儍道侣清醒后不要我了 儍道侣清醒后不要我了 第82章
作者:三坛海烩藕粉
那场面,多热闹啊!
可叶折瑾直接当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假扮新郎,故意失守,被女鬼掳去,从内部一网打尽是吧?”尴尬僵持的氛围中,叶折瑾开口道,微笑看向冯昔:“冯师兄好计策,我觉得可以一试。”
然后他转向众人道:“师兄师姐们放心,我会灵活应变的。一旦我寻到机会,就想办法与你们联系,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把女鬼打个措手不及。”
话是场面话,实际上叶折瑾在得知女鬼来历后还未想好如何处理她,正巧瞌睡来枕头,冯昔让他一人先去探风,给了他观察抉择的好时机。
而他这副舍身赴险、不畏生死的凛然模样则在众人心中狠狠博取了一把好感,片刻前的不愉快统统迅速忘掉,一个接一个说:“小师弟太勇敢了啊,别勉强自己呀,有什么需求就跟我们说,我们还答应过韩师叔说要好好照顾你呢。”
叶折瑾笑着点头答应,嘴上乖巧:“谢谢师兄师姐,我就是先探探路,最后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制服女鬼。”
他承了众人好意,又把他们抬高,别人听了心里舒服,也为他的安全加固保障。
其实这些师兄师姐的小小私心,叶折瑾都一清二楚。他们的教派澄岚心教一直奉行救苦救难、心中无私的准则,但修士终究是人,人是会趋利的。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舟济阁阁主说立大功的能得到教主亲自实现心愿的机会,他为了和季雪满多相处定会推脱不来。
相比之下,他的师兄师姐们比他心善仁义多了,当然,冯昔除外。
说来奇怪,在幼年时,叶折瑾就发现自己比一般人少一些同理心,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情感冷漠,每当他想出力帮助他人时,脑子里就仿佛有个声音在轻蔑地说:没有必要,无能的人本当自生自灭。
最初,叶折瑾打心眼里认同这句话,但自小在澄岚心教受到的教诲和身边同门的理念认知都告诉他,这样想不好。
在澄岚心教的培养观念下,他应该成为一个正直仁爱、侠道热肠的正道君子,为人堂堂正正,行事手段光明磊落。叶折瑾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会主动压下脑海那道声音的抗拒,强忍着怪异感与同门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一回僵硬,两回奇妙,次数多了,他渐渐品出这种相处模式的甜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和高兴,他喜欢被信任和依赖的感觉。他的心态也发生些许变化,在以最小年纪取得同辈中实力最强的成就时,他学会谦逊,并没有因此自恃高人一等。
而他天生的冷心冷情赋予他高出常人的理智。他难以受情绪左右,很少像他的师兄师姐们善心泛滥扶烂泥上墙,他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鲜会招惹麻烦上身。
在外人眼中,他本该是完美的天之骄子。
但遇上季雪满后,他埋藏心底多年的邪念恶欲全爆发了。他会情不自禁地撒谎、欺骗,装出柔弱可怜的模样,只为骗取那人的一丝怜爱。
叶折瑾想,果然,他骨子里还是卑劣的。
不过,师兄师姐们可不知稳重有担当的小师弟正在心里自嘲,都纷纷自愧不如人,誓要以小师弟做榜样学习。
翌日,余芊芊得知她一见钟情的叶仙君要假扮她新婚夫君时,更是惊喜万分。
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余芊芊对天祈祷,女鬼千万不要来破坏成亲典礼。
这并非不可能,她的成亲对象是外来迎亲,并非原安城本地人,说不定就不符合女鬼动手的条件。本来,拜堂仪式应该是在男方家里进行的,但她是远嫁、又是低嫁,原安城再没落,她城主千金的身份不会改变,所以余家在与男方家商讨婚事时特别提出,要绕城一圈后在城主府先拜堂一次。而男方那边似乎生怕余家反悔,早一天拜堂早一天安心,便也爽快答应了。
如果女鬼没来,或来得晚了,那时她已和叶折瑾走完拜堂的流程,即便事后叶折瑾说是假演做戏,她也有正当理由要叶折瑾对她负责。
阴差阳错,到头来成就她一桩好事。
余芊芊自得到消息后,就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过了好一会儿,决定借感谢的名义前去探探叶折瑾的态度。
她自认容貌极美、天姿绝色,比起澄岚教的女修不遑多让,且更具风情。而叶折瑾年轻青涩,估计未尝过情爱,只要她稍加引导,不愁叶折瑾对她无意。
余芊芊怀揣这般信心,步履匆匆地来到客院。恰巧,叶折瑾正在房中,她敲响房门,听得一声“请进”后,紧张仔细整理过清凉单薄的衣着,轻轻推开门。
“叶仙君。”余芊芊娇声问候,本意欲坐在叶折瑾对面的软榻上,不想叶折瑾先站起来移步,请她落座圆桌旁。
“余小姐请坐。”叶折瑾为她倒了杯茶,疏离不失礼貌道:“我想,潘师兄应该已经向余小姐转达我们的计划了,还望余小姐多多见谅,支持配合。”
余芊芊端起茶笑道:“这是当然。仙君们亦是为小女子着想,焉有不从之理?就是不知叶仙君……是否会觉得委屈呢?”
她欲言又止,低下头来,故作娇媚清纯引诱,就是想引起叶折瑾的怜心爱心。半晌,她没听到叶折瑾的回应,只当这人已被她迷倒,傻傻看呆了去,这才羞涩抬眸瞥去,不想叶折瑾一直盯着茶杯走神,压根没看她!
叶折瑾的确在想别的事。
余芊芊的暗示他不是没有听出来,但且不提叶折瑾对她根本没有意思,他还从这一番话中获得一些提示。
对哦,他只顾着防着冯昔处理女鬼的事,忽视假扮新郎隐藏的后患。叶折瑾不怕余芊芊缠上他,但他怕季雪满知道这件事,若是谁到季雪满面前添油加醋嚼舌头根子,季雪满以为他是个滥情渣男该怎么办!
叶折瑾凝重思索,若不想被对方拿捏,就该当机立断、先发制人反过来拿捏!与其等外人在中间学话,不如自己先坦白,然后借口是不得已而为之、从头到尾都很憋屈、身心受到巨大伤害,需要老婆亲亲抱抱涩涩才能安抚好……
很好!就这么做!
叶折瑾嘴角疯狂上扬。
“仙君?叶仙君?”余芊芊接连唤他好几声。
叶折瑾回过神,歉然道:“抱歉,身体略有抱恙。”
余芊芊本来因为他的不理睬还有点恼,这一听立马不气了,抓住机会表现自己:“仙君可有大碍?不若小女子请城中神医为您诊治?”
“无需麻烦。”叶折瑾婉拒道,同时也在下逐客令:“可能是近日为女鬼之事东奔西走精神疲惫,在婚期之前静心修行两日便可,以更好应对当日变故。”
“哦,这样啊。”余芊芊听出他在赶自己走,虽有失望,但仍有眼力见儿地强颜欢笑:“既如此,小女子就不打扰仙君休养了。”
她起身行礼离开,在跨出房门时,美艳的一张脸顿时冷下来。
叶折瑾一个理由把后面几天来看望的机会都堵死了,余芊芊想,看来有必要在婚礼现场动点手脚了,即便女鬼要来,但若能拖延女鬼脚步,直到礼成,那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她思来想去,决定顺路拐个弯儿,去找明显为她美色迷倒的冯昔。
冯昔恰好也在房中,正计划婚礼当天如何掉包叶折瑾的四象囊,换成空的。余芊芊上门来访时,他还着实高兴一把,心道这女人表面矜持,私底下却已按捺不住来勾搭他了。
他笑呵呵迎余芊芊进屋,都想好怎么拿乔了,可余芊芊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道:“冯仙君,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虽说诸位实力高强,但有备无患,如果在家宅附近布置削弱或捕捉恶鬼的法阵陷阱之类的,会不会好一些?”
冯昔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余家小姐,他原以为是为攀附他而来,没想到还是为叶折瑾的安全着想!
这可真是戳痛他卑弱的自尊心,冯昔刚要断言拒绝,但话到嘴边,忽又改了主意。
“布置防御法阵是吧?余小姐想得可太周到了!我们只想着去到女鬼老巢,却忽视了其中凶险。您这一说提醒我了,赶明儿我就在城主府里外布置法阵,您不必担心!”
冯昔满脸笑应下来,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个大好机会!他可以借布置防御法阵之由,实则设下吸引恶鬼、增强恶鬼法力的邪阵,刚巧他前不久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述,此等邪阵与常见的防御法阵外表和气息极为类似,他相信凭同门不超过金丹期的修为绝对发现不了。
余芊芊哪知自己成了工具人,还以为美人计使用成功,嫣然笑道:“那就麻烦冯仙君了。小女子还要回去准备婚典,暂且告辞。”
冯昔急着赶紧复习邪阵,也不在乎她用完就扔的敷衍态度,痛快道:“好,余小姐慢走。”
他一句都没挽留,余芊芊倒不自在了。等她从冯昔房里走出来时,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房门便“啪”地合死。
余芊芊:“……”
这些男修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她长那么美,怎么都不知多欣赏两眼?
余芊芊郁结,都要对自身美貌产生怀疑。
送走余芊芊后,冯昔凭记忆快速默写下来邪阵阵法,又检查几遍确保没有疏漏后,洋洋得意出门去进行现场勘察。
还没出院子,他遇见潘桐,后者同他打招呼:“冯师弟是要去哪?”
冯昔没打算瞒,大大方方搬出余芊芊做借口:“受余小姐所托,我在城主府内外布置些防御女鬼的法阵,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潘桐若有所思点点头,而后不吝赞赏道:“好呀,的确有必要!冯师弟,多劳你费心了!”
冯昔笑道:“没关系。我也知道我平时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儿,但叶师弟毕竟是我们年纪最小的师弟,做师兄的还是要多关心他。”
“甚好,甚好!”潘桐最是欣慰同门手足能够互助互爱,把冯昔又夸了一顿后,转身直奔叶折瑾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高声道:“阿瑾,你猜你冯师兄干什么了?”
叶折瑾被他的大嗓门一惊,面露呆疑,心想能干什么?冯昔要害他?
可潘桐这副高兴的样子也不像呀。
接着他就听潘桐说:“你冯师兄可关心你了,主动去城主府周围布置防御女鬼的阵法呢。”
哦,叶折瑾了然,冯昔是要害他没错。
他面上客气道:“是吗?那过会儿我定要好好感谢冯师兄。”
信送到了,潘桐任务完成了,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是呀,你冯师兄以前做的是有不对,但心还是善的。以后你和他多相处,多了解,师兄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师兄说的是。”叶折瑾装出虚心受教的模样,潘桐看了很满意,没多停留,叮嘱几句便走了。
而叶折瑾闲得无聊,瞅着窗外掐好时间,估摸冯昔的阵法完成的差不多时,晃晃悠悠出了门,准确寻到正在府中花园给阵法收尾的冯昔。
“冯师兄。”叶折瑾老远唤道,然后就瞧见冯昔转头发现是他时,手忙脚乱慌里慌张,手上握剑急速抖动两下,似在掩饰什么。
等叶折瑾走近后,冯昔才恢复正常,同他道:“是叶师弟呀,有何要事?”
叶折瑾扫视地面阵法痕迹,挑眉道:“不算要事。只是我听潘师兄说,冯师兄特地为了我画制防御阵法,太不可思议了,这不,我专程来向冯师兄道谢。”
“哈哈,叶师弟客气了,这是师兄应该做的。”冯昔干笑道,听他阴阳怪气,气得额角直跳。
不可思议?直说怀疑他做手脚不干净呗。可猜出来又怎样?冯昔挺了挺胸膛,从外表没有露怯,他敢肯定就凭叶折瑾十几年的修为年限,不可能看出来这是个邪阵。
事实上,叶折瑾只粗粗扫略一圈,就发现此阵的怪异之处。
虽说看上去很像平常的防御阵法,但有几个容易忽视的细节处,画法并不同。他没有立即质问冯昔,而是打算等稍晚时分将阵法实地巡视一遍,把古怪的地方用霜蚕纸拓印一份,留作证据。
其实用留影石更好。但这东西在澄岚教似乎是个禁品,从小他就被长辈三番五次耳提面命不准用留影石,至于原因,问了也不清楚。
好在霜蚕纸的拓印也很清晰,就是有点贵。但叶折瑾想好了,回去后他就把这份证据交给季雪满,哭诉自己有多难、有多惨,然后再多要些补偿,物质的、精神的、肉体的……他都要!
“那冯师兄你慢慢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叶折瑾轻飘飘扔下这句话,悠闲离开。
冯昔气得鼻子都要歪掉。
叶折瑾这话听起来就跟发号施令似的,哪有个师弟的样子?
冯昔画阵的手又抖了起来,注入比先前更多的灵力。
他非要叶折瑾好看!
*
一转眼,三日后,余家小姐大婚。
城主府内外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场面,可原安城已压抑低沉许久,到处都是灰扑扑的,这样一座府邸置于城内,倒显得些许突兀。
澄岚教众人为演得逼真,在前一天晚上,以叶折瑾为首的部分人便出来在客栈内居住,其余人守在城主府内。余芊芊真正的成亲对象也在这间客栈,不过这位新郎似乎比余芊芊还要对婚事还不上心,只在最初和他们打过一个照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关门锁屋不出来,看起来惜命得很。
叶折瑾听赵依依说,这俩人是盲婚哑嫁、各取所需,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就好办了,此地没人熟悉新郎,他可以自由发挥。
太阳偏西,该是迎亲的时候了,叶折瑾最后一遍整理大红喜服,赵依依在一旁啧啧赞叹道:“小师弟穿这身可真俊!以后呀,不知道哪个小姑娘能有这份幸运呢。”
叶折瑾对着长镜左看右看,镜里的少年身形挺拔,一身红衣鲜艳张扬、意气风发,端的是一副英俊帅气模样,与他往日着新绿衣衫表现的温润纯净全然不同。
可脑海深处却有个模糊的画面,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便是喜穿红衣,而常穿绿衫的,是另一个人……
叶折瑾忽然想到季雪满的那张脸。
他怔愣片刻,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教主吗?只见过他穿红衣,虽然他们也只见过两回。
叶折瑾不自觉联想穿红衣的季雪满此时若站到他身边,他们是否就像一堆即将成婚结契的恩爱道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