色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又抓不住什么头绪,走前那白鹿还朝他挥蹄子告别:“后生,汝与神有缘。”说完,祂便转头跟着阿朝走,瞬息消失在夜色。
晗色只得摸摸后脑勺回去。
嚣厉在身边亦步亦趋:“你先前在阿朝身边看见了什么?”
他随口一说,心不敬畏神:“啊,看见鬼。”
嚣厉煞有其事地认真问:“可怕吗?”
晗色眼角一飞:“还是尊上更可怕。”
嚣厉点了头:“倒也是。”
这反应逗乐了晗色,他扭头憋住笑,故意拉着个小脸:“那就是了,我可不想和个比鬼还可怕的家伙共处一室,我今晚随便找个地方躺坑里睡觉,请尊上别烦我。”
他快步出几步,腰身忽然叫身后人捞住了,嚣厉也拉着个脸:“不、成!”
“诶诶你干嘛!”晗色被搞得有些后遗症,还以为他要干什么,谁知下一秒他就叫嚣厉揣怀里瞬移回了他的洞窟,那三面墙的灵珠闪得他差点瞎了。
“你的伤没好透,你需要我。”嚣厉上手来扒他的衣服,晗色挥去一拳想过去,左肩忽然发起疼来:“沃日……怎么搞的?”
嚣厉手忙脚乱地抱住他往窝里躺,回头手凭空一抓,将镶嵌在墙壁上的灵珠抓了一颗过来,而后低头以齿咬开晗色的衣服,捏碎灵珠小心贴了上去。
两人的眉目近在咫尺,晗色呼哧呼哧地瞪他:“这是你干的什么好事?”
嚣厉用灵珠的粉轻轻揉着他左肩:“我的佩剑过于霸道,剑气不小心伤到了你……”
“你老子娘的……起开起开!”晗色气炸了,“你果然就是因为那会太虐我现在才对我好的是不是?!”
“我,”嚣厉语无伦次,“我的确对不起你,可我如今对你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喜爱你……”
晗色顿时像个放气的河豚,绯红蔓延到了脖子里。
嚣厉治疗着他的左肩,低头吹了吹,便看见那红晕也蔓延到了肩头。他错愕地看他:“晗色,你和我睡觉时反应都没这么大。”
晗色满脸通红,抬起腿就踹,嚣厉这回有准备,瞬移到了七步外,一如惊弓之鸟。
“睡你个头!”晗色嚎了一嗓子,背过身不看他,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知道了,我不碰你。”嚣厉整整衣摆就地打坐,“刚给你涂过药了,你要是有余力可自行运周天,累了就歇,我在这,有事喊我。”
晗色背对着他也打坐,胡乱拢好衣襟,也没细看左肩。从前榻上滚得跟麻花似的不觉得什么,此时此景却不知为何让他躁动不已。
忍了一时半刻,晗色憋不住了:“嚣厉,你……变得让我有些害怕。”
嚣厉看向他单薄的背影,低声:“你可以这样想,从前我因为有旧伤在身才喜怒无常,如今得了药治疗心疾,所以脾气变好了些。晗色,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晗色哈了一声笑:“余音的泪这么有效的吗?”
“是啊。”嚣厉不自觉地抬手摸心口,“那是金鳞鲛,海内最忠诚的妖,他们至纯至忠,是最至死不渝的妖了,这是他们的天性,以至于成了药性。可你知道吗?他们的第一滴眼泪是最好的药,相反,最后一滴眼泪却是最难解的毒。”
晗色本身是个小话痨,赶紧接过包袱:“我不知道啊,而且,第一滴泪还能确认,可谁知道最后一滴泪是哪一滴?”
“金鳞鲛的第一滴眼泪,向来都是为了化成人形,为了选中的伴侣而流。最后一滴眼泪,则和剖去心头血一个道理。”嚣厉有了无穷无尽的倾诉欲,“流完那一滴泪,他们原本光洁的腿会慢慢的长回鳞片,然后会蔓延到腰,应该是顺次到胸膛,后背,最后到腮边,耳后,鱼尾化回来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这个过程不超过七年,到那时,他会变成海上的泡沫,就好像这世间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死得无影无踪。”
晗色听傻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嚣厉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你知道的真清楚……”
“毕竟是我亲身所历。”
晗色无声地吸了一口大气,恍然间感觉到,大黑蛟真的要把自己心中那扇紧闭的门向他敞开了。
“你要听吗?”他轻声说,“只要你想听,我为你说到四季轮转。”
晗色紧张到吞口水:“老子、老子才不想听呢。但是!老子觉得,我对你一无所知,而你对我却知根知底,这不公平,我就是为了充盈我的情报库,才听你在这说书的。讲吧讲吧!”
他内心一阵狂澜:卧槽!
“我在东海时,曾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朋友。你曾质问过我为何不爱屋及乌,想来是少睢和你说过几句,但也不会说太深,因我不想再提。”
晗色抠手手:“就是那位天天给你唱安魂调的青梅竹马,试婚对象?”
“是他。他被送到我的龙宫来时,放在一个巨大的珠贝里,不像个人,只像是某种更类似人的灵宠,所以我只简单地叫他小鱼。但他确是我见过的海里最美丽的生灵。”嚣厉顿了顿,“刚才说到金鳞鲛是最至死不渝的生灵,我母亲挑他来做我的试婚对象,你可知是为什么?”
晗色摇头:“不知道。”
“她想着,若我能喜欢上他,他也对我绝无二心,也许就能令我明白情爱之道,来日避开情劫凶险。”嚣厉神色漠然,“挺天真的。”
晗色咳了咳:“难不成你没喜欢上竹马?”
“他化为人形后,我待他如朋友。”嚣厉无意识地抓了心口处衣物,“我少年时也混账,那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情爱,我只是以血饲养着他,想着哪一天他会换成一个温柔如水的姑娘,来到我面前,那就是情了。可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他忽然化作了一个少年。那时山阳怀疑他是偷偷喜爱上了龙宫里的雌妖,我怕母亲继父也这样想,继而赶走他。我便先到他们眼前,谎称说,其实我啊,天生便喜欢俊俏的少年郎,不爱姑娘家。”
晗色唇角扬起来:“你还有过这样的时候啊……后来呢?”
“后来,我在东海的朋友除了山阳,多了他一个。他没说过为谁褪去鱼尾,我也不在意。”嚣厉手里总是想拿着点什么东西,便从墙壁上再抓来一颗灵珠,搁手里盘着,“有段时间东海很不太平,诸位龙子都被派出去镇压各族,我也在其中。我怕他独自留在龙宫里叫人欺负,去哪便都带着,倒是山阳没和我一块。白日打仗累得要死,晚上回来入睡总做些厮杀的噩梦,他便唱安魂调安抚我的梦境。”
说到这儿他安静了许久,晗色听到他在笑:“海妖之声,比美梦更像美梦。”
晗色也屏息:“有什么不妥吗?”
嚣厉继续干巴巴地说过往:“我有次打仗受了伤,自那后开始察觉到灵脉阻塞,心脉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全然以为是打仗的缘故。直到……一年后吧,东海翻天了。我继父大限将至,我母亲随后也病重,东海即将指定新主。我赶回去怕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刚回家,四弟死在我宫里,将兵便来逮捕我了。”
“……”晗色汗颜,“豪门真是有风险。”
嚣厉被他逗笑了:“对,不愧是你,一语中的。”
晗色也笑,眼睛酸酸的:“这和小鱼有什么关系?”
“阴谋诡计是忌惮我的兄弟使的,当然,那是之后才知道的了。”他长笑,“那时觉得有蛮力就够使,旁人冤枉我又如何,清者自清,自有人会证我清白。于是我拒捕,还没去见我母亲呢,干什么就要在这当口把我抓起来,不是群东西。”
“谁也不让步,结果我们便打了起来。混战里,我突然听到小鱼在唱歌。那一瞬间我以为他让人抓来威胁老子,我他妈气炸了,然后……”嚣厉的笑声大了些,“气到七窍流血了。”
晗色意识到了什么,心口猛然一抽:“……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爱上姑娘,他为之褪去鱼尾的人也是一个男儿。那人给他取了一个比小鱼好听百倍的名字,叫汝安。那人天生不足,大部分时间得坐在椅子上,也是见鬼了,这病秧子都能让他喜爱,真他娘绝了。”嚣厉低笑,“汝安为他流第一滴泪,做医他的药。汝安为他流最后一滴泪,做困我的毒。什么安魂调,不过是激发老子心脉里的毒发作的引子罢了。”
晗色转身而去,看到他低着头,手还在不自觉地捏着,指间只剩些碎粉末,地上只有灵珠的残骸。
“再然后,我入了水牢。那时老子头上都长角了,半只脚踩进化龙的门,如果没有汝安,我能将整个龙宫掀成废墟……”
晗色到他身前去坐下:“没事,现在你出息了,可以掀他们了。”
“不能了。”嚣厉指指心口,“护心鳞让汝安的男人给挖了。我此生化不了龙,只做一条低贱的黑蛟。”
晗色摸摸他的手。
嚣厉伸手来捧他的脸,笑了:“你不用替我难过,世间弱肉强食皆如此。正如你所说,我后来出息了,天鼎山走一遭,活蹦乱跳地出来。不久我跑回去寻仇,那厮傻了吧唧地坐在龙椅上当大王,结果还不是被我一脚踹下来。我也挖了他的护心鳞,他便废了。至于汝安,正巧七年了,我还没……”
“行了。”晗色捂住他的嘴,“你嘴豁了吗你?听的我耳朵都麻了!闭嘴,吵死我了!睡觉!”
他直接拽着嚣厉衣领回窝里去,动作粗暴地往里一躺,背对着他把被子盖到头顶。
嚣厉怔了好一会,躺尸般躺好,双手交叠放小腹上:“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你嫌我吵。”
晗色从被子里吼出声哭腔:“睡觉!嘴巴也给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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