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 虎相公的小夫郎 第59章
作者:小鱼饼干
郑芷这回好听话,乖乖巧巧的缩在车斗,动也不动。
车轮压过石板路、土路,嘎吱嘎吱的往上河村的方向行去。
郑芷自车斗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坐到郑宏边上,轻轻的叫了句:“阿爹。”
郑宏还恼着,一句话不想说,只闷着头自顾自的驾车。
郑芷委屈,他凑过去,抱住郑宏的手臂,小脑瓜蹭了蹭:“阿爹,我错了。”
郑宏一瞬间便鼻子酸,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稳住,喉咙发堵,哽咽着“嗯”了一声。
郑芷见人理他了,忙解释起来:“阿爹,我来只是想瞧瞧、瞧瞧范浔的昏礼啥样,没想做啥。”
郑宏目光沉沉的瞧着漆黑的路面,状若无意的轻声道:“瞧出啥来了?”
郑芷脑子里糟糟乱,全是熊熊挥刀劈桌的身影,他不知道说啥,好半晌后才道:“好喜庆。”
闻言,郑宏叹了口气,抽出手臂将娃儿搂住,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爹娘定给你找门好亲事,到时候,比这还喜庆。”
郑芷顺势枕到阿爹的腿上,偏头瞧天上的星子,他伸出手指:“阿爹,那是北斗星对不对,小时候您告诉我的。”
郑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就见着一把勺,悬在天幕上。
瞧了不一会儿,郑芷的声音忽然可轻可轻的传了过来,在蚊虫乱飞的夜里,毛茸茸的弹在耳膜:“阿爹,您和阿娘……会不会后悔只生了我一个啊?”
郑宏皱紧眉头:“咋这么问?”
郑芷缩着背:“我啥也不会,也没别家哥儿聪明伶俐,现下又丢您俩的脸。”
“胡想!”郑宏自怀里掏出个布包,塞郑芷手里。
是一包糖,夏日天热,又揣怀里,糖块子有点化了。
郑芷没来由的想哭,他爹这恼他,可还不忘给他买糖吃,他拿起一块含嘴里,又伸手喂阿爹。
郑宏本不想吃,最后还是张了嘴。
他含着糖,看着远天、想着从前,声音轻轻缓缓的像夏日温柔的风:“你啊好折腾,你娘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我俩本以为是个小子,没想到是个哥儿,是个哥儿也欢喜。”
“你一点点长,从个手拎小筺子到眼下这么大,我俩一点不后悔只生你一个娃儿。你乖巧、贴心,有你就够了,就是一个家。”
山路不平,牛车晃晃悠悠,郑芷含着糖,忽然就释怀了。
有阿爹、阿娘、白梧哥……他顶幸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熊熊:懒得讲,就是干。
第62章
员外刘家的宴席被闹得一片狼藉, 当时在场的富商大贾及其家眷,吓哭的吓哭、吓病的吓病,更有年迈老者,回家后昏迷了数日不醒。
事情大、在场的人多, 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刘家一个古董商, 全倚仗着镇上富户照顾生意, 如今倒好, 将人得罪个干净, 富户们一瞧见刘家人,躲的躲、逃的逃,唯恐避之不及。
事情虽已过去几日了, 可一想到当日的情形, 仍叫人心惊胆战。
刘家气愤难当, 连夜报了官,托人使银子,恨不能掘地三尺给人挖出来。
可当日夜黑,歹人蒙了面, 没人瞧得出。而县衙门的兵卒人力不充裕,不可能十二时辰围着刘家转,况且席面上也没人受伤, 兵卒们提着长/枪、绕城搜寻了三日, 寻到那把大砍刀后,便就此作罢了。
刘家门外乱, 门里头更乱。
敞阔明亮的厅堂里, 坐着刘、范两家人, 就连范浔久病的老母都拖着病重的身体过来了。本来也没啥深厚交情的两家, 一出了事儿, 只顾着相互埋怨。
刘家大郎因为成亲那日范浔的当众“出卖”,一直心怀怨愤,发展到眼下,已经燃烧成恨意了。他坐在雕花椅子里:“我刘家做生意,从来和气生财,哪有这么大能耐惹上这种人,依我看,不定就是范秀才的祸。”
范浔简直要跳起来:“我的祸,我的什么祸?我一介读书人,打交道的都是做学问的儒生,这种喊打喊杀的事儿竟要栽在我头上?!”
范浔以前虽没见过熊熊,可他那架势,和他认识的一人实在太像了……没错,林家双儿那个相公,可他又清楚,那人不是他。
范浔心里起疑,可眼下这时候,他是如何不能承认这事儿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就算是他带过来的脏水,他也得可着劲儿的泼出去。
一听他这话,范母一声呜咽,提着袖边擦了把泪。她因常年卧床,行为稍有迟缓,说起话来慢慢悠悠,她瞧去主座上的刘员外,轻声道:“亲家公,您容我说几句话。”
婚事被这么一闹,刘员外咋瞅范浔咋不满意,连带着这声“亲家公”都觉得不入耳。他们商贾人家,多少沾些迷/信,他打心底头觉得这范秀才与他家犯冲。
见刘员外一直没说话,范母开了口:“那歹人进门,蒙个面、话也不讲,我儿穿一身红,一眼就瞅着了。这事儿若真因我儿而起,他做啥不砰砰两拳砸过来?可见不是啊。”
刘大郎一听这话就来气,他“啪”一巴掌拍在桌面:“不是?不是他鬼吼鬼叫什么!把人往我这引,是恨我还没死吗?!”
范母吓得直往后缩起:“他没见过那场面,他怕啊……”
范浔一瞧他阿娘这个委屈模样,心里来火,可又不敢和人争执,只缩起个膀子小声袒护:“我娘好歹是个长辈……”
刘家大郎从来瞧不上他那副明明蝇营狗苟、却偏要装清高的虚伪模样,“啪”的撂下茶碗,指着范浔就要骂,忽的,有婢女自门外头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刘员外吹胡子瞪眼:“正堂是什么地方,容你走动!”
那婢女“啪”的跪在正堂外头的院子里,哭诉道:“老爷!小姐扯了绫子要自尽,刚被人救回来!您快去看看吧!”
“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椅子翻倒在地,刘员外站起身,冲出门去。
*
范浔昏礼上被打一事很快传遍了上河村,好事儿的婆姨们闲来无事就爱往堆里聚,流言蜚语乱飞,说啥的都有——
“说是刘家小姐的相好,两人情投意合好多年,那刘员外不顾闺女意愿,非许配给范秀才,那汉子哪能情愿,将席面砸了个稀巴烂。”
婆姨嘴里嚼着炒豆子,腮帮子鼓起,牙咬的叭叭响:“你这都哪儿听来的瞎话啊,我侄子在镇子米行做工,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说、你说,我瞧你说出个啥来。”
婆姨又塞一小把炒豆子进嘴里:“那天打上门来的,分明是个人高马大的武夫,手里拎一把大砍刀。人哩刘家小姐可是贵女,咋可能瞧上这种汉子,再说了,要真是她相好的,那砸完了席面,咋不去抢人啊?”
婆娘们纷纷点头:“那是刘家生意上得罪了人?趁着席面客人多,故意砸场子?”
“哦哟哟我可听说,这么一搞,刘家脸面扫地,整个县城都没人愿意和他们打交情了。”
嚼豆子声音嘎嘣响,边上婆子也要了一把,抬手塞嘴里,这豆子干,嚼口里噎嗓子,她捂着胸口咳嗽两下:“张婆子你这豆子炒的太干巴,噎人。”
“不爱吃还我。”婆子瞥她一眼,继续方才的话:“不过我寻思,是刘家和范秀才犯冲。”
“你这就编排人了啊。”
“这也不是我说的。”婆子伸手招呼人凑近些,“我侄子可听说,刘家眼下是顶顶瞧不上范秀才,想着退亲呢。”
“退亲?他不是入赘的吗?”
一提起这话,几人又“咯咯咯”笑起来:“好端端的汉子,长得白白净净的,非要入赘。”
“要不咋说呢,瞧着人家有钱,巴结的哟。”
“还说什么文人风骨,我是没瞧出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农家汉子,都没人乐意入赘。”
“早知道是这么个人,郑家婆娘都多余给他使银子,砸水泊里还能听个响。”
“嘘!别说了,人来了。”
几人闭住口,齐齐往路面瞧去,就见郑芷正提着镢头往这边走,该是给菜地除过草,要回家了。
因着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冯秋花摔了一跤伤到腰,卧病在床,一直起不来。
郑宏镇子上做工,有时候要忙活到好半夜,并不能日日都往家里赶,而今也为了媳妇儿,不管多晚都驾着牛车回来。
就连今儿早晨,也是早早起来做了饭,端给冯秋花吃过,才驾了牛车往镇上赶。
郑芷看在眼里,心里苦的厉害,他阿爹那么累,还为家里操劳,他都这么大了,得担事儿了。
因此冯秋花做不得的活计,便全都落在了郑芷身上。
他以前也跟着阿娘做过,但是嫌苦嫌累,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今阿娘病下了,他却啥话都不再讲,默默将活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郑芷拎着镢头回家,打老远便瞧见那群妇人,也知道她们嘴里的闲话里八成有他,可他没闲功夫在意,他得回去给阿娘做中午饭。
路过聚集的婆姨、走过弯曲的土路,郑芷才到家大门,就瞧见个可高壮的汉子小山似的杵在门口。
这副身板子郑芷以前不熟悉,可这几日,却一遍一遍、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不停回放。
他只要一闲下来,就总能想起他孤身一人往刘府闯的场景,提一把大砍刀,砸的场子一片狼籍。
那日天色深,灯笼的光忽明忽暗,熊熊还蒙了面,可郑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不知道他为啥会去,瞒着所有人,偷偷为他打抱不平。
郑芷脸颊有点热,缓了好半晌才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熊熊在大门口站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想进不敢进、想走不忍走,犹豫踌躇、磨磨叽叽,不成想这小哥儿竟在自己身后。
熊熊一回身,瞧见郑芷正仰头看他,脸上瞬时有点热,忙将手里拎着的大筐子往前递了递,见人不接,落下筐子就要走。
郑芷心里一紧,喊道:“喂!”
熊熊心里一喜,马上顿住了步子,转回身,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哎!”
这人可真够怪的,来送东西么,却又支支吾吾,郑芷皱起眉头,指指地上的大筐子:“给我的?”
熊熊点头。
郑芷疑惑的蹲下/身去瞧,筐子塞的可满,快要装不下,上头是个大布袋子,而布袋子下面,竟满满的全是龙骨草、见血兰、人参……他抬头看去熊熊:“这是……”
熊熊跟着蹲过来,伸着粗手指点点药材:“婶子病了,拿些药材,你兴许用的到。”
他伸手去拎布包,递给郑芷。
“这啥啊?”
“你瞧瞧。”
郑芷听话的解开布疙瘩,就见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云祥家的糕饼,他惊呼:“咋这多!”
熊熊瞧着他睁圆的眼,心里头直觉得可爱,他轻轻勾了勾唇:“不多,我各样都要了些,婶子不舒坦,做不了,我怕你想吃。”
“砰咚”,郑芷就感觉自己心口发出好大一声响,震动的他四肢百骸都酥麻起来。
他不自觉的红起脸,小声道:“那、那……你来都来了,进家吃个便饭吧,不过我做饭不咋好吃就是了。”
“可以吗?”郑芷是个小哥儿,熊熊是个汉子,他怕自己往他家进,要让村子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