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作怪 妖猫作怪 第63章
作者:吃鸡不吃皮
尺玉闻言兴致不已,眼珠子亮了不说,衿带系一半就不管了。
普天之下,恐怕仅他一人拥有鸡腿刺绣的长衫,他连忙查看长衫大身后片的天灯刺绣,全力搜寻着鸡腿的踪迹。
式粼穿好衣裳见尺玉还在傻乎乎地盯着天灯以外的绣样看,提醒道:“小午不再看看灯内的火苗吗?”
“火苗啊……”尺玉嘴里嘀咕着式粼的提示,很快在上数第九盏灯内找到了他的鸡腿,“这儿呢!”
尺玉激动地指给式粼看。
他之所以半天都没瞧见,是因为式粼绣得隐蔽,鸡腿被天灯的灯纸迷蒙地糊住,他一扫而过很难看到其中玄机。
“快穿上,别着凉了。”式粼揉了揉尺玉开心乱晃的头,走向被他丢在桌上的布兜,“小午想跟哥哥在这边把剩下的零嘴吃光,还是回去睡觉?”
“当然是吃完啊!”尺玉答得无比利落。
他本来就是夜猫子,熬夜对他而言不在话下,此时式粼的记忆全乎,他巴不得晚点睡觉多聊天呢。明日要是困了,他就在马车里打盹,两不耽误。
“对了式粼哥哥。”尺玉一想到回门,赶忙与式粼商量,“明天上午咱们收拾收拾行李,用完午膳动身如何?”
“也好,伙房刚好有足够的时间炸些肉丸出来。”式粼将茶水分在碗中朝尺玉招手,“过来陪哥哥喝茶。”
“那你给我系。”尺玉衣衫不整地奔往式粼,张开双臂说,“不准乱摸了哦!”
第90章 哟,都在呢?
辰时与巳时交汇,天色早已大亮。
式粼分不清是头晕非常,还是困倦难醒,他下意识揉了揉趴在胸口正中的毛茸脑袋,感觉快被三百斤重的猫头压死了。
“小午,哥哥想喘口气。”式粼生怕吓到熟睡的猫猫,声音淡得像透过窗棂纸的光,温柔得一塌糊涂。
尺玉自己也不知何时养成耳朵要听式粼心跳的习惯,半趴半躺的睡姿一条腿还非得压着式粼肚子不可。
大概是因为式粼身上暖和吧,等立夏天一到他应该就不这么沉迷贴贴了。
耳朵将醒未醒地向后瞥了一下,尺玉搭在式粼脖颈的手往上挪移,悄然捂住声音的源头,顺便捂住了式粼氧气。
式粼张嘴咬猫的心都有了,若非碍于尺玉略微严重的起床气,此刻他定不客气地在尺玉手掌最软乎的大鱼际咬下去。
“猫猫换个睡姿不行吗……”
式粼小声请示的同时缓缓扳过尺玉肩膀往自己臂弯里挪,睡蒙圈的猫躯根本不吃劲儿,尽管只是轻轻一扒拉,可尺玉还是如小乌龟般四仰八叉翻了壳。
瞬息间失重令尺玉不悦地唧哝了一声“别弄我”,跟着猫腿固执地重新架在式粼腰腹,眼睛条件反射地往对方颈窝里藏,以躲开透过眼皮的橙红色的光。
“才成亲几日你便嫌我沉,以前咋不见你说这混账话。”尺玉闭着眼睛唧哝。
“哥哥没嫌猫猫沉……”式粼哭笑不得地侧过身亲吻尺玉冒火的天灵盖,“猫猫之前最多七八斤的样子,现在百斤都有了吧?”
“百斤怎么了?”尺玉不以为然地呛声,“猫猫就算千斤那也还是小猫咪,合着新鲜劲儿一过腻了呗?不爱抱我了呗?”
伶牙俐齿猫怼完人,气哼哼地睁眼怒视大清早找碴式粼,“你都好久没给我扣眼屎了,感情是不是淡了?爱没了?心变了?”
“……”式粼反手给猫腚清脆的一巴掌,“爱没了这话不兴总说,谎言重复一千遍之后,哥哥担心小午会把自己骗到。”
语罢,式粼用无名指在尺玉眼角认认真真抹了两下,像前一世对待尺玉真身那般。
“哥哥现在头很晕,等下脑袋又该不好使了,小午再跟哥哥腻乎一会儿。”式粼边说边安抚刚刚收拾过的猫腚,哄道,“哥哥永远爱小午,小午永远是哥哥的猫猫。”
“那猫猫以后不说了。”尺玉张嘴在式粼胸口撒娇般轻咬,跟着支棱起下巴看向式粼。
“最近‘犯病’时间越来越短,我感觉即便没有孟公插手你也会克服孟婆汤的‘毒性’,这次回门咱俩就当为下辈子提前做准备,顺便尝尝一路上的好吃的,你银子带足点儿。”
“放心吧,哥哥等下就吩咐业鸠将曲锋送的礼物装上马车。”式粼轻刮尺玉鼻尖,“待途中将其变卖,小午想买什么哥哥都不拦着。”
即便曲锋只当尺玉是立功的筹码,式粼仍无法容忍那些“示好”。
此行回门,刚好清理掉碍眼的东西,届时再选些赏心悦目的物价儿回来留纪念,毕竟浪雁涧地处偏僻之地,日后未必总有机会出远门。
尺玉银子够花就成,别的他不想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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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旭裔堂出发需途经炽烈堂方能驶出浪雁涧,尺玉寻思日后住在一个山头总有跟寺丞碰面的时候,上次闹得挺不愉快,今儿路过能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最好了,于是用捧着炸肉丸袋子的胳膊捅咕了下昏昏沉沉的式粼。
“我还没进炽烈堂串门过呢,咱俩进去溜达一圈啊?”尺玉一边提议,一边徒手品尝刚出锅不久的炸肉丸。
肉丸总共炸了三种,除猪肉牛肉以外,还混迹了少部分素萝卜丸子,他不爱听式粼成天到晚叨叨他光吃肉拉不出粑粑,就从了。
但别的不说,萝卜丸子配着牛肉丸子别有一番风味,没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说吧,憋什么坏水呢?”式粼懒倦地侧身倒在尺玉肩膀,将手伸向用过午膳还能继续吃的肚肚。
“我能憋什么坏水?反正丸子炸了五斤多呢,咱就当慰问伤患了,给他倒点。”
尺玉跟所有小猫咪一样,双标得很。自己压别人行,别人压自己不行。说话的间隙以肩头颠了颠式粼的脑袋,示意式粼起开。
但式粼显然不打算给尺玉这个面子,他不满地仰头嗦了一口挂着油花的小嘴,怪罪道:“对内抠得让哥哥吃不甜的瓜屁股,在外头都能大大方方地给别人倒肉丸了?哥哥不同意,小午的肉丸还没给哥哥吃呢。”
“那你倒是吃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吃。”尺玉把纸袋往式粼面前送了送,嘴里发出一声“喏——”
“小午不喂哥哥?”式粼拿腔拿调地摆姿态,“给别人倒丸子还有个动作呢,到哥哥这里只剩自给自足的份,小午觉得合适吗?”
“……”
尺玉愈发觉得曾经那位人格独立的布庄东家一去不复返了,现在面前的式粼完全是围猫转的醋精黏猫精。
他就着自己的油手掏了个肉丸,以投毒的力度拍进式粼口中,继而朝赶马车的业鸠喊道:“那个谁,往回倒一倒,咱们去炽烈堂串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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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涂抹魂危堂秘制的生肌祛疤药膏,寺丞脸上结痂的猫爪血痕掉得七七八八,长出的新肉也很平整。
为表示感谢,他特意拿出珍藏的极品白茶派人去魂危堂请万翀来品。
哪承想第二泡还未结束,余光内多出两个不请自来的身影。
“哟,都在呢?”尺玉瞧见万翀孤身一人,笑眯眯地踮脚与式粼耳语,“宫主定是听我劝进山洞闭关去了,这会儿万翀寂寞,才有空来炽烈堂喝茶。”
习武之人无一不耳聪目明,尺玉这声音压得不够低,万翀不想听见都难。
他放下唇边茶碗,脸色沉了又沉,“万某人是否寂寞就不劳少宗主费心了。”
“少宗主此番前来不会是与我算账的吧?”
寺丞话虽问得尺玉,视线却投在了式粼身上,他自问从未与式粼交恶,但难保式粼不会护尺玉的短。
“寺堂主觉得我们有账?”式粼见寺丞言语间偏袒万翀,当即不动声色地反击,“既然如此,海棠花下月夜独酌之事,也就没必要告知于你了……小午,我们走。”
尺玉脑子灵活得很,转瞬会意,并在式粼的威胁中再度加码,“那肉丸子也不给你倒了,小家子气!”
第91章 谁要你家那破祖坟冒青烟!
寺丞对尺玉遖鳯獨傢的肉丸子根本不感兴趣,但式粼口中海棠所指之人却让他活了心,他箭步追上前去,唤道,“右护法请留步——”
“留啥步?”尺玉旋身用手拦下不识抬举的寺丞,挑了挑眉尾,“怎么?寺堂主上回掐我脖子没掐够,还想再来一次?”
尺玉针尖对麦芒的本意是想讹寺丞一句道歉,不料身后一阵寒风刮过,转瞬间式粼的手便已逼近寺丞脖颈,惊得他心脏陡然漏掉半拍。
寺丞眼疾手快地拨开直面一击,未待他开口解释,式粼似是铁了心要与他清算旧账,毫无罢手之意。
足下倏转,式粼左手化刀凌厉地劈向寺丞面门,刚劲的掌风令寺丞瞳孔一缩,折腰堪堪避过杀招。
暗劲吹得发丝纷乱,寺丞视野不可避免地出现片刻恍惚,就在此时,式粼手刀猝然勾起,鹰爪般锁住寺丞脖颈,继而挥臂将人抡起狠狠摔向地面。
轰的一声,半尺厚的老榆木茶桌断成两截,幸得万翀闪躲及时,否则溅一身血不至于,一身烫茶是免不了的。
尺玉生平最爱看高手过招的桥段,心里大呼过瘾,只不过理智使然,没去做拍手叫好之事。
时下胜负已分,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还是把人拉开为妙,尺玉连忙充当和事佬挡在二人之间。
“好了好了,大家一个山头住着,打架多伤和气啊。”尺玉一把将逞凶斗狠的式粼扯到身后,跟着将吃剩半袋的肉丸子塞进摔得七荤八素的寺丞怀里,蹲身道:“莽夫岂能配千金?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寺堂主总听过吧?”
寺丞被尺玉这一问打断了胸中愤懑,他一言不发地等待下话,甚至忘记了起身。
“你跟这儿暗戳戳地关注人家毛用没有,红腹锦鸡尚知求偶时百般展示自己,寺堂主为何迟迟毫无动作?”
尽管尺玉无法保证霜见一定会对寺丞倾心,可他依然决定点一点愣头青,“错过猎物一点都不可惜,因为你肚子还不饿。可惜的是放过猎物,在你很想吃的时候。”
尺玉的道理来自妖族,是生灵的规律,人族也是生灵的一种,哪怕比喻的不太恰当,但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事实上寺丞的确听懂了,他撑起半身,直眉瞪眼地看着尺玉眼睛,“她可是又去后山了?一个人吗?”
寺丞的眼睛里只有霜见,而霜见看向哪儿他怎可能全然不知?过去不动是因为不愿打扰,现在想动则是想通了。
“是不是一个人和你怎么做有直接关系?”尺玉担心蹲久了身后那位吃醋,起身又道,“缘分之事虽有天定,但踏出这步今生便不会遗憾。”
尺玉说这话时不免想起式粼的上一世,以及他自己。
他若不曾有过遗憾,或许能够避免那些肝肠寸断的日子,而当他追悔莫及时再勇敢迈出这一步其实已经晚了,假使没有天上的老蛟龙帮忙,他不知道怎么熬才能与式粼重逢。
或许爱到刻骨真能碰到心软的神,尺玉轻牵嘴角,满怀善意地鼓励道:“九重天上掌管姻缘的白胡子老头若是喝得醉醺醺,保不齐也能心软一回。寺堂主若是有心,抱得美人归不是难事。”
尺玉背在身后的手悄咪/咪地勾过式粼指尖,回眸对视的刹那两人神色皆微妙一变。
“哦对了。”尺玉忽地想起还有事情没交代利索,追道:“今日起旧账一笔勾销,肉丸子你细品品,倘使实在不爱吃就给万翀拿回去,他家小狸花准馋这口。”
交代完这些,尺玉把自己给厉害坏了,他模样夸张地甩了下衣摆,迈着狂妄的猫步与式粼一起走出炽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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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钻进马车,懒散猫猫靴子一蹬,屈腿躺在式粼膝盖上,脑袋拱了好几下才调整到最为舒适的姿势。
“打架很酷,以后别打了听见没?”尺玉拉过式粼的手放在下巴处,苦口婆心说,“好在寺丞身板够结实,咱还有化干戈为玉帛的筹码,否则你真把他摔个好歹的,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啊?”
尺玉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的原则式粼当然清楚,可一想到寺丞趁他不在动了尺玉,肝火就旺得想烧山。而自责的那部分情绪,他每每想起也不知如何排解。
式粼一言不发地轻抚猫猫圆咕隆咚的脑壳,眼睛呆得跟死不瞑目似的。
“欸,我跟你说话呢!”尺玉一个回手掏将闷葫芦的脖子压低,“你不服咋的?打赢了没过瘾还非得把人往死里打?”
面对尺玉的曲解,式粼忙不迭否认,“哥哥哪有,哥哥已经点到为止了不是吗?”
“那你刚才不吱声是啥意思?”尺玉感觉到式粼心不在焉,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哥哥没吱声吗?可能是哥哥在心里回小午了吧?回的是我的小午宝说得对呀!”式粼用指腹挠了挠尺玉较真的下巴,转移话题,“不如小午展开说说哥哥是怎么个酷法,哥哥再决定要不要原谅猫猫只出不进?”
“啥叫我只出不进?要不是你把人家给打够呛,桌子茶具咔咔砸稀碎,我犯得着把肉丸子都给他?”尺玉半点没给式粼留面子,哐哐一顿怼后怨了句,“原本我仅仅是想给他倒一捧的……”
尺玉说着两只手合在一起,比划了个小碗形状,“这一捧最多六颗,还不是因为你,袋子里二三十全搭进去了。”